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回到酒店,林燈兒就去找了隔壁的徐見風
看多了。
誰一天到晚喜歡被人認錯啊。
因為怕他生氣,所以林燈兒沒提回去的事。
算了,當放假吧。徐見風太過沉悶壓抑,既然徐見雨已經出來了,就好好享受當下吧。
等徐見風回來,他們再按時吃藥,盡量控制情緒,舒緩壓力,就一定會有治愈的希望。
雖然她心裏隐隐覺得這樣對徐見雨很不公平,但她必須站在徐見風那裏。沒有人天生就該如此,就算再痛苦無助弱孤單絕望,也不該通過這樣的方式去面對。這是逃避,且必将演變為永恒的逃避。
徐見風為此而痛苦不堪,她作為朋友,能做的不就是支持他克服心理障礙,戰勝自己,讓第二人格永遠消失嗎?不管打着的旗號有多好聽,這都是病,生病了就會痛,是病就要治,治好了才能快樂,不是嗎?
他們二人中間,她在醫院的那天就已抉擇好要選哪一邊。即使她如此微不足道,如此鞭長莫及。
距離殺青的日子不遠了,就讓她,再多做一點吧。能幫一點是一點。
吃過早飯後,徐見雨讓林燈兒戴好“三件套”,說昨天他一直待在廈大,今天要去曾厝垵吃喝玩樂。
林燈兒點頭。既來之則安之,昨晚急着找他,曾厝垵有名的小吃一點都沒碰,都出來了,不去吃一次實在可惜。
她低頭發了條信息給沈南:“和雨去曾厝垵,歸期不定。”
對沈南她是一萬個放心,能在徐見風身邊這麽多年都沒出差錯,實力不容小觑,這點從他能把季木木安撫得一點動靜都沒有也可以看得出來。否則以季木木的性格,她肯定提着刀沖過來逮自己回去了。
“注意着裝,別被發現。”沈南秒回。
林燈兒擡頭檢查徐見雨的着裝,瞬間無言。
臉是遮好了,可他是從哪裏找來這麽張揚的衣服的?
火紅的T恤,背面還印着一個巨大的褐色巴掌,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你穿的也太高調了吧?被人認出來怎麽辦?”
徐見雨摘下口罩,指着他那不能只用“帥氣”形容的俊美容顏說:“你看看,誰讓我長了一張注定無法低調的臉,還有一個注定高調的完美身材呢?徐見風平時穿的都是黑白灰,這樣反倒容易被人發現。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可得,最危險的着裝就是最安全的着裝,你不會舉一反三嗎?豬一樣。”
林燈兒頭疼地想,同一張嘴裏說出的話怎麽天差地別,徐見雨的嘴巴也太毒了!
“可是你的臉遮的這麽嚴實,衣服又穿得那麽亮,不被別人發現都難。”
徐見雨一記飛刀冷冷甩過來,“就你知道的多。”
眼前紅光一閃,腦袋就被一件紅色T恤蓋住了,她拿下來一看,是小碼的同款T恤,她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也要穿這個?”
“不然呢?”徐見雨皺起了眉頭,惡狠狠地威脅道:“不穿我就把帽子眼鏡口罩全摘掉,讓徐見風上頭條上熱搜!”
林燈兒不死心,繼續努力說服他:“你一個人高調就夠了,我這樣穿,不好吧?”
徐見雨語氣不善,“你到底穿不穿?”
