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起吃飯吧（一）
第二章 一起吃飯吧（一）
伍銘炀的房間比區嘉的要大很多。
雖然沒有沙發茶幾，但是基本的家用電器也都有，連床也是雙人床的大小。
區嘉不知道城中村還會有這樣的房間。
房間的窗戶外面不是複制粘貼的建築物，可以很好的通風和采光，衛生間裏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
雖然面積不大，但也能算得上一應俱全的單身公寓。
區嘉以前就知道伍銘炀的家庭條件不差，雖然不明白伍銘炀為什麽會租城中村的房子，但眼前的景象也說明他仍然對生活質量有所要求。
看着餐桌上的火鍋、羊肉卷、毛肚和幾樣蔬菜，以及兩道有着家鄉特色的炒菜，區嘉才發覺自己好久沒有吃過這樣的飯了。
即使和同事出去聚餐，也總是不太合自己的胃口，心心念念的都是有着家鄉味道的火鍋和小炒。
然而最想念的，還是做這些美味的母親。
伍銘炀進了房間之後，發現區嘉呆呆地站着，叫了兩聲也沒有回應，便伸手去拍區嘉的肩膀，沒想到區嘉被忽如其來的大手吓了一跳，反倒讓伍銘炀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還好嗎？我叫你你不應我就，，，”
這樣堂皇的伍銘炀區嘉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裏覺得好笑，可是她并不敢在他面前笑。就忍着說，
“我沒事，你都忙完了嗎？”
伍銘炀看區嘉沒什麽事，尴尬的氣氛頓時消散了，又重新挂上人畜無害的微笑，
“忙完了，我們坐下吃飯吧。”
“好。”
倆人坐下後伍銘炀從餐桌下拿上來一大桶汽水，将桌子上的兩只精致的空杯子倒滿，
“這臘肉是我在附近的超市買的，味道肯定不如咱們潭城的，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能在這裏吃到家鄉的小炒，已經很感謝了。”
“那就好，還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口味更相投。因為你我剛認識，所以沒有準備酒，一會兒吃火鍋的時候，就喝些飲料吧。”
“都行的。”
區嘉看着咕嘟咕嘟的火鍋鍋底，心裏五味雜陳。
以前望塵莫及的翩翩少年，如今系着圍裙和自己圍坐在火鍋旁。
因為水汽，這一切像一場夢。
區嘉卻又很明白美夢最終都會醒。
伍銘炀看區嘉盯着火鍋出神，以為會不合她的胃口，
“怎麽了？我們潭城的妹子應該不怕辣吧？”
“嗯，不怕。鍋開了，我們快吃吧。”
其實區嘉再怎麽喜歡吃辣也會克制自己，因為腸胃不好，臉上容易長痘痘，本就白皙的皮膚冒出痘痘會十分顯眼。
區嘉突然有了一個過去從未有過的大膽的想法。
既然已經來了這個房間，不如打趣一下對面的人，應該又會很堂皇。
“你怎麽就确信我是妹子不是姐姐呢？”
果然，區嘉此話一出，伍銘炀就有些犯嘀咕了。
“雖然你現在沒戴那頂毛線帽，但看起來還是剛畢業的學生樣子，不過我畢業也才一兩年，我們應該差不多大。”
伍銘炀被這麽一問，對區嘉的年齡有些不确信了，
“我今年二十五歲，請問……”
“二十四。”
伍銘炀聽到區嘉幹脆的回答居然有些開心，生怕對面的小姑娘說出比自己大的數字，這樣就要改口了。
兩人雖是第一次一起吃飯，但因為是同鄉，氣氛倒也不尴尬，就這樣邊吃邊聊了起來。
“對了，你是怎麽到這個城市工作的？”
伍銘炀将一大盤的羊肉卷一下子倒進去一半，然後将鍋裏的肉攪勻，
“我大學就是在這裏念的，順其自然就在這兒定下來了。”
羊肉熟得很快，伍銘炀看到後就往區嘉的碗裏夾肉，順便又把一小盤的毛肚倒了進去，
“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在廣告公司做後期。”
