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
集影被雨淋濕的眼睛被一陣淺淺的灰影蓋住，随後……淋不到了。
她腳步一頓，男人已經慢悠悠繞過噴泉往某棟樓的方向去，幾步後見她站在原地，挑眉，“還不走？”
集影回神，壓着帽子飛快往自己的樓體走去，邊走邊借着小區內密集明亮的路燈轉頭看。
男人身影高大颀長，雨幕中竟然也不疾不徐，走了幾步，甚至還拿出手機。
集影：“……”
集影試圖看清他住在哪一棟樓，奈何很快被雨擋住了視線，小區裏植木也多，各種漂亮的假山流水環繞，看不到。
回到自己的房子，外面瓢潑大雨在天空傾瀉而下，伴着閃電，天際被照得一陣陣恍若白晝。
集影一身濕霧，摘下帽子後進浴室泡了個澡，眼睛在升騰的霧氣中一片迷蒙。
她懶洋洋自嘲，好像進了仙境。
洗漱完，集影披着一頭黑茶色頭發，看着防霧鏡裏自己的雙眸，和昨天一樣，偏紅。
集影出去老實吃了藥。
桌上放着一頂黑色帽子，她偏頭凝神一會兒，腦海裏晃過在車頭坐着，長腿微曲沐浴在燈下的俊逸男人，心思漸漸複雜起來。
好像剛剛吃藥時喝下的那股溫水到了此刻，借機在肺腑裏滾了一圈似的。
歪頭看了看牌子，集影莫名轉頭進自己的衣帽間裏看，唔……她有同樣的，白色的。
這天氣，飛機肯定飛不了，集影從衣帽間出去，也沒準備收拾出門了，爬上床。
打開社交賬號，昨天發的ins已經無數評論，集影看了看，好多在評論裏給她安利浪漫又漂亮的卷塔。
Advertisement
其中有一條：[美人影不考慮去玩嗎？裏面有你的真跡啊！！］集影一愣，失笑開來……真跡。
她不過是有一副正在這邊參賽的攝影作品被攝影基金會看中了，拿去裏面展覽館展覽。
沒什麽的，裏面都是名家，謙虛。
卷塔是一座不久前在歐洲落成的建築，外形是卷動風行的，最高的部分上百層，下面四周錯落的低層建築圍着中心延綿繞成一個弧度漂亮的圈，及其漂亮與考驗設計，因而得名。
但工作緣故，她幾乎看遍全世界的風景了，很難再有什麽東西，多麽狂熱的吸引着她。
雖然那建築裏面，有她的作品。
但那是給外人欣賞的。
眼睛對着屏幕沒一會兒，已經有些不适。
集影放下手機躺下閉眼休息會兒，心裏有些許不安地琢磨，醫生好像是跟她說，昨晚吃藥，今天就能好轉的呀。
怎麽還是老樣子。
嘆了口氣，集影埋進被子中嗚咽一聲，還有一天，再看看。
不知不覺在雨聲中睡了過去，直到不知什麽時候，手機響起來把集影吵醒，好友打來的，說天氣不好，只能取消行程了。
集影預料之中的，沒意外，挂後一會兒，因為眼睛實在在初醒之時一片模糊，又很快睡了過去。
忘了關燈，隔天清晨醒來，卧室一片亮澄。
集影還以為天氣很好，在床上懶洋洋可愛地翻了翻，結果不到三秒，外面風雨聲不斷拍打着玻璃。
她一頓，關了燈嘆氣，繼續躺着閉眼，就當養眼睛。
自由攝影師就有這個好處，取景回來時，有一段休假期。
午後終于稍稍有了那麽一絲薄弱陽光透過落地玻璃，飛機可以正常起飛了，但集影沒走，她眼睛不好。
比昨天不好，不方便換地方生活了。
挂了和荊知的電話，集影遙開了整個房子的窗簾，人轉身懶洋洋卧在一張沙發上，刷手機。
ins上，她一個時尚圈的攝影師朋友在私信裏問她：“影美人，你昨晚出門怎麽坐出租車？”
集影挑眉，問：“你怎麽知道？”
“我助理下班路上看見你。”
集影看完，悠悠嘆氣回複：“唔，就是眼睛有些小問題，開不了車。”
那邊馬上問：“怎麽回事？你在家嗎？我去探探。”
集影回複完，起來泡茶，焉時也住在這小區，很快會到。
臨近市區的高檔住宅區，小區住的有一半是混娛樂圈的名人，另一半就是她和焉時這種……
靠着廚房琉璃臺喝了兩口水，門鈴響了，集影踱步去開門。
“好暖。”焉時一進來就感嘆一聲，放下一個果籃在鞋櫃上後，解開羽絨服拉鏈。
集影一笑，“我昨晚淋雨了，今天對暖氣情有獨鐘。”開得比較大。
話落，她歪頭看着水果籃，勾唇，“沒必要了吧，好像真來探望病人。”
“怎麽不是了。我也不好意思空手來，買花更奇怪，也不實在，不用客氣。”
“……”
集影不再說話，轉身去倒水。
