第107章 ,設法
京城近日風聲鶴唳,每個走在大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以前熟人在路上遇到,還能打個招呼聊會兒天。可是現在大家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時不時就有錦衣衛的便衣探子出沒,看誰都像賊。
大臣們除了每日應卯,幾乎不出門應酬,女眷更是關緊門戶,不與人來往,生怕一個不慎就被扣上“謀反”的罪名。
沒看見太子和謙王先後都遭了殃嘛!
好在皇上還不算完全糊塗,謙王府被圍困之後沒過幾天,太子就從東宮被放出來了。
皇上還在景仁宮,桓淵被張保親自帶到這裏,只見皇上身穿道袍,坐在東次間的臨窗大炕上發呆。
“皇上,太子殿下來了。”張保憂心忡忡的看着皇帝回禀。
桓淵在路上就聽張保說了,皇上自溫貴妃去後,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了精神氣。總是坐在貴妃生前所坐位子的對面,隔着炕桌入定,仿佛貴妃還活着的樣子。
現在見到了仿佛蒼老十幾歲的父皇,桓淵眼角微酸,低下了頭。
“坐,”皇上并不看他,依舊看着原來的方向,“我知道不是你,你受委屈了。”
“父皇痛失所愛,兒臣只恨不能為父皇分憂,怎會覺得委屈。”桓淵坐在張保搬來的凳子上,如此說道。
皇上的面色這才有所變化,嘆了口氣,說:“他們都不懂我對貴妃的感情,如果連我的兒子也不懂我,我又能對誰去說呀!”
桓淵也不懂,可他不能說不懂,他必須裝出哀痛的樣子,這才符合皇帝心目中期許的兒子、太子的形象。
或許平時真的沒什麽人能說話,皇上對着太子,說起了久遠的過去,說起了溫貴妃對他的情誼,他對溫貴妃又是怎樣從孺慕之情發展成了愛情。
桓淵只覺得惡心,他們的愛情,不知踐踏了多少人的屍骨!溫貴妃手裏,死了多少桓氏的血脈!這樣的愛情令他作嘔,這樣的父親也令他不齒。
可他不能表現出絲毫反感,不但不能表現出來,還要顯得誠懇、用心聆聽!
桓淵簡直要被逼出病來,好在這麽多年的隐忍把他練就的沉穩,不再喜怒形于色。在皇上看來,他聽得很認真,于是,自己說得也越發動情。說到貴妃之死,皇上痛哭起來,太子也跟着抹了抹眼角。
直到皇上累了,才在卧房歇下,桓淵等他睡熟了才退出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謙王一個字。
張保看着桓淵離去的背影,眼神深沉,這個太子讓他心驚,也讓他畏懼!他已經決定了,等到皇上百年之後,他就自請看守陵墓,絕對不在此留戀權力!
權力是很誘人,但絕沒有性命來得重要。
桓淵走出景仁宮,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和謙王府通上氣,可他剛進宮,手裏根本沒有可用之人。好在他以前跟着謙王,知道謙王在宮裏也有自己的耳目,他便去了趟壽康宮。路上,一個小太監捧着托盤經過,不小心把托盤上的東西撒了。
“太子殿下贖罪!”小太監跪趴在桓淵跟前,吓得手腳發抖。
桓淵非但沒有責怪,還彎下腰把東西撿起來,說:“走路小心些,要是沖撞了其他貴人,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謝太子殿下!”小太監不停的磕頭,直到太子走遠了他才起身。
兩人看似沒有交集,可是小太監手裏的情報已經到了桓淵手裏。
到了壽康宮,撇下身邊伺候的人,桓淵才打開藏在袖中的蠟丸。蠟丸捏碎展開裏面的紙條,看清上面的消息,就把紙條扔進了炭盆裏。
“你父皇只是一時糊塗,我知道他一定會放你出來的。”太後欣慰的說道,為了照顧她的身體,謙王府被圍困的事,都瞞着她老人家呢!
桓淵說道:“是,父皇對先貴妃真是太深情了。”
太後卻說:“深情雖好,那是普通人的好。作為一個皇帝,還是薄情些吧!”
因為說得是桓淵父輩,他不好點頭,腦海中卻在思索,到底如何把謙王從這件事裏摘出來。
若是瑞兒在就好了,這小鬼靈精,一定能幫自己想出辦法來。
他靈機一動,傍晚回到東宮,皺眉揉了揉太陽穴。伺候的太監方金忙問:“殿下可是身子不爽?”
桓淵面不改色,道:“許是路上吹了風,有些頭疼。”
“奴婢這就給您去請太醫!”方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一同伺候他的太監楊德海就忙不疊的說道。
方金立即追出去喝止:“站住!你往哪兒去,知道請誰嗎?就你能耐!”
雖說兩人是一起伺候太子的,可論資歷楊德海确實不如方金,宮裏要得就是論資排輩。楊德海被方金這麽一呵斥,果然站住了腳步,脖子縮了縮,讪笑着說:“小的就是想着幫您跑跑腿。”
“用得着你出風頭!”方金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們聲音雖壓低了,桓淵耳力極好,聽清了卻也不言語。
方金走了進來,先請罪,然後才道:“楊德海不懂事,奴婢已經教訓過他了,不知殿下想請哪位太醫來診脈?”
桓淵道:“小時候在太後宮裏,身子不适請的是蘇太醫。”
方金略有些為難,道:“蘇院判如今只管着皇上和壽康宮太後的脈案,且今兒怕是不當值。不過,他的兒子也在太醫院,醫術并不輸于蘇院判。”
桓淵笑着說:“我不過是略有些吹了風,又不是什麽大病症,就尋個普通太醫就好了。”
“是,奴婢這就去。”方金躬身退了出去,到外間打了個手勢,另兩個太監進去伺候,并沒有楊德海的份兒。
不一會兒,方金就把蘇弈請了過來,蘇弈的資歷還不夠給皇上看病。就是給太子診脈,要不是有個父親任太醫院院判,他也沒這個機會。
“臣蘇弈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兩人私下見過一面,太子對他很是客氣。
“起來吧,孤有些頭疼,你過來給孤診脈。”桓淵坐在炕上,伸出一只胳膊。
蘇弈不敢怠慢,上前搭脈,脈相平穩,根本沒有病症。但既然太子說頭疼,那就一定是頭疼,怎麽會頭疼呢?這麽冷的天,會不會是吹了風着了涼?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蘇弈就知道如何寫脈案,開藥方了。
“蘇卿,孤可以相信你嗎?”冷不丁的,太子忽然問出這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