“哦？好巧。那我們可以說是同行呢。我現在雖然是自由職業，但偶爾會接一些私活，幫人剪剪東西什麽的，不過，這個跟程序員差不多性質的工作，你一個女孩子能承受得了嗎？”
伍銘炀關心人的語氣總是十分自然，偏偏區嘉最吃這一套。
“因為喜歡吧，喜歡的話不是都能承受了麽？”
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愛屋及烏是每個天真的人都做過的傻事。
“哇，你很有魄力。”
伍銘炀覺得區嘉做事說話的風格和外表不同，率性直接，心裏的确對區嘉有了新的認識。
區嘉看到伍銘炀稱贊自己的樣子，在心裏竊喜，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雲淡風輕。
“那你打算平時就一直待在這裏嗎？”
“我是來這邊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平時應該會常常出去，看看當地人以及到這裏打拼的人是怎樣生活的，”
伍銘炀稍稍停頓了一下，故作神秘的樣子，
“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其實我是個編劇，想來這邊看看會不會有不一樣的靈感。”
說完又詢問區嘉是否覺得辣，起身拿來燒好的熱水，又拿來一個幹淨的杯子。
他的舉手投足之間都給區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那種感覺就是在保持安全距離的同時給你恰到好處的親切。
他的一字一句，和他好聽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極悅耳的樂曲，加上天生就有的趣味，讓區嘉有就這樣一直聽下去的欲望。
“編劇啊，那你很厲害哦。”
看來你一直都很好，還做了自己喜歡做的事，嗯，真的很厲害，伍銘炀。
“你就吃這麽點嗎？那麽瘦還不多吃點？”
說着伍銘炀将切成片的蓮藕倒入已經有了葷味兒的火鍋中，
“托你的福，吃得很開心，已經飽了。”
區嘉不打算吃太多辣的，結果伍銘炀又夾了蔬菜給她。
伍銘炀比起肉更喜歡蔬菜，不做聲地吃了起來，那副專注的樣子也讓區嘉覺得有些可愛。
有種他還沒長大的錯覺。
伍銘炀吃完菜擡起頭，透過區嘉身後的窗戶，依稀看見外面下了雪，突然有些興奮，
“好像下雪了呢，”
邊說邊走到窗前，推開窗，将手伸了出去，
“好大的雪，”
區嘉看着眼前已經二十五歲的男人，突然像是變回了十九歲時的樣子，
“明天就能看到銀裝素裹的鄭都了。”
“嗯，鄭都下了雪會更漂亮。”
他看雪，她看他。
即使鄭都現在不下雪，也很漂亮。
這是區嘉心裏的聲音。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區嘉發現自己的臉上果然冒出了兩顆痘痘。
區嘉看着鏡中的自己又想起了六年前糟糕的模樣，想着想着心氣有些不順。
但是出了居民樓看到眼前的景象，心裏的氣就消了。
一夜的大雪将整個村莊變得整潔又漂亮，人走在厚厚的雪上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空氣變得清新起來，但區嘉怕遇見伍銘炀，還是用口罩将半邊臉捂得嚴嚴實實。
不過，該遇到的人，躲是躲不掉的。
“區嘉。”
伍銘炀這次在區嘉的身後叫了她。
區嘉聽到聲音，心裏一驚，
“啊？”聽到應答，伍銘炀稍稍提速到區嘉的左側與其并排走，
“又不吃早飯就趕着上班？”
“哦……那個，今天路肯定不好走，我得趕緊打車了。”
說完區嘉的小短腿邁步的頻率更快了，像是要逃走。
