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是中國動蕩的時代,貧窮、混亂和落後是那個時代的特色,抱怨青春在狂熱中被荒廢,生活充滿艱辛和傷痕。其實那也是中國最幸運的時代——大規模戰争與中國擦肩而過。
後世的人經常說,八十年代開花,九十年代結果,什麽事卻都是醞釀于七十年代。九十年代一系列新型武器型號和理論的出現,正是從七十年代始一大批默默工作的人的努力結果。回顧那個在貧窮落後中艱難奮鬥的年代令人感傷,這正是一個國家成長的代價。至少,在林雪娴看來,以後的人們不應該忘記這個年代。
吃過午飯後,演出分隊的隊員們都躺下休息了,戴玉青卻向炊事班借了一壺熱水,用自己的飯缸盛了開水在床鋪上熨燙晚上要穿的演出服。
晚上她們同年的這一批學員兵一共有兩個舞蹈節目,一個《映山紅》,一個《紅綢舞》。演出服分別是一套紅色的綢布短褂、燈籠褲和一身青色的低領偏襟式襯衣加七分褲,布料很容易出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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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唯看她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不禁嗤笑道:“我說戴玉青,你至于嗎?你又不是領舞,也不是獨舞表演,你把你的演出服熨得那麽平整有什麽用呢?有這功夫還不如躺下來歇一歇呢!”
戴玉青頭也不擡地道:“你休息你的——我的這身衣服主要是實在太皺了。”
童唯坐直了身子瞅了一眼,斷言道:“你這還叫皺嗎?已經夠平整的了。真搞不懂你。”
戴玉青把兩套演出服熨完,小心地挂在窗前,又去隔壁屋找晚上演出時的報幕員——聲樂隊的丁玲。
他們下部隊演出的節目單是由文工團的辦公室一早就印刷好的,上面詳細羅列着演出隊準備的演出節目,并且在節目單的末尾都會注明一句:【每場演出其中部分節目】。
像戴玉青她們表演的舞蹈《映山紅》或《紅綢舞》,丁玲在報幕的時候,一般都會說:“下面請欣賞舞蹈《映山紅》,表演者:林雪娴、蔣瑩等。”
報幕員并不會把所有舞蹈演員的名字都念出來,一般只說領舞者或主要的骨幹演員,這個“表演者”的名字也不是固定的,有時報幕的人會圖省事,揀着說一兩個上口容易的演員名字。
戴玉青找到丁玲,希望晚上她在報幕時,能夠把她的名字放在節目的表演者裏面。這對于丁玲來說其實只是舉手之勞。
“我只需要今晚的這一場演出你把我的名字加進去,以後念不念我的名字都沒關系,丁玲姐,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戴玉青苦苦哀求她。
丁玲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道:“行了,你不用求我了,晚上報幕時我念你的名字就是了。”
戴玉青願望達成,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臨時宿舍。草原上的天氣并沒有B市那麽炎熱,隊員們有的已經睡着了,有的還在默默地看書,她蹑手蹑腳地回到了自己的鋪位躺了下來,頭腦裏卻沒有一點睡意,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興奮地盯着挂在窗臺上的演出服,腦海中浮想聯翩。
林雪娴把戴玉青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其實多麽明顯啊,她對李浩然的感情如此熾烈、一往而深,可惜前世時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
想到李浩然在追求自己時,曾經多次通過戴玉青傳話、遞送小禮物……真不知道那時戴玉青的心裏會怎麽想。
難怪前世時她會那麽恨自己,哪怕自己已經與顧冉東走到了一起,她也要慫恿她去向他提出悔婚,因為她見不得自己能夠過得好。
林雪娴的心中一陣苦澀,想到自己前世後半世的那些經歷,只覺得一陣陣的痛楚。
不管怎麽說,前世的最後戴玉青還是和李浩然走到了一起,當自己身患癌症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而戴玉青的子宮內不過出現了一個1CM左右的無聲區就引得李浩然陪着她一同前往醫院複查,對比這番境遇,戴玉青曾經受到過的那些傷害,也應該已經得到彌補了吧!
