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系的人，她或許會算了，可是一想到韓氏唯一的生命支柱季河被人這樣打了，她想着為了韓氏這個可憐人，也要替季河讨回公道。
當然，這其中還帶着她對季河的愧疚……季河的喜歡她沒辦法回應，卻能用這個方法幫助他。
“他們是誰？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他們？”喬曼曼在此刻顯得沉着又冷靜。
薛照上下打量了一眼喬曼曼，說實在像喬曼曼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這樣問他，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她的，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可是一想到那天阿呆的厲害，薛照知道如今能幫他們的，或許就只有喬曼曼和阿呆了。
“你若是當真想要幫他，那就跟我來吧。”薛照說道。
薛照帶他們走了一路，來到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接着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一家賭場外面。
“他們三個平時就愛在這裏賭錢，這個時候過去，他們肯定在。”薛照指着賭場說道，“我不方便出現在這裏，不過你們若是進去，一眼就能瞧見他們，他們穿着學校發的衣裳，很好找。”
喬曼曼理解薛照為什麽不能出現，他是要考功名的，出現在賭場對他名聲不好，二來若是讓那些人知道是薛照帶他們來的，只怕到時候薛照會被報複。
“你放心，我既然準備做這件事，就絕對不會讓他們知道這事跟你們有關系。”喬曼曼給薛照吃了顆定心丸。
賭場裏很亂，這兒聚集着清河縣裏魚龍混雜的人。那些人對着四方賭桌叫着大小，還有人因為輸光了銀子而放聲痛哭。
喬曼曼皺了皺眉頭，她是真心不喜歡這裏的環境。再繼續往裏面走，這兒的格局似乎比外面大，賭的也大一些。
果然如薛照所說，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間的那張大賭桌上，有三個穿着玄青色長袍的人，正是那幾個打了季河的人。
“大！大！”其中一個人大聲地叫着，在莊家打開骰盅以後，看到了四五六十五點大之後，笑道，“老子就知道是大！”
旁邊有一個人奉承地說道：“陳公子，手氣不錯啊！”
56.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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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今天我這手氣跟開了光似的，看來我阿娘給我去廟裏求的玉還挺管用。”陳昌濤笑的有幾分得意。
實則他脖子上佩戴的玉是他阿娘去廟裏特意求來，保佑他好好念書，明年能考中秀才的，如今卻被他戴到賭場來了。
又賭了幾把，陳昌濤見好就收沒有再賭，跟另外兩個人說待會兒去大吃一頓。
喬曼曼對阿呆使了個眼色，二人便用着不遠不近卻又不會叫人發現的距離，跟在了他們仨人後面。
原本喬曼曼是打算跟他們再賭幾把，把他們的銀子都贏過來的。可是仔細一想他們的就是幾個無賴，就算贏了他們到時候也未必肯把錢教出來，若是到時候他們再埋伏起來打他們一頓的話，只怕會引得他們懷疑。
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露面，直接打一頓的好。
這個賭場設的很是隐蔽，出去的路九拐十八彎，平常也不會有人出現。
喬曼曼和阿呆将早就準備好的面巾蓋住臉，接着兩人各拿起路邊放着的籮筐，從背後蓋住了兩個人。
還有另一個漏網之魚聽到動靜，眼看自己的同伴被籮筐罩住了，趕緊轉頭看去。可是什麽都還沒看到，眼前就一花，被阿呆一拳給捶暈了。
喬曼曼夥同阿呆對着這三個人拳打腳踢一頓，就連原本躲起來的薛照此時也露了面，加入了他們的戰鬥。
