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下去,這種時候是表現的關鍵時刻,再難吃也得強撐着往下咽。蔣瑩吃得也是痛苦無比,兩人的目光相遇時,只能默默地用眼神去鼓勵對方。
童唯一點吃不下去,悄悄地把糠菜餅藏進了自己的褲兜中,準備全部揉碎了偷偷撒到外面的地面上——她是寧可餓死,也不願吃這連豬食都不如的、也不知道是麸子還是什麽東西做成的餅。
吃完飯回到宿舍,學員們有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童唯偷偷溜到了軍人服務社買了糕點躲在被窩裏吃,同宿舍的人看到了都假裝沒看到。
童唯吃完了糕點恢複了元氣,開始拿戴玉青調侃:“我說上鋪,你今天中午怎麽不發言呀,我還想聽聽你的憶苦報告呢,你們家原來是什麽樣子?”
戴玉青嗫嚅道:“我們家也是那樣……”
“什麽樣啊?”
“就是隊友們說的那樣。”
林雪娴記得上一世戴玉青在咖啡館告訴自己,她們家的成分是上中農,看來她也不敢把自己家庭的真實情況透露給衆人。
童唯聽了得意洋洋地道:“那你真可憐啊,我就不跟你說我們家的苦了,跟你說說我們家現在的‘甜’吧,我們可以去專為高級幹部供應的特供商店買東西,還有各種特殊票證、外彙劵,你知道外彙劵是用來做什麽嗎?”
戴玉青搖了搖頭。
“外彙劵可以購買只供應給外國人的進口商品,估計那些東西,你們連見過都沒見過。”
林雪娴忍不住在心裏嗤笑了一聲,說來好笑,要論起見世面的話,她這個經歷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人可是最有發言權了,九十年代那時的商品真是豐富啊,她前世不愛讀書,但是喜歡看雜志,尤其是九十年代世面上有了時尚雜志,一本定價十塊二十塊,別人都舍不得買,她每期都買,她喜歡上面的那些好東西,雅詩蘭黛、香奈兒、蘭蔻、傑尼亞、登喜路……
想想就令她向往。
戴玉青聽了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那你中午的時候怎麽不發言呢?說給大家聽聽,多有教育意義啊!”
童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我外公十五歲就參軍了,打完了日本鬼子打國民黨反動派,以至于我媽生下來之後就被送到老鄉家寄養着,解放後才接了回來,我們吃的苦,哼,比你們可多多了,但是我父母交代我在部隊裏要低調,所以我才沒有去發言。”
43、
戴玉青道:“為什麽要叫你低調啊,該怎麽着就怎麽着呗。”
童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竟怔住了。
“睡覺吧,下午還得隊列訓練呢!”
童唯躺在床上心中有點迷糊了,戴玉青剛才到底是在搶白自己呢?還是她真的對幹部子弟兵沒有任何想法?她一點也不羨慕幹部子弟兵們嗎?
——童唯不是一個特別喜歡動腦的人,想不通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下午舞蹈隊的新學員們在操場上進行新兵訓練,站軍姿,立正,稍息,齊步,正步,跑步,踏步……內容枯燥而又辛苦。晚上他們還要政治學習,背各種文件和軍營條例,背不出來的懲罰是很嚴重的——就是沒有懲罰,學員們也不願自己的表現不好,他們多數都帶着改變自己命運的目的來到這裏當兵,表現不好,就會影響未來提幹;提不了幹就意味着從哪裏來,還回到哪裏去。現實就是這麽的殘酷。
林雪娴原以為自己這世重新回到軍區大院會觸景生情,會胡思亂想,卻沒想到緊張的學員生活,根本沒有時間讓她去浮想聯翩,去多愁善感。
她每天的感受就是累,還有餓,剛吃完飯不久就開始餓,為了保持體形,又不能由着自己大吃大喝,另外每天的練功也不能放松,于是她腦中想起前世的時候很少,就是戴玉青,她也沒有精力多去關注她。戴玉青現在和別的學員一樣,在她的生活中,就是一個普通隊友。
