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零食
逃亡的人群，分好幾個批次。
有車的早就在數百公裏之外了，而一些無牽無挂又精力旺盛的，應該快到達餘姚市了。走了半天，才步行了十幾公裏，并且無奈地在還處于危險地帶的河姆渡鎮上的逃亡人員，都是拖兒帶女有家庭的人。他們并不是不想趕路，而是走了一天，生活在城市的人，又有多少力量繼續向前？
數百萬的逃亡大軍中，選擇在河姆渡鎮上過夜的人，就有上百萬。
小小的河姆渡鎮，又怎麽可能容得下這麽多的人？其實從車廄村一帶開始，能夠下腳的地方，全都是或睡或坐滿了人。
河姆渡鎮其實并不大，過了橋頭，全是沿着鄉道向鎮中心前進的人。鄉道的兩邊，是綠油油的農田，但此刻卻擠滿了人，叫喊哭鬧聲響起，農田上的蔬菜成了人們腳下的犧牲品，被踐踏混進泥土裏。
周立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想帶着這一群筋疲力盡的孩子到達鎮中心，有些妄想了。所以和周院長商量了一下，找了一處少點人的田地暫時先在這裏落腳。看眼前的陣式，指望政府能夠分給每人一張被子，或者分配好床什麽的，成了妄想。
還好現在是六月天，在野地外住上一晚，并沒有什麽不妥。
田地裏能吃的，早就被人給摘光了，在這種情況下，誰還管得了田地是誰的，能不能摘？
“大叔，剛剛過來的時候，通告上不是說有食物領嗎？”
選擇在這裏暫住的人群，幾乎都是以家庭為單位，也有幾戶相互熟悉的呆在一起，一堆堆的分布着。周立明的眼睛很好，在黑夜裏，依然和白天沒有什麽兩樣，這讓他很驚異，應該又是基因被改造過的原因了。放眼望去，全是人，上百萬人鋪在這裏，少說也将整個河姆渡鎮裏裏面面給霸占滿了。
周立明所問的，正是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家庭。
被問到的這人，三十近四十歲，正擡頭張望着。他帶着懷孕的妻子，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是屬于無奈地落到逃亡大潮後尾的一類人。聽到周立明問起，他望着周立明一隊的人員組成，搖起頭來，嘆氣說道：“食物？你知道逃到這裏的人有多少嗎？”
周立明搖搖頭，這中年人苦笑地說道：“少說也有數十萬以上，就憑河姆渡鎮上的食物，根本不可能提供得起。而且情況緊急之下，就算政府想調集食物過來，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又怎麽可能說調就調過來？”
對方說的并沒有錯，亞洲的海岸線太長了，兇獸沖擊下，整個沿海早就陷入到混亂當中，政令根本就沒有辦法抵達。
平時一些主要高速公路動不動都會堵車，更何況現在是逃亡的時候，沿海的高速公路幾乎成了車的海洋，處處堵塞，處于癱瘓狀态。這種情況下，政府的物資就算調集好，也沒有辦法運輸過來。動用空軍運輸是一個好辦法，可整個沿海，又怎麽處處顧及得到？
聽到大叔說的話，周立明也傻眼了，說道：“沒有吃的，孩子們，孩子們怎麽辦？”
“餓着吧，希望明天情況有所好轉。”他無奈地搖着頭，安慰起自己的女兒和妻子來。
安小薇在不遠的樹上拆了一些樹葉，擺放在地上給孩子們睡。行走了一天的孩子們，什麽也沒有吃，就是沉沉地睡去。周院長呆坐在邊上，望着這些孩子們的紅撲撲的臉龐，不斷地嘆着氣。
換了以前的周立明，肯定是束手無策。但是兇獸基因多少影響了他的性格，讓他變得果斷了很多，說道：“院長，你們在這裏照顧着，我去看看能不能領到點糧食，鄭樂他們餓了一天了，再不吃點……”
離別了吩咐自己小心的周院長和安小薇，周立明返回到鄉道上，擠進幾乎邁不動腳的人群裏。
得到橋頭上通知的提示，每一個人都認為鎮上在發食物，餓了大半天的他們，拼命地向前擠。可是人太多了，越擠越是混亂停止不前，叫罵聲起伏，比菜市場還菜市場。現在的人，才意識到當初自己太過于慌亂了，連點吃的也沒有帶。
