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
書名:有人說我克夫
作者:萌萌餃子
文案
身為當朝最最有權勢的湘臨侯的嫡長女,帝都第一美人,居然無人敢娶,這是什麽道理?
好不容易有了個男人,明明生米都煮成了熟飯,可又橫生枝節,差點讓她成了寡婦,難不成洛雲溪這輩子的命運,當真要應了那一紙命箋……孤絕無依?
日常小劇場
楚離:收了我的簪子,可是要做我娘子的。
洛雲溪:胡說,這簪子是我花了十兩銀子買的。
楚離眼角一挑,雙手捧心:這麽說雲溪竟然不願做我娘子嗎?好傷心。
洛雲溪手一伸:做你娘子可以,先把我那十兩銀子還來。
內容标簽: 因緣邂逅 虐戀情深 情有獨鐘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洛雲溪 ┃ 配角:明非 ┃ 其它:
==================
☆、大婚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為倒敘,可不看,不影響劇情!!
Advertisement
“呔!”
洛雲溪覺得這一聲醒木敲的真是時候,将她的睡意一下子敲的煙消雲散,就好像敲在自己腦袋上似的,當真是振聾發聩。摸了摸頭,确定沒被什麽東西敲到,洛雲溪揉了揉眼睛。
對面的綠瑤正津津有味的磕着瓜子,一個接着一個,咔哧咔哧的,洛雲溪只看見他手起手落,盤子裏的瓜子瞬間就變成了瓜子皮,在桌子的一角,碼的還整整齊齊。
“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像小銘了。”
“大小姐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綠瑤吃瓜子的動作頓了頓,顯然對這句話很不滿意,好像像了洛銘便是奇恥大辱。
“哎,說來我們也好久沒見過小銘了,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大小姐安心,以少爺的本事,讨口飯吃還是沒問題的。”
綠瑤又繼續磕起了瓜子,速度比之前還快了不少。
洛雲溪盯着她的手,一搖一擺的,不知不覺又眯起了眼睛。
“呔!”
這明月樓的說書人,簡直就是來克她的。
“要說這湘臨侯嫡長女洛雲溪……”
“……”
洛雲溪一下子徹底清醒了,與對面的綠瑤交換了下眼色,要說這明月樓,二人也來了不少次,但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倒還是頭一次。
洛雲溪正襟危坐,綠瑤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豎起了耳朵。
“要說這湘臨侯嫡長女洛雲溪,那可不得了,華國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啊,可就是這樣一個美人,居然嫁不出去,你猜這是為什麽?”
說書的是個年約半百的大爺,在明月樓是挂了單的,經驗豐富的很,只這一句就調起了觀衆的情緒。
“帝都裏有誰不知道,洛雲溪克夫克子的名頭可不小,誰敢娶呀。”
一個留着胡子的大漢回答了他的話。
洛雲溪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竟淪為市井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大小姐,不必理他們,反正也沒幾天了。”
綠瑤看了看洛雲溪的神情,也不知該用什麽話安慰她,想了半天,只吐了這麽句話出來。洛雲溪覺得自己更心塞了,難道自己對嫁人,表現的這麽急切嗎?
據說洛雲溪滿月禮那日,湘臨侯府門庭若市,賓客雲集。那時洛樊初為人父,生的又是嫡長女,身份地位不言而喻。他去了淩雲寺前前後後十餘回,終是以誠心打動了住持元空大師來替洛雲溪住持滿月禮。
元空大師是什麽人?國寺淩雲寺住持,得道高僧,曾以一己之力勸退黎國百萬雄獅,力挽狂瀾,救國家百姓于水火之中。就連當今聖上,對他都是禮遇有加。誰的滿月禮能得他主持,可謂是無上榮光,羨煞旁人。當然,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一回,就是打死洛樊,他都不會做此決定。
那一日,元空大師抱着剛剛滿月的洛雲溪,滿面慈祥,他當着滿座賓朋的面,批了她一句命理:“此女若是男兒,必定非凡,自可成就一番大業,只可惜身為女子,怕是孤絕無依的命數。”
那一日,湘臨侯府,滿座嘩然,洛雲溪,湘臨侯嫡長女,自此在華國帝都出了名。
洛雲溪正顧影自憐中,沒心思聽那說書人講了些什麽,再回過神,又是一聲醒木。
“呔!”