焉時看着她一身白色吊帶裙子，走動間裙擺輕輕滑過暖白色地毯，一頭蓬松卷發在纖細曼妙的背後輕晃，簡直唯美。
莫名手癢想拍照。
“美人，你只混攝影圈真的有些可惜，只能施展才華。”
“才華已經夠我吃飽喝足逍遙快活，還貪什麽心。”
焉時失笑，把果籃拎着進客廳，邊走邊問：“你說你淋雨了？怎麽回事？”
端着兩杯果茶走來，集影在一個獨立沙發坐下，遞過去一杯，“昨晚到小區剛好下雨，走到樓下淋濕了。”
焉時接過，聞言想起來此行的目的，馬上仔細看她的臉：“那你眼睛怎麽回事？還發展到沒辦法自己開車。”攝影師的眼啊，她想想都憂心。
集影輕呼口氣，摸摸眼皮，“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在叢林裏鑽了幾日，回來時就不太對勁。”
“吃藥了嗎？”
“吃了，沒什麽用。我再看看。”
“回頭換個醫院看。”
“嗯。”集影對這雙眼小心得很，不敢馬虎，很認真地在應。
說了幾句眼睛的事，雨後陽光初醒的冬天午後，一屋子暖氣恒繞，兩人又懶洋洋舒心惬意地聊起了別的。
集影聽焉時說才從歐洲回來，莞爾一下，不緊不慢地說：“我本來要去玩一趟的，天氣不好，取消行程了。”
焉時聽她随口說完幾句前因後果，一頓，道：“建築設計師？那位……啧。”
“嗯？”集影喝一口茶，把杯子放在掌心輕握，暖着手。
“大佬就住這小區啊，沒走啊，我剛剛還碰見打招呼呢。”
集影一頓，眼底含笑挑眉，“這小區還真是……什麽人物都有啊。”
“對，都是厲害角色。”
集影莞爾：“你認識的人也是多。”
“被迫的，我多麽羨慕你面對着一群單純無害的可愛小動物，看山看水；我特麽每天面對形形色色的娛樂圈人士。個個‘真的’真心誠意和我交好，怕得罪我拍出來的照片成黑歷史。”
集影眼底的笑流淌而過，“不也賞心悅目麽？看在顏的份上……”
焉時聞言，輕嘶口氣，“剛剛說的那個大佬，那顏值就……絕了，從上到下，真是完美。另外，我其實不認識的，人和娛樂圈沒關系，但同一棟樓啊。”
“同一棟？”
“對。他車位和我挨在一起，就久而久之熟了。”
外面下雨了，集影想到卧室的窗戶開着一絲縫隙在通風，她進去關窗，又找遙控器關窗簾。
焉時歪頭看雨時，注意到沙發旁的角落裏，放着一頂某個牌子的鴨舌帽，很好看，也很帥氣。
集影出來的時候，就見朋友臉色多了絲意味不明，說不出怎麽回事，就是，怪怪的。
“怎麽了？”她喝水，舔一舔濕潤的唇角，問。
焉時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悠悠反問：“我一直好奇，你這臉，追求者應該手握一把。”
“……”
這話題怎麽忽然扯這麽遠，剛剛還說什麽大佬……
集影困惑，一笑：“怎麽回事？……追不追是別人的事，我管不了。”
“那最近有人追你嗎？或者說，你有男朋友了？”
“嗯？”她莞爾，“沒。”
“确定？啧……我好想知道誰能入你的眼啊。”這張臉，真的是，即使常年游走娛樂圈，見慣了漂亮的人，還是每一眼都驚豔。
真正的膚白貌美大長腿，即使在叢林裏游走，還是膚若凝脂，明眸皓齒，仙女。
集影聞言，沒回話，眼底随意泛過懶洋洋的笑意。
“那你屋子裏怎麽有這個？我記得你有一個白色的？”
集影聽了前半句，心一抖，不純潔了一下……以為，難不成她房子裏有安全套。
結果一看她下巴揚去的方向，一愣，随即腦海裏晃過那張暑帥氣非凡，昨晚沐浴在月下靠車頭抽煙的臉。
她莫名臉頰一紅，“這個……”
集影噎住，一時不知道話從哪裏說起好。
“這個是……唔，确實不是我的。”
聽她三兩句說完昨晚的事，焉時連連感慨，“啧，我需要知道是誰？好紳士，好甜。”
“……”甜你個頭，她臉一紅，“并不認識的，朋友的朋友，就前一晚吃過一頓飯，只是後來發現同一小區。”
“住這裏的都不是平常人啊。”
“那你見多識廣……琢磨一下是哪位大佬。哦，”集影想起來，猶疑地道，“他住你那邊的房子，往那邊走的。”昨晚出去時遇見，也是從那個方向出來。
“帥嗎？”
“顏高腿長，完美那種。”
“多少分的？”
