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秦戎(7)已替換
秦戎在黑夜裏睜開了雙眼。
她來了,他能感覺到。
不好形容他剛才的狀态,似乎是睡着了,可似乎又沒有睡着,但是她靠近,他能清楚的感覺到。
視線在黑暗中很清晰,是一種似乎點着燈還要清晰的感覺。
他不知道她要幹嘛,也沒起身,就躺在床上睜着眼看着床幔。
而後很久很久,那人沒有動靜,似乎就停在他院子牆壁的一個位置。
秦戎不想睡,也不困。
但是等了一會,她依舊只是在那裏靜立。
身體的習慣,他的意識漸漸放松,又沉入半睡半醒的狀态。
大概天蒙蒙亮的時候她走了。
秦戎也沒管。
過了一會起身,他還有事要做。
昨晚一整晚沒怎麽睡,但是他的身體狀态非常好,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好。
在街上他甚至能很輕易收集到別人說話的聲音,如果有意收集某一個聲音,就會越漸清晰,反之,如果他意識裏下意識拒絕屏蔽,那麽周圍那些聲音就會被排斥。
這種感覺大概是少年時期夢寐以求的,明明他每日苦練內力都遙遙不及的狀态,現在來得這般容易而且似乎用起來能輕易掌控,可是他心裏卻是恐慌的。
過了少年愛胡思亂想的時期,就會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很反常,卻不能與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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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戎回府的時候已經很晚,直接去了她現在住的院子。
意外的,還沒進去在院子外面他就聽到了裏面熱鬧的歡聲笑語。
她居然和那些丫鬟們在玩。
真是可怕。
見到他進來,原本在院子裏鬧鬧嚷嚷的丫鬟們都停下來行禮,“王爺。”
她坐在秋千上,看起來是今天下人們給她新弄的,旁邊還綁着一些花,雙手握着秋千,臉上是還沒散去的笑意,眉眼彎彎,加上一張好看精致的臉,讓人看了不自覺心生歡喜。
秦戎朝她走進,擺擺手,“出去外面候着。”
“是。”丫鬟們應聲,被嬷嬷們領着退出,出去前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坐在秋千上腳一晃一晃的人。
秦戎走到她面前稍微彎腰,剛好和她視線持平,輕聲問道,“你用晚膳了嗎?”
“用了。”她脆生生的應,又指着石桌上放着的糕點,“吃了七塊,嬷嬷說怕我晚上積食不讓吃了,不過夏荷說玩一會消消食可以再吃兩塊。”
模樣好乖。
秦戎眼眸裏帶起笑意,伸手貼上她的肚子,“沒吃飽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好吃。”
“我變得有些不一樣。”秦戎輕聲開口,手掌還放在她的肚子上,他現在很清楚的能感覺到,透過他手掌皮膚,自她身體裏傳出的,那種嘭嘭嘭的聲音,像是心跳聲,卻又更像是一種生命跳動的聲音。
對他有召喚感,他有莫名的認同感。
“我知道。”
她握着秋千的一只手放下來,貼在了秦戎的手掌上。
她的手向來是涼的,可是這會秦戎卻不覺得涼,只覺得這種溫度剛剛好的舒服。
“你吃了我的精血。”
秦戎擡起頭看着她,她的眼睛裏,他現在能看出很多東西,像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秦戎蹲下身,眼神有些迷茫,“我會變成什麽樣。認同你,屈服你,或是,變成你的一部分。”
她搖搖頭,附在他手掌上的手重新放回秋千上,“你只是你。”
秦戎蹲了一會,腿邊是她在秋千上坐着一晃一晃的腳,穿着棉絨絨的繡花鞋,看起來有些小又胖乎乎的很可愛。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後推她的秋千,一下一下,“夜裏風涼,玩一會早點休息。”
“好。”她乖乖應聲。
半夜的時候她又來了,秦戎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她不相信他,她可能還是覺得他會突然離開,哪怕這是他家裏。
大概因為身體的原因,秦戎越來越知道,之前那些以為有多可笑。
她并不是不知道,他和秦深之前的刻意逃跑也好,利用也好,還有,毒殺。
她都知道。
确實,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可以信任的感覺。
秦戎想起身,但是又不想。
最後又睜着眼看着床幔到了天亮,而後她離開。
他起身。
中午秦深向他彙報調查進度,事情說完之後确認無人之後在秦戎面前單膝跪下。
秦戎低頭看着他沒說話。
他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麽說話,身體的問題,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緩和接受。