洛雲溪恨恨的咬牙,對這醒木的聲音有着強烈的敵意。
“欲知這要入贅洛家,與洛雲溪成親之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等等……
她要成親的事,怎麽這麽快就傳出去了?擡頭看了看對面的人,綠瑤很有默契的指了指窗外。
洛雲溪順着窗戶向外一看,幾個穿着湘臨侯府下人服的人,站在街上,人手一疊大紅色的帖子,見人就發。
洛雲溪撫了撫額,覺得再沒有比這更丢人的事了。
“小姐,有人要我把這個給你。”
不知什麽時候,他們旁邊出現了一個小孩,朝洛雲溪懷裏塞了個盒子,然後轉身就跑,洛雲溪想問他什麽,都來不及開口。
“這小孩好生奇怪,不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綠瑤身子向洛雲溪這邊傾了傾。
“不會吧。”
洛雲溪狐疑的打開盒子,瞬間被裏面的金光晃了眼。一個金燦燦的小娃娃,躺在裏面笑嘻嘻的看着她。看了看周圍,洛雲溪快速的把蓋子合上,覺得今天真是處處驚喜啊。
“這個……是純金的吧?”綠瑤有些不敢置信。
“沒錯”
“看着分量不小啊”
“實心的”
“該不會是他回來了吧?”
“除了他,還有誰會送這樣的東西?”
洛雲溪難得的開心,笑的異常好看,綠瑤突地悵然,她究竟有多久沒看到洛雲溪這樣的笑了。
“我們很久沒見到他們了吧。”
“是啊,知道他們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洛雲溪說,“回去吧,楚離還在等我”
“好。”
回府的路上,洛雲溪順便要了張大紅色的帖子,恩,顏色很鮮豔,還鑲了金邊,讓她一下子想到那個人,颠了颠手中的盒子,洛雲溪又笑了笑。
翻開帖子,還是很嚴肅正經的,字數不多,簡明扼要,符合她洛家的家風。
“呦,我們的新娘子回來了,瞧瞧這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
剛進府門,便聽見這聲音,是誰發出的,不作二想,洛雲溪沒擡頭,裝作沒聽見,對綠瑤使了個眼色,朝着自己的院落急速走去。
“見到母親不說話,我洛家的家教可不是這樣的,莫不是從你那死鬼親娘那學來的?”
洛雲溪突地擡起頭,盯着眼前濃妝豔抹的女子,清清楚楚的道:“我娘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诰命,德行教養自是連皇上都認可的,可不是随便什麽小門小戶的人可比的。”
“你……”
不理會身後的叫喊,洛雲溪招呼上綠瑤,甩袖離去。
“先生,先生。”
吩咐綠瑤先回去,洛雲溪徑自來到楚離的院落,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待看清了楚離,瞬間失了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嗯?”
男子呢喃着,他半趴在床上,眼神迷茫,正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如此情狀,再配上他那張飄塵如仙的臉,簡直是……
洛雲溪差點将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心髒不受控制的跳動着,過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
擡頭看看了看天,确定自己來的時候不是正常人的睡眠時間,洛雲溪嘆了口氣,坐到床邊。
“你很高興。”
楚離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剛睡醒的慵懶。
“嗯,我收到了禮物。”
洛雲溪點頭,打開了盒子,将裏面的金娃娃拿給楚離看。
“好俗,這麽久都過去了,他的品味沒有絲毫見長。”
楚離的話道出了洛雲溪心中所想,但這并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将金娃娃包好,洛雲溪面帶微笑的看着楚離,眼睛忽閃忽閃的,不像星星,更像是一輪明月,潔白明亮。
“先生,還有三天。”
“是啊,還有三天。”
楚離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一時怔仲,又好似下定了什麽決心,低下頭吻了吻洛雲溪的眼睛。
“先生可後悔?”
“後悔怎麽辦?貼子都發出去了。”
楚離的話語帶着半分無奈,讓洛雲溪的心瞬間崩裂,一地的狼藉,她想要收拾,卻不知從何做起,只能勉強定了心神,下了很大的決心,吐出一句話。
“先生若是後悔,我與父親去說,親事取消便是。”
說完這句話,洛雲溪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勉強倚着床邊支撐着身體,等待着宣判。
“雲溪你……”
楚離嘆了口氣,眼前的人真是傷的太深,連半句玩笑都開不得。
輕輕的摟過洛雲溪,楚離道:“雲溪,你如此脆弱,讓我如何是好?”
