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怎麽來了?”董傳林上前兩步問。
一點聲音都沒有,神出鬼沒吓死個人。
“看你一直都沒來,我過來看看。”
董傳林下午回家時和他講一吃完飯就過來,讓他備好茶水等着。他茶葉都沖到快沒味道了,也沒見個人影。
反正閑等着也是等,他想着還不如出來瞧兩眼。結果他剛走到半道上看着一個人影在惡狠狠地往水渠裏砸石頭。
董傳林有些心虛,他在氣頭上一時就忘記還有人在苦苦等着他。
“哦,我沒事”,董傳林睜着說瞎話,随便找個借口說:“今天我娘好晚才做飯。”
韓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發問:“你在這幹嘛?”
“嗯……”董傳林拖長尾音搖頭晃腦,急中生智指着圓月說:“我在賞月,我看今晚月色極佳,特意停下來欣賞會,沒別的事。”
韓松順着他手指方向看過去,一輪圓月高挂在天空中,照耀大地熠熠生輝。
見韓松直直望着天空,董傳林垂頭撫着胸口舒氣,還好他信了,不然能解釋到天邊去。
今晚月色确實美,韓松收回眼神,摸着下巴不懷好意地問:“對着水溝裏賞月?”
效仿精衛填海不夠,還想着猴子撈月?
董傳林一顆心又被提到嗓子眼,當即又胡編亂造一通瞎話。
“不是,我剛剛瞧見水溝裏好像有一條蛇,我是想用石頭打跑它。”邊說他還邊做投擲動作,生動形象地做着無實物表演。
憋住笑意,韓松繼續逗他,“讓我看看是什麽蛇?抓回去泡酒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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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傳林拼命攔住欲上前的韓松,扯着他手臂說:“別——蛇說不定已經跑了,你聽都沒動靜了。走我們去你家,別擱這耽誤時間。”
再多待一陣,董傳林都能寫出一本謊話大全來。
怕韓松再問出幾個他回答不上的問題,董傳林拉扯着他的手臂堅定凜然一路向前,心裏無比期盼他擁有魚的記憶七秒就忘。
……
董傳林坐在石凳上喘粗氣,看着怡然自得喝茶的韓松心裏忿忿不平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剛剛董傳林是真的用蠻力在拉着他走。韓松跟二大爺似的,一點勁都沒用,完全靠着人力車夫董傳林扯回來。
韓松擡眉迅速瞥了眼苦着臉揉手腕的董傳林,抿口茶後冷臉把杯子重放在桌上。
清脆“瞪”的一聲引起董傳林的注意。他斜眼瞧着這二大爺還想耍什麽名堂。
韓松皺着眉頭說:“茶涼了。”
在他出發去尋人前給茶壺換了三次熱水,出去一趟後熱氣全沒了。
董傳林不以為意,說道:“涼就涼了呗,反正燒開了喝不壞肚子。”
前幾天剛過完立夏,溫度逐漸變熱。村子裏好多人去幹活時都嫌熱水麻煩,直接往水壺裏灌井水。
董傳林牢記幼兒園老師“生水喝不得”的教導,壓着董家人養成喝白開水的習慣,剛開始他們都不解,還嫌棄燒熱水廢柴。
為了讓家人乖乖聽話,他演了好幾天的戲——喝完生水後立馬捂着肚子喊疼。一來二去,劉氏擔心他會造成惡疾,便改成一家老小都喝白開水。
熱茶容易燙嘴,現在正好涼了可以一口飲盡還嫌七嫌八,董傳林心裏默默翻個白眼。
韓松平靜地說:“我習慣喝熱茶。”
那還不簡單,董傳林不用腦子想都能給出答案,“那就倒掉換熱水呗。”
這句話正中韓松下懷,他板着臉不言語,下巴朝着茶壺微昂。
嘿,誇你一句二大爺,你就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董傳林氣不過他妖裏妖氣的指使,大掌往桌上一拍,聲音驀然軟下來,矯情做作地說道。
“辛苦松哥等我這麽久,我這就去換水,保準您待會能美美地品上熱茶。”董傳林擠出一個假笑端上茶壺乖乖去換熱水。
他心裏默念提醒自己,要大人有大量,跟小屁孩一般見識的都是二傻子。
剛走沒兩步,身後便傳來聲音。
韓松慢條斯理地剝開鹽花生,語氣不鹹不淡道:“別忘了換茶葉,茶葉泡太久都沒味了。”
“……好嘞,松哥您安心等着。”
韓松聽着某人咬牙切齒的回答笑出聲,揉搓幹淨花生衣後潇灑地扔進嘴裏。
誰讓他光顧着精衛填海和猴子撈月,把他這個大活人忘得一幹二淨。
董傳林心裏堵着一股氣泡好熱茶,回到位置上看到半盤剝好的花生後怒氣立馬跑光光。還算他有點良心,沒有吃獨食。
“你說了沒?”