于是林燈兒不得不穿上這件她出生到現在見過的最騷氣的衣服,表情一言難盡。
徐見雨滿意極了,拉着她就出了房間。一路上經過的人都頻頻回頭打量這兩個奇怪的人,有些人還憋着笑多看了幾眼。總之,沒有一個人露出贊賞的目光。
走到大堂裏的時候,一個小男孩竟然直接指着他們問他的媽媽:“媽媽,他們是不是變态?穿得這麽紅,還把臉遮起來了。”男孩的媽媽說了句“別胡說!”,趕緊抱起小男孩快步離開,看她步履匆匆的樣子,似乎真的把他們當初變态了。
林燈兒覺得這條路格外的長,不僅別扭,而且煎熬。于是一直提議現在回去換還是來得及的,可徐見雨一句話都不搭。
快出酒店時,林燈兒一把抱住了酒店大門的把手,做垂死掙紮。
“徐見雨,你聽我的,我們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這樣真的不行,一定會被發現的,真的,徐見雨——”
“你說什麽都沒用。”徐見雨有力的手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從門把上扳了下來,“還有,叫我阿雨。”說完,不顧林燈兒欲哭無淚的眼神,蠻橫地把她塞進了出租車裏。
等林燈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身處曾厝垵。
大雨過後天放晴,陽光好得不可思議,襯得昨晚的傾盆大雨仿佛只是夏夜裏的一場夢。
兩人戴着口罩吃不了東西,但是徐見雨卻興致高昂,只要看到看着不錯的小吃,掏錢就買。
林燈兒懊悔得不得了,因為每個人都跟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們。徐見雨倒是心大,非常随意地逛着,時不時問林燈兒要不要吃這個,要不要買那個的。
逛了一個多小時,刷刷刷幾下,幾張百元大鈔已經沒有了。而他倆均是滴水未進,手裏卻提了好幾個袋子。
也許正因為他的動作極其自然,所以一直沒被人認出來,反而是他身後提心吊膽的林燈兒手心緊張得冒汗,眼神閃躲,不少人奇怪地看着這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請問你是不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年輕女孩小心翼翼地過來問林燈兒,聲音刻意壓低,還快速看了看四周。
“啊?”林燈兒錯愕。
在嘈雜的環境裏,女孩的聲音極小,小到只有林燈兒能聽見。
“你是林燈兒嗎?”
☆、11
林燈兒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但被口罩遮着,看不出來。
她搖頭否認,指甲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袋子。
女孩卻一臉別否認了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她又小聲地說:“我知道你是!你的身材和眼睛我一下就認出來了!我是你的死忠粉,絕對不會暴露你的身份,你放心好了!”
說着她又好奇地指了指背對着她們的正在買“蝦扯蛋”的徐見雨,“他是誰啊?你男朋友嗎?!還穿了情侶裝!放心,我是支持愛豆有自己的私生活的!不過你怎麽不和徐見風一起出來玩?他簡直帥出天際!你們倆太配了!”
她的聲音裏有着難以抑制的八卦意味。
林燈兒怎麽也沒想到被認出來的竟是自己,而徐見風本人就站在面前,這個女孩居然也認不出來。
“這是我弟弟。”林燈兒扶額,這女孩還真是個自來熟,“這是他選的,額,家庭裝。”
“不會吧?你衣品這麽好,弟弟怎麽會?”女孩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但随即又安慰道:“不過你這樣穿也好看!”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和你走散了!”另一個女生突然跑過來,抓住還欲開口說話的女孩的手。
“小雅!你看!這是誰!”被喚作“小雅”的女生只看了一眼,就險些大叫出聲,但被眼疾手快的女孩捂住了嘴巴。
“你你你!”女孩不敢相信,激動之情難掩。
林燈兒把手指放在唇間,示意安靜。
“我們倆喜歡你三年了!!能和你合照嗎?”小雅激動地小聲詢問。
林燈兒點頭,“等我——弟弟買好小吃,找個人少的地方合照,可以嗎?”
兩個女孩拼命點頭,“就去我們住的旅店吧,就前面幾步路,我們房間沒人!”
等徐見雨買好蝦扯蛋回頭時,驚奇地看到林燈兒竟然被兩個小屁孩圍着,很開心的樣子。
“我弟弟買好了,走吧。”林燈兒說。
兩個女孩禮貌地對徐見雨說了聲“Hi”,就左一個右一個挽着林燈兒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
弟弟?徐見雨一頭霧水,只能跟着。
“哇塞!女神你好美啊啊啊啊啊!”
“天啊,燈兒姐姐是真仙女……”
“快點拍照!”
“一二三,耶!”
“咔嚓!”
“咔嚓!”
“換個造型!”
“輪到我了,幫我和燈兒姐姐拍!快!”
“燈兒姐姐你好高啊!”
“手機像素渣,連我女神萬分之一的美都沒拍出來!”