“先生會不要我嗎?”
“雲溪,別多想了,回去好好休息,成親之前,我們怕是不能見面了。”
“好”
洛雲溪慢步離開,只待三日後,她便會成為楚離的妻,堂堂正正。
三日,其實很短,但洛雲溪覺着再沒有比這更難熬的日子了。
“大小姐,您別晃了成嗎?我頭都暈了。”
洛雲溪在院中來回的走,聽到綠瑤的話,一下子坐在石凳上,湊到她跟前。
“綠瑤,你說,我會不會把楚離克死啊?”
綠瑤被瓜子皮噎了一下,咳了半天,方才喘過氣。
“胡說什麽。”
很雄渾的男子聲音,自然不是綠瑤發出來的,她此時已經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速度快的好似屁股着了火一般。
“沒大沒小。”
洛樊瞪了眼綠瑤,又把目光轉回來。
“雲溪……”
洛樊剛開口,話還沒等說出來,洛雲溪已經轉身進屋了。
“這孩子……”
洛樊無奈,只得跟進了屋,留下綠瑤一人在石凳邊站的筆直。
“雲溪,你就要成親了,爹也沒什麽可送你的,只有這個镯子,是你娘從前戴的,她死後,一直沒人動過。”
洛樊手中的镯子,碧綠晶瑩,因為常被人觸摸,更顯得光滑圓潤。
洛雲溪小心的接過镯子,看着這個她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年過不惑,面貌俊朗,卻呈現出老态,兩鬓的斑白,比上次見他時,又增添了一縷。
“爹,早點回去休息吧。”
“雲溪,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不能原諒爹嗎?”
洛樊的這句話,一下子将洛雲溪深藏在心中的過往揭開。那些想忘不能忘的記憶,每一次提起,都心如刀割,那疼痛,深入骨髓。
“我只恨我自己……爹,我累了。”
洛雲溪聲音很輕,好像根本沒說,但洛樊聽見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輕撫着洛雲溪的頭。
這世間最好的語言,便是無言,安慰的話說多了并沒有什麽用處,弄不好反而成拙,傷人更深,你懂我,我懂你,便足夠。
三日畢竟很短,即便洛雲溪覺的難熬,也很快就過去了。那一日,湘臨侯府車水馬龍,上門的人把侯府門口圍的水洩不通。
“是不是貼子發的太多,府內裝不下了?”
洛雲溪一身紅色嫁衣,烏黑的秀發绾成了一個髻,斜插了一直鑲着紅寶石的金牡丹步搖,配上她烏黑明亮的眼睛,絕不負她華國第一美人的美譽。
“我的大小姐,這是你該關心的事嗎?”
綠瑤将洛雲溪從門口推回屋內,一把按在了椅子上,又順手從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分了一半放在洛雲溪手裏。
“喏,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今天有你餓的。”
“……”
洛雲溪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桂花糕,再看看手裏的瓜子,一時無語。
兩個人就這樣在屋內嗑起了瓜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天,等着有人來叫她們出去拜堂。
不知道過了有多長時間,桌上的瓜子都吃完了,二人又把手伸向了桂花糕,不久,桂花糕也吃完了,終于,在洛雲溪要睡着之前,一個人推門而入。
“大小姐,聖旨來了。”
洛雲溪一下子清醒了,帶着滿腹疑問來到大堂。大堂裏跪了一地的人,只中間站了一人,手裏拿着個卷軸,大概就是聖旨。
洛雲溪沒敢說話,徑自跪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湘臨侯洛樊勾結外敵,叛國求榮,今被查實,朕甚憤恨,着令剝其軍候之銜,……”
☆、白玉梅花簪
“大小姐,這支簪子真不錯,稱你的氣質,我以前怎麽沒見過?”
聽到綠瑤的話,洛雲溪的眼睛亮了亮,手撫了下發間的白玉梅花簪,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瞬間,綠瑤感覺這房間都明媚了許多。
“大小姐,打扮這麽漂亮,我們是要去哪?”