每天晚上躺倒在自己的床鋪上,渾身百骸都像散架了一樣,前世在學員期間,林雪娴總是安慰自己:熬到提了幹就好了,提了幹日子就可以輕松許多了,起碼每天不用費很大力氣整理內務了。等到她終于提了幹,心中又想要是能嫁給一名高幹子弟就好了,結了婚就不用那麽辛苦的跳舞了。
人的惰性似乎是無窮無盡的,又總會想象一些美好的前景來憧憬,用來忽略當下的辛苦。
現在的她每天也像前世一樣開始向往提幹後的生活了,提了幹,不僅每天會輕松很多,最主要的是心中的壓力就沒那麽大了。雖然前世她入黨、提幹一切都很順利,但是她還是擔心這次的過程中會出現什麽意外,影響自己的舞蹈生涯。
也許只有等到真正提了幹,自己心中的那根弦才能徹底放松下來吧。
為了有好的表現,學員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争着打掃宿舍、排練廳、飯堂,連廁所也要搶着打掃;一有空就去炊事班幫廚,周末為給随軍的家屬們幫忙帶孩子……只要能想到的好人好事都争着去做,見了老兵就忍不住露出一副谄媚的樣子,就更不用說了。
林雪娴并非經歷過一世便對所有的一切穩操勝券、胸有成竹,她并沒有,因為軍隊畢竟不光光看業務水平,還要看政治面貌,看思想态度和日常表現。她也挺怕自己某一方面落後別人太多,有時也想去表現,但是實在是搶不到這樣的機會,于是只好作罷,專心練功。
戴玉青自然是她們裏面表現最積極的一個,她的家庭為她犧牲了太多,她沒有理由不去努力争取。
44、
來文工團的第三天,小學員們去了軍區總醫院體檢,複查的結果是這一批學員兵的身體都沒有問題,于是團裏給新兵們發了帽徽和領章,這就意味着他們是一名真正的解放軍戰士了。
領到帽徽和領章的那一天,大家都很高興,指導員專門在會上詳細說明了領章在衣領上的位置,以及釘領章的方法和注意事項。散會後,學員們回到宿舍紛紛找出自己的針線包,開始釘帽徽和領章。
領章的正面是紅色棉平絨布,背面為白棉布,白棉布上蓋有紅色印戳,注明部隊代號、姓名、血型,填寫這些是為戰場上傷亡軍人采取救護、統計措施提供依據。根據指導員的要求,新兵們填寫時字跡要清晰、端正,并一律用黑墨水寫。
“林雪娴,你幫我寫吧!我的字不好。”蔣瑩回到宿舍對林雪娴道。
林雪娴前世時字寫得也不好,這世來當兵前,在家裏跟着林雪生練了兩年鋼筆字,沒想到卻成了她們當中字寫得比較好的人。
“真讓我幫你寫呀?我幫你寫了,你自己可就沒有機會寫了。”林雪娴笑着對蔣瑩道。
“我的字太醜了,萬一被人看到了,他們會說這個女兵的字也太醜了。”蔣瑩朝她撒嬌道。
“你什麽血型?”林雪娴問。
“O型。”
“那你是萬能獻血者。”林雪娴道。
新兵們每人發了兩個帽徽,三副領章,這些将來複員、退伍或轉業時都需要交回,不準帶走的。
蔣瑩對她道:“你先寫着,我幫你紉針。”
新兵們的針線包裏發的都有紅線,蔣瑩把紅線紉在縫衣針上,并把林雪娴的那一份也弄好。她們雖然年紀不大,在家時卻都做過縫扣子之類的簡單針線活。
林雪娴趴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寫好了所有的領章。蔣瑩坐在林雪娴的下鋪上,已經為兩人紉好了針線。
領章綴定的位置,應在翻領領端的正中央(領章上下邊緣距翻領上下邊緣的距離相等),左右領章之一端與翻領口邊緣取齊。
林雪娴看蔣瑩一針下去,半天紮不出來,不禁笑道:“縫衣針不要穿透領章,從紅絨布內的邊緣處穿出來即可。”
“……新領章是用棉平絨制成的,受到壓力或磨擦以後,會産生絨毛倒伏方向不一致的現象,這樣一來,由于反光關系,就會顯得顏色深淺不一。縫領章時,要先查看兩只的顏色是否一致。如不一致,可以把其中一只調換一下方向再縫。因為調換方向以後,就可以使絨毛倒伏方向一致,顏色相同……”
鄭佳佳坐在她倆的對面,忍不住道:“林雪娴,你怎麽懂這麽多?”
林雪娴前世當了十年的兵,當然懂得多了,不過她卻不能告訴鄭佳佳真實原因:“我家親戚有當兵的,我聽他們說過。”
童唯自小生在軍營中,對釘領章的常識卻完全沒有在意過,見林雪娴懂得這麽多,心中惱火,她自己又從來沒有縫過東西,不禁扔了領章氣咻咻地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