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4
集影抱着肩站在夕陽搖曳的客廳，定定不動，那身絲質吊帶輕輕滑過她的小腳腳踝，她全身心都癢了一下。
電話還在閃動個不停。
她深呼吸口氣，拿起來。
“喂。”
裏面沒有聲音，她手指捂了捂眼，唇瓣輕咬，“喂，你好。”
“确定是發錯了？”
“……”
電話裏傳過來，不知為何這人的聲音更加好聽了，磁性到蘇。
“嗯？你是……”她眼珠子飛轉，裝傻。
那邊的人靜默一秒，一道若有似無的笑聲羽毛一樣地傳過來。
集影深吸口氣，臉頰微燙。
他說：“确實……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打錯了，先生。”
“你聲音怎麽了？”
“……”
“抱歉，早前電話裏，沒聽出來，想一想才覺得有點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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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影終于裝不下去了，跪坐在客廳沙發旁，臉埋進沙發上的軟綿抱枕裏，說：“哦……”她淺笑一下，“不好意思，我只是以為我朋友會和你說什麽，既然沒有，就想着回頭遇見再說。”
他沒說話，顯然什麽都沒說。
“昨晚，謝謝你啊。”集影伸手摸摸那個她莫名喜歡的帽子，可能是因為她有同款吧。
“不客氣。”
“那……”再見了大佬。
“聲音怎麽了？完全變了。”
“哦，我在客廳睡了一覺，着涼了。”
那邊聞言，傳來一句很自然的話，“去醫院看看。”
“不了，我不喜歡那家醫院。”
“……”肖熠默了默，問，“你眼睛還沒好？”
集影委屈得要掉眼淚了，哼哼兩聲不說話。
那兩聲軟綿綿小奶音一樣，由着電話傳過去，那邊的男人靠在陽臺吹風，正準備抽煙的手頓了頓。
似乎能感覺眼前一張漂亮到極點的臉孔上，白皙眉頭蹙了蹙，讓人動容。
他默了默，輕呼口氣，勸她道：“着涼是小問題，沒關系的，可以去。”
集影安靜盯着那個帽子上的紋路，心似乎在這聲好聽到極點的聲音裏靜了下來，像被安撫了一把。
最後不知什麽時候挂了電話，集影頭有些暈，又在想眼睛的事，腦袋不夠用了，迷迷糊糊的。
等到回神，才想起來忘了問，怎麽還給他。
她勾勾嘴角摸來帽子，玩了一會兒後，拿來手機再次發信息：【怎麽還給你啊？】那邊卻沒有回信。
可能在忙。
要不是早前有了那麽一通電話，漫長的兩個小時裏，集影都要懷疑他看完，眉頭挑了挑，随手歸類為垃圾短信了。
手機進來信息聲的時候，集影已經在卧室睡覺，剛好朦朦胧被頭疼醒來，整個人尤其疲倦。
她摸來手機一看，晚上八點。
他回過來一句：【不用了。】
集影眯眼，困惑，最後回過去一個：【嗯？用的。】她自己有。
集影淺淡地彎彎嘴角。
那邊沒有馬上發來什麽，集影給焉時發ins：【我把手機給你拿過去。】正在電腦處理照片的焉時秒回：【不要緊的，我明天才上班，到時候我過去拿。】集影：【我這會兒剛好要出去。】
焉時：【這樣，ok，那你小心。】
那邊在路口等紅燈的肖熠，看到那句“用的”，無聲笑了下，邊上和他同校同圈又在他公司游走的朋友問：“笑什麽？”
“沒事。”
朋友輕挑一挑眉，随後轉過頭懶洋洋莞爾道：“前面修路，繞一下。”
肖熠掃了眼朋友，淡淡颔首，同一時間指間微動，打字：【你叫什麽名字？和那位焉小姐是朋友？】集影收到消息時，也沒有及時看到，她已經在換衣服。
穿了一身白色毛衣與及小腿的毛衣裙，外面再套一件淺藍色風衣，漂亮又保暖。
最後撩一撩卷發，鏡子裏倒映出一個漂亮到不太好形容的人……
拿起手機，轉眼借着模模糊糊的瞳孔看到，屏幕上來了一條新消息。
她仔細看完，然後一陣臉紅，眼睛通紅臉也紅紅，唔，忘了至今他還不知道她叫什麽，雖然其實也才見過幾面，她也是下午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集影。】她手指輕敲鍵盤，回過去。
肖熠一手搭在車窗，一手長指虛握着手機，嘴角不自知地揚了下，集影，集影……
【我在路上，回頭再說。】他回過去。
集影一見，就再次發過去：【嗯，好，我也要出門了。】【去哪兒？看病？】
