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恕大錯
“韓少爺也來了,正和小少爺在二進門的院子裏切磋呢。”
我淡淡一笑,這兩個倒黴孩子成天混在一起,不是城主府就是柳府,還真是形影不離,老遠就聽見院子裏的打鬥聲。
“随風,子骁!你們也不知道累,休息一會兒都不行。”我的出現自然止住了兩個人的切磋。
“子骁,你表哥過會兒怕是也要來這兒蹭飯的,就一起和随風淨了手,去候着吧。”
“哎呀,又不是第一次,我們走吧。”随風拉着子骁離開了我的視線。
“小姐,”絕弦依然忠心不二的跟着我,只是更多的她是做為一個全權代表我的助手形象。“國都那邊派去的人打探了消息,還真有一家不錯的鋪子,是大家族裏的姨娘的,不知怎麽急于脫手……”
“到國都我還是沒有把握,因着這裏頭不光有商業上搶占的由頭,怎麽說那邊的同行也不會讓我們安然入駐的。”我低頭沉吟:“從我們開第一家軒衣閣就擺明了是受着韓少的庇護,近年來皇上那邊也是調動和各派相争不斷。進了國度,別說能不能自保,就是連累了韓少都不是不可能。小心駛得萬年船,錢又不是不夠,何必冒了風險。”
“不過是先盤了鋪子而已,大不了租出去,這間鋪子聽那邊人說可是難得的很。”
“好吧,先盤下再說,明兒個去賬房支錢吧。辦事兒的時候使個妥當人,心細着點。”
“放心吧,小姐。”
我心下總是有些不安,細細想來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妥,搖搖頭看來自己有點神經質了。
一頓晚飯用得是和和樂樂,主盡賓歡。回文早就認識我的事情幾個月前就被随風這個小子發現了,不過除了痛呼委屈之外也只有打落門牙活血吞了。
“随風,跟我來。”送走了韓少回文和子骁,我對站在身後的随風說道。
坐在書房中,看着面前站着的翩翩少年,這一年的變化我是看在眼中的。
“姐姐叫我有事?”随風有點忐忑的問道,細細回想最近可有做錯事情,不知自己哪裏犯到了姐姐手上。
“緊張什麽?還能吃了你不成?”我好笑的看随風左顧右盼像是研究逃跑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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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吃了我,不過你能打我,我不緊張?幾乎每次被特別叫到書房我都沒讨了好去。”不過這些話随風可沒膽子說出來,敢說?屁股不想要了嗎?
“如果讓你去京都讀書,怎麽樣?”
“為什麽?姐姐要去京都發展?”
“算你猜準了。”
‘猜準了?被你□□快一年了,我哪裏還敢猜不準?’依然是腹語,随風現在肚子裏花花腸子可是不少。這一點我身為姐姐自然也是了解的。
“想什麽呢?問你話呢。”
“姐姐,現在去京都發展的話是不是急了一些?而且,我在這邊挺好的,師父先生兄弟都在落鄉城。”
“我知道了,”僅僅這幾句話我已經大致知道随風的意願和想法了:“你回房吧,姐姐再考慮考慮。”
“那随風告退了,姐姐安!”