綠瑤湊到洛雲溪的身邊,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綠瑤,瓜子吃多了容易長胖。”
綠瑤好像沒聽見洛雲溪的話,谄媚的沖她笑着。
洛雲溪一時覺着好笑,自己的這個丫環,哪裏有個丫環的樣子,俨然是個小姐投生的,不過這也是讓自己給寵的。
“大小姐……”
綠瑤眨着眼睛,手還着洛雲溪的胳膊。
“不是我們,是我……”
洛雲溪話還沒說完,只聽見“砰”的一聲。她不用擡頭,就知道自己的房門又報廢了。
“阿姐”,洛雲溪眼前出現了一張清秀的小臉,柔媚嬌嫩。他身上罩着月白色的外衫,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真真稱得上是美人如玉。
洛雲溪扶了扶額:“小銘,這是你這個月第三次弄壞我的房門了。”
“有點着急了。”少年,對,你沒看錯,就是少年,他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看你這些年,除了歲數也沒長別的。”
“阿姐……”
洛銘谄笑着。
洛雲溪一時有些怔仲,總覺着這笑容好像在哪裏見過,回過頭正好看見還在磕着瓜子的綠瑤,心中突地了然。
她這個弟弟呢,除了這個,嗯……有些控制不住力道,有些能吃外,別的也沒什麽不好,就是費銀兩。
好在湘臨侯府家大業大,她爹能掙,自然不去管教這個兒子,更是恨不得他弄壞的東西越多越好,只因他長了副女子的面容,好像這樣就能多些男子氣概。
“說吧,什麽事。”
“呃,就是……就是……”
洛銘磕磕絆絆的,半天也沒能說出來。
洛雲溪:“……”
她可不知道這個弟弟什麽時候成了結巴。
“阿姐,明日初一,我娘要去淩雲寺進香,我也想去,可她不許。”
洛銘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口氣把話說出來,然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說了什麽?洛雲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看了看綠瑤,她顯然跟自己一樣,連吃瓜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洛雲溪與綠瑤對視的這一眼,深含着不可思議,不敢置信等種種複雜的情緒。
要知道整個侯府的人,絕沒有人敢在洛雲溪面前提及“淩雲寺”三個字,這是一個禁忌,洛銘不可能不知道。
洛雲溪的臉色變了又變,強忍着心中的那股子絕望,也不說話,只定定的看着洛銘。
她知道這絕不會是洛銘的注意,洛銘看着洛雲溪一瞬間變了的臉色,暗暗後悔,接了這麽一個差事,只是已經說出去的話,無論如何是收不回來了。
被洛雲溪盯的頭皮發麻,洛銘只得低着頭,半晌,方才含糊着吐出一句話。
“我聽說那裏的齋菜味道特別好。”
洛雲溪依然沒說話。
洛銘求助的看向綠瑤,可綠瑤除了剛才在他說了“淩雲寺”時看了自己一眼外,就一直坐在桌子邊專心的吃瓜子,這會更是假裝沒看見他。
“早晚噎死你。”洛銘在心裏腹诽,卻忘了,整個湘臨侯府,最能吃的,似乎是自己。
“好啦好啦,是我娘叫我來找你的。”
洛銘終是撐不住,閉上眼睛,豁出去的一吼。
洛雲溪得到了答案,不再盯着洛銘,只是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隐隐作痛。
洛銘感覺到阿姐的目光從自己的身上挪開,頓感輕松。
“我去修房門。”
洛銘一溜煙的跑到壞了的房門前,觀察了一會,拿出在洛雲溪房間裏備着的工具,開始修了起來。
洛銘的動作熟練,拿起錘子釘子,一下一下的,敲的有板有眼。
綠瑤看了看洛銘,又看了看洛雲溪,嘆了口氣,将自家的大小姐扶到桌邊坐下,剝開了幾個瓜子,将瓤放到她手裏。
“其實少爺以後不用承襲什麽爵位,只靠這一身手藝活,就能養活自己了。”
洛雲溪将瓜子瓤吃了,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又瞥了瞥綠瑤。
“瓜子吃多了真的會長胖。”
“……”
聽見了他們的話,洛銘欲哭無淚,他好歹也是湘臨侯獨子,就算是庶出,也能承襲爵位吧,在怎麽樣,也不該是做木匠的命吧。
還不是阿姐,只要他弄壞什麽東西,就得自己修,沒想到一來二去,倒把自己練成了個木匠好手。
洛銘心裏雖然這樣想,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一錘子又一錘子,好像面前的不是房門,而是綠瑤的腦袋,敲的甚是賣力。
不一會,大功告成,洛銘抹了抹頭上的汗,雙手掐着腰,看着滿是補丁的門,一時間起了惺惺相惜之情,他們都很堅強,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浩劫,到現在還存在的好好的。
将工具放好,洛銘瞄了眼洛雲溪,發現她已經坐在塌上看起了書,并沒有注意自己,趕緊跑掉了。
而綠瑤這廂,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拿着瓜子,天人交戰了許久,終是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現在還不是很胖。
将裝瓜子的盤子從桌子拿到了榻上的小幾上,綠瑤在榻上調整了個姿勢,舒舒服服的坐了,再一看洛雲溪手裏的那本書,差點将嘴裏的瓜子吐了出去。
《蓮女傳》?這不是自己的書嗎?話說大小姐,什麽時候開始看這個了?她不應該只看《方達》、《論言》那類的書嗎?
