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梁思愛……”王凱如生氣的一腳踢過來。“你很沒禮貌，約我出來的人是你，你的魂竟然跑去其他的地方玩！”
“好痛！”梁思愛的腳趕緊一縮。“你幹嘛這麽粗魯？”
“我的喉嚨都快喊破了，不粗魯，你的魂舍得回來嗎？”
“我……我只是閃了一下神。”
何止閃了一下神，根本是魂不附體……茸了，她也是心神不寧，就別太計較了。“怎麽了？是不是相親相累了？”
“我有一年的時間不用去相親。”
“什麽？”
“我與媽咪達成一個約定——年之內找不到對象，我就會安安分分相親。”
王凱如眨了眨眼睛，顯然懷疑此事的真實性。“你怎麽會突然跟阿姨達成這樣的約定？”
“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嗎？”
“阿姨怎麽會答應？”
“為什麽不會答應？”
“你的倔強傳承自阿姨，都是不容易妥協的人。”
“我們是倔強，但不是死腦筋，與其僵持不下，還不如各退一步。”
王凱如還是不敢相信，兩個人僵持那麽久了，怎麽會突然同意各退一步？
梁思愛沒有心思糾纏此事不放，苦惱的道：“我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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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王凱如實在搞不懂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右手擱在桌上支着下巴，梁思愛像在自言自語的又道：“即使人家知道我是富家千金，就只會看到我背後的靠山，而不是我這個人嗎？”
雖然搞不清楚這是什麽狀況，王凱如還是很認真的說出自己的看法。“對一個金錢至上主義者來說，你并沒有錯，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金錢至上主義者。”
“是嗎？”梁思愛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我覺得現代人看事情都是先從利益切入，我父母就是最佳代言人，雙方明明都很有錢，這還不夠，非要搞個商業聯姻，将不相愛的兩個人綁在一起。”
“我覺得你父母感情很好啊。”
梁思愛翻了一個白眼，他們兩個真的很有演戲的天分，“相敬如賓”竟可以教人錯以為“如膠似漆”，這真的不是常人做得來的事。
“好吧，也許你父母的感情深度不符合你的标準，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父母，你不要以偏概全。”
“我不是以偏概全，只是害怕。”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并非阿姨，相同的情況發生在你身上，你也不會步上阿姨的後塵。”
“沒發生的事，誰也不知道，還不如先預防。”
王凱如傷腦筋的搖***。“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凡事都很正面，為何獨獨對愛情這麽悲觀呢？”
“因為在我周遭的幾乎都是負面教材。”
“你可曾想過，當你隐瞞自己的家世背景，你已經沒有資格跟人家談真心。”
“我從來沒有刻意隐瞞自己的家世。”
“不管是不是刻意，你就是不用真實的自己面對別人。”
她無言以對。
“你不願意用真實的自己面對人家，人家順着你的心意，不點破，你又覺得人家不誠實，你這是雙重标準。”
這麽說起來确實是她理虧，可是，怎麽聽起來好像在為某人申訴？
“不是我幫顏敏俊說話，你對人家真的太狠了！”
雙眉往上一挑，梁思愛冷冷道：“你什麽時候變成顏敏俊的媽，這麽護他？”
王凱如嘿嘿嘿的一笑，坦白道來。“我們現在在同一棟辦公大樓上班，進出的時候不免會遇到對方。每次一碰到，他關心的全都是你，感覺怪可憐的。”
原來如此，難怪會向她建議找顏敏俊合作。“不要随便對男人産生同情心，小心因憐生愛。”
“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所以啊，更應該小心，可不要移情別戀。”
王凱如懊惱的一瞪，正想開口教她別鬧了，一道男聲傳了過來。
“王凱如！”
兩人同時轉頭一看，梁思愛見了一怔，不會吧，說到曹***，曹***就跑來了！
“顏敏俊，真巧，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你？”
真巧嗎？她怎麽覺得好假？梁思愛狐疑的瞥了王凱如一眼，王凱如不自在的閃了一下目光。
“是啊，真巧。”顏敏俊兩眼緊緊瞅着梁思愛。“許久不見了，你好嗎？”
無論今日的巧遇是否出于某人安排，梁思愛從來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不會斤斤計較着過去的事。“普普通通，你呢？”