打的累了，三個人停了下來。除了阿呆之外，喬曼曼和薛照都已經氣喘籲籲。
薛照好似覺得不解氣，又單獨踢了陳昌濤幾腳，罵道：“讓你平時欺負人，讓你作惡！”
他們在被籮筐罩住的時候就已經被阿呆用棍子打暈了，所以薛照說話他們則聽不到，更不會知道是誰背後出手，可能還覺得是遇上劫道的了。
打完之後，喬曼曼把陳昌濤的錢袋子拿來，将裏面的銀子通通倒了出來，仔細一數有三十五兩銀子，還有十來個銅板。
喬曼曼一毛都沒有留給他們，只将錢袋子丢到地上，三人火速撤離現場。
“這二十兩銀子你給季河送過去，今天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話就別告訴他了，讓他好好念書就成。為了不讓他起疑心，你就跟他說這銀子是韓嬸在他們家院子裏翻地時挖出來的，是他阿爹當年埋的。”喬曼曼将銀子遞過去。
薛照沒想到喬曼曼會把這麽多銀子給季河，有些驚訝。可他一想一些銀子都是陳昌濤那幾個作惡多端的人的，就收下了。
他們把季河打成這樣，賠點銀子怎麽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真是多謝你們了，若不是有你們仗義相助，還不知道季河什麽時候才能讨回公道。”薛照由衷地感謝。
若是說之前薛照對于喬曼曼狠心拒絕季河的事情對她有些偏見，覺得她心太狠了，如今卻只有佩服。
她真的很讓人意外，所作所為根本就不像是個姑娘家，有勇有謀。
“若真的想為自己讨回公道，那便好好念書，将來做了官，不止可以為自己讨回公道，還能為更多人讨不回公道的人讨回公道。”喬曼曼笑的溫柔。
這句話極有分量，薛照在心中默念幾句，在喬曼曼跟阿呆走了之後，他看着他們的背影，喃喃道：“我一定會的。”
原本今天喬曼曼是想在城裏找一找地界好的鋪子的，最好是後面帶院子，能住人的。可是她原本對于清河縣就不是很熟悉，走了好幾條街道，鋪面看了幾家，卻都沒有找到合适的。
這樣一耽擱已然到了中午，喬曼曼放心不下甜杏就只好回去了。她知道甜杏以前窮怕了，所以習慣了節儉，她覺得城裏的東西貴，只怕會寧願餓着肚子也不會去買吃的。
到了攤子上，果然如喬曼曼所想，甜杏把脆柿賣出去不少，但一個字兒都沒舍得用。見喬曼曼來了，便趕緊把錢袋子給了她，跟她報備賣了多少脆柿。
喬曼曼揉揉她的腦袋，寵溺道：“我們甜杏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呀！”
甜杏得到喬曼曼的表揚高興極了，若是有尾巴的話恨不得都要搖一搖尾巴了。
而一邊的阿呆看了，心中吃味。也如同甜杏一般躲在喬曼曼腳邊，學甜杏一般撒嬌的語氣說道：“曼曼，我也要，我也要你揉揉我的腦袋。”
“……”喬曼曼看着争寵意味十足的阿呆，嘴角不由抽搐，但還是揉了揉他的腦袋。嗯……她怎麽覺得她面前的這兩個家夥……像寵物狗呢……
沒想到阿呆似乎就是要讓她認可這個想法，轉頭對甜杏說道：“甜杏，我比你先來，你以後做什麽事情都要讓着我，以後不可以讓曼曼牽你的手，摸你的頭發，跟你一起睡覺了，知道嗎？”
頓了一下，阿呆繼續說道：“只有我才可以。”
“噗——咳咳咳……”喬曼曼噴了出來，沒想到卻被嗆到，咳嗽了好幾聲。
我的媽呀，這種争寵現場實在是太可怕了。當然，更可怕的是阿呆絲毫沒有男女意識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盡管在喬曼曼心中阿呆跟個孩子一樣，但她也察覺出這樣不妥，她想着今後要好好教一教阿呆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否則的話對他們兩個人都不太好……
帶甜杏去吃了午飯，又賣了一個多時辰脆柿裏賣完了。
這是家裏最後的脆柿，明天就得再去鄉親們家裏進柿子了。喬曼曼心想着，決定去大河鄉最大的永寧村去看看。
回到家中時時間還早，朱氏因為身體的原因喬曼曼已經不允許她再做飯，這幾天都是甜杏生火，喬曼曼掌廚。
喬曼曼的廚藝很好，得到了家裏人的一致好評，每天晚上的飯菜都成了光盤行動。
還沒到做晚飯的時候，喬曼曼先去了一趟季家。三十五兩銀子她之所以只給了季河二十兩，是因為想要把剩下的交給韓氏。