“這還早着呢，這種天氣，遲到了老板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一起去吃早餐吧。”
伍銘炀迅速堵在了區嘉的前面，只顧低頭走路的區嘉差點沒撞在伍銘炀的身上，在冰天雪地裏也快驚出一身汗。
感恩口罩。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早餐店，很有當地的特色。
伍銘炀以為愛吃辣的區嘉也喜歡喝胡辣湯，就點了兩碗，還盛了許多的油條。
區嘉看着眼前的早餐不為所動，心裏因為伍銘炀的體貼感到負擔。
想起臉上的兩顆痘痘，再看看伍銘炀得意洋洋的臉，區嘉居然想給他一個白眼。
“昨天我嘗了這裏的胡辣湯，很好喝，你應該也會喜歡的，快把口罩摘了，嘗嘗。”
“不用了。”
“大早上雖然吃油條有些不好，但這個湯很爽口，油膩的感覺就沒有了，你試試。”
“不用了。”
“後期工作很辛苦的，你不多吃點，時間久了身體就出問題了。”
“真的不用了。”
區嘉覺得氣悶，呼吸不暢，竟然猛地把口罩摘了。
臉頰連同粉粉的痘痘一起感受到了涼涼的空氣，區嘉這才反應過來，又羞又憤的感覺直沖大腦，但又不能再戴上口罩，就低着頭死命地盯住胡辣湯。
“啊，原來是上火了。”
伍銘炀看着一臉不開心的區嘉覺得有些難為情，迅速又點了一份小米粥，
“喝這個吧，養胃。”
“不用了。”
區嘉想罵人，但是不知道罵誰，還要努力保持微笑，
“你吃好了嗎？”
伍銘炀知道區嘉是真不想吃這頓飯了，就猛灌一口胡辣湯，結果被嗆住，還邊咳邊說：“好了，好了。”
這又是區嘉不曾見過的伍銘炀。
向他遞去紙巾，忍不住笑出聲來，居然忘記了不小心曝光的痘痘。
這是在他面前笑了嗎？
伍銘炀接過紙巾也笑了起來，并不明朗。
這種既難為情又小心翼翼的感覺是伍銘炀從來沒有過的，更沒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比昨天早上更甚的尴尬彌漫開來。
區嘉道了別就匆匆離開了，伍銘炀又喝了一大口小米粥才順掉了喉嚨裏的不适感，但順不掉心裏的。
區嘉遲到了，很多同事都遲到了，老板的确沒有訓斥任何人。
“這兩天老板是怎麽了，都快變成暖男了。”
區嘉和肖影一起休息時聽肖影打趣老板，就說起了暖男的話題，
“影子，你說什麽樣的男人才算得上暖男？”
區嘉假裝不經意地問。
“說到這暖男呀，聽老姐一句勸，千萬別招惹，這種類型的男人套路都深着呢。”
“哦，好像是這樣。”
“他們呀，無非是想要女人都圍着他們轉，對誰都好得不得了，你覺得他們會對誰真心？”
“嗯，珍愛生命，遠離暖男。”
區嘉自言自語。
“哈哈，傻瓜，要是有人願意只暖你一個，那這人就得好好把握住了。”
“哦，這樣啊。”
他是個男女老少通吃的家夥。
“你要是有人兒了，讓老姐我給你參謀參謀，姐這火眼金睛絕對不會漏掉一個人渣，也不會錯過一個好男人。”
“好了，影子，你就大我幾天成天姐啊姐啊的，也不怕把自己給叫老了。”
“姐在男人的問題上就是你姐，這你不得不承認。”
“好好好，人渣識別儀就是你，肖影也。”
如區嘉昨天所願，晚上加班到十一點，可以留宿公司。
區嘉在公司的值班室裏洗完澡後，躺在床上敷面膜。
無論如何，當下對她來說讓痘痘迅速消失是頭等大事。
涼涼的面膜在臉上很舒服，區嘉開始打起了盹。
突然，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吵醒了區嘉。
區嘉連忙取下了臉上快要幹掉的面膜，再仔細一看手機，是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短信寫道：
區嘉，我是老鄉伍銘炀，你回來了嗎？是不是在加班？看到請回話。
