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座城市最高規格的六星級酒店——安席塵将車子開到酒店大門口時，車童麻利的為她打開了副駕的車門，同時彎了彎他瘦高的腰身。
林君筱笑着睐了安席塵一眼，并沒有打算馬上下車。
“不跟我一起去？”
“他邀請的是你，不是我，”這話酸遛遛的，“我在停車場等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孔司程回國，竟然會先找上了林君筱……
“我知道。”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拿起包包下了車，還向安席塵揮了揮手。
後者輕嘆口氣。并不是他覺得孔司程有什麽居心，只是經過了這麽多事，他不得不對他提防起來。他在這個時候見林君筱，其用心是什麽？
他覺得并不簡單。
林君筱到酒店的西餐廳時，孔司程已經一派悠然的在等着她。經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像從前一樣，高大帥氣，只是少了曾經的迷茫與恐懼，眉宇間多了幾分商人的圓滑。
她坐了下來，很簡單的朝他點了下頭。
孔司程确是很高興，他知道這個女孩不一樣，他們不是同一種類型的人，所幸，他并沒有花費時間在她的身上。感情與金錢，他早就學會了衡量。
不過，在看到她挽着安席塵的手臂時，還是會不經意的搖頭——為什麽會是安席塵？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看你最近氣色不錯，比上次在美國見到你時還要好。”她胖了一些，穿着也是休閑。
林君筱只是笑笑，并沒有回應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
“上次在美國太匆忙了，沒時間坐下來說話……我約你出來，席塵會不會不高興？”他優雅的為自己戴上餐布，雙腿交疊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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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送我過來的。”
那天她打完電話後，安席塵确實臉色不好看，但只有幾秒鐘，便給了她一記信任的微笑。
“哦？怎麽不一起過來坐坐？”他明知故問道。
“我說了，不過他不想不請自來。”
孔司程一陣爽朗的笑聲，“這個席塵，還是老樣子，我給你們倆人誰打電話還不一樣？”後面的一句他加重了幾分語氣，淡笑的眸子緊緊的睨着她。
林君筱躊躇了半刻，實話實說，“還是有分別的。”
如果他在電話裏說了，讓她和安席塵一起來，那是另當別論。他沒說，就是不想說的意思。
孔司程目光看向了桌上的醒酒器，半眯的眼睛卻黯淡了起來。酒籌隐隐，紙醉金迷，他何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榮華蒙蔽了雙眼——就好像這酒器，太過耀眼，根本看不真實，但何必真實，只要一飲而盡，滿意味蕾即可。
“很懷念過去，也很感謝你曾經向我伸出援手。”
“不謝。”
他笑了笑，話峰一轉，“聽說你現在在保險公司？”
“我是保險經理人。”她點點頭。
“給我做份保險吧，”他直接開口要求道，“所有的險種都給我做一份，怎麽說我也是中國人。”
他的話讓林君筱大吃一驚，可他純良的笑容卻讓她不得不相信他。
“所有險種？”這樣做保險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有錢真是任性。
“對，都按照最高的規格做。”他又補了一句。
林君筱成功驚掉。如果都按最高規格，他一年的保費差不多要幾百萬，甚至上千萬。這樣大的手筆，讓一向謹慎的林君筱沒來由的懷疑起他的用心。
但孔司程已經是德肯的最高負責人，他沒有道理再來洗錢……
想不通，她斟酌答道，“做保險是你自己的事，不過能不能承保還要進行契調。”
“沒問題，”他雙手張開，完全心不慌臉不跳的樣子，“随便查，我的年薪與保費相正比，我的身價足以讓我擁有足夠的金錢。”