洛雲溪感覺到綠瑤的詫異,輕輕笑了笑。
“蠻好看的。”
洛雲溪明明是在笑,可綠瑤覺着她好像就要哭出來了,果然淩雲寺什麽的,是不能提的。
綠瑤盯着洛雲溪看了半天,就在她快要不耐煩了的時候,伸手指了指她的頭。
“大小姐,你的簪子歪了。”
“哦?是嗎?”
洛雲溪伸出手,摸了摸頭上的簪子,發現它好好的插在自己的頭上,端端正正的。
再一看綠瑤,她正斜着眼睛看自己,還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洛雲溪想把那一盤子瓜子呼到她臉上。
“大小姐,昨日,你撇下了我,獨自出了府,回來後,就多了支簪子。嗯……”
尾音有些上揚,一副別想瞞我,我已經全都知道了的樣子。
“……”
觀察的好細致入微。
洛雲溪揉了揉額頭,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丫頭被自己寵的實在是不成樣子了,竟然開始打趣起主子來了。
“真該治治你這張刁嘴。”
洛雲溪伸手就去掐綠瑤的嘴,卻被綠瑤擋開,她伸出另一只手去,綠瑤又去擋,卻沒坐穩,被洛雲溪推着躺在了榻上,洛雲溪就着勢頭,一下子騎在了綠瑤身上,開始撓她的癢癢。
綠瑤最是怕癢,被洛雲溪這一撓,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大小姐,饒命啊,饒命啊。”
“你還說不說,說不說?”
二人笑鬧了一陣子,紛紛累的躺倒在榻上。
“綠瑤,我昨日在街上遇見了一個人。”
“哦?什麽樣的人?好不好看?”綠瑤聽到這話來了勁頭,一下子擡起了半張身子。
“好看。”
洛雲溪閉上眼,陷入了回憶。
昨日的天空,有些藍,侯府內的桃花,開了滿樹,紅的耀眼,洛雲溪起了興致,早早起了床,踏着滿地的淺草,出了門。
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小販們的吆喝聲,不絕于耳。洛雲溪一眼看見了一個攤販小案上擺放着的一支白玉梅花簪。
洛雲溪拿起簪子看了看,幹淨素雅,不是什麽好玉,但勝在工藝巧妙。
攤販大抵是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一時間看的呆住了,過了許久方才反應過來。
“小姐,您真有眼光,這簪子您插上一定好看。”
“這支簪子怎麽賣?”
