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世(4)
彭展翔似是看出了什麽,提出要告辭,白瞿遠苦勸無用,反而被帶着去了一趟淮安。等到二月底,白瞿遠從淮安回來,一進府就聽說,白家已經和徐家換過婚帖了。不過這一次,要娶徐小姐的,不是大少爺白瞿遠,是三少爺白瞿邊。
白瞿遠衣服都來不及換,急匆匆去了大夫人的院子,被婆子客客氣氣地攔在了門外。大夫人不肯見他,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白瞿遠無法,又去了白瞿邊屋裏。白瞿邊難得大白天在家,而不是在外面伐木頭。
“大哥,有事?”白瞿邊見到白瞿遠一頭的汗,拿了毛巾給他,“你跑這麽急做什麽,小心受風着涼。”
白瞿遠張張嘴,遲疑地看着屋裏伺候的人。白瞿邊會意,讓那倆丫鬟出去了,掩上門道:“好了,現在沒別人了,大哥你有話請講。”
“你,你,你成了親,就別住在家裏了。你走遠些,越遠越好,帶着徐小姐,別再回來了!”白瞿遠頭腦一熱,結結巴巴道。
白瞿邊萬萬沒想到他是來說這話的,呆了一下才道:“為什麽?我又沒想過要搶你什麽,這門婚事是娘定的,我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啊!”
白瞿遠急了,面紅耳赤道:“我不是說你搶了我什麽生你的氣了,我壓根就沒想過要娶徐小姐。唉,總之,反正,你成了親就走,出去自己住,我,我話已經撩這了,你愛聽不聽吧!”
他一揮袖子,一陣風似的又走了。白瞿邊追到門口,望着院門口晃動的紙燈籠,不由眉頭緊鎖。
白瞿邊是有聽到過一些奇怪的話,他以為虎毒不食子,卻沒想到,大老爺竟然真的能喪盡天良至此。
憑他自己的本事,是無法帶徐氏走的,白瞿遠和大夫人也是靠不住的。
“去和我小舅舅說一聲,上次他提的事,我同意了。”白瞿邊喚了一個丫鬟過來,低聲吩咐着。
那丫鬟道了聲是,快步離開院子,從後門出府回了家,把消息告訴了她家裏人。沒多久,這丫鬟的老子娘就提着菜籃出去買菜,在巷子裏左拐右拐,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
晚飯前,那丫鬟趕了回來,把一封信交給了白瞿邊。白瞿邊打開信飛快地看了一遍,将裏面的內容記在心裏,便将信紙放到炭盆裏燒掉了。
白瞿遠在家裏坐立不安又呆了兩天,學院開學,他硬着頭皮去和徐汲一起上課了。徐汲得知小妹的婚事後,偏還喜歡繞着白瞿遠轉,想要多打聽打聽白瞿邊的事。
白瞿遠和白瞿邊雖然是名義上的親兄弟,但是一向不怎麽來往,大夫人不喜他和那兩個弟弟親近的。他只知道白瞿邊喜歡木匠活,屋裏曾有過一個通房丫頭,後來這丫頭死得有些不明白,據說還是一屍兩命。自然,這件事是不能和徐汲說的,而且白瞿遠曾在胡氏那聽過一耳朵,那個孩子,白瞿邊是替別人背了鍋,至于這個別人是誰,胡氏也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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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丫頭死後,大夫人把幾個少爺身邊的丫鬟都查了一遍,年紀大些的都讓家裏帶出去婚配了,年紀小的太機靈的,也都攆的攆、賣的賣了,只剩了一堆長相忠厚人品老實的留下伺候。
白瞿遠只敷衍地說了兩句白瞿邊的好話,徐汲一臉狐疑地看着他,頗不高興地走了。
彭展翔坐過來,壓低了聲音道:“他家小妹不是一開始是要說給你的嗎?怎麽換人了?是不是你家老三使的壞,截了你的胡?”
白瞿遠低聲斥道:“別瞎說,壞了人家姑娘名譽。這種事都是長輩們定的,我們這些小輩哪裏有說話的份。”
彭展翔就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白瞿遠幾眼。白瞿遠被他看得一陣激靈,疑心彭展翔是不是知道了這門婚事裏的那些龌龊事,畢竟彭展翔在書院裏有個綽號叫“彭八耳”,意思是他家裏兄弟姐妹四個人的耳朵都長他一個人身上了,消息靈通得很。
“紫檀兄啊紫檀兄,你的心思,別都放在書裏面,能不能放點在你身邊的這些人身上一點?” 彭展翔搖頭道,“別說兄弟我沒提醒過你啊!”