集影莫名一笑，怎麽到頭來這個人，反倒對她的情況最了解的。
【嗯，對。】聽你的了，太難受了。
前面車龍松動，肖熠丢開手機松開剎車，車子往另一條路開去，前面在修路。
集影下了樓，踩着平底鞋走路比較快，不久就到了焉時樓下。
和朋友在路燈下站了會兒，清風明月的，如果不是頭太暈，倒很惬意。
最後焉時上樓了，集影要走，轉身時看到幾輛車子開過來，她抱着肩在風裏輕輕踩過，擦肩而過。
但是，最後一輛，三秒後，車子在身後停下。
她察覺到，轉頭看了眼，再然後，就見車子倒退了幾步，車窗降下來，裏面一張熟悉的臉望了出來。
集影腳步一滞，随後看看他陌生的車，才想起來昨晚他那輛讓朋友開走了。
肖熠沒想過在自己樓下遇見她，挑眉，“來這裏做什麽？送手機？”
“嗯。”她因為他準确說出，還是覺得有些新奇，淺淺笑起來。
肖熠從車窗望出去，外面的人穿一身淺藍色風衣與毛裙，背着一天空的星光，渾身上下一陣朦胧氣息缭繞。
就是那雙長睫微顫出奇漂亮的杏眸，微紅，波光粼粼。
“去醫院？我送你吧。”
“不用了。”
“前面路壞了，沒車。”
“……”
集影還是無法做到麻煩他，終究還是不熟，她微笑：“還是不用了，真的，不麻煩了。”
肖熠手搭在車窗上，另一只手挂在方向盤，隔着車窗和外面那張一臉無害的人對視，眼眸裏倒映進她那雙小鹿一樣漂亮得實在發光，又可憐兮兮的眼睛。
半晌，挑眉，“麻煩哪裏？”
“……”
“我回來拿東西，還要去公司。”
集影默了默，糾結三秒，掙紮三秒。
裏面的人見此，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扯一扯唇角，兀自打開了車門。
他下車繞過車頭去，打開副駕駛座，揚了揚下巴，随後自己上了樓。
集影和他擦過，感受到一陣晚冬寒夜裏男人身上傳來的清冽好聞氣息。
車廂內又是一陣別樣的，淡薄的醇香煙草味道，從鼻息間拂過，她看了眼丢在邊上盒子裏的煙盒打火機。
人很快下來，車門一開一關，恢複安靜後，她順着開口：“謝謝啊。”
他掃她一眼，扯唇沒說話。
車子很快繞過噴泉，往外開去。
肖熠确實覺得随手的事，完全不麻煩，另外，她那雙眼睛，總讓人無法置之不理，也有些讓人心軟，像只受了傷還沒處理傷口卻得出門覓食的小鹿……禁不住。
車內寂靜，到了車來車往的繁華馬路上，四處霓虹傾瀉進車廂，顯得裏面越發……
集影覺得太安靜了不行，正要琢磨拿什麽來說，聊兩句，開車的人就驀然先開了口了：“沒出門？”
集影想了想，才理解這個出門，是說，去歐洲。
她搖頭：“不舒服，坐飛機不行了。”
他側眸看過來，對視一秒後，電話響，又轉回去，掌心方向盤輕輕轉動，邊往醫院方向開去，邊接電話。
集影也拿出手機刷了刷，在ins大號優雅浏覽了一通後，她切了小號。
這上面，集影想起來身邊的人是業內首屈一指的建築設計師，忽然在搜索框搜索了他的名字。
外面的光影鋪蓋在手機上，她仔細流浏覽搜索出來的一排賬號，卻發現沒一個是他。
就要退出來時，發現了一個認證了的官方賬號。
他公司的。
這人自己看上去是沒有的，她随手點了關注，将就……
浏覽了一會兒他公司的內容，集影表面淡定，內心波濤似海……唔，這人果然聲名斐然的，難怪焉時說，他身價是她見過的圈外人裏最頂尖的。
确實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
這人最新的一個項目，是和母校合作的……
她驀然感興趣，好像忽而闖入了一個神聖的又不了解的廣闊世界，但是，眼睛已經很熱了，像被熱氣熏過。
拿下手機後，集影老實偏過頭靠在椅背上休息，眼睛閉上。
駕駛座的人見此，把兩邊車窗都悄然升起，一下子車廂內一滴聲音都不再有。
集影一陣舒适，動了動眼皮，卻最終沒有擡眼，頭重得不想動一下，不然感覺要跌倒。
車子無聲碾過城市寬闊的大馬路，開到臨近醫院的時候，外面下雪了。
一月十五號，皚皚白雪在風裏打着轉，飄過路燈下，很是漂亮。
肖熠歪一歪頭準備看副駕駛座的人，結果，她已經醒了，正一眼不眨看着雪。
從他那個角度，能看見她一片雪白側臉，以及一只濕潤輕顫的眼眸，裏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外面的雪花，又很像小狐貍一樣。
集影餘光剛看到他投來視線，也沒轉過去，似乎雖然不熟悉，但也已經适應這份感覺。
