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也就是說從一九六五年始至一九七四年的九年時間中,女軍人們穿得都是褲子。
從去年五一開始,女軍人們的夏服恢複了裙服,改戴無沿軟帽。蔣瑩和林雪娴兩人去楊民家的路上,就是這樣的打扮。
蔣瑩的額前留了一些劉海,林雪娴則直接裸着腦門,兩人并肩走在林蔭道上,怎麽看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女兵們的軍裙長度一般都在膝蓋下面,有些女兵們為了好看、使自己顯得腿長,就故意将裙子裁短,或者将裙腰往上挽一圈;林雪娴和蔣瑩則完全不用這麽做,兩人都是長腿,同樣長度的軍裙穿在別人的身上得到膝蓋下面,她們穿則在膝蓋上方,怎麽看都比普遍女兵穿的好看。
楊民的家和沈譽、顧冉東他們一樣,同在軍區大院的西區生活區,不過分住在不同的樓。
顧冉東比沈譽早入伍了一年,他在基層部隊中幹的是軍需方面的工作,不久前剛剛調回了機關工作。
三人從小一起玩大,見了面自然非常高興,中午就在一起吃了頓飯。
顧冉東做的一手好菜,親自下廚,楊民為他打下手,沈譽則和小時候一樣、心安理得地當着甩手掌櫃。
“你父母下部隊幹嘛去了?”他倚在門框上,問正陪着顧冉東在廚房忙活的楊民。
“軍分區的某團出了一個英雄,我爸他們大約去調查這人的英雄事跡去了。”楊民的父母是做組織工作的。
“你爸親自帶隊去的?這是準備要在全軍區中樹立成典型嗎?”沈譽好奇地問。
“可能得先去看看這事跡經不經得起推敲吧。”楊民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對部隊的事情毫無興趣。
“哪個英雄呀?”顧冉東問。
“好像是一個叫李浩然的野戰兵,在當地拉練時救了幾個村民。”楊民道。
沈譽沒有再問下去,他從基層部隊回到機關工作後,感覺自己離這種榮譽越來越遠——偏偏軍人們都以榮譽為無上光榮。
“下午還有誰要來呀?”他換了一個話題。
“話劇團的梁欣怡。我跟你們說,這女孩真的非常盤靓,我追了她好久了……”楊民說到梁欣怡就激動了起來。
沈譽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道:“可你這路子不對呀,你得單獨約人家出去看個電影或者逛個商場之類的,你叫了一幫不相幹的人陪着,這叫什麽事兒啊?”
楊民放下了手中的蒜苗,十分懊惱地道:“唉,你不知道,我這個人現在有一毛病,人越多我越放松,不僅言語俏皮,思維靈活,還能把氣氛調動起來;但只要單獨和喜歡的女孩在一起,我就不知道說什麽了,說出來的話也往往言不由衷,道貌岸然,弄得自己完全不像自己了,別人看着也難受——所以,還是等她先喜歡上了我再說吧。”
“你幹嘛找話劇團的呀!找個高幹家庭的女兒多好!”沈譽對話劇演員的印象不太好,總覺得她們拿腔拿調,略顯浮誇。
“人特別晃眼(漂亮),你見了就知道了。”楊民信誓旦旦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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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你天天一心撲到音樂上旰食宵衣、廢寝忘食,沒想到你在文工團裏還呆出滋味來了。”沈譽忍不住揶揄楊民道。
“你這是剛回來!我就不信你心中啥想法都沒有,都說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你看吧,回頭你不定會怎麽禍害我們文工團。”
沈譽擡了擡下巴,道:“這你可就說錯了,我從小跟着我媽在團裏什麽樣的漂亮女人沒見過,我對美色絕對免疫,再漂亮的女孩在我這裏也是沒什麽可稀罕的。”
楊民對顧冉東道:“你信他的話嗎?”