“我也是……我們可以聊聊嗎？”顏敏俊實在等不及了。
“我突然想到有個東西忘了買，你們先聊聊，我去去就回來。”王凱如不給梁思愛閃避的機會，趕緊拿起皮包起身走人。
顏敏俊坐下，搶先道來。“對不起。”
慘遭好友出賣，她只能怪自己***不慎，怎麽好意思怪人家？“有事嗎？”
“……對不起。”他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還是化成相同的三個字。
“我已經接受你的對不起，你不用一直重複。”
“我是為了當初對你的隐瞞。有一回梁伯父來家中作客，提起有個與我讀同校同系的女兒，追問之下得知是你，我就想向你坦白，可是一直找不到适當的機會，拖着拖着，更不知道如何開口，沒想到江美馨會先爆出來。”顏敏俊一鼓作氣将憋在心裏許久的話吐出來。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你原諒我了？”
“我不是一直抓着過去不放的人。”
“那麽……”他想問她，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嗎？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急躁了，畢竟分開那麽多年了，他們都需要時間重新熟悉對方。
“我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更不想浪費時間做一些沒意義的事，你也是，不要一直陷在過去，人生是往前走的。”她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過去的事怎麽還耿耿于懷？
“謝謝你，我終于放心了。”
她不原諒他，又如何？若是她，凡事但求心安，道歉就夠了，何必在意人家是否接受？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我有事先走一步，代我告訴凱如，改天我會打電話給她。”不知道出賣她的人還要買東西買多久，她又不擅長跟已成過去式很多年的男朋友打屁，索性先離開好了。
思念小屋成立至今約有兩年了，俞熠皓來這兒不超過三次，只因為俞熠安不喜歡躲在俞家這棵大樹下，而他又是上過財經雜志的人物，平日沒事當然不便往這串門子。
“你這生意真好。”與思念小屋合作的構想一成形，俞熠皓就對這裏進行過調查了，可是直到今日，他才親眼證實這家店真的很受歡迎。
“今天是假日，大哥今日怎麽有空來？”
“最近你都不回家。”
俞熠安并沒有搬到外面自立門戶，可是成立思念小屋時，考慮打理事業的便利性，便多買下一層樓作為居所，工作一忙，就宿在這兒。
“還不是為了你的喜餅，想要盡善盡美，只好親自監督。”
“是嗎？還以為你擔心我成天逼你下決定，這才躲着我，不敢回家。”
“……不全是如此，你的終身大事定了，如今媽咪将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壓力很大。”小心思被戳破了，俞熠安難為情的一笑，他真的不願意跟俞家的事業扯上關系，可是俞家對他有養育之恩，俞家要求他做這麽一點小事，而且于他有益，他沒有理由拒絕。
“你少來了，你最知道如何應付媽咪了。”
俞熠安覺得好冤。“我哪有？媽咪很容易讨好，根本不需要應付。”
“你不要扯開話題，你是俞家的一份子，為何老想着跟俞家劃清界線？”
他還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沒想到竟被老大看透了，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隐瞞的了，他坦然道來。“父母養我教育我，這就夠了，不需要再幫思念小屋做些什麽。”
“為什麽你認為是俞家在幫思念小屋，而不是俞家借肋思念小屋營銷？”
“思念小屋哪有那麽大的本事？”
“最重要的不是思念小屋有多大本事，而是擁有營銷的題材。”
“這是大哥的意思嗎？”
“飯店大部分的事都是我在作主，這個案子是我提議的，經過所有的主管一致同意才定下來的。”言下之意，這絕對不是私心。
“好吧，我答應大哥會認真考虎。”
“你不是一直都在認真考虎嗎？”
他總不能說之前只是敷衍，只能強調。“這次我一定會認真考虎。”
“真的？”俞熠皓對他開出來的支票心存懷疑。
這時，俞熠安瞧見梁思愛在外面探頭探腦，只好給一個更明确的保證。“大哥放心，這件事我會在一個月內給你答複。”
有了時間表，俞熠皓算是滿意了，也不再糾纏不放。“我們就這麽說定了，這個周末一定要回家。”他起身走出思念小屋。
梁思愛下意識的看了俞熠皓一眼，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這人怎麽似曾相識？
“你是來這發呆的嗎？”俞熠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梁思愛面前，用手指彈一下她的耳朵，她吃痛的叫了一聲，可憐兮兮的對他噘嘴，他也調皮的對她噘嘴。“又來找我聊天了嗎？”