她到的時候韓氏正在給院子裏的雞喂食，聽到有人敲門就趕緊去打開，果然跟心中的猜想一樣，是喬曼曼來了。
興許是被子太單薄導致受了涼，韓氏總覺得今天自己的頭暈暈的，頭重腳輕仿佛下一刻就會暈倒。可是一想家裏根本就沒有看病的錢，所以她只能忍着。
喬曼曼也看出來了，她眉頭一皺說道：“韓嬸，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語畢她伸手去摸韓氏的額頭，一摸卻覺得滾燙，看來是發燒了。她趕緊将韓氏扶到床上，幫她把被子蓋好，說道：“你都病成這樣了，怎麽不請大夫？你先躺着別動，我去把齊大爺請來給你看病。”
誰知她剛想起身，衣袖就被人抓住。
只聽得韓氏用虛弱的聲音說道：“不……不用了……看病要花錢，我的身子我知道……抗一抗就過去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要是你真出什麽事情，季河還活不活了？韓嬸，不管怎麽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了錢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喬曼曼的語氣堅定。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原本古代的醫療技術就比較落後，要都像韓氏這樣拖着拖嚴重了，到時候治不了的都有，為什麽他們不選擇在剛生病時就趕緊治病呢？
都是沒錢地原因，有錢誰還會這樣呢……
喬曼曼拿出銀子給韓氏看，說道：“韓嬸你也別多想了，這十五兩銀子是季河給你的，他說他有個朋友認識書鋪的老板，給他找了個抄書的活，他這些天每天都會去抄書，賺了點銀子就讓我給你送過來了。”
“這孩子……”韓氏想要說上幾句，卻咳了起來。
“你先別說話，我這就去請大夫，家裏有錢了，你就放心吧。”喬曼曼說完這話就跑了出去。
57.去永寧村
齊大爺給韓氏把了脈說是受了風寒，如今降了溫，衣裳太單薄了，又要做一些家務和農活，人自然就受不了了。
“還好你及時叫了我來，若非如此，只怕這病會便棘手很多。”齊大爺給韓氏開了藥，對喬曼曼說道。
喬曼曼知道齊大爺說的就是發燒轉變為肺炎，原本就是很簡單的病，成了肺炎之後就難治了。
送走了齊大爺，喬曼曼又去給韓氏熬了藥。端着藥碗走到床邊，因為韓氏不方便，喬曼曼只能扶着她的身子喂她喝。
喝過了藥之後雖然沒有馬上見效，但也比之前好受了一些。
韓氏躺在床上，對着喬曼曼虛弱一笑說道：“曼曼，真是謝謝你啊……若不是有你，只怕我這條命就算是交代在這裏了……”
喬曼曼有些無奈，嘆了口氣說道：“韓嬸，既然你知道，那怎麽還一直拖着？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季河啊。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嗎？季河原本是不肯去念書的。”
“那你知道他為什麽不肯去嗎？因為他知道要是他去念書了，這對家裏來說就是一項重大的負擔，他不想因為他而讓你受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難道你想等将來季河考上了功名，卻沒法贍養你？你有沒有想過他會有多難過？”
喬曼曼說着說着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這些話她也感同身受，因為她也是如此，等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将她養大的爺爺奶奶都去世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沒了親人……
她甚至也想跟着爺爺奶奶一起走了……可是她不能，她還得連帶着他們的那一份好好過好日子。
“唉……曼曼，你說得對，之前是我糊塗了……”韓氏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之前只想着家中錢緊張，不能浪費在她的身上，甚至覺得自己死了就死了，卻沒想過季河的感受。