“好羨慕徐見風可以和你拍戲啊!他看到你會不會被美哭?”
徐見雨的臉越來越黑。
他可是紅透中國的大明星!這兩個小屁孩哪裏冒出來的!是不是中國人!他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她們的面前,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羨慕?美哭?切。
仙女的外表,大媽的心。
而已!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如果你們要把這些照片發到網上,能不能遲一段時間再發?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我在這裏。”
“當然當然!”女孩拍着胸脯保證。“我們是死忠粉這句話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林燈兒感激地朝她們一笑,重新戴上眼鏡和口罩,道別之後離開了。
“還逛嗎?”林燈兒發現徐見雨一聲不吭。
“沒心情。”徐見雨眼裏寫滿了“我很不爽”
林燈兒不明白:“怎麽了?”
“你都被人認出來了還逛什麽!豬一樣!”
徐見雨扯過她手中的袋子,步伐快速,往前走去。
興高采烈地出門卻敗興而歸,真不爽!
林燈兒杵在原地,呆愣了幾秒才小跑着跟了上去。她發誓,要是再跟他出來一次,她就是豬!豬!
在曾厝垵一口都沒吃的小吃全被帶回了酒店。
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的。
“這個麻辣雞爪好好吃,還有蝦扯蛋,又嫩又滑,早知道多買幾份了。”
林燈兒語氣遺憾。
“哼,你拍照都拍忘了吧,還早知道呢。”徐見雨冷嘲熱諷。
林燈兒恍然大悟。
“你剛才是在為這個生氣?”
“不然呢?”
……
她發現“不然呢”和“豬一樣”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這麽嚣張不行,她得打壓一下他。
“你羨慕啊?嫉妒啊?還是吃醋啊?”
“切,這是什麽值得得意的事嗎?作為一個演員,連基本的隐藏自己都做不到,你還好意思,豬一樣。”語氣很是不屑。
又!
“我的粉絲都很善良,就算我被認出來了也沒關系。不像你……”她故意沒說後面的話。
“哈?”他氣極反笑,“對,你的粉絲都随主,傻不拉幾的,連我都沒認出來,豬一樣。”
林燈兒瞪了他一眼,一把奪過他正欲吃進嘴裏的蝦扯蛋。
“你那麽厲害,再去買啊!”
她當着他的面,吃下了最後一個蝦扯蛋。
“反正你摘了口罩也沒人認得出來,因為你的粉絲也随主,睜眼瞎——豬一樣!”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爽。
徐見雨氣急敗壞,索性不再說話,而是轉戰悶頭吃其他東西。吃光,餓死她!
林燈兒不緊不慢地吃着,想到剛才的對話,覺得好笑。從來都是粉絲為自己的偶像互掐,怎麽到了他們這兒就颠倒了呢?
中午過後,烏雲再度襲來,天空悄無聲息地風起雲湧着。看樣子,早上的陽光明媚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不一會兒,黑壓壓的雲朵徹底席卷了這座城市,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下來。
天氣預報說臺風即将到來。沈南也打電話給林燈兒,說回鼓浪嶼的船很可能會停止,劇組已經在催他了,這事兒瞞不了多久,希望林燈兒盡快帶人回來。
她回了句“好的”,打算與陰晴不定的徐見雨協商,暗暗祈求這位大少爺能發發善心。
徐見雨正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晃啊晃。
“徐見雨,商量個事兒呗。”
徐見雨裝作沒聽到,一個翻身就卷進了被子裏。
“那我說,你聽。要打臺風了,我們得趕緊回去。沈南幫你請了兩天假,劇組的人都在等我們回去,我們真的該回去了,我們不能因為個人原因而拖累整個劇組的進度。徐見雨,徐見雨,你答應了嗎?我可以馬上上網定船票的。”
徐見雨仍是一聲不吭。
“你說句話行嗎?”
林燈兒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從她昨晚幫徐見風說過話後,他就一直提起這件事,并強烈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就像個缺愛的孩子,需要大人時刻關注他。但是過度寵溺的後果是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具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林燈兒直接拽走他身上的被子,對他怒吼:“他有他的責任,你不能這麽任性!”