“封頂了吧。”集影望着外面潇潇的雨幕，回想昨晚的情景，“即使見過不少長得好看的人，他目前來說，也是滿分級別的。”那五官真的，毫無瑕疵。
“啧。”焉時賣力想，撇去一半住在這裏的娛樂圈人士，另一半想要找出個顏值如此之高的男人，輕而易舉好嗎？
“不用想了，等我再遇見，會還給人家的。”集影打斷這看起來，好像無關緊要的事情，她和對方……嗯，即使再好看，也是路人都算不上。
“等一下，”焉時默默喝了口酸澀的水果茶，悠悠擡眸道，“肖熠他……”
“肖熠是誰？”
“就我鄰居。”她笑起來，“我怎麽覺得，他比較符合你剛剛所描述的呢。我實在沒遇見我那邊的房子，有什麽人長得多麽颠倒衆生的了，肖某人在我眼裏一直是非凡人。”
集影一怔，淺淺挑眉，“會是……嗎？”
“你知道他做什麽的嗎？”
“職業不知道，但他最近，開着一輛邁巴赫。”
“靠，就是這位帥哥。”
“……”
焉時莫名有些小激動，集影意外一下，一笑，去廚房把茶壺拿來。
重新滿了兩杯後，舒适地靠在另一個有椅背的沙發上閉目養神，聽焉時說八卦。
“這人的身價簡直……美人，大概是我認識的外行人裏最頂尖的了，超級厲害的。”
“唔，跟我什麽關系呢。”
“哎，”集影長嘆口氣，“也是啊，我不奢望你動心，你個仙女，只寄身山林原野，不食人間煙火。”
集影失笑。
一個小時後，雨終于停了，送走客人，集影回來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忽然有些落寞。
捂着不太舒适的眼睛，集影深呼吸口氣，一時有些小矯情，覺得可憐巴巴。
繼續吃了幾顆藥，她縮回沙發上睡覺。但抱枕剛拿開，發現下面躺着一個手機，被抱枕埋進去了。
焉小姐的。
集影摸出來，伸手從桌上拿來自己的手機，給焉時的ins發消息，等她回了家上電腦就能看到。
發了五分鐘過去，沒回應，估摸也才剛到。
集影重新躺下沙發。
沒拉上窗簾的空闊客廳在不久後被落日灑滿，集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自從眼睛不适，好像特別消耗她的精力，或者說它時刻處于疲憊狀态，她很想閉眼休息。
直到不知幾時，聽到一陣手機嗡嗡聲醒來，彼時的天空晚霞，已經美得讓人頓時沒了起床氣。
集影摸來手機，睡眼惺忪一看，一個陌生號碼。
集影挑眉，拿過來劃過接聽，耳邊很快就傳傳來焉時的聲音：“美人？我手機落你那兒了嗎？還是丢了。”
“在這，我給你發ins了。”她聲音微微沙啞，好像有些着涼，轉而調侃，“多久了，你才發現？”
“我出去吃飯才回來，真才發現。”
“那你怎麽有手機？”
“哦，鄰居的手機，在車庫遇見……”
“……”集影一怔，腦海裏晃過一張臉，随後默默拿下手機看了眼號碼。
焉時的聲音不知為何，含着一道隐隐的笑意，“我本來打給自己的，但可能沒電關機了，我就以為丢了。沒事了，回見。”
集影應後準備挂了，結果那邊似乎，繼續有聲音傳來。是焉時在和別人說話：“謝謝啊。好巧，剛好你認識的。”
一道隐隐熟悉的磁性男聲傳來：“嗯？認識？”
——電話這時斷了。
集影眯了眯眼，深吸口氣，又呼出來，對接下來的談話充滿欲望……他們說了什麽？？
唔。
集影臉頰微微燥熱，泛過一陣不自在。
半晌，丢開手機，不理了，她踩着一身夕陽要去做飯。但一個人……其實不用吃也是可以的。
站停在餐廳門口，她轉眼，又想到昨晚遇見時，和那個人，兩人都是要去吃飯。
集影眉頭微微一挑，看了眼遠處客廳的手機，想過剛剛電話餘音的那兩句。
輕呼口氣，她捂捂眼睛走回去打開通訊錄，給那個號碼發了條短信。
她問了句好，跟他道謝。
那邊過了漫長的三分鐘，發來一句話：【你是？】集影：……
集影默了，難不成……什麽都沒說？
她僵僵回神，輕咳一下發了句：【不好意思，發錯了。】回頭遇見再說吧！
丢掉手機，一身輕松，集影還是準備乖一點，轉頭去做飯了。
剛跨進一層不染的廚房，客廳手機又響了起來。
集影走回去，來電顯示……剛剛那個號碼。
集影：……
吃不下了，真的。
你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