“二兩銀子。”
洛雲溪往腰間一摸,這才發現,今日出來是一時興起,竟沒帶荷包。
将簪子放下,洛雲溪不好意思的沖攤販一笑,問道:“可否将這簪子給我留着,我這就回家取錢。”
攤販看見面前的美人一笑,差點當場就将簪子送給洛雲溪,正要答應,卻看見一只手拿起了簪子。
這手真是好看啊。攤販覺着自己的詞彙貧乏到了一定程度,除了好看,再想不出別的什麽來形容這只手。
“這簪子我要了。”
手的主人,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穿了一身白衣,帶了個兜帽,看不清楚面孔,他徑直拿了五兩銀子,丢在了攤販的小案上。
“這是我先看中的。”
洛雲溪看見這個男子拿了玉簪轉身就要離開,趕緊出聲道。
男子聽見了聲音,這才發現身旁還站了個人,他轉過頭,将兜帽放了下來,一瞬間洛雲溪以為自己看見了谪仙。
若說美人,洛雲溪也見過不少,不說自己就被稱為帝都第一美人,就是洛銘,也是不可多見的美人。
可眼前的男子不同,氣質出塵,五官深刻,完美如白玉精心雕琢般,卻絲毫不顯女氣。
“小姐可付了錢?”
洛雲溪自然是沒有錢可付,她求助的看向攤販,攤販看了看眼前的美人,又看了看案上的銀子,最終還是覺得銀子比美人實惠。他裝作沒看到洛雲溪的目光,快速的收起了銀子。
“哎,你!”
洛雲溪看了看攤販,又盯着男子手裏的簪子看了一會,只能無奈嘆氣,誰叫自己出門不帶銀子呢。
“其實讓給小姐也無妨,只是這簪子是我準備送給未來娘子的,這可如何是好?”
這可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只是洛雲溪明知他說的是假話,可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時間竟心猿意馬起來。
“這簪子我确實喜歡,公子讓與我,我予公子十兩銀子,你在給你那娘子買個更好的如何?”
“小姐有銀子?”
“我家不遠,公子可願随我去取?”
“我還有事,簪子先予你,明日我在此處等你,如何?”
“先生信得過我?”
洛雲溪接過男子遞來的簪子,問道。
“如若小姐不來,我就當小姐便是我那未來娘子了。”
男子說完話,甩袖離開,洛雲溪一時愣在原地,不知作何是好。
“這麽說,你今日是要去見他?”
綠瑤一下子坐了起來,指着洛雲溪,不敢置信的問。
洛雲溪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我的大小姐,你……”
綠瑤不知該說洛雲溪什麽好,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會獨自一個人去會一個只見過一次的男人。
“綠瑤,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就是去還錢。”
傻子才信你。
“我跟你一起去,什麽時候出發?”
完全沒給洛雲溪反駁的餘地。洛雲溪不禁懷疑,究竟誰是小姐,誰是丫環。
二人整了整衣衫裙裾,又重新梳了發髻。
“好了”
綠瑤狠狠的将那支簪子□□了洛雲溪的發間。
二人收拾妥當,剛出了房門,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仙人男在哪?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洛銘的親娘,洛雲溪她爹洛樊的妾,趙姨娘。
“雲溪這是要出門?”
趙姨娘一身粉紫色衣裙,趁着眉眼動人,淡雅別致,讓人看不出年紀。
洛雲溪沒想到,剛打發了洛銘,趙姨娘就親自來了,這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大小姐昨日買了支簪子,我看着別致,甚是喜歡,央她帶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樣式。”
侯府裏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寵綠瑤就跟自己的親妹妹似的,帶她去買個簪子,毫不稀奇,綠瑤的話說的算是滴水不漏。
“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雲溪的這個簪子确實別致,正巧我也無事,不如咱們一起去吧。”
綠瑤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這趙姨娘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洛雲溪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趙姨娘頭上戴着的帶着流蘇的金釵,又想想自己頭上的白玉梅花簪,嘆了口氣。
“趙姨娘不會喜歡這簪子的,您來有什麽事,直說就是。”
“我能有什麽事,就是想來看看你。”趙姨娘握住洛雲溪的手,打量着她的臉道:“許久沒見,雲溪長得越發的美了,只是可惜了……,哎,都怪那個大和尚。”
洛雲溪輕輕的抽回手,趙姨娘無事不登三寶殿,特地來這裏不可能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話,戳她心窩子的。只是她現在有些着急,沒那閑工夫與她繞這些彎彎腸子。
趙姨娘眼疾手快的将洛雲溪收了半路的手又拉了回來。
“你這孩子,你母親剛去世的時候,還常來我這邊,怎麽這幾年,變的這般生份。”
洛雲溪幼年喪母,對母愛甚是渴望,特別是見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有母親時,她對這份感情的需求更是強烈,正巧那時趙姨娘溫柔的與她說了幾句話,洛雲溪便常常往那邊跑。
趙姨娘待她,談不上多好,也談不上壞,中規中矩,平淡至極,只是那時的洛雲溪太寂寞,迫切的需要什麽來填充她剛剛失去的母愛,而趙姨娘剛好出現。
洛雲溪不怪趙姨娘,母親愛自己的孩子,人之常情,而自己并非是她的孩子。只是那時的雲溪還小,不懂別人的母親永遠也不會成為自己的這個道理,她只是想親近,卻不知,她越親近,那個人離她越遠。
“趙姨娘說笑了,我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趙姨娘沒想到洛雲溪半分面子也不給她,臉僵了僵,抓着洛雲溪的手也松了松,洛雲溪趁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趙姨娘若無事,我們就先走了。”
“別,別。”
趙姨娘自不會讓洛雲溪就這樣走掉。
“姨娘到底有何事?”
