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相象
瑞應上了船,住的是最好的房間,一應供給也都是最好的。瑞應有好幾次想當面致謝蕭潤玉,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被人看出端倪。
幾個月前,蕭家的商船裝滿了絲綢和茶葉去了趟西域,賺足了黃金也帶回來香料和寶石。這一路行來,船上的貨物只剩最精良的,到了浙江之後,再由蕭家的商號銷往各處。
行船的分兩撥人,一撥白天一撥晚上,因此商船并不停留,最多靠岸補給,随後很快就起錨了。
瑞應站在甲板上,看岸邊連綿起伏的山巒,越往浙江去,群山越多。這裏的山沒有北方的巍峨,但連綿起伏,別有一番風味。
“以前只聽說過遠山如黛,現在算是知道,眉形裏的遠山黛是什麽意思了。”瑞應笑着和芳草說話。
芳草笑着附和:“可不是嘛!這船行得平穩,奴婢都沒暈船呢!”
“那是你習慣了,要是還暈船,你呀這輩子還是別出門的好。”瑞應打趣道,從京城到應天,芳草暈船暈了将近一個月。要是這會兒還暈船,将來她們返回京城又得一個月,要怎麽過啊!
芳草讪笑,忽的指着前面的船說:“小姐您看,那就是蕭老爺。”
瑞應掀起帷帽上的白紗,看清了蕭潤玉的長相,頓時也如林淵當時的表情一樣震驚。芳草也發現了,驚呼一聲:“天吶!他長得和小姐好像!不對不對,他年長,應是小姐長得和他像才對。”
蕭潤玉也看到了瑞應,遙遙對她颔首示意。
瑞應心亂如麻,她畫着妝,蕭潤玉看不到她的本來面目,所以沒有驚訝。可是自己和他長得也太像了吧!
芳草扶着瑞應回船艙,心裏直打鼓,她是知道瑞應不是王府的人,只是王爺撿回來的孤女。這世上如果不是一家人,怎麽可能那麽像呢!她很想問瑞應,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家人。
瑞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記得父母家鄉了。”
芳草生怕這其中有什麽誤會,遂也不敢多言,畢竟蕭家是大戶人家,大戶人家規矩多龃龉也多。正妻小妾的,或有那外室……芳草越想越覺得,不該起這個頭,若是讓瑞應有了認親的心思,可蕭家不認,豈不是白白傷心。
因此,她笑道:“遠隔千裏難得有想象的兩人,倒是緣分。”
瑞應不置可否,推說累了要睡,芳草關上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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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就連一直不吭聲的春芽都知道,她家小姐長得像蕭家人了。
林淵擔心她心裏會有芥蒂,臨睡前又來看她,其實這幾日他也看出來瑞應對蕭家的感官不同,莫非真的是天意安排?
一進來就看到瑞應蔫蔫兒的,他也不說話,就那麽坐着。二人相對無言,一個心不在焉,一個聽着船舷外的水浪聲。
“到了杭州,我托人暗中打聽一下,看蕭家十幾年前是不是丢過孩子。”最終,林淵還是不忍心,如此說道。
瑞應大吃一驚:“哥哥千萬不要!”這算什麽?自己隐瞞身份,哪怕親人近在眼前也不敢相認,若是被識破了,那一切就都功虧一篑了。
林淵抿了抿唇,瑞應在害怕,怕什麽呢?大約是怕自己不是蕭家的孩子,又或者說,她是蕭家的孩子,但蕭家不認她。
為了不讓瑞應擔心,林淵笑了笑說:“那就不打聽了,咱們初到浙江,人生地不熟,也沒人會幫着打聽這些。”
瑞應剛松了口氣,忽然感覺船身颠簸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外面有喧嘩聲。
林淵肅然起身,正色道:“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出去看看,沒有我來,你哪兒也不許去。”他叫了芳草和春芽來陪着瑞應,自己去了甲板上。
瑞應坐立不安,隐隐的似乎聽到有人打鬥的聲音,但只持續了一會兒,外面又安靜下來。
“我出去看看!”瑞應戴上帷帽就要出門,芳草和春芽都攔住她,她正要發怒,艙門打開,林淵走了進來。
“沒事,有幾個不長眼的江匪闖了上來,已經被打跑了。”林淵故作輕松的說道。
瑞應皺眉道:“蕭家慣走這條路的,而且什麽江匪敢打劫蕭家的船啊?”那桅杆上高高挂着的“蕭”字大紅燈籠,就是提醒往來的小毛賊,別亂打主意。
除非,這幫人就是沖着蕭家來的,抑或是沖着林淵和自己來的。
林淵顯然進行了一場拼殺,臉上的易容都有些變了。
瑞應嘆了口氣,命芳草打熱水來,親自給林淵洗臉,再幫他粘上胡須,道:“這幫人也太厲害了,咱們躲到這裏都被找了來。”
林淵不屑的說道:“要真是殺手,那咱們可沒什麽後顧之憂了,方才的殺手沒什麽真本事。而且,看那樣子似乎還有另一撥人,不等我們出手,他們自己就打起來了。”
怪不得戰況結束的如此之快,瑞應微微一笑,道:“看來賞金高也有高的好處,誰都想獨吞這份賞金,那就先讓他們鬥起來好了。”
林淵也笑道:“正是如此。”兩人原本提心吊膽,現在反而沒那麽害怕了。
蕭家的人以為這幫江匪是沖着他們來的,立即加緊了戒備,還對沿途官府上報此事,嚴查不明人口。凡往來人等,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都必須有路引。尤其是進浙江的人,行商投親,都必須交代清楚了。
蕭家無形之中幫林淵瑞應抵擋了許多麻煩,畢竟那些殺手本就見不得光,有身份路引的極少。這樣一來,林淵瑞應就能平安抵達巡按府,進了衙門,就安全多了。
接下來幾日都很順利,瑞應沒有主動去見蕭潤玉,而蕭潤玉似乎也顧忌男女之防,并不在瑞應周圍出現,這一路上,二人竟沒有碰面。
到了杭州碼頭,蕭家的人正等着接船,除了他們,一輛巡按衙門的馬車也悄悄的停在一旁。
蕭潤玉在甲板上看到那輛馬車,更加确信林姑娘就是胡大人的親眷。而且,胡大人也十分看重林姑娘,自己這次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了。
從甲板上下船,帶着帷帽的瑞應對蕭潤玉施禮說道:“這一路多謝蕭爺照應,待小女安頓下來,再登門拜訪。”
蕭潤玉說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家中倒是有幾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林姑娘若不嫌棄,可以一道玩耍。
瑞應眼中含淚,點了點頭,就此告辭。她雖什麽都沒說,可心裏卻叫了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