顧冉東搖了搖頭:“聽他假正經。”
楊民大笑起來,道:“聽到沒,不用在我們自己人跟前裝假正經。”
三人嘻嘻哈哈地做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午飯,吃完了收拾了桌子,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待着梁欣怡的到來。
顧冉東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年輕幹部,在基層部隊鍛煉了幾年後,現在舉止越發沉穩了,年紀雖然不大,行事卻拿捏有度;
沈譽則仍帶有幾分倨傲的樣子,他個性比較張揚,看人的時候十分專注,很少眨眼,一看就是被保護得很好,沒經歷過什麽挫折;
楊民這個人有幾分藝術家的癫狂與神經質,有時非常亢奮,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心情不好時又會幾天不說話。
三人性格完全不同,卻不妨礙成為關系非常好的朋友。
在女兵們沒有到來之前,三人胡亂掰扯了一會兒各自這幾年的經歷,其實以往在信中也都說了一些,彼此的情況差不多都了解。
三人當中,顧冉東和楊民同歲,沈譽比他倆小一歲。小時候一個大院的孩子們天天瘋在一起,磕磕碰碰自然是有的,但是從未有過隔夜的仇;尤其和別的大院的小孩或者街上的孩子們鬥氣時,更是同仇敵忾,彼此之間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林雪娴和蔣瑩是在下午一點半來到的楊民家,進了屋裏,顧冉東客氣地站了起來,沈譽一擡頭卻一下子懵住了——來的這兩個小女兵身材相仿,容貌各有千秋,其中的一個,可不就是他前兩天在排練廳中見到的那個跳《草原上的紅衛兵見到了毛主席》舞蹈的排頭女兵。
楊民指着顧冉東、沈譽,對林雪娴和蔣瑩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軍區後勤部的顧冉東,這是文化部的沈譽沈幹事,都是我的發小,不是外人。”
又分別指着林雪娴和蔣瑩,對顧冉東和沈譽道:“這是文工團舞蹈隊的林雪娴和蔣瑩,未來我們團的臺柱子。”
顧冉東和沈譽一一與兩人握了手。
楊民家是一套四居室的房子,客廳靠牆擺了一組藍色燈芯絨布的厚沙發,沙發背上罩着白色的鈎針編織沙發巾。
林雪娴與顧冉東握手時,她的指尖都是顫抖的。她本來心情就激動,結果除了見到了顧冉東外,楊民家中竟然還有沈譽也在,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弄得她也更緊張了。
不怪她害怕沈譽,上一世顧冉東出了事故以後,她狠心與他解除了婚約,從那以後沈譽見了她,就像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看她時的那種眼神,冷漠而又鄙夷,時隔多年她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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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蔣瑩就自然多了,不卑不亢的。
顧冉東與她握手時,看到從她的手腕上滑下來一個玉墜,它被一根銀色的絲線系着,被她像戴手鏈一樣戴着。
那枚玉墜有成人的大拇指甲蓋大小,形狀是一片小小的樹葉,葉脈的紋理清晰,上面散發着淡青色的光暈。
顧冉東的目光被這枚玉墜所吸引,握着蔣瑩的手的時間就長了許多,待他反應過來,趕緊松開了手。
他的異常舉動被沈譽和楊民兩人看在眼裏,不由都是心中一驚,要知道顧冉東一向穩重,很少有這樣失儀的時候,尤其是對着女孩子時。
在楊民的印象當中,顧冉東和沈譽的自身條件都不錯,卻與異性很少打交道:顧冉東總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讓異性輕易不敢接近;而沈譽則是眼光極高,一般的女兵入不了他的眼。
他們三人把林雪娴和蔣瑩讓到長沙發上坐着,長沙發的兩側另各有一個單人沙發,顧冉東和沈譽分別坐在單人沙發上,楊民就坐在一張硬木椅子上。
楊民從廚房端來了糖果、瓜子、花生等零食,讓林雪娴她倆随便吃。天花板上的吊扇咯吱咯吱地轉着,客廳裏倒不是特別熱。
顧冉東坐的位置比較靠近蔣瑩,坐下來之後對她道:“你是哪裏人呀?”
“我是H市人,”蔣瑩又指了指身邊的林雪娴,道:“我倆都是H市人。”
顧冉東笑了笑:“是嗎?我也算是半個H市人,我母親是H市人,我姥姥、小舅他們都在H市,我也經常回去。”
顧冉東這麽主動與異性搭讪,對于沈譽和楊民來說,還是頭一次見,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來當兵幾年了?”顧冉東又問她。
“我倆都是72年底入的伍。”蔣瑩回答。
“入團了嗎?”
“入了。”
“你幾歲開始學的舞蹈啊?”
“差不多八歲吧。”
“覺得當舞蹈演員辛苦嗎?”
“還行吧,習慣了這種生活後反而離不開了。”
“……”
兩人正聊着,梁欣怡來了。她是話劇團女演員,頭發燙成了時髦的波浪狀,用一條鮮豔的手絹束着。林雪娴記得前世時,大家都叫她梁曉慶,因為她長得特別像後來演電影的那個劉曉慶。
梁欣怡她今年快20歲了,比他們都大,穿着四個兜的軍裝上衣,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