“既然你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做保險？”她問出了一個實際的問題。
雖然保險公司對外宣稱理財險，富利滾存，但實際上，真正有錢的人才不會在乎你的那點紅利。只要中産階級，買來防患于未然。
“中國人都懂得居安思危，”孔司程幽深的望了她一眼，端起紅酒淺淺一抿，“說不定我還是喜歡中國的生活，或許我還會回來。”
面對如此意味深長的一句話，林君筱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回來，那德肯怎麽辦？
但她更知道，就算她問了他也不會講。而且他們的交情也不會讓她開口詢問這些私人的問題。
“我考慮一下。”
孔司程哼笑，“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經紀人，”若是換了別人，有這樣的大單，肯定樂不得的馬上同意，“你知道你能得到多少傭金嗎？”
林君筱沉吟着回他，“保險屬于合同保護，不是執行財産。它可以讓不合法的錢變得合法……”
“你在說我的錢不合法嗎？”他眯着眼睛反問她。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說要考慮一下。”林君筱直爽的回他。
孔司程向椅背上一倚，攤了攤手，“無所謂，本來是朋友，我還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沒想到你還是這個樣子……嫁給了安席塵，有增無減……”
“多謝誇贊。”
“我叫了牛排，我們先吃飯……”
“不了，席塵還在樓下等我。”她笑得很淺，幾乎看不出來。
手上的動作卻硬氣，拿了包包，向他一阖首，甚至沒有給他再挽留的機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孔司程繼續喝着紅酒，慢慢的哼笑。他不否認他很欣賞這個女人，但是欣賞這個詞有時候也要區分敵友。
***
對于孔司程的突然回國，安席塵直覺會有事情發生。沒想到過了兩天，林君筱就接馮金生的電話，說這單業務他們不做了，原因沒講，很簡單明了。
林君筱本來也無心做他的單子，倒也沒有再勸。就是公司那頭，領導找她談話，讓她再挽留一下客戶。畢竟是幾千萬的大單，公司怎麽能不看重？
但林君筱搖頭，“我不想勸，本來也不想做他的單子。”
氣得公司領導差點吐血。
而安席塵的态度卻是截然相反，既然馮金生不願意在她這做單子，那麽這件事跟林君筱是真的沒有半毛錢關系了。他真的可以不管不顧。
只是，他怎麽總覺得有些事他始終脫不了幹系。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直接印證了他的第六感——afo的防火牆被人侵入，甚至在網站上做了手腳。
Kevin李連夜給安席塵打的電話，他在接到電話的一剎那，仿佛回到了兩年前。此時的驚訝不亞于當年——他寫的程序就只有喬菲知道，如今防火牆被侵，只能說明他的代碼洩露了。
果然，他再打電話給喬菲，是關機狀态。
安席塵陷入了一場焦灼，與兩年前一樣，對于是控告還是不控告的問題，一再的為難。
而且他實在不相信喬菲會出賣他……但不相信又如何，他當年不是也不相信韓晴會出賣他？結果呢，連他的枕邊人都會利欲熏心，更何況是一個助理。
看來，現在又要重蹈複撤，和兩年前一樣，繼續和對手奮戰。
Kevin李告訴他，年前韓晴提出辭職，沒想到年後就出事了。安席塵對這件事責無旁貸，在afo一呆就是三天沒有回家。
林君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但他沒講，是怕她擔心。她這段日子倒是清閑，除了維護老客戶和轉介紹，沒有再拓展新的客戶，她要為接下來兩個小寶貝的到來做好準備。
既然要了，她就要做一個好媽媽。
這段時間，她學着安席塵的樣子，開始給他煲湯。安席塵每次都會笑着喝完，看着她離開，才會目光犀利的轉向電腦屏幕上——
還是兩年前的那個黑客，他已經猜到了，甚至連幕後之手也猜到了。
只是，兩年前他贏不了他，兩年後也是一樣。
林君筱無所事事時，就去煥嫒的店裏。倒是煥嫒聽說了些事情，“afo的防火牆被侵了？”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她。