見她想通了，喬曼曼又交代了幾句，這才走了。
要走的時候，韓氏又道：“你……你跟季河說讓他抄書別太累了，學業還是最主要的，不能因此而荒廢了學業。”
瞧這話是信了喬曼曼，喬曼曼點了點頭：“好。”
……
大河鄉有七個村子，永寧村是大河鄉最大的一個村子，村子裏面的人也比別的村子要富有。
所以大河鄉的學堂就建在永寧村，大河鄉所有适齡且想要讀書地後生都在這裏讀書，學堂就叫做大河學堂。
喬曼曼是第一次來永寧村，雖然永寧村和莊前村相鄰，若真的要過去也不需要多久。原主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朱氏的娘家，也是喬曼曼的外祖家。
那還是朱氏嫁過來的第三年，當初朱氏是跟家中鬧翻了才嫁給喬遠鵬的，說是斷了關系，但好歹是自己的親人，朱氏心中也惦念着。
朱氏帶着剛滿兩歲的喬曼曼和喬遠鵬一起回了娘家，沒想到連她娘還沒見到，就被趕出門了，她哥告訴她，他們朱家已經沒她這麽個女兒了，讓她今後再也別上他們家去。
喬曼曼記得，當時朱氏抱着她哭了好久。
這也是為什麽如今他們家的條件好了，朱氏也沒有提出過要去朱家看看的原因，她害怕自己上門又被趕出去，反倒成了笑話。
但是喬曼曼卻記得她外祖母人很好，就是在家中說不上什麽話。當初朱氏被趕走，老朱氏還偷偷的跑出來看過她們，寬慰了朱氏幾句之後，還逗了逗她給她糖吃。
往事一幕幕，縱使她不是真的喬曼曼，可是如今也已經把自己當做真的喬曼曼了。想起老朱氏她又不禁想起奶奶，尋思着哪天一定要回朱家去看看。
不管怎麽說，老朱氏始終是朱氏的阿娘，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朱家那兩口子再跋扈也不能不讓朱氏去探親。
從前是她小沒本事，如今她才不怕朱家那些人。
思緒拉了回來，喬曼曼看着永寧村的景象，跟清河縣是比不得的，但比起別的村子那些路上總有着臭烘烘的牛屎的情況，永寧村可幹淨多了。
幹淨的青石板路面上沒有牛糞，也不像莊前村似的都是石子路。
喬曼曼看到前頭有個扛着鋤頭的大伯，讓阿呆停了牛車，問道：“大伯，我想問一下村長家在哪裏？”
那人打量了她和阿呆幾眼，估摸覺得他們看起來面善，不像是壞人便告訴了她：“你們是外村的人吧，村長家就在這條路走到頭，然後左拐，看到一顆老槐樹就對了，他家就在那裏。不過這個時候村長不一定在家，你碰碰運氣吧。”
“好嘞，多謝您了。”喬曼曼将他說的話記下了，對着他道謝。
大伯随意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我走了。”
牛車繼續往前走，終于在一棵兩個人合抱才抱的住的老槐樹下停了下來。喬曼曼和阿呆都下了車，阿呆把大黃綁在了老槐樹邊，跟在喬曼曼後頭。
門沒有關，喬曼曼走到門前往裏面看。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在院子裏喂雞，剛孵出來的十多只小雞聚在一塊兒，吃着地上的碎米。
“咯咯咯，咯咯咯，快吃東西，多吃點才能長大……”小姑娘蹲在地上，一臉的天真爛漫。
可能她沒想過一個問題，小雞長大了就會被宰了吃掉。喬曼曼在心中這樣想的，又覺得自己怎麽想事情想的這麽陰暗了……
伸手在門上扣了兩聲，喬曼曼問道：“請問這兒是村長家嗎？”
小姑娘聽到動靜這才擡起頭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家裏進來兩個人。她有些警惕，卻又帶着好奇的看了看喬曼曼又看了看阿呆。
喬曼曼發現小姑娘在看到阿呆的時候，臉頰飛上兩片雲霞，似乎是害羞了。也是，一個這樣好看地陌生男人出現在自己家中，不害羞才怪呢。
“是……是……你們是誰？找我爺爺有什麽事嗎？”小姑娘低頭咬着嘴唇，雙手放在胸前絞着衣袖，“不過他不在，他是學堂裏的教書先生，這個時候他都是在學堂上課的，得等到晚上才能回來。”
為了讓小姑娘放心，知道他們不是什麽壞人，喬曼曼将他們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我是過來跟村長商量一下想要收購永寧村的柿子的，既然他不在，那我們就去學堂找他吧，小姑娘，你方便帶我們過去嗎？”