“一邊去!”徐見雨不甘示弱地對她大吼一聲,态度惡劣,然後用力拽回被子,往頭上一蓋。
這招行不通,林燈兒心想,得換個法子。
她開始回想和徐見雨的三次見面。
八年前她是弱勢的那一方,他也對她格外溫柔,當時他在自己心裏簡直就是個從天而降的天使;第二次見面,她紅了眼眶,于是他直接擁她入懷;昨晚雖然她很兇,但是哭得更厲害,直到她為徐見風說話前,他都是非常溫柔地對待自己,甚至都有些讨好的意味。可是今天兩個人一直互怼,徐見雨炸毛的次數明顯增多,對她說話的語氣也很沖。
原來如此。
這位大少爺,吃軟不吃硬,得哄,不能這麽硬來。
剛才她兇也兇過了,現在該展現慈母般的關懷了。這叫打一巴掌再給顆蜜糖。既不過分寵溺,又堅守了自己的原則。
“哎,阿雨。”她扯了扯他的被子,紋絲不動。
“阿雨,我剛才不該兇你的。是,這具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對吧?你也有使用權的,這點我絕對贊同。”
被子裏的徐見雨悄悄睜開明亮的眼睛,豎起耳朵認真聽着。
“如果徐見風正在休假,那我肯定會支持你盡情地玩耍。但是徐見風既然接了這部電影,那就要拍完,對不對?你仔細想想,我這麽說有沒有道理。其實徐見風早點拍完對你也有好處啊,不然你每次出來都有約束,玩得也不痛快嘛,對不對?”
被子輕輕動了下。林燈兒知道他在聽。外面的雨越小越大,還有呼呼作響的風聲,她得抓緊時間,來個猛的!
林燈兒突然沒了聲音,徐見雨想掀開被子一探究竟,但又礙于顏面,于是固執地不肯出來,耳朵卻仔細聽着,不肯放過一點聲響。
聽着聽着,他覺出不對勁。
怎麽會有壓着的啜泣聲?她哭了?
他立即掀開被子,看到林燈兒坐在地板上,頭埋在膝蓋裏,雙手抱腿,肩膀一顫一顫的。
“你怎麽了,哭什麽?”他沒穿拖鞋,朝她走過去,用腳碰了碰她,聲音別扭。
“說話啊,哭什麽?”他輕輕踢了踢她的小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腦袋。
“我、我疼……”
“大點聲!”他蹲下來,靠近她。
“我疼。”林燈兒嗚咽着。
“疼?哪裏疼?腳踝嗎?中午你不是自己抹過藥嗎?早上也才逛了一個小時啊,很疼嗎?”他握着她的腳踝,輕輕為她按揉。
“不是,我脖子疼。”林燈兒擡起頭,已是淚流滿面。
徐見雨聞言臉色突變。該死,他忘記她的傷還沒痊愈。
“我的傷口已經兩天沒有上藥了,真的很疼。我的傷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差一點就死了,只差一點點,嗚嗚嗚……”她模仿在醫院那天季木木大哭的樣子,好可憐兮兮的。
徐見雨笨拙地為她拭去淚痕,這個女人不是哭就是罵,真糟糕,但他就是狠不下心來不去理會。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哭了不哭了。”他昨晚安慰她時說的也是相同的話。
“回、回去,好不好?”林燈兒抽泣着,話都說不清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都好都好,你先別哭了。”徐見雨什麽都依她。
“那、那你,現在就去、去、去定票。”林燈兒還在一抽一抽。
“好好好。”徐見雨趕緊摸出手機定票。
“只有四點半的票了。”他給她看手機,“先睡一覺。”
林燈兒低頭,眼裏閃過勝利的喜悅,裝哭這一招的效果真是立竿見影。蠟燭和徐見雨都懷疑她作為演員的基本實力,這回打臉不?
她調了三點五十的鬧鐘,而後沉沉睡去。
鬧鐘準時響起,林燈兒一個激靈,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關了鬧鐘,下床去叫徐見雨起來。
“起床了。”
他依舊睡得很沉。
“該起床了。”
毫無反應。
“徐見雨!”