她眨眨眼還有些睡眼惺忪地由衷感嘆：“好漂亮。”攝影師對這些美景抵抗不了，“還是初雪。”她降下車窗。
肖熠制止，“回頭感冒加重了，升起來。”
集影聞言，不舍得，最後不升，也不趴上去。
肖熠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僵持了一會兒，他最後低語，“那升一半？”他按了下按鈕，給她留了一半的車窗。
集影一看，轉過臉，臉上泛過熱潮。
多大了你，她自嘲。
很快就到了市區那家前兩天他們遇見的醫院門口，集影輕呼口氣，攏一攏風衣朝開車的人道謝。
肖熠打開車門下了車。
集影一頓，驀然心裏一熱，有些癢。
肖熠跟了進去，給她找醫生挂號，交費，全程行雲流水，沒有說一句話。
一通忙活下來，她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疲倦不已，頭頂燈光灑在白皙的臉頰旁，顯得人越發白得剔透。
集影感覺他還沒走，睜開眼仰起頭：“你快去忙吧。”
肖熠猶疑一下，颔首：“你休息。”
集影牽了下嘴角，看着男人穿一身黑色雙排扣的風衣，把幾張挂號開出來的單子随手在掌心兩指間一折，放進衣服口袋裏，轉身出去。
唔……
她想起來錢也是他付的。
集影卧入椅背下去，生平第一次欠錢與人情。她奇怪與不好意思了一會兒，過後，抵不住疲倦與頭暈，睡了過去。
肖熠上了車後，往前直走回了趟家，其實他不想離開……放她自己在醫院還有那麽點不放心。
雖然确實只是一個，還停留在初識階段的人，但畢竟人他帶出來的。
但是……早前說了要去公司了，不走圓不了謊。
他才從公司離開，沒什麽事要回去，上樓拿東西純屬讓她安心，騙她的。
回到肖家在半山的房子，草坪上剛好一只小朋友在看雪，見了他，一愣，随後馬上可愛地跑來。
肖熠彎身下去一把接住，抱了起來。
摟入懷後，拍一拍雪，跟她道歉：“對不起。”他摸摸頭，“天氣不好，我們不去歐洲了？帶你玩別的好不好？”
她唔唔兩聲。
肖熠笑了下，愧疚地抱着坐在花壇上陪着看了會兒雪。本來這次的項目是不急的，不用馬上去，為了帶她去玩玩才準備去。
但這裏下完雨又下雪，他看了天氣預報，後面一直如此。
坐下後，人很快被他回來的喜悅沖散了，漂亮的小人裹着件黑色外套，在他懷裏鑽了鑽。
把手伸到他衣服口袋裏取暖的時候，小手碰到幾張紙。
小家夥好奇地，脆生生地問：“這什麽？”
肖熠低頭，“看病繳費的單子。”
“你生病了？”她馬上擔心。
肖熠摸摸她的頭，“不是哥哥，別人。”
“誰啊？”她仰起頭。
肖熠措辭須臾，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剛好屋裏有人出來，他輕咳一下，收起來給她轉移話題。
回頭被家裏人懵懵地套出來話，他解釋不清。
想到這，他淺笑一下。
在家裏待了小一個鐘後，他才重新離開，這時間到醫院剛好。
雪絲毫不見小，滿路銀白，醫院的燈也依舊羸弱，微微閃着。
護士正在給集影拔針，聽到腳步聲，她擡頭，看到人後，一怔，顯然不知道他還會回來。
肖熠走進去，“好了？人好點了嗎？”
集影：“好多了。”她已經不暈，快活蹦亂跳了。
見她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意外，肖熠扯起唇角，悠悠道：“怎麽了？有把你扔在這裏的道理嗎？”
“扔也沒關系的。”
“那我帶你出來幹什麽？”
集影也不知道，就是覺得……經過昨晚後，他會這麽做，好像很正常。
一前一後出了醫院，踩下已經被雪鋪滿的臺階，他站停在車身前按了下解鎖。
集影拿着手機在按，說：“……你微信是你號碼嗎？”
肖熠正要開車門，聞言轉頭，“嗯？”
集影臉一紅，啧，還是第一次跟人要這種東西啊，莫名有些暧昧、不好意思：“微信，還醫藥費。”
“不用了，小事。”
集影沒料到，她轉而馬上開口：“那我加一下你微信，不介意吧？”
說着她輸入他的號碼搜索，結果沒搜到。
她擡頭。
他薄唇撚動：“入口關了，防止騷擾。”
“……”集影臉紅，“我不會打擾你的，還了錢我就删掉。”
她身後一輛車要開進車位，肖熠伸出長臂摟過她的腰往前，車子那一秒劃過她背後，他眯眼掃了下，收回眼神，低頭，“那你挺無情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