區嘉看完可以想到是房東給他的手機號碼，但不明白伍銘炀為什麽會知道她的名字是哪兩個字，通常大家都以為寫作歐佳之類的，而伍銘炀分明對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區嘉盡管有些疑惑，還是馬上回複了短信:
在公司加班，不回去了，有什麽事嗎？
發完短信區嘉就把伍銘炀的手機號備注上了名字，在手機上一點一點地拼出他的名字還是第一次。
幾年前，是一筆一劃地寫他的名字，很多遍。
很快，手機上方推送了伍銘炀回複的短信：
那就好，天氣冷，早點休息。
區嘉知道這是伍銘炀對任何人都可能作出的關心，并沒有因此感到開心。
從以前開始，她就對那片沼澤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盡管還是義無反顧地陷了進去。
不過，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真又膽怯的少女了。
幾年來她的變化是極大的，由內而外。
區嘉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自信，對于感情也看得越來越透徹。
所以她現在才能在他面前控制自己，她相信自己不會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
一直在深淵裏墜落卻不見底的感覺，更可怕。
區嘉這一夜意外睡得很好。
曾經煎熬又複雜的感覺并沒有再一次侵襲她。
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見家鄉的潭河附近，開了許多的密蒙花，花上覆着一層薄雪，白色的雪與淡紫色的花很相宜，天氣很晴朗卻不會化掉雪，雪反射的光使整個世界明亮至極。
區嘉隐約之間看到了母親的臉，沒有什麽皺紋，頭發也是烏黑發亮的，年輕又美麗。
早上七點，區嘉的母親打來了電話。
雖然被鈴聲吵醒，卻沒有絲毫的煩悶，看到媽媽兩個字就會很開心，
“喂，媽？”
“又在公司睡了吧？”
“哎呀我的母上大人怎麽知道的呀？”
“你要是在家睡的，現在應該已經出門了，哪還是這副嗓子。”
“母上真是太聰明了，哈哈。”
“別嬉皮笑臉的，說正經的，撐不住了就回來吧，媽就你這一個寶貝女兒，接着養你也行。”
“媽，你太小看你女兒了啊，有什麽撐不下去的，等着吧啊，再過個一年半載的，我就回去找個更好的工作，養你。”
“好啦好啦，大早上說得媽媽直想哭，你不想媽媽養你，你就找個老公好了。”
“媽~我知道了，這不打着燈籠正找呢，肯定能找一個真心對咱娘倆好的。”
“看你這小滑頭，多跟男人撒撒嬌，多可愛一個小姑娘，誰還不疼你。”
“哎呀，回頭再說啊媽，有人來了，我得換衣服了，拜拜，木啊，愛你。”
區嘉迅速換好衣服，打開門一看是肖影，頓時放松下來，
“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肖影一副精神緊繃的樣子，一臉憤慨，
“還不是EVE那個老女人，跟催命似的一大早把我叫過來了，說是什麽有緊急事項，你猜怎麽着？”
“有一個廣告，沒拍好，就靠我們後期了。”
“老妹兒呀，你怎麽這麽淡定！這前期沒做好不是一次兩次了，為什麽要讓我們後期承擔後果？”
“咱公司不就靠後期活着嗎？”
區嘉邊說邊進入衛生間，面無表情，看見痘痘消了不少，心情舒暢起來。
“我多帶了幾件衣服，方便咱倆長期戰鬥，不過你可能穿起來像是穿睡衣。”
“你剛剛一進來我還以為你會炸了公司，這麽快就準備戰鬥了，不知道的人以為你精神有問題。”
“這不你說的，公司靠我們活着嘛。”
區嘉簡單的幾句話就安撫了肖影，肖影乖乖地收拾着衣物。
突然，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正是她們的部長EVE。
“區嘉應該聽肖影說了吧，加班的事情。”
“聽說了，EVE.”