林燈兒大聲喊了一句。
而他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林燈兒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耍她,于是直接上手捏住他的鼻子。
由于缺氧,床上原來睡得極沉的男人猛然被驚醒。睜眼的時候,一片迷茫。
“快起來了!我們要趕船!”林燈兒見他終于醒來,連忙催促。
“什麽?”男人有一絲鼻音,還沒完全睡醒的樣子。
“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林燈兒皺起了眉頭。
“什麽?”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很是無辜,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林燈兒差點吐血,徐見雨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實打實的戲精。
“現在不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你快點起來好嗎?”
“燈兒,你——”
林燈兒立刻伸出手掌,手心直直地對着他,示意他不要說話。
“燈兒什麽燈兒,你現在叫我燈籠都沒用。你答應過我的,睡一覺就走,快點!起來!”
他依舊茫然地看着自己。
林燈兒急了,“你別啊,不能這樣臨時反悔的!”她看了看手機,“只有十五分鐘了,抓緊的,你好歹也是徐見風的第二人格,怎麽就學不會他的優點呢?比如守時、遵守承諾。”
男人呆愣。過了幾秒,他才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看着氣呼呼的林燈兒,笑了。
“燈兒,我是徐見風。我回來了。”
☆、12
“徐見風?”林燈兒呆住了,脖子微微向前,多看了幾眼,不确定地問:“徐老師?”
“是我。”男人嗓音低沉,目光溫和。
林燈兒震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就這麽回來了?徐、徐見雨呢?”
男人眼色微變,“大概回去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苦笑:“燈兒,我還有其它衣服嗎?這件實在……”
實在太一言難盡了對吧!林燈兒終于解放了。她拿出徐見雨昨天穿的衣服,也就是徐見風昨天穿的衣服,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
兩人換好衣服,趕去了碼頭。終于在天沒有完全變黑以前回到了鼓浪嶼。
沈南和季木木早早就等在碼頭了。
一看到他們下來,連忙迎了上去。
“沈南。”徐見風率先出聲,以示身份。
沈南神色訝異,但很快就調整好情緒。無論如何,回來就好。
而林燈兒這邊,正苦着臉在接受季木木的□□。
“你死定了,回酒店看我怎麽收拾你!”
季木木咬牙切齒,轉過頭立刻換了個表情,笑臉盈盈地對徐見風說:“徐老師,我先帶我們家燈兒回去了,青姐在酒店找她有事。”
“好,路上小心。”徐見風說話的時候眼睛望着林燈兒,眼神溫潤如水,朝她點了點頭。
林燈兒還沒咧嘴笑就被季木木揪走了。
看着二人逐漸走遠,沈南這才說出心中的疑惑:“什麽時候回來的?”
“下午睡醒後。”徐見風凝望風雨中那個渺小的背影。
林燈兒一進房間就感到氣氛不對。果不其然,青姐冷着一張臉,眼神像飛刀一般掃來,割得她的小心髒一抽一抽的。刻刀劃過動脈都沒弄死她,但青姐是真的有能力弄死她,傳說中的殺人于無形。
林燈兒倒吸一口冷氣,胡亂拍着季木木的手,腳下一直往後退,“完了完了。”
季木木一把抓住她,“罪孽深重還拖我下水,進去!”
“我們不是閨蜜嗎?”林燈兒躊躇不前,央求着季木木。
季木木假笑:“您老人家拍拍屁股出島的時候,我這個閨蜜大概就已經死了吧?給我進去!”
她直接把林燈兒往中間用力一推,非常準确地推到了青姐的面前。
由于慣性,林燈兒沒穩住身子,猛然間以鞠躬的姿勢停在了青姐的面前。她看着眼前散落的碎發,深吸一口氣,慢慢直起身子。
“青姐——”
“解釋。”
林燈兒一下僵住了,她側頭求救地看向季木木,季木木聳聳肩膀,讓她自生自滅。
林燈兒內心抓狂。這要怎麽解釋?都還沒串好詞就要解釋?她怎麽知道沈南是怎麽和季木木解釋的,而季木木又是怎麽和青姐說的?萬一前後對應不上穿幫了怎麽辦?