“安席塵設計的程序誰能攻破？”煥嫒若有所思，“這次的事件跟兩年前德肯的事情一模一樣，該不會又是韓晴吧？”
林君筱覺得不會，安席塵不會傻到再把程序告訴她，一定會做好保密措施。
而唯一有所接觸的，是喬菲……
她不确定心裏的想法，畢竟這些日子她都沒看到喬菲。如果真是這樣，安席塵這次豈不是要孤軍奮戰了？
煥嫒一指網咖前排坐着的一個染着紅毛的男子，“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在美國混過，八卦雜志的攝影師……”煥嫒笑得有些暧昧，讓林君筱馬上明白。
“你的新晉男朋友？”
“答對了，”煥嫒給她豎起了大拇指，“他現在回國發展……國內銷售第一的雜志《紅杏》的首席攝影師……年薪一百多萬，厲害吧？”
“厲害。”林君筱抿着唇笑。
那男人的氣質跟煥嫒的确很像。
混娛樂圈的人，果然是文藝氣質，他走過來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真像是個痞子。他和煥嫒互親了一下，煥嫒才給他介紹林君筱。
“大新，這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最鐵的姐妹。”
“我知道，前段時間頭條上見過，安太太嘛！”大新很開朗，也很健談，“有沒有什麽八卦新聞，我高價收購。”
林君筱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以為她是狗仔嗎？問她要八卦新聞？
“沒有。”
“那真是可惜了，本來還以為你會有韓晴和孔司程的消息呢。”他撇了撇唇，一副非常遺憾，非常遺憾的表情。
“你說誰？”
“韓晴和孔司程呀！”
這次，煥嫒搶先問他，“韓晴和孔司程怎麽了？”
大新開了聽可樂，有些抱憾終身、壯志未酬的痛心，“話說兩年前，我還在美國，拍了一組孔司程和韓晴偷情的照片，不過雜志社不讓報，硬是把照片和底片沒收了……這次正好孔司程回國，韓晴也在國內，我還以為會有什麽消息……”
煥嫒最先瞪大眼睛看向林君筱——孔司程當年的事她也知道，在美國遇到孔司程的事林君筱也同她講了些，真沒想到，他竟然和韓晴有一腿。
那安席塵當年豈不是戴了綠帽子？
而且他當年為德肯工作，聽說和孔司程是莫逆……朋友妻不可欺，孔司程還真是變了。
林君筱顫抖着指尖，奮力抓起了身邊的包包，“我先走了。”
“喂，小君……”煥嫒一巴掌打在了大新的身上，“都怪你，瞎說什麽呢？”
“我只是實話實說。”大新委屈。
***
林君筱打的車，直接去了孔司程下塌的酒店。這一刻，她不是生氣，而是失望。甚至還有一些隐隐的不安，若是他當年可以暗地裏和韓晴交往，那韓晴又怎麽會出賣德肯？這只會說明，這一切都是他和韓晴設計好的，讓麥而希入侵德肯的防禦系統。
如果是這樣，他是想要毀掉德肯，毀掉他爸爸一手經營起來的集團。
對，她終于明白，他回美國不是要成為家族的繼承人，而是要徹底擊垮他爸爸，好為媽媽報仇。
孔司程見她肅色而來，也未驚訝，反而很有禮貌的讓她進來。林君筱站在懸關處，沒有打算要進去，也沒有打算要坐下。
諾達的總統套房裏，連空氣都清冽，像積雪尚未完全融化的氣息。沙發是暗灰色系，地板也是，像他的人一樣，灰暗的令人發指。
“韓晴呢，她沒在這裏嗎？”她第一次開口譏諷一個人。
孔司程自己坐了下來，他一身浴袍，修長有型的身材，再加上富可敵國的財富，的确是女人趨之若鹜的對象。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來替安席塵向我問罪嗎？”
“孔司程，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早知如此，當年我就不應該幫你。”林君筱擰起了眉頭。
“難道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如果沒有我，安席塵怎麽可能和韓晴分手，而你，又怎麽可能會嫁給他。”他在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林君筱一轉眸，比他更為冷靜道，“這麽說，你是承認，當年的所有事情是你一手策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