小姑娘有些疑惑，看了一眼他家院子裏的柿子樹，說道：“你沒事買那麽多柿子做什麽？咱們村子裏的柿子得有上萬斤呢，往少了說也有七八千斤。再說了，現在柿子又沒熟……買了能有什麽用？”
頓了一下她又道：“還有，你們別叫我小姑娘了，叫我的名字吧，我叫許翠岚，你們叫我阿翠就行了。”
興許是兩個姑娘之間年紀相差不大的緣故，許翠岚對喬曼曼并不設防。
“上萬斤也不嫌多的，你只管帶我們去找你爺爺，這事兒我見了他再說。”可是在喬曼曼眼中許翠岚就是個小孩子，跟她說了也沒用，所以表示要見許村長再說。
許翠岚也不多問，點頭道：“好，那我帶你們過去。”
将大門鎖上之後，因為從這兒到學堂的距離不是很遠，所以三個人是走路過去的。
大河學堂并不算大，一共只設了三個班，分別為甲班，乙班，丙班，也是按成績來分，優等生一般都在甲班裏。
他們來到大哥學堂的時候，裏面正傳來郎朗的讀書聲，聽這聲音稍顯稚嫩，是丙班的初學者，正在跟着先生後面讀《千字文》。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聲音清朗，倒是讓喬曼曼想起了她讀書的時光。
許村長是個秀才公，三十來歲考上的秀才，後來又連續考了四五年，可惜次次落榜，如今都四五十歲了終究是沒能中舉。
想開了的許村長沒有再繼續考試，而是回到村子裏做了教書先生，期望他的學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中不了舉，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學生上。
可惜農村教學條件有限，真正有資質的也就那麽幾個，李紹林也在其中。
但他将鄉試上的那道題拿出來想考一考這些學生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答得上來。許村長見久久沒有人作答，便點名叫人，這第一個叫的就是他的得意門生李紹林：“紹林，你來答一下這道題。”
58.我才不是傻子呢
“孟子日: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這道題出自《孟子》的《離婁章句上》，當初許村長也是被這道題難住，因為他只看到表題，卻沒有真的悟題，故而只答到了表面。
而悟題之後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因為這題當中提到了國家政治方面，若是直接作答，只怕會有影射國家大事之閑，所以要側面烘托。
當然，這都是許村長經過後來的幾年裏才悟到這一層的，李紹林卻是不可能知道，他被點名作答，心中卻是苦不堪言。
若是單論“規矩”他自然不會一句也答不上來，可是他知道這道題許村長很重視，那就說明這不是一道單純的以論規矩的題，所以他不敢作答，怕出錯。
他就這樣站着，汗水順着額頭滑落，打濕了衣襟，良久，才用蒼蠅一般的嗡嗡聲說道：“若論規矩，以……”
許村長見他這般模樣，就已經猜出他根本就答不上來，此時作答不過是瞎蒙罷了。他嘆了口氣，将手背到身後，說道：“平日裏教你們的總是記不住……”
誰知正是這個時候，窗外卻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規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與巧矣。 夫規也、矩也，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恃此明與巧乎？”
“當聞古之君子，周旋則中規，折旋則中矩，此固不必實有此規矩也。顧不必有者，規矩之寓於虛;而不可無者，規矩之形於實。奈之何以審曲面勢之人，而漫日舍旃舍旃也。有如離……”
只見一個星眉月目的男子負手而立站在廊下，他的下巴微微颔起，面上滿是自信，正在對許村長提出來的題目作答。
衆人皆不敢做聲，就這樣看着他，等着他說完……
喬曼曼瞪大了眼睛，她……她沒有聽錯吧？阿呆竟然知道該怎麽答題，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阿呆是認識字念過書的人，但實在沒有想到呆頭呆腦的他竟然這樣有學問。
