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翌日清晨,董傳林洗漱完畢後跟着陳歲陽去夥房吃早飯。
陳歲陽是他的室友,昨日秦叔臨時有事,把他扔到房間裏便匆匆離去了。初來乍到,董傳林不敢随意走動,只得窩在房間裏。
天色漸漸昏黑,在他饑腸辘辘餓得只剩半條命時,陳歲陽才急忙跑進房間。
原來是秦叔一直都在忙碌,忘了和陳歲陽交待提前回去帶他逛逛。等到下工去夥房吃飯時,他才聽旁人提起下午有人進了房間。
陳歲陽回想起前幾日秦叔和他提過會有人住進來一事,顧不上吃飯忙不疊趕回來。
有了陳歲陽的幫助,董傳林順利安穩地住下來。
從夥房吃完早飯出來,陳歲陽領着他往切制房方向走去。
“陳哥,向你打聽個事。”陳歲陽比董傳林大兩歲,來薏草堂大半年了,年紀和資歷都比董傳林老,他心甘情願改口叫哥。“你知不知道這竹竿上懸挂着的豆角是怎麽回事?”
原本董傳林認定豆角是用來做菜吃的,可昨晚和今早兩餐飯都未見豆角蹤影,他不由得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準确。
以免等會什麽都不知道胡亂說話當衆出糗,還是先向可靠的人打探清楚為好。
陳歲陽望着在晨光下整齊排列的豆角有些啞言,“嗯……昨日秦叔沒和你說嗎?”
董傳林撇撇嘴,要是秦叔肯告訴他,他也不用費勁心思猜了。
“他賣關子說要今日才能告訴我。你先偷偷告訴我行不?我都快好奇死了。”
陳歲陽沉吟片刻後道:“豆角跟學習手藝有關,日後你接觸得到。我只能說到這裏了,既然秦叔都瞞着,那自有他的道理。”
和學習手藝有關?難不成豆角也是一味中藥,能治病救人?這也不現實啊,兩輩子加起來他都快四十歲了,也從未聽說豆角治病這種奇葩事啊。
既然陳歲陽不願說,董傳林也不好強求,心想着多做事少說話,聽師傅吩咐辦事準沒錯。
Advertisement
到達切制房門口,只見十個左右的少年站在門口等待。
陳歲陽見狀解釋說:“為了安全起見,鑰匙是專人保管的,等會會有人來開門。”
董傳林颔首應聲,暗自打量門口站着的少年們。
他們大多青澀,看長相年紀應該和董傳林一般大,多數三兩聚在一起聊天。只有個別一兩個沉穩些,在一群唧唧叫的鳥兒裏十分突出。
等了有一陣,一位老人前來開門。老人開完鎖離去時,瞥了一眼董傳林問:“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董傳林不明所意,只得乖乖點頭道:“在下董傳林。”
老人抿嘴笑笑,看起來對他還算滿意,他朝着陳歲陽吩咐道:“行,歲陽你多帶着他點,張師傅今日惹了風寒,可能要晚些到。”
陳歲陽颔首回道:“是,林伯。”
送別老伯,兩人進入切制房。先前的少年們都已有序在位子上做好,董傳林環顧四周,大概掃了一圈。
屋子不大,粗略來看有十五張桌子和對應的板凳,少年都坐在前面的位子上。除了第一排有個空位子外,只有後面寥寥幾張桌子空蕩蕩無人問津。想必第一排的空位子便是留給陳歲陽的。
董傳林自覺走向後面的位置,他仔細打量這套切藥裝備。桌子上安有一把類似長方形的鍘刀,刀柄有半肘長,刀柄處的木頭已被握的光滑發亮。
桌上除了鍘刀,一側還放着一塊筷子長度的板。板子上面有些細小的刀痕,董傳林手剛觸上刀痕,身邊便傳來聲響。
方才較沉穩的兩位少年不知從何處搬來一筐東西,東西還沒放下,其他人都紛紛湧上去圍觀。
人多的堵住沉穩少年的步伐,其中一個面色稍黑的少年沉下臉兇了一句,周邊的人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董傳林也想知道那筐裏面的是什麽,可又覺得貿然上前跟着一起圍觀不妥當,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前頭。他抿嘴沉氣把心裏的焦急壓下去,保持着淡漠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是他來薏草堂後第一天上工,前頭那兩位又像是小頭頭,還是穩當些,給他們留個好印象為好。
竹筐放穩後,陳歲陽又不知從哪冒出來,手裏還拿着三個竹篩。他将竹篩分給兩個沉穩少年,而後蹲在竹筐旁邊分發筐裏的東西。
将筐裏細長似木棍的東西分到三個竹篩裏,陳歲陽和兩位沉穩少年耳語幾句後,三人端着竹篩一人一條道發木棍。
董傳林留意觀察,發現分發的數量不多不少都是五根。分到藥材的少年都很興奮,交頭接耳地談論自己的和別人有何不同,還每一根都上手去彎曲試硬度。
分發董傳林這條道的是剛剛那個兇人的黑臉少年,他給董傳林前頭那人發完以後,睨了董傳林一眼就走了。
嘿!怎麽別人都有他沒有。
明明那個黑臉都特意看他一眼,還什麽都不說轉身就走,這明晃晃地就是對新人不友好啊。
董傳林在黑臉那兒受挫,又不好上前去理論詢問,只得求助他唯一熟識些的陳歲陽。
無奈陳歲陽太認真,不但認真數好數量發,發木棍時還會與每個少年交待幾句。其他兩人都發完好一陣,他才全部弄完。
眼看陳歲陽也要轉身離去了,董傳林心急喊了他一聲。
屋子裏有些吵鬧,董傳林怕他聽不見故身影提高了幾分。這下不光陳歲陽聽見了,連站在前頭的黑臉也聽見了。
陳歲陽回頭看着他,董傳林朝他招招手,他先走到前頭放下竹筐才過來。
董傳林:“……”
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在發什麽,怎麽所有人都有只有我沒有。你可倒好,直接往前面一放,現在別說擁有了,連正大光明瞧一眼的資格都沒了。
陳歲陽走到董傳林跟前挑眉問道:“叫我有事?”