周立明現在可不會像以前一樣木納內向，只知道随着人流前進，他兩只強有力的手臂，不斷地将擋在自己前面的人給拔開。往往很多人只感覺一股自己沒有抗拒的力量傳來，自己已經被拔開或者扯退讓出一條間隙來。
“他媽的，誰扯老子。”
火爆的人已經是罵出聲來，只是周立明一擠而過，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只能是罵咧咧，哪兒能夠追得上周立明？
花了半小時，終于是擠到了河姆渡鎮的街道上，這裏同樣是處處是人流，一間間商店裏面的東西，所剩不多。
“你為什麽不去搶銀行？”
當周立明擠到一間小雜貨店前時，一個男人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幾乎是用吼的方式說道：“有沒有搞錯，一個蛋黃派，竟然要五百塊錢？你他媽的一輩子沒有見到過錢？”猛地上漲了5000倍，只要是人都難以接受。加上恐慌勞累了一天，誰都是一肚子的火氣。
小雜貨店裏的店主是一個滿臉麻子的胖子，他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吼叫，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強橫地一拍櫃臺，說道：“你愛買不買，沒有錢就給我滾開，想買的人多的是，沒見到我這裏的東西，還剩下這麽點嗎？”
“你……你……”這個男人被氣到說不出話來，可是他的猶豫，直接被旁邊的一個抱着公文包的人給擠開了，飛快地從公文包裏拿出十幾紮還沒有拆下封條的錢，說道：“全買了，看着給，能吃的就行。”
胖子麻利地接過擺在拒臺上的錢，挑釁地望着剛剛的男子，說道：“學着點，這才叫魅力，這才叫成功人士，是幹大事的人。”
旁邊原本想買的人，剛剛還在憤憤不平這個胖子發着這種災難財。可是冷不防冒出來的人，還是讓他們吓了一跳，看那櫃臺上的錢，少說也有十幾餘萬，可是就這麽被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扔出來了，而且買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大袋蛋黃派，幾瓶八寶粥和一箱方便面。
換了平時連一百塊也不用的零食，竟然升值了幾千倍，很多人還不敢相信。更多的，還是感嘆有錢人就是多，以前聽說一些人一頓就吃掉了二三十萬，舉辦一場宴會就花掉上百餘萬，當時還不相信，現在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是相信了。
浙B市裏有錢人海了去，幾萬十餘萬算不得什麽。一些聰明想明白的人，突然間全都是湧向胖子，紛紛将他們手聽到錢遞了過去。
“給我20個蛋黃派！”
“要兩包方便面……”
“來10根火腿腸！”
“……”
錢在這一刻算什麽，再遲有錢也買不到，只能餓着肚子。明天？明天又能怎麽樣，誰知道明天會是什麽樣子的？看看這裏的人數，而且還從四面八方不斷有人加入到逃亡的大軍中，誰也無法知道，之後會是什麽樣子的。
而且，對于帳戶上有着上千數百萬存款的他們，這點只是小錢罷了。錢沒有了可以再賺，但是人沒有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也許這種瘋狂他們會顯得很傻，漲了幾千倍的東西也搶着要，但等面對饑餓，面對餓死的時候，有再多的錢又能當飯吃？
站在旁邊目睹着這一切搶購狂潮的周立明，僅僅是聽到一個蛋黃派就要500塊，而且片刻間已經漲到了800塊時，整個人都傻了。
這個世界，開始變得瘋狂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