實在是令她佩服！
一時之間，她甚至生出讓阿呆跟着她一起賣脆柿有些屈才的想法，要不然她掙錢也供阿呆去念書？
跟她有一樣的想法的還有許村長，阿呆每答一句，他面上的笑容就燦爛一分，直到最後，他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
許村長右手負于背後，左手捋着胡須，點點頭表示對阿呆的文章十分的認可。不，不單單只是認可，更是佩服。
這少年頂天不過二十歲，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實在是神了！同時他又有些自慚形穢，若是自己也有這位少年的聰明才智，不說全部，哪怕只有一半，當初他也不會連續幾年落榜。
“好，好啊！”許村長大贊一聲，看着阿呆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麽寶貝。不錯，他的确将阿呆當做了寶貝，在他看來阿呆有這樣的才智，明年的春試他一定能一路而上考中舉子！
喬曼曼大學的專業是播音專業，對于那些古典文獻并不懂，縱使阿呆口若懸河說了一大通，她也只能聽的懂個大概，并不知道他答的好不好。
可是如今許村長這聲贊美，無疑是在說阿呆不僅答得對，實在是太對了。喬曼曼……有些蒙了……
阿呆的眼神淡漠的掃過許村長，接着便視他如無物一般，将目光放在了喬曼曼身上，給了她一個小貓咪一般無害的笑容，仿佛在等待着她的誇獎。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解答這道題，可是在聽到這個人問出來的題目之後，他不自覺的就把內心裏的答案說了出來。
“這位小兄弟，不知道是哪裏人啊？叫什麽名字？家住在哪裏？你有沒有興趣讀書啊？家中情況不好供不起沒關系，我供你，只要你肯拜在我的門下。”許村長對着阿呆說了一大通，簡直就像警，察盤問犯人一樣，只差問他有沒有娶妻……家裏幾口人……
阿呆當然沒有理會許村長，他根本就沒把許村長放在眼裏，許村長說的這番話自然被他忽視。
而他正因為沒有等來想象當中喬曼曼對他的誇獎而有些氣餒，嘴巴微微撅起。
喬曼曼嘴角抽搐，略微尴尬地對許村長答道：“你好，你就是村長吧？是這樣的……他是我表哥，他因為小時候染上風寒沒有及時治療，所以腦子出了一點點問題，有些呆傻……所以他也沒在念書……額……不過在他腦子還正常的時候，是讀過書的……”
對于阿呆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外人解釋，不過唯一一點就是她一定要咬死阿呆就是她的表哥。
她也要把阿呆的缺陷跟許村長說出來，如果阿呆自己也想去念書的話，不消許村長說，她也會供阿呆去讀書，但阿呆的性格勢必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跟同學相處，如果她從一開始有所隐瞞，反而對阿呆不利。
“你……你胡說！”許村長聽了喬曼曼的話，臉上隐隐有些怒氣，覺得喬曼曼是不想讓阿呆讀書，所以才故意說他是個傻子，“他若真是個傻子，那我的這些學生豈不是連傻子都不如了？”
“你別說他根本不可能是個傻子，就算真的是，那老夫也認了！”許村長說道。
時下文人都有些傲氣，盡管許村長幾次落榜，但在喬曼曼這些女流之前還是十分有傲骨的。
喬曼曼知道許村長不相信她說的，可她有什麽辦法，她說的都是事實啊……
這時，阿呆對喬曼曼認真地說道：“曼曼，我才不是傻子呢。”
“你看，他自己都說了他不是，我看你這無知女娃是想埋沒你表哥的前程，你這樣對他是沒好處的，你這是在害他！”許村長義憤填膺。
他已然将喬曼曼當做跟阿呆有婚約關系之人，至于喬曼曼為何會說阿呆呆傻，就是怕阿呆去讀書将來高中之後，會嫌棄她只是個村婦，不願意娶她。
“……好吧，當我沒說……”喬曼曼選擇閉嘴，她實在是有理說不清了。
正在許村長正高興說服了喬曼曼，可以得到一個得意門生的時候，又聽阿呆說道：“老頭，我沒說要讀書啊，我才不要讀書。”
“你這……你這是為何啊！”許村長只感覺晴天裏一個霹靂。
59.反正我不讀書
“反正我不讀書。”阿呆沒有說出理由，只有一句話，就是不讀書。