白瞿遠面紅耳赤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再說些和讀書無關的事,我就要去和先生告你的狀了!”
彭展翔嗤了一聲,好笑又好氣地走了。
白瞿遠在課堂裏呆呆地坐了會,發覺屋裏只剩了自己一個人,等着打掃屋子的老仆在一旁侯了好半天了,才忙站了起來,喊了白橋進來。
“怎麽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白瞿遠不滿地訓斥道。
白橋收好了書本和筆墨,無奈道:“少爺您不是說了麽,以後您不喊,奴才不能随便近您的身。”
白瞿遠臉又一紅,白橋是冒着多大的危險告訴他那件事,他都明白。白橋是個不可多得的忠仆,他卻因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而一直避着白橋,把白橋邊緣化。
白瞿遠嗫嚅道:“這,這話以後不算數了,你,你以後有事就和我說。”
白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摸不着頭腦道:“是,少爺。”
白瞿遠回屋繼續琢磨彭展翔的話,他瞥了白橋一眼,想着自己也該需要一個心腹了。他越來越大,總有不适合讓家裏人知道的事要去做,他需要一個幫手。
白瞿遠把彭展翔的話複述了一遍給白橋聽,道:“你覺得彭八耳什麽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麽?”
白橋愣了一下,在心裏回味了下兩輩子加起來的對白瞿邊的印象,道:“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才冒昧說一句,府裏也沒有對三少爺上心的長輩,族裏的人更不會管他的婚事。三少爺就是想截胡也沒那個能力,而且,他為什麽要截您的胡?”
白瞿遠道:“該不會是他知道我爹,咳咳,但是不好直說,所以借了老三的名頭?”
“這,彭公子不像會這樣委婉的人,他若提了三公子,那因就該落在三公子身上。”白橋被白瞿遠的兩聲咳嗽也帶得尴尬了起來,頭垂得更低了些。
白瞿遠心思都還在大老爺身上,揮揮手道:“老三一門心思都在木匠活上,他不是個生事的人。”
白橋忍不住又勸了句:“彭公子既然說了,不然咱們還是查一查?”
上輩子,白瞿遠、彭展翔、徐汲一同進京趕考,白瞿遠、徐汲中了進士,彭展翔落榜。白瞿遠回家探望生病的大太太,徐汲去了西京做縣令,彭展翔留在京裏,準備三年之後的春闱。
就是這三年,讓彭展翔和刑部的上上下下混熟了,當時的刑部侍郎和皇上直言,彭展翔這次中不中進士都必須派給他當手下,他接班有人了。
白橋死之前,彭展翔已經接任刑部侍郎。他有一年特地回來看過白瞿遠,在白府住了兩天,臨走時和白瞿遠道:“府裏種桃樹不吉利,砍了吧。”
白瞿遠沒當回事,白橋卻上了心。府裏就只有大少奶奶院子外有一顆桃樹,樹底下就埋着那個被白瞿遠摔死的嬰兒。白橋特地去那顆樹下瞅了瞅,大白天都覺得陰森森的。他左瞅右瞅了好半天,看不出什麽不對的地方,風一刮樹葉刷刷作響,把他給吓得一路跑回了前院裏。
雖然那次沒看出啥問題,但是看在彭展翔入了刑部後刑部直線上升的破案率上,白橋還是願意再信一次此人的話。
白瞿遠愣了下,道:“怎麽查?你去查?”
白橋道:“少爺若吩咐了,奴才就去查。”
白瞿遠聽了,眼睛都瞪圓了:“你還會這個?”
白橋點點頭,白瞿遠上輩子可沒少逼着他去做這種事,爬牆頭鑽狗洞聽牆角傳消息什麽的他做得不要太熟練哦!
白瞿遠興奮地把手放在桌上,身子前傾湊近了道:“你準備怎麽查?是不是要穿夜行衣?”
白橋吃驚道:“夜行衣?奴才就是去打聽消息,穿那個做什麽,回頭再讓人當賊給抓到官府去。”
白瞿遠失望道:“哦,那你去吧,小心別被發現了。”
白橋便告退出門,擦了擦汗,出去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