“王爺,這兩日可有被放血。”
“沒有。”
秦深擡起頭來,“王爺,屬下打聽了一些蜀地有名的寺廟,屬下去請幾位大師來看下。”
秦戎只是垂眸看着他。
他們現在在軍營裏而不是在府裏。
距離不算遠,但是也隔着幾乎半個城池,這麽遠的距離,他能感應到她。
不僅是她能感應到他了。
秦戎擡手揉了揉眉心,他身子沒有半點疲憊的感覺,心裏的疲倦卻把他壓得幾乎沒有開口說話的力氣。
“不用了。”
“王爺!那妖怪留不得!難保沒有有禍心,王爺太危險。”
秦戎低着頭,扯了扯嘴角,擡起頭還是搖了搖頭,“總歸她從來沒有主動害過我們,還救過我們,先就這樣吧,如果以後……再說吧。”
秦深大概有些不能理解,但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退了出去。
秦戎下午接到了皇帝的聖旨,秦深原本駐守在古塘城,現古塘城有戰事,秦戎卻回了蜀地。
念在秦家的功績和錦太後的求情,皇帝暫不追究秦戎擅離職守的責任,但是命其速回古塘城。
古塘城,現在還不定什麽刀山火海等着他,而不會,就是擅離職守加抗旨,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殺他。
秦戎連接旨都沒跪,就坐在軍營營帳的桌子後面。
來宣旨的是蜀地的官員,也是沒有辦法才會來走這一遭,蜀地的駐軍全是秦家軍,哪裏還會在意那些表面工作。
秦戎坐着他也只是賠着笑臉,聲音忐忑念完了聖旨,笑着躬身和秦戎道,“秦王爺,臣也是奉命行事,來宣這趟旨也沒有旁的意思。”
秦戎也不想為難他,沒意思,擺手壓住下邊憤怒的将士們,吩咐秦深,“把聖旨領了。”
秦深走上前直接一把奪過聖旨,那官員忙不疊的出了營帳。
秦深直接把聖旨砸在地上,“王爺,他們這是逼您。”
秦戎反而是整個營帳裏最淡定的。
這聖旨,他也大概知道,裏面左左右右的意思不過是要逼他選擇會古塘城去送死,還是抗旨不尊,讓朝廷直接出兵來鎮壓。
百分之百,出自錦太後,他的親生母親。
她想要他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秦戎站起身,走到秦深面前彎腰撿了地上的聖旨。
旁邊的将領們都在憤怒的出聲,“王爺!他們既然逼着咱們反,咱們就反了!”
“是呀王爺!他們欺人太甚,咱們秦家軍也不怕。”
秦戎握着明黃色的聖旨突然覺得沒意思,“先散了吧,我想一想。”
鬧鬧哄哄的好不容易人都散了,只留下秦深。
秦深請命,“若是王爺要回古塘城,那秦深請命先回古塘城殺了秦罩那個叛徒。”
秦戎是真的覺得疲倦和沒有意思,“還沒決定好。”
秦深擡頭,“王爺,咱們反吧,狗皇帝現在明顯已經只聽錦太後的,而錦太後……”
“倒不如完全撕破了臉,至少蜀地能保證是王爺的地界,也免得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反?反了又能如何。
秦戎嘆了口氣。
而後手臂往邊上一擺。
秦深只感覺身邊一陣猛烈的風,而後左邊的椅子全部碎裂炸開。
而秦戎,似乎只是随意揮了揮手臂。
“王……爺!”
秦戎低頭翻轉着自己的手臂在看,“秦深,反了,又能怎麽樣?”
一個妖怪,或者說一個怪物。
“王爺……怎麽會……怎麽會……”
怎麽不會。
在秦深似乎有些魔怔的碎碎念中,秦戎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一地的木頭碎屑,而後偏了偏頭。
手臂擡起,手指凝神。
那些碎屑在動作緩慢的在空中靠攏複原。
而後又變成了一個個椅子。
有些難。
有點累,身體上的累。
秦戎額頭有汗,他知道。
他也知道,他剛剛看着碎屑偏頭的動作,有多麽像她。
而後聳了聳肩,轉身離開。
只剩秦深,跪下原地有些崩潰魔怔一直在重複。
秦戎晚上和清若一起吃的飯。
她似乎和府裏的人相處得挺好的,照顧她的侍女,還有廚房裏的,還有其他下人們,包括府裏的管家。
居然上菜時候指揮着廚房裏的丫鬟們擺放時候還開口,“這是清若姑娘最喜歡吃的,就在放在姑娘手邊。”
秦戎不喜人多,吃飯時候下人們都不在邊上。
她身邊跟着的夏荷下去之前還彎腰在她耳邊輕聲道,“姑娘少吃些膩食,晚間會給姑娘做清爽的糕點。”
她點點頭,很好說話也很乖,“好。”
夏荷這才行禮下去了。
“府裏無聊嗎?”
她搖搖頭,一邊吃東西一邊給他回答,“很熱鬧。”
秦戎現在也不會有饑餓的感覺,而且他不饞,所以動了一下筷子之後就沒夾菜,手裏握着筷子看着她吃和她說話。
“管家今日問我,若是要常住,你這個年紀,還是要請先生,還有繡、琴、棋、畫要善其一,你更喜歡哪一個?”
她擡起頭,嘴巴裏含着吃的東西,偏了偏頭,“秦深原來說,有很多很好玩的東西,外頭有酒樓,茶肆,店鋪,雜耍。”
這是不想學東西,想出去玩。
秦戎用筷子給她加了菜放進她碗裏,“可以不學,但是先生要請回來,你有禮一點就行,學不學不重要,可以出去玩,但是要有分寸。”
她彎着眼睛看着他笑,“你今天心情很好?”
秦戎看着她,而後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