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有倒計時

第55章

塞姆雖然生活得随性了些, 可到底也是個塞恩姆特。

當安妮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他的研究上時, 他的神色便已經嚴肅了起來。

“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麽？”塞姆問道。

安妮漫不經心的站起身來, 在這一處雜亂的小屋子走了走。就像是無聊般的, 皺着眉頭看了看塞姆的幾張筆記，又放了下來。

“你的學識不錯。”安妮說道, 毫不吝啬的誇獎，“這樣好的才能, 幹嘛非想不過去, 要和莫裏亞蒂合作呢？”

塞姆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眸一瞬間克制不住的放大。

“你怎麽……”他的話剛剛說了一半，便想起了一旁站着的福爾摩斯。

塞姆的目光落在自己這位偵探朋友身上，一時間有些頹然的靠了下去，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當然, 夏洛克怎麽會不知道呢？”他聳聳肩, “夏洛克總是什麽都知道的, 聰明的夏洛克……”

他神神叨叨的念着。一點點說着，活像個瘋子。說得斷斷續續, 像是在自言自語, 又像是在發着瘋。

福爾摩斯上前一步，輕輕拍拍安妮的肩膀。示意她在一旁等待自己：“我和塞姆單獨說兩句話。”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 有些擔憂。

她将手中的筆記放了下來，微微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先行一步出了小屋，在外面等待。

塞姆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根本就不在意這兩人是否離開。他神神叨叨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嘴裏不住念叨着什麽，嘀嘀咕咕也聽不清楚。

福爾摩斯看着這樣的男人，一時間也有些百味雜陳。

“莫裏亞蒂找到你合作，是在利用你的身份和我曾經的關系。”福爾摩斯說道，“他到底承諾你什麽了？”

塞姆嘴裏的嘀咕聲音一頓。

他擡起頭來，嘴上帶着幾分令人驚疑的微笑。通紅的兩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福爾摩斯。就像是，要把他這個人，給生生刻在腦子裏一樣。

“他沒有承諾我什麽。”塞姆說道。

福爾摩斯逼近了幾分：“不可能。你不是看不出來利用的人！塞姆，我知道你。你最恨別人利用你了。”

塞姆頹然的擡起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無畏模樣。沖着福爾摩斯，就那麽笑了起來。

“太有趣了……哈哈哈。”他笑着，渾身一抖一抖的，活像是在抽搐，“你說你了解我？哈哈哈，太有趣了。”

福爾摩斯并不耐煩看他這副神經的模樣，便放棄似的，在他的小屋裏來回轉着，觀察着這裏的蛛絲馬跡。

塞姆突然開口：“別白費力氣了。從這裏，你是看不出什麽有用的。”

“不，我知道你最近一直處于酗酒放縱的狀态。因為一個工作的失敗，準确說應該是一份生意談判的失敗。”福爾摩斯說道。

塞姆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嗯，波圖利爾的擴張，被他們安在我頭上了。”

他大大咧咧的說道：“我給你節省點兒時間吧，反正也是沒什麽所謂的消息。”

福爾摩斯轉頭看着他，沒有說話。

塞姆靠在牆邊，強撐着站起來。宿醉一晚的腿，還有些軟。讓他剛站起來，就是一個踉跄。堪堪扶住一旁的東西，才勉強站定。

他笑了笑，沖着福爾摩斯說道：“我的研究，已經三年沒有任何進展了。”

塞姆像是洩憤般的，将周邊的草稿一把攥了起來：“他們簡直就是一群吸血的蛀蟲！他們放棄了我……”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地面，身子抖了起來，嘴裏喃喃：“他們放棄了我，他們放棄了……”

福爾摩斯的面色有些不好：“那，他們在做些什麽？”

塞姆擡起頭，看着福爾摩斯。臉上滿是無所謂的笑容：“我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像是第一次認識福爾摩斯一樣，極為失望的探着頭，放輕了聲音：“選擇了什麽，有區別嗎？”

塞姆的身子有些不穩，探頭這個動作顯然對一個宿醉的人來說，也是件需要技巧的事情。

他一個平衡不穩，摔倒在了地上。

塞姆便也幹脆坐在地上，繼續念叨：“誰掌握了時間，那才是最終極的力量！剩下的，有什麽意義？”

“莫裏亞蒂什麽時候找到的你？”福爾摩斯道。

塞姆的滿腔埋怨，被福爾摩斯的問話打斷。他笑着，卻看上去和哭臉別無二意。

他頹然的躺在了地上：“夏洛克，福爾摩斯……可真是個聰明的人啊。”