“學長不歡迎嗎？”
“我這裏的門随時為你敞開。”
“真的嗎？”
他寵溺的伸手摸她的頭，算是給她的答複，轉而道：“今日店裏的客人很多，我們去樓上坐吧。”
“樓上？”
他直接推着她走向思念小屋旁邊的樓梯，上了三樓。
“這裏可以說是我的休息室，有時候趕工熬夜，就住在這。”
休息室？梁思愛東看看西瞧瞧，不能不說學長太會享受了，一家五六口的公寓竟然被他當成休息室……目光觸及到牆上的一幅畫---只白貓和一只黑狗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看似不協調的畫面，卻充滿了祥和的氛圍。她的腳步不禁停下來。
“這是你送給我的大學畢業禮物，還記得嗎？”俞熠安遞了一杯拿鐵給她。
“我怎麽會忘了自己的作品？不過，我還以為學長早就搞丢了。”這幅畫是一種隐喻，白貓是學長，黑狗是她，他們兩個其實很不協調，可是相處得比任何人都融洽祥和。
“我怎麽可能搞丢你送的東西？”
雖然只是禮貌上的一句話，可是被學長重視的感覺卻教她甜滋滋的。
眉一揚，梁思愛語帶挑釁的道：“我送給學長的東西好多好多，學長真的一樣也沒有搞丢嗎？”
“你要檢查嗎？”
梁思愛還來不及回答，手機就響了，她随意的從薄外套的口袋取出手機瞧上頭的***顯示，皺了皺眉頭，重新塞回口袋。
俞熠安若有所思的看着梁思愛臉上的表情。“怎麽不接？”
“無聊的電話。”
俞熠安不解的挑起眉。“無聊的電話？”
“就是你不想往來的人，人家偏偏糾纏着你不放。”梁思愛懊惱的咬着下唇，若她知道接受人家的對不起，會為自己帶來麻煩，真應該當個小心眼的人。
他的目光微微一閃。“糾纏着你不放？”
“不理他就好了。”她相信人都有自尊心，被人家明着暗着拒絕個幾次，就會打退堂鼓，可是，口袋的手機又響了。
“這個人很有耐心哦。”俞熠安似笑非笑的唇角一勾，可是他的眼眸深處隐隐跳動惱怒的火光。
“是啊，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耐性，真是麻煩！”梁思愛真的不懂，過去都過去了，何必抓着不放？因為她是美女嗎？現在走在街上，随手一抓都是美女，差別在于生來如此，還是後天加工。若非如此，又是為什麽？難道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樣各方面條件匹配的對象嗎？
“你應該覺得開心，有人對你窮追不舍，表示很喜歡你。”
“我應該覺得開心嗎？”梁思愛皺了皺鼻子，對于這樣的邏輯很不認同。“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這就好比雞同鴨講，怎麽開心得起來呢？”
俞熠安突然覺得有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這個丫頭的譬喻法學得真是糟糕，不過，倒是很令他滿意。
“烈女怕男纏，過些日子你就不會覺得是雞同鴨講了。”
梁思愛不服氣的斜睨着他。“學長還沒見識過我的固執嗎？”
“你知道嗎，遇見愛情，一個人的自我會變得很渺小。”
頓了一下，梁思愛不安的咬着下唇。“這是學長的經驗嗎？”
“這是愛情的共同之處。”
“原來如此……遇見愛情，一個人的自我會變得很渺小嗎？”松了一口氣，梁思愛不禁細細品味這句話其中的含意，對學長口中的愛情有着好奇，也有着向往。
她很理智，這點完全承襲媽咪，正因如此，她未與一個人建立關系之前，就會為對方貼上标簽一一這個人在她生命中是屬于哪一類的人。對別人來說，這可能很可笑，沒有經過相處，人與人無法建立關系，可是，她就是用這種方式一直在處理自己的人際關系……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她沒給愛情打開過機會之門，當然找不到那個單單愛她，而不在乎她身分的人。
俞熠安深深打量了她好半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啦，別再為難你的小腦袋瓜，咖啡冷掉了，趕快喝吧。”
梁思愛舉起手上的咖啡放到唇邊，腦子不斷的想着一一若她将每一個人身上的标簽都撕了，這是不是也包括學長？可是，一且撤掉她與學長之間的保護線，她會不會因此失去學長？過去四五年，學長并不在她身邊，她卻沒有失去學長的感覺，總是相信他們會再相遇，如今，若因為撕掉所有人身上的标簽而失去學長，那是真正徹底的失去，她可以承受嗎？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一個膽小鬼，難怪遇不到愛情……記得好友說過這麽一句話：愛情需要冒險犯難的精神。當時，她鄙視的笑了，搞不懂談戀愛怎麽會變成買賣股票？現在，她可以明白好友這句話的含意了，因為她宅在安全的城堡裏面，危險份子“愛情”當然不受歡迎，可笑的是，她從來不自知，還***看着窗外問：我的愛情在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