眼看着洛雲溪的耐心耗盡,趙姨娘知道,套近乎是沒有用了,心裏将洛銘從頭到腳數落個遍,硬生生的開口。
“明日初一,我與雲萱約好去淩雲寺上香,雲溪可有興趣?”
趙姨娘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洛雲溪的表情,悔不該當初在夫君面前誇下了海口,要把洛雲溪帶到淩雲寺去,說來她這會心情到是與洛銘那時出奇的一致。
洛雲溪的臉陰沉的可怕,她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只定定的看着趙姨娘。
趙姨娘的段數自然不是洛銘可比的,不可能被這眼神吓的把什麽都招了。而且她海口已經誇下,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你跟雲萱也挺久沒見了,雲萱前日來的家書還向我問過你,正好借着這次機會你們也見見面。”
洛雲萱是洛雲溪的二妹,為趙姨娘所出,與洛銘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兩年前嫁了宣武将軍的獨子,并一舉得男,過得很是幸福美滿。
洛雲溪年少時常往趙姨娘處跑,雖與她相處的不甚美滿,倒與她所出的一雙弟妹感情極深。談起洛雲萱,洛雲溪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些。
要知道華國的風俗,出嫁的女子是不得輕易歸寧的,否則會給娘家帶來災禍,是以洛雲萱自出嫁後尚未回過湘臨侯府。
而洛雲溪自一年前與洛雲萱在明月樓聚過一次後,到現在也未曾相見,平日裏尚未覺得如何,如今經趙姨娘一提,頗為想念。只是,這理由并不能讓她前往淩雲寺。
趙姨娘見洛雲溪的臉色緩和了些,覺着自己的力使對了地方,便一直以雲萱相勸。
洛雲溪不理會趙姨娘的話,看了看天色,臉色又陰了下來。
趙姨娘看着洛雲溪變了又變的臉色,一時拿不準她的意思,只得停了話語。
最後還是綠瑤看不過去,終于出了聲音。
“趙姨娘,明日馬車備好後,派人來接大小姐罷,現在,我們得去看簪子了,晚了,怕是要收攤了。”
趙姨娘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高興地走了,雖然對自己被一個丫環指使了很不滿意,不過好在,洛雲溪答應了。
“你就這樣替我答應了?”洛雲溪瞥了綠瑤一眼。
“不然怎麽辦?讓她一直呆在這兒,耽誤你出門還錢?”
還錢這兩個字,綠瑤咬的極重。
“……”
只能說趙姨娘時間趕的剛好。
正值三月,桃花開的很盛,一片一片的,把大街小巷映的一片粉紅,迷醉了人的眼。
洛雲溪與綠瑤漫步向前走着,很快來到了昨日賣簪子的地方,只是今日,這地方換了個人,賣的也不再是如昨日那般精致的東西了。
“不知那位公子,已經來了又走了,還是尚未到來。”洛雲溪有些懊惱,怎地就忘了與他約個具體時辰了。
“綠瑤……”洛雲溪剛開口,就發現綠瑤已經與身旁的攤販聊了起來。
“這位大哥,今天新來的?”
“是啊,原來在別的地方了,小丫頭,要買點豬肉嗎?都是今天殺的,新鮮着呢。”
攤販是一個身材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