“好，我想說，這次的客戶很重要，希望你們可以打起精神來，如果這支廣告你們救活了，我會向上邊申請給你們加薪。”
肖影扭頭看向區嘉，難以掩飾自己的喜悅，區嘉卻只是看着EVE扯扯嘴角。
“行吧，你們再休息一會兒就到辦公區來，給你們介紹一個新同事。”
等EVE離開後，區嘉和肖影猜測着新來的同事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是帥是锉，讨論着就來到了辦公區。
好奇心一向很強的肖影一到門口就開始掃描整個辦公區。
稀稀拉拉的幾個工作人員不是熊貓眼，就是打着哈欠，男人邋遢，女人崩潰，都是昔日的舊面孔。
就在快要放棄掃描時，肖影聽到身後傳來了陌生男人的聲音，興奮地叫了區嘉的名字
扭頭一看區嘉，平時死氣沉沉的臉上居然有了不同尋常的興奮。
那個男人幾大步就走到了區嘉的面前，肖影開始觀察這對男女。
“方仁！你怎麽來這兒了？！”
區嘉看着大步流星向自己走來的男人，聲音裏難掩興奮。
“我也是剛剛聽EVE介紹同事才知道你在這裏，真是太巧了。”
這個名叫方仁的男人是區嘉的大學同學，畢業後兩人少說也有半年沒見，只在網上保持着丁點聯系，見到區嘉顯然異常高興，張開手臂就要擁抱區嘉，
“來吧，寶貝兒，這就是命運。”
“命運你個頭啊，都一個專業的，成為同事是什麽難事嗎？”
區嘉敷衍地抱了下方仁。
“沒事兒，能再見到你我已經感謝命運了。”
方仁的眼睛已經笑成了兩條縫，不過很好看。
眼前的情形都被肖影盡收眼底。
打量半天的方仁有着不俗的穿衣品味，從頭發到腳下都幹淨利落，一點也不像做後期的。
最重要的是他望着區嘉的眼神，以及言語之間自然而然流露的溫柔。
倆人之間的氣息很特別，與方仁對待其他同事的态度很不一樣。
礙于部長的存在，肖影将一肚子的疑問硬生生地憋到了中午。
和區嘉一出辦公區，就立馬去挽區嘉的胳膊。
結果剛碰到區嘉的身體，那位名叫方仁的青年才俊就從另一側将手搭在了區嘉肩上，一下子把區嘉帶了過去，嚷嚷着要和區嘉一起吃飯。
而區嘉極其自然地從青年才俊的胳膊下掙脫出來，拉上肖影先走一步，示意方仁不要跟過來。
方仁早就習慣了跟自己時刻保持距離的區嘉。
于是像在大學時一樣，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
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燴面館，兩個女生點餐時方仁高興地說要請客，肖影聽到了，就比平常多點了兩個炒菜，歡快地找到四人座坐下。
區嘉剛要在肖影旁邊坐下，屁股還沒挨着座位，肖影就輕輕推開了區嘉，用眼神示意區嘉和方仁一起坐到自己的對面，八卦的樣子很明顯。
方仁看着一臉不情願的區嘉無可奈何地坐到自己身邊，倒是覺得很可愛。
将身子一側，面向區嘉，
“小丫頭片子，早上看見我不是還很興奮嗎？這一會兒咋又一臉嫌棄了？”
方仁邊說邊給區嘉拉開了椅子。
“我在這兒沒有什麽熟人，突然看到你就興奮了點，結果發現你死性不改，還要我怎麽興奮呀。”
方仁聽了區嘉故作冷冰冰的話，笑着搖搖頭，轉而對肖影開口，
“肖影？”
“呀，帥哥還記得我名字呢。”
“早上不是剛打過招呼嘛，哪能沒過中午就忘了，以後咱們之間還要互相照顧呢。”
“方少還需要我們照顧嗎？這麽關鍵的時候都可以空降進來，哪還需要我等的照顧呀。”
“區嘉，你這話可是越說越酸了，你們公司挖我過來的，那是聽聞了我的才能，可不是因為別的。”
“你看你，着急解釋什麽，人區嘉也沒說你是因為別的。”
“看來今兒我是給我自己擺了鴻門宴呀。”
方仁雖然說話總是嘻嘻哈哈的，但除了區嘉，并不招其他人讨厭。
肖影看兩個人你來我往越看越有趣，點的菜也沒好好吃，就只是把熱乎的面湯喝了個幹淨。