心思飛快地轉過十八彎的山路,終于決定選一條最保險最妥帖的路——認錯!
一個字都不提發生了什麽,只需要一股腦地認錯!
“青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未經允許就離島這麽久,讓你們為我擔心,對不起。”
青姐拿起手邊的一組照片,一掌“啪”地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
“你自己看!”
林燈兒走過去,一張張看過去。
這是一組偷拍照,都是她和徐見雨在廈大,在曾厝垵,在碼頭,以及進出酒店的照片。
呆住的不只是她,還有一旁的季木木。青姐只說有事,沒想到是這麽大的事。
狗仔的效率真高,青姐的速度也夠快。但照片既然已經到了她的手中,說明這事不會見報。
“你瘋了嗎?這麽大的事竟然瞞着我!徐見風那是什麽人,一旦事情曝光,你就真的是要上頭條,要讓全國人民都認識你了!我是希望你火,但不是讓你靠這種事上位!你不為我們想,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的父母想想!”
林燈兒垂着頭,嘴唇緊抿,面如死灰。沈南這是昭告天下了嗎?怎麽連青姐也知道了?
“青姐,徐見風他沒錯,他也是沒辦法,都是我的錯。”
“你別護着他!先擔心你自己!”青姐恨鐵不成鋼,“你現在是事業上升期,這是你接的第一部電影,多重要你不知道嗎?我不是個古板的人,談戀愛可以,只要不被發現不做出格的事我都沒意見。可你呢!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竟然直接跟他跑出去約會,一去就是兩天!要不是狗仔聯系我,你和季木木還不知道要瞞我多久!你有沒有想過被人拍到怎!麽!辦!”
最後幾個字,青姐是咬牙切齒地扔出口的,手掌拍在桌上的聲音一下比一下響。
劇情變化太快,林燈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談戀愛?約會?”
“還不承認?!”青姐的聲音又高了一個八度。
“啊,不是!對對對!我們是去談戀愛去約會去了!對!談戀愛去了!”林燈兒慌忙承認。
青姐怒目橫眉。
“你很自豪嗎?興奮些什麽?光榮嗎?!”
“沒有沒有,我很、我很慚愧。對不起,青姐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林燈兒吶吶地說,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垂着腦袋不敢吱聲。
青姐看她态度誠懇,語氣也慢慢軟了下來,“這部電影是很好的契機,但不是終點。徐見風的确很帥強很好,但非你良人。這種事我看得太多了,媒體一旦曝光,受傷的絕對是你,以他的身份地位,大家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麽?這個社會對女人從來都是不公平的,而一個親手把你推上風口浪尖的男人,值得在一起嗎?”
“青姐,你把他妖魔化了……事情很複雜,一時說不清楚。”林燈兒不希望她這麽曲解徐見風,在這件事裏,徐見風也是受害者。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他沒跟任何人打過招呼就擅自帶你離開,影響了劇組的進度不說,還讓你的處境變得非常尴尬。作為你的經紀人,他侵犯了我的知情權;作為朋友,我不會讓你和這種沒有責任心的人在一起。而且事到如今,他竟然還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你喊我一聲‘姐’,我也把你當自己妹妹看,和這種人,趁早斷了。”青姐态度堅決。
林燈兒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找不到其他理由為他辯解,除了說出真相。但這個假設不成立。
青姐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季木木快步走去,問:“誰?”
