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世(5)
白橋慣喜歡和府裏的奴才們在一起說話,一向也是聽得多說得少。結合下人們閑聊時說的只字片語,去街上找些小乞丐給點錢讓他們去盯梢,和街坊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一起磕磕瓜子,幾天後白橋便心裏有了數。
上輩子白瞿邊癱了後,他的那個唯一的親舅舅夏珂吉曾經找上門來過,說請了個名醫來給侄子看病,被大老爺使人打出去了。後來白玉還曾提醒白瞿遠,說夏珂吉這些年和白瞿邊一直沒有斷過聯系。只是夏家不過是個商戶,夏珂吉也就是有幾個鋪子,白瞿遠就沒放在心上。
白橋既然已知道了此事,打探消息時自然把重點放在了夏府,也果然讓他打探出了些眉目。
夏珂吉和徐家的管事認識,他經常出入徐家的外院,和徐家一個賣雕刻品的店鋪有商業往來。白瞿邊的一些作品也是托在這個店鋪裏賣,有一套杏木刻的小橋流水還被徐小姐看中挑走了。
白橋在心裏翻來覆去整理着這些信息,又把彭展翔的話品了品,倒吸了一口氣。
難不成,三少爺和大少奶奶……
不,該是三少爺單方面的……
桃樹,桃樹,對了,後來三少爺癱在床上,刻的最後一個玩意,不就是個桃木劍嗎?府裏人還以為三少爺是刻來辟邪的,當了笑話說給白橋聽了。
原來是應在了這。
白橋将自己的推測同白瞿遠說了,他若不點明了,怕是白瞿遠自己想不到這處來。
白瞿遠只吃驚了一下,就拍掌喜道:“那更好了,我回頭再說他幾句,讓他趕緊帶着徐小姐搬出去另過。他本就不是長房的人,不該和我們一起住的。只是,該怎麽讓他恢複二房繼承人的身份呢?”
白瞿遠沉吟了下,問白橋道:“那個夏珂吉,只是單純一個商人嗎?”
“奴才會再去打探。”白橋立刻道。
白瞿遠點頭:“嗯,也不能光讓你忙活。我也得做點什麽,是了,我明年去京裏後,就給家裏寫信,說當年二房的事被翻出來了,差點就剝奪了我考試的資格。讓爹別再貪那些家産,把我的前途給搭進去。”
白瞿遠喜滋滋地看着白橋,一副我聰明吧的樣子。
這的确是個好法子,白家的勢力在南方,伸不進京裏去。白鈾年就是想打探,白瞿遠也好糊弄他,随口推到某個貴人身上就好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是打探不出什麽,以防萬一白鈾年也要把那些家産給吐出來,讓白瞿邊回到二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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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真聰明。”白橋真心實意道。
白瞿遠一仰頭,得意道:“那是,徐臭嘴老說我就會死讀書,死讀書的明明就是他!我腦子靈光着哩!”
兩人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一個把心思都放在了備考上,另一個無事就去書院外面繼續盯着夏珂吉和白瞿邊,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進京趕考的那天。
彭、徐、白三家是搭伴坐船進的京,進京後直接住在了彭家在京裏的老宅裏。白瞿遠還是第一次知道彭家的祖父當年在京裏做過官,雖然官職不高,卻結識了不少人。白瞿遠便把自家長房、二房的財産糾紛同彭展翔說了,拜托他幫忙把這個謊給圓了。
“你可一個字都不許和徐臭嘴說啊!”白瞿遠把家書寫好,扯着彭展翔的胳膊叮囑道。
“知道了,叽叽歪歪跟個娘們似的。”彭展翔翻了個白眼,把胳膊從白瞿遠的手裏扯出來,“這事有啥好說的,誰家沒點子爛賬?”
白瞿遠氣極,想罵他又怕他反悔,忍氣道:“好吧,那你說,我什麽時候寄信最好?”
“再等半個月吧,時間正好,他們為了不再出事影響你考試,肯定會以最快的時間把這事解決了。”彭展翔道,“怎麽,在京裏的時間,就都打算耗在書房裏了?”
白瞿遠猶豫了下,道:“是該出去多參加參加書會,結交下其他學子。”
彭展翔嘆道:“我就是在水峪兄那碰了壁才來尋你的,你怎麽和他一個反應?京城唉,如此繁華勝地,多的是好玩的去處,能不能不要把眼光局限那些個酸水橫溢的書會上?”
白瞿遠聽了,氣道:“你先去找了徐臭嘴才來找我?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彭展翔做投降狀:“行了行了我錯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去玩?先說好了啊,地方我定。”
白瞿遠籠着手,瞅了他半天,才拖長了調子道:“先說好了,那些腌臜地方不去,我要說走你可不許攔我。”
“是,大少爺,明個小的一早來請您。”彭展翔打了個千,笑嘻嘻地走了。
等彭展翔走得看不見影子了,白瞿遠才興高采烈道:“人呢,白橋!快把我那件粗布衣服翻出來,就是騙他們說是做給你穿的那件!”
白橋道:“已經找出來了,鞋子也一并找出來了,少爺您先試試?”
“試試,試試!”
白瞿遠興奮地把衣服換上了,在銅鏡跟前晃來晃去,對白橋道:“怎麽樣,看着像個普通人嗎?”
“呃,還行吧,少爺您能別笑了嗎?”
白瞿遠咳嗽一聲,板起臉道:“這樣行嗎?”
白橋端詳了會,道:“這發帶也要撤了,只用個木簪就好。還有您這玉扳指也別帶了。”
白瞿遠原地轉了兩圈,邊轉邊問道:“還有嗎?還有嗎?”
“沒了,明天再讓彭公子瞧瞧就好了。”白橋道。
當晚白瞿遠興奮得失眠了,一個勁抓着白橋問外面普通人的言行舉止,後來看到白橋困得直流眼淚,只好放過他,躺在床上數羊了。
第二日一早,彭展翔就換了衣裳過來了。他一見白瞿遠的衣服就哈哈大笑:“紫檀兄,你這樣看起來倒像是我的小厮。”
白瞿遠怒道:“那我該怎麽穿?”
“京裏什麽人沒見過,你還怕被當成肥羊宰了啊!就換身家常的衣服就好,來,就這件,快換上。”彭展翔打開衣櫃,挑了件湖藍色的長衫遞給白橋,讓白橋幫着白瞿遠換好了。
白瞿遠有些不服氣,但是這方面的确是彭展翔的經驗比較多,他只好由着彭展翔指揮着自己的小厮把自己從頭到腳重新拾掇了一遍。
兩人各帶了一個小厮出了門,彭展翔帶着的叫小飛,白瞿遠帶着的自然就是白橋了。
他們先去了一個巷子裏的小店裏吃了早點,這是家二十多年的老面館,做的面筋道得很,湯也極香。白瞿遠吃了兩碗面,才意猶未盡地起來,叮囑白橋把這家店的位置記住了,以後他還要再來。
出了面館兩人去了古玩街和琉璃廠,彭展翔給白瞿遠科普了半天各式造價手段,然後一人買了個小印章玩。午飯是在另一家小館子裏吃的魚湯火鍋,下午去了一家戲院,晚上在夜市溜達到快到宵禁時才回來。
白瞿遠和彭展翔一人買了個惡鬼面具,戴上了裝鬼玩。白橋拎着一堆東西,看着前面打打鬧鬧的兩人,忍不住笑了。
這才是大少爺該過的日子,他不是個壞人,不該落到地獄裏,過着人不人鬼不鬼、一點都不像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