方仁知道肖影對自己和區嘉的關系充滿了好奇，就識趣地找了一個合适的理由先離開了。
事後再了解區嘉是如何跟別人提起自己的。
方仁前腳剛走，區嘉的手機就響起了微信的提示音。
是伍銘炀申請成為區嘉的微信好友，區嘉點了同意後将手機收了起來。
“不會剛走就在微信上給你說什麽悄悄話吧？”
肖影不懷好意地笑着。
“不是他，是我媽。”
區嘉如今撒謊的時候已經不會慌張，
“你今天怎麽才吃這麽點？”
“這不是光顧着看你們倆了嘛，所以，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快告訴我。”
“大學同學，一起排過話劇，我演他女兒，沒聽見他剛剛叫我小丫頭片子嗎？”
肖影不懷好意地打趣，“你倆還整‘不倫’play？”
區嘉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但仍然淡定地敷衍着肖影。
“區嘉，你這樣可就太不厚道了，我把我前前前前男友的爸媽名字生日都告訴你了，你卻連你身邊的一個男人都不肯好好跟我介紹。”
區嘉了解肖影的脾氣，如果再不說實話，兩個人之間不免就會有嫌隙了。
于是就大致地告訴了她方仁在大學期間追了自己三年的事情，着重強調了自己并沒有接受的事實，所以才有些躲着方仁。
肖影聽了就确信自己并沒有判斷錯，而且大膽猜測方仁現在仍然對區嘉有所留戀。
結果自然是又猜中了。
兩人剛到公司不久，方仁就把肖影叫到了茶水間，詢問區嘉是怎麽說的。
肖影看他一臉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對的。
“沒想到帥哥還是很長情的人呢。”
“哈哈，您謬贊了。”
“但不是我潑你冷水，就算你們現在幾乎可以天天待在一起，希望也還是不大。”
肖影看方仁沉默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正準備措辭安慰一下，方仁先開口了，
“我知道，我了解她，”有些苦笑，“她倔得很，不過沒關系，能再遇到她我已經很滿足了，剩下的就交給緣分吧。”
肖影這時才徹底明白人不可貌相的含義。
區嘉看起來嬌小可愛，一副軟妹子模樣，好像沒有什麽殺傷力，但事實上又固執又倔強，對于喜歡她而她不喜歡的人來說的确很殘忍。
卻也是在用她的方式不傷害喜歡自己的人。
而方仁看起來是那種追求自由，不願被束縛的公子哥，卻也是為了愛情甘願束手縛腳的人。
明白他們有緣無分，肖影比兩人更遺憾。
一直到了晚上區嘉也沒有再收到伍銘炀的短信。
盡管告訴自己不要等，不要期待，卻還是忍不住地抱以希望，希望得到對方的聯系。
哪怕只是他對任何人都有的親切。
接下來連續三天，區嘉所在的後期部門都忙得不可開交，區嘉自然無暇顧及關于伍銘炀的事情。
第四天，區嘉将自己的工作完成後就先離開了戰場，得益于彈性工作制，區嘉打算回家睡上兩天。
區嘉沒有精神地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打開微信一看，才發現消息列表裏有伍銘炀中午發來的一條語音消息：
“吃飯了嗎？”
耳邊就這樣響起他的聲音，真好。
區嘉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思來想去，覺得應該回請伍銘炀一頓飯。
這在幾年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再次遇見伍銘炀，發生的不可能事件還少嗎？
只是在微信上回一句話，卻像是要給重要的人發一封正式的邀請函，每一個字都打得很鄭重：
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