“徐見風。”
季木木看向青姐。
青姐冷哼一聲,“算他有種。開門。”
徐見風側身進來,向開門的季木木道謝後,直徑朝林燈兒走去。
他渾身濕透,氣息微喘,顯然是冒雨跑來的。
五分鐘之前,沈南才接到公司的電話,是關于偷拍照的事。狗仔同時給兩個當事人的公司發了照片,由于另一個當事人的公司出手很快,幾乎是馬上付錢截了下來,所以消息到他們這兒就遲了些。
徐見風聽到後臉色瞬變,立即冒着傾盆大雨往酒店方向狂奔而去。
他不能讓燈兒一個人面對。
當他進來,看到紅着眼睛擡頭望向他的林燈兒時,心頭狠狠一抽。
“抱歉,我剛收到消息,來晚了,對不起。”他對林燈兒說,同時也是對青姐說。
“燈兒,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和青姐單獨談。”他沒有觸碰林燈兒任何一個地方,只是柔聲說。
即便他很想擁她入懷,抱抱她,拍拍她,甚至是親親她紅紅的眼睛。
林燈兒和季木木看向青姐。
青姐默許。
等到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後,徐見風沒有任何猶豫地,非常堅定地,托盤而出。
說完的時候,徐見風覺得喉嚨裏有些幹渴。很自然地站起來,去接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青姐,一杯給自己。
他把水給青姐的時候,詢問她是否可以帶走桌上的這些照片,青姐僵硬地擡起頭看他。
許久,她才輕輕回答:“可以。”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怪燈兒。她是個好女孩,我也想盡我所能去保護她,而你也看到了,我能做的,實在有限。
“這兩天是她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我才沒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之前,她也是為了幫我,才一直和我待在一起,甚至不惜假扮情侶。
“我明白自己的狀況,清楚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殺青之後,我和她不會再有聯系,你放心。同時,我也希望你,幫我保守秘密,特別是對燈兒,多謝。”
從容不迫的表情,雲淡風輕的語氣。男人鎮靜自若地告訴她關于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事,冷靜得像在轉述別人的故事。
最後,他波瀾不驚地拿走那組照片,輕輕關上了房門。
留給她的,只有手邊這一杯已經涼透了的水,證明他真的過來。
窗外天已黑,青姐坐在昏暗的房間裏,思緒紛亂。她保持着徐見風離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門被打開,門外謹慎地探出一個頭來。
是林燈兒。之前那個故事中的女人。
“進來吧。”為了不讓她緊張,她主動開口。
林燈兒明顯松了一口氣,面露喜色,手裏提着幾個塑料袋進來了,季木木緊随其後。
“青姐,我給你買了海鮮炒飯!
“青姐青姐,還有蛤蜊煎,味道絕了,你一定要嘗嘗看!
“這是百香果,吸管插進去了,直接吸就行,酸酸甜甜的,我給你買了三個!”
她扯出笑容,一一接過。
她很佩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更欽佩方才那個老成持重卻胸懷坦蕩的男人。
開始,他很直接地告訴她:他有精神分裂症。她震驚不已;接着,他很坦然地告訴她:他喜歡燈兒,她不可思議;最後,他很明确地告訴她:他和燈兒不會在一起。她差點落淚。
“我們不會有結果。我喜歡她,只是我喜歡而已。我能給她什麽呢?你說得出來嗎?我難以開口。上帝将她帶到我的面前,我已感激萬分,不敢奢求更多,只願她平安到老。這是我所能給她的,為數不多的愛,和力所能及的保護。僅此而已。”
她也年輕過,何為愛而不得,她再清楚不過。縱然時過境遷,她仍會在深夜裏驚醒,然後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得嚎啕大哭。
她也經歷過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情,但她當時是拼了命,動辄了全部的力氣去愛,雖然沒有結果,但她努力過。而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燈兒這個面對痛苦的機會,他自作主張地選擇了獨自承擔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情。很霸道,很自我;很無力,很絕望。
無疾而終?這是最久的淩遲。
念念不忘,永無回響。
想到林燈兒白着一張臉卻還在幫徐見風掩護,自己攬下了所有的責罵;而後徐見風又進來,冒着曝光的風險把他的病情對一個完全不熟的人毫無保留地全說了出來,只為讓心愛之人少受點委屈。
她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臉。
“真勇敢。你們。”
☆、13
那天過後,青姐直接住了下來。
林燈兒還是老往徐見風那裏跑,她不置可否,卻從不阻攔。
日子過得很快的,他們還能相處多久呢。殺青以後,難再見了吧。
因為臺風的原因,電影又耽擱了一周左右的時間,現在的狀态就是每天都早出晚歸,馬不停蹄地拍完一場又一場的戲。
這部電影實在是多災多難。雖然蔣導一直拒絕靠炒作來擡高票房,奈何電影開拍到現在,遇到過太多突發因素,上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