韓松沒明确指明,但董傳林一秒就明白他是在問去薏草堂的事。
“嗦了。”董傳林包着滿嘴的花生,聲音含糊不清,“窩跌說他要再想想。”
看着董傳林沉浸在花生的世界無法自拔,韓松心想着怎麽會有人這麽愛吃鹽花生,腮幫子嚼得不疼嗎?
某人吃得速度太快,韓松手不敢停,邊剝花生邊調侃:“正常,要是以後我兒子像你一樣,我也不會随便答應。”
“我怎麽了?”董傳林咽下嘴裏的花生瞪着他問。
他是殺人還是放火了,要遭到這樣無情的傷害。
韓松笑着應上他的眼神,對視幾秒後回答:“你……青春活潑又英俊,董伯估計是怕你被不懷好意的壞人騙走。”
敢情今晚就是在比誰對睜着眼睛說瞎話這件事更在行是吧!沒完沒了了還。
董傳林沒好氣地看着韓松,他不用過腦子都知道這是敷衍之詞,肯定是韓松故意在拿他打趣。
看他氣成河豚,韓松清清嗓子收起笑意,認真說道:“放心,這事十之八九能成,實在不行我去幫你當說客,保準你能去。”
董傳林心情由陰轉晴,欣喜道:“行,我爹對你的信任值比我高多了,你去他肯定會答應。”
他也不知道韓松給董光承下了什麽迷魂藥,很多時候他們倆各抒已見,董光承多數都站在韓松那邊,絲毫不顧及他親生兒子的臉面。
要不是韓松和董光承的長相毫無相處之處,董傳林一定會以為韓松是他哥。
大事只差臨門一腳,急也急不來。董傳林沒了憂愁,心情大好地吃着花生和韓松閑聊。
“唉,就是可惜我吉他圖都畫好了卻沒時間做,不過好歹兔子完成了,算是給自己一個月的木雕生涯留給紀念咯。”
董傳林一邊感慨一邊懊惱,辛辛苦苦花了一個時辰畫的圖,居然派不上用場,真是可惜。
上次董傳林刻好兔子另一側後信心倍增,嚷嚷着要挑戰自我做把吉他。韓松只當他是一時興起,沒往心裏去,沒想到他真的用心在準備。
韓松伸手,“把圖給我看看。”
圖董傳林還真帶在身上,劉氏偶爾會幫他收拾屋子,他怕被翻出來便貼身帶着。
董傳林眨眨眼睛有些不情願,“別吧,等我畫好細稿第一時間給你看。”
“我就想現在看。”韓松不為所動。
扭扭捏捏半天,董傳林從懷裏掏出張麻紙,委婉地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我沒學過畫畫,可能畫得有點随性。”
韓松接過一看,這畫說它是随性之作都算是誇獎,他擰着眉頭看老半天也沒瞅出這黑乎乎一團的玩意是啥。
他問:“我怎麽有點看不懂?”
“大師的深意豈是凡人能随便參透的,還是讓我給你點啓示吧。”董傳林故弄玄虛一番,半趴在桌子上想搶過那張鬼畫符。
韓松收起手往身後放,另只手抵着他的腦袋讓他回到位置上去。
終究還是沒糊弄過,董傳林嘆口氣妥協。
“行吧,我承認是我畫得太醜了,不是你眼神不好。不過這可不能怪我,是家裏的炭筆太粗一根,我小心翼翼地畫,它還是揪成團。”
韓松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會用毛筆畫?”
多少文人墨客握着根細杆子豪情揮墨,大好河山美人俏娃都一一印在紙上,怎麽到他腦袋裏就只剩下炭筆可以用。
經他提醒,董傳林才想起來可以用毛筆畫。當初李師傅用炭筆是因為方便在木頭上做記號,他現在沒木頭只是畫圖,完全可以用毛筆。
“對喔,我都把毛筆這回事給忘了,等我回去再認真畫一張,保準讓你驚嘆我的多才多藝。”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貫穿全文的一個詞——睜着眼睛說瞎話!
今天是兩個剛從幼稚園畢業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