福爾摩斯平靜的看着他，沒有任何反應。

“你走了，我的研究也就漸漸的黃了。”塞姆說着，“黃了……”

福爾摩斯蹲下來，湊在塞姆身旁說道：“所以，你就和莫裏亞蒂一處合作。只是為了讓我回來？”

“回來？”塞姆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偏過頭去看着福爾摩斯。

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福爾摩斯。

塞姆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當然不。我現在已經不需要讓你回來了。”

“你要的是報複我，當初離開你的研究？”福爾摩斯擡起頭，意識到了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如此幼稚而荒謬。

塞姆笑了笑：“要不，你現在就把我解決了。不然……”

他看着福爾摩斯頭也不回的背影，放大了聲音：“你會後悔的！夏洛克，你一定會後悔的！”

塞姆叫嚷的聲音極大，到最後竟然添上了幾分哭腔。

估計，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麽？

福爾摩斯眼眸微垂，嘴邊一抹自嘲的笑容：“後悔？是為了當初的離開，還是如今放過了你？”

在外面等待的安妮，看到的就是這樣沉着臉的福爾摩斯。

她有些擔憂的上前兩步，本能的，握住了男人的手。

手心裏，被女孩兒的柔軟和溫暖所觸動。福爾摩斯擡起頭來，看着安妮。她眼裏毫不掩飾的緊張和擔憂，讓福爾摩斯心裏一陣溫暖。

他笑了笑，輕輕揉揉安妮的腦袋：“沒事。這只是我過去認識的一個瘋子。僅此而已。”

安妮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站在福爾摩斯身旁，做他恒久的陪伴。

如果真是一個毫無所謂的瘋子，福爾摩斯又何必前來拜訪。甚至，還在雷斯垂德探長那裏，替塞姆隐瞞了消息。這一切的動作，說到底了，也只不過是為了見上福爾摩斯一面。

可謂是花了大力氣。

安妮看着福爾摩斯，心底裏微微的嘆了口氣：夏洛克，你沒有在今天解決了他，便已經證明了你對他複雜的感覺。

不是敵人，也不算朋友。

那應該是什麽呢？

安妮不知道，估計福爾摩斯自己也搞不清楚。

“走吧。”福爾摩斯說道，“陪你去找達倫。”

安妮看着福爾摩斯，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好。”

既然福爾摩斯并不想再談，那位塞姆的事情便也暫且讓他告一段落。

安妮的善解人意，讓福爾摩斯松了一口氣。

他牽起安妮的手，帶着她在這一處波圖利爾的密道裏，左拐右拐的走了一會兒，便回到了裝裱富貴的大廳。

展覽已經将将來到尾聲，展廳裏的人并不算多。

安妮很快便在一處找到了達倫的身影，拉着福爾摩斯便走了過去。

“達倫。”她說道。

本還在坐着等待的達倫，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已經将近午後，在展覽快要結束的時候，安妮竟然來了嗎？

達倫轉過頭去，看到安妮和福爾摩斯身影的時候，還有些難以置信：“我以為，你今天又不會來了。”

安妮有些內疚：“實在抱歉，達倫。臨時有些事情。”

達倫看了眼福爾摩斯，語氣有些不好：“是福爾摩斯先生的事情吧？”

話剛說出去，達倫才意識到，自己語氣的不合适。

他連忙道：“算了，你來了就成。”

達倫将今日收到的所有請柬，以及對安妮畫作的出價，都一一彙報給了安妮。

“他們很多人，倒是挺想見你一面的。”達倫說道，“如果你在的話，這一場展覽能夠得到的，要更多。”

安妮倒沒覺得如何可惜，說實在的，就達倫講的那些就足夠讓她驚疑的了。

“波圖利爾，怎麽感覺也太喜歡我了？”安妮笑着看向請柬，“竟然連他們的拍賣會都給我留了這麽好的位置？”

達倫看了看安妮手裏的請柬，點了點頭：“應該是今天來詢問你作品的人比較多，所以他們看中了這裏面的利潤。”

他勸道：“塞恩姆特家族的拍賣，可是很難得機會。再者，舉辦的城市就在臨城。你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去過了。去看一趟，也不錯？”

安妮的目光落在請柬的地址上，一時間有些沉默。

是啊，好像想想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去過了。

那個家。

那個城鎮，她有很久沒去過了。

在她離開孤兒院之後，獨身前往生活幾年的地方。

“成。”安妮說道，“說起來，我們還是在那裏認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