許村長沒了辦法，只有嘆氣：“真是作孽啊，這樣好的苗子就這樣被毀了。”
李紹林還一直站着，因為許村長的注意力放到了阿呆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他。他直到現在也不相信說出那樣好文章的人，竟然是眼前的這個人。
那個被他們陷害放到破廟裏的乞丐，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學問？
他的心中充滿了嫉妒，想問問老天為什麽不給他這樣的才學，而是給到了一個乞丐的身上。他同樣也覺得臉紅，老師問的問題他一句也答不出來。
新仇舊恨一起算上，李紹林尋思着報複喬曼曼和阿呆的事情要加快腳步了，而且他一定不能讓阿呆來學堂裏念書，若是阿呆當真好命今後做了官，那可怎麽是好？
他還想着自己将來做了官之後要好好在他們面前威風一把呢，做了點生意算什麽，士農工商當中商人最為下等，喬曼曼一個女人抛頭露面地去做生意，簡直就是下賤。
李紹林在為自己當初喜歡的是喬玉春而不是喬曼曼而感到慶幸，否則的話，他将來就算考中進士做了官，也要被人嘲笑有一個為商的糟糠之妻。
許村長見勸不了阿呆，又開始做喬曼曼的工作，看得出來阿呆很聽喬曼曼的話，他相信只要說的動喬曼曼去勸阿呆，阿呆肯定會聽她的。
“小姑娘，你快勸勸他，你瞧瞧他都為了你放棄自己前途了，你真的忍心嗎？你難道想他一輩子都做個泥腿子？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懂不懂！”許村長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只怕伸出一只手指頭戳到喬曼曼的頭上了。
喬曼曼倒是有幾分理解他，像他這種真心做學問的人，才會這樣在乎人才，國家能有這樣的人在基層，是件好事。
許翠岚站在旁邊看了許久，倒是有些糊塗了，他們不是過來買柿子的嗎？怎麽說起學問上的事情了？
她張張嘴，打破了他們的僵持：“阿爺，你搞錯了，他們不是來讀書的，是來買柿子的！”
“你這女娃一邊呆着去，有你什麽事！”許村長朝許翠岚擺擺手讓她哪涼快去哪裏，察覺不對勁，又問，“買柿子，買什麽柿子？”
喬曼曼見事情終于到了正題，就将自己的來意說了一下：“是這樣的，村長，我來你們永寧村是想采購柿子，你們村有多少柿子我全都要了。”
“你要這麽多柿子做什麽？”許村長疑惑。
……
經過喬曼曼的解釋之後，許村長終于知道他們要買柿子做什麽了，他點點頭說道：“好，你們要買咱們村子裏的柿子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勸一勸你表哥，只要聽我的去讀書，将來肯定前途無量。”
喬曼曼趕緊回道：“好，我知道了。”
許村長為了挖掘到阿呆這樣的人才，今天連課也不上了，帶着喬曼曼和阿呆，召集了全村人開了個會議，讓家裏種了柿子的人別管有多少，都拿來賣給喬曼曼。
他們那些人一聽說柿子還能賣錢心中也挺高興，自然答應，還有蔬菜也答應賣給喬曼曼。
做了這麽久的生意，喬曼曼也做出經驗來了，知道不管做什麽口頭答應的都不作數，所以她又讓阿呆寫了一份兩份協議，一份柿子的，一份蔬菜的，上面寫着永寧村村民保證只把柿子和蔬菜賣給喬曼曼。
喬曼曼和永寧村需要簽這份協議的人都按了手印，這就成了。
喬曼曼這是在為自己以後做打算，她是想要把倒賣蔬菜和柿子的生意做大的，就算到時候她沒這個心力也能請個自己信得過的人來做，總好過被別人搶走生意。
許村長看着白紙上阿呆的字，不停地贊嘆：“好啊，寫的真好啊……你說你這個孩子怎麽就是想不通呢，讀書多好啊，大家都想要讀書，偏偏就你一個人覺得讀書不好……”
阿呆點點頭，說道：“讀書不好，曼曼好。”
“……”許村長無語凝噎。
“……”喬曼曼暗暗伸手掐阿呆，讓你還敢在外人面前胡說八道。
直到阿呆駕着牛車越來越遠，許村長還是不停地搖頭嘆息：“唉，好好的一個讀書苗子，偏偏被感情給耽誤了……”
經過今天這一出，許村長也沒有再接着授課的心思，回到學堂之後，對着下面那二十來雙滿是好奇的眼睛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