“我……想問問我現在該幹嘛?大家好像都挺忙的,我一個人閑着有點奇怪。”董傳林揚着頭眼睛眨呀眨,話語裏帶着一股被冷落的勁。
分到木棍的少年們都興致勃勃地在互相交流,只有董傳林一人空蕩蕩地守着一張桌子。
回想起林叔交待的話,陳歲陽又望望門口,依舊沒人進門。
他思索片刻說道:“你具體做什麽要得張師傅來了才知道,要不我先教你這些工具的用處和使用方法吧。”
董傳林眼睛一亮,欣喜道:“好嘞,多謝陳哥教導。”
看着陳歲陽含笑彎腰和董傳林一一講解,盧致明氣得差點把後槽牙咬碎,身旁的少年看着他黝黑的臉多了幾分冷意,嘆口氣拍拍他的肩頭。
“咱們認真做事靠實力說話。”
身旁少年的話剛落下,盧致明不服氣地甩袖哼一聲,從筐裏認真挑選了五根木棍。坐下前,他還不由得回頭瞪一眼正在溫馨授課的陳歲陽和董傳林。
待陳歲陽與董傳林講解完時,恰巧秦叔和一位頭發大半都花白的老爺爺進門。
叽叽喳喳聊天交談的少年們見兩位進門後立即噤身,整齊地一同起身向兩位問好。陣面太過統一,驚得董傳林也下意識地起身。
不停少年們的問候語,董傳林也猜到秦叔身邊的人就是他們口中的張師傅,專門負責切制房的工作。
簡單颔首回應起身問好的少年們,秦叔和張師傅兩人徑直往後面走。盧致明眼睜睜看見兩位主事往董傳林方向去,手暗自用力捏得木棍差點斷裂。
陳歲陽率先和兩位長輩問好,緊接着董傳林也學着陳歲陽的話依葫蘆畫瓢。
“看着倒有幾分靈氣,就是不知有無耐心和毅力。”張師傅打量一番董傳林後撫着胡子開口,聲音帶着絲絲沙啞。
秦叔爽朗一笑,“試試不就什麽都知道了。”随即他向陳歲陽使個眼色。
董傳林望着離去的陳歲陽百思不解,又不好有過多舉動,只得挺直地站着與兩位長輩尬笑。
沒過多久,陳歲陽回來了,手裏頭抱着一個小竹簍。
董傳林看着竹簍裏的東西有些傻眼,裏頭竟裝着滿滿一筐的豆角。
陳歲陽把傻楞的董傳林從位置上拉開,随後頭發胡子都發白的張師傅在位置上坐着。周邊的少年們都紛紛回頭望着張師傅動作。
“小子,可得仔細看好了。”張師傅手碰上刀柄,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董傳林說道。
還沉浸在滿滿一筐豆角上面的董傳林瞬間回神,盯着張師傅的動作目不轉睛。
張師傅講完凳子的擺放、手握刀柄的位置、手肘方向和坐姿後,從竹簍裏拿出一把豆角。将豆角理順用手指緊緊扣住,随後放置在刀架上用木板固定住。
手起刀落,曬得有些幹枯的豆角條倏忽間變成薄片。
董傳林還在驚嘆這神一般的操作時,張師傅已把豆角薄片用竹盤裝好。接着他又重複前面的動作,将豆角切成半個指甲蓋長度的小段。
可能是前面的豆角薄片操作太過絢麗,他竟覺得後面的豆角段操作很簡易。
“你今天就先練切段吧,把這筐豆角切完後叫我。”張師傅将一切物品規整好,撫去衣裳上沾有的豆角片。
……敢情前頭的炫麗操作只是來秀一把的。
張師傅弄完以後讓位,董傳林在所有人的強烈注視下戰戰兢兢地坐下。他照着張師傅的樣子操作,前面都挺流暢的,只是下刀時刀片不聽話,不但發出“咔茲”的刺耳聲,豆角也未切斷,殘留着半塊皮随風飄蕩。
少年們雖都已壓低聲音,但嘲笑聲還是不自覺地跑進耳朵裏。董傳林羞得無地自容,剛剛那個心裏想着切段很簡單的一定不是他。
秦叔和張師傅見狀臉色依舊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又見董傳林下了幾次刀,動作雖然笨拙,但最起碼沒有糗事發生。
秦叔手肘碰碰張師傅,張師傅有些敷衍地點頭回應。
董傳林剛松口氣,誰知已轉身離去的秦叔又回過頭來。他頓時心裏打鼓,眼球都不敢轉。
“切完的豆角記得送去夥房。”
輕描淡寫一句話激得董傳林鬥氣倍增。我的天,豆角送去夥房除了做菜還能幹嘛!這豈不是全村人都知道他切的有多醜了嗎?
董傳林心裏暗自留下兩行清淚,他現在回家和韓松學打獵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關于中藥專業知識有錯誤,記得要告訴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