此世,林雪娴一直與戴玉青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她不願與她再發生什麽糾葛。如果說她此世對顧冉東仍懷有深深的內疚,那麽對李浩然,她并不存有這種感覺。
她想,在他選擇了戴玉青的那一刻時,他們之間已經不存在有任何糾葛;就如他們在醫院的最後一次見面,他和她一句話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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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演出在操場的主席臺上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臺下坐着的一兩千官兵觀衆的熱情極大地感染了臺上的演員們,演員們的賣力演出又反過來使觀衆們加倍地叫好。
該如何形容這一場演出呢?夜空中繁星如塵,舞臺上燈火通明,茫茫的大草原上悠揚的音樂聲被傳出了很遠,場內不時爆發的整齊掌聲如雷鳴一般。
一個笛子二重奏的節目之後,輪到了林雪娴她們上場了,報幕員丁玲走到幕前,用高昂的聲音道:“下面請欣賞歌舞表演《映山紅》,演唱者:吳承霞,表演者:戴玉青、蔣瑩等。”
大幕拉開了,女高音演唱家吳成霞在樂隊的伴奏下,開始演唱: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
寒冬臘月喲盼春風,
若要盼得喲紅軍來,
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若要盼得喲紅軍來,
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為她伴舞的舞蹈演員們手執着紅色的扇子,通過不停地變換隊形,在舞臺上組成一幅幅不同的圖案。戴玉青表演得格外賣力,她完全沉浸在舞蹈當中了,就彷佛她是所有觀衆們眼中的焦點,是整個舞臺的中心。
林雪娴在移動中不經意地打量了她一眼,突然發現今晚的戴玉青的身上煥發出了一種罕見的光彩。
文工團裏長得漂亮的演員衆多,林雪娴對此早已見慣不慣,戴玉青平日裏在一群美女當中頂多算是有點姿色的小家碧玉,可是今晚她臉上的那種光彩讓她的美貌有了一種奪人的氣魄來。
這種神采,可以被解讀為一次登臺演出的興奮,也可以理解為對舞蹈的熱愛;可是只有林雪娴清楚,戴玉青今晚只為一個人表演,那個人她們在臺上也并看不到,然而她傾盡全部心力只為那一個人表演。
《映山紅》的表演圓滿完成,又過了幾個節目後,輪到了男女舞蹈演員們一齊表演的《紅綢舞》。
《紅綢舞》是根據京劇傳統劇目中的綢舞和民間的秧歌創作的,舞蹈表現了新中國青年高舉火炬跳着秧歌歡度節日的情景。
演出受到了摩托化步兵團的廣大官兵們的熱情歡迎,結束時他們仍舊不停地鼓掌,要求演出隊返場。演員們不得已又加演了兩個節目,一個男舞蹈兵的《飛奪泸定橋》,一個《白毛女》舞劇中的《窗花舞》。
《窗花舞》由周萌飾演喜兒,林雪娴、蔣瑩、戴玉青、鄭佳佳四位演群衆小姑娘。因為是芭蕾舞,演員們又趕緊換上了各自的足尖鞋。
那些業餘宣傳隊的演出,與她們專業的芭蕾舞演員的表演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一場經典的《窗花舞》把整場演出推向了高潮。
演出結束後,官兵觀衆們有組織地散去,演出隊員們卻還要收拾舞臺、整理東西。
學員們年輕,自然最累、最繁瑣的活兒都得他們去做,那些資歷老的演員們可以回去休息,她們卻還不能夠。
在一片緊張的忙碌中,童唯突然道:“戴玉青去哪兒了?怎麽幹活沒看到她。”
龐蓉連忙回答道:“她肚子突然有點疼,去上廁所了。”
童唯的眼珠子一轉,不滿地譏诮道:“幹活的時候肚子疼——演出的時候怎麽就不肚子疼呢?我看演出時就她跳得最賣力……”
“跳得賣力不好嗎!童唯,你要多向戴玉青學習,你看你今晚跳的《紅綢舞》,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綢帶都舞不起來了——你晚上沒吃飯嗎?!今晚回去你寫一份檢查,明天交給我。”演出隊長林峰不留情面地訓斥她道。
童唯氣得要死,一甩手裏的抹布,道:“她不幹活,要我去向她學習?我在這裏幹活,還要寫檢查?”
“你态度如果再這樣,明天當衆給大家讀你寫的檢查。”林峰冷冷道。
童唯氣得扭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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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後,繼續奔赴下一個演出地點。茫茫的草原上,隔一段距離會有一個生産基地、油料倉庫或一個很小的兵站。哪怕只有十幾個人的一個小兵站,演出隊的車也會停下來,搭出一個五髒俱全的舞臺,給駐守在這裏的戰士奉獻上一場精彩的演出。
天氣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