“嗯。”
說實話,絕弦告知的京都有合适鋪子的事情還是讓我動心了,所以才有了剛剛的問話。不過,随風的話還是讓我不得不細細考慮了。
“夢璃啊,今晚可是要出新曲子來?”風韻猶存的怡紅院媽媽切切的趕來我的屋子。
“哎呦,媽媽,我們夢璃姑娘何時讓您失望過?放心瞧好吧。”絕弦迎了過去:“要我說啊,媽媽你才真是怎麽幾日不見回到二八芳華了?可別把我們夢璃姑娘比了下去。”
“小蹄子!”媽媽的臉擠成了一朵花:“數你嘴甜,怪不得咱們夢璃費盡心思的贖了你去。我先去撐場子了,叫你們姑娘快着點兒。”
怡紅院我仍然在做,雖已一年,但夢璃的名聲不降反升。不過早就在半年前,我和絕弦就已經不是怡紅院的人兒了。現在我們兩個不過是偶爾來着怡紅院唱唱小曲兒而已,雖然韓少和回文不止一次的勸我離開,我也知道現在自己的身份不宜再呆在怡紅院,不過還是因為各種借口和原因留在了這裏。
“小姐,換上外裳,也該上臺了。”絕弦手中拿着的是我軒衣閣最新款式的衣裙,這也是我留在怡紅院的目的之一,夢璃的舉手投足都牽動着整個落鄉城的“時尚走勢”。可以說,夢璃幾乎成為了軒衣閣的形象代言人。
輕車熟路的來到裝飾更加奢華迷離的臺上,層層輕紗總是讓我顯得若即若離,但是其主要功效自然是讓人難以看清我的面貌。
“春來早,清夢擾,樓臺小聚誦今朝。
又何妨布衣青山坳。
月如腰,琴指蹈,醉時狂歌醒時笑。
莫辜負青春正年少。
拄杖南山為把柴扉輕輕敲,
白發新見黃口舊知交。
對飲東籬三兩盞,何方輕佻。
把酒問月姮娥可好。
……”
這邊唱着早就熟悉的歌曲,一邊輕輕轉動眼眸,打量起今晚臺下的看客來。
老顧客韓城主和章回文依然是二樓隐秘的包間,老鄰居第一樓的東家賈先生,嗯,旁邊不遠處一桌是趙府的兩個不成器的庶子,再往旁邊移,左邊的一桌是……
我的眼睛危險的咪了起來,手上的琴微微頓了那麽不到一拍,忙掃了一下四周,還好發現的人不多。不過~~擡眼看向二樓的韓少,果然被他發現了,一臉詢問和關切的看着我,不過他也看不見哈。
我目光又回到剛剛令我失态的地方,這一桌四個少年,年紀輕輕的看起來還有一點慌亂不安,看來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好!好!韓子骁!葉随風!看來真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發現我不對的韓少自然而然的向四周的環境看了去,結果也是目光冰寒的盯着那年紀輕輕的一桌,裏面自然有他親愛的表弟和徒弟。
好你個葉随風,看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心底暗暗發狠,看我今晚饒不饒你!說實話,我心裏很是難過,若不是這一年打理鋪子的歷練,怕是早就将琴摔了,更別說還在這兒泰然自若的彈琴唱歌了。
雖是我自願,但是一個姐姐坐在臺上輕攏慢撚,而自己弟弟坐在臺下成了“恩客”,這種滋味太過難受,難受的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時空,無依無靠一個女子,彷徨無助和恐懼。別說溫飽,就連能不能吃上一口飯,喝上一口粥都是問題。對于21世紀生活的想念幾乎要讓我窒息,不知道那邊的自己是死是活,不知道親友會如何。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實卻險被花花公子調戲,哪個時代哪家的姑娘願意來個臭名昭着的妓院裏過活?即使開放似21世紀,又有誰願意接受這樣的女子。
我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說是跟怡紅院的媽媽做交易,其實吃虧的何嘗不是我?不是沒看懂媽媽若有所思的目光,不是不知道第一次接待韓少時那種賭一把的忐忑,輸了,就是萬丈深淵。就算現在,想要脫身談何容易,夢璃和柳潭夢的關系早晚會被有心人拿來說事兒,真的,我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收留随風,是因為他目光裏的倔強,是因為靈魂還是純潔的,是因為不想再有一個滿懷夢想卻被無奈的現實所迫的可憐人。我想保護這種純潔,就好像在保護自己曾經意氣風發的輕狂。雖然我向現實低頭,卻自得其樂,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方法。
我想要随風一直純淨下去,雖然他已經經歷了不公,但是他的心中還有夢想。他不知道還有人要帶着面具生存、他不知道有人虛僞的令自己作嘔、他不知道不只在妓院銀子才令人出賣一切、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其實沒有那麽偉大,她忘不了自己敢說敢笑快意江湖的過去。現在唯一能讓我還有自由的就是通過這一首首熟悉的曲調回憶曾經的曾經。
我就是自私,我就是自作自受,但我依然無法接受臺下刺目的輕狂笑臉。我承認,不光光是因為我氣他的不争氣,氣他的沒有自制力,但是我心裏的不舒服也是存在的。
韓少更是擔心的看過我,怕是也想到了我的難過,所以看向韓子骁和葉随風的目光更加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