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甄盈在廊下對着天嘆了口氣。
完了，要被投訴了。
這駐地辦的辦公室主任生涯怕是要到底結束了。
許青青果然發出一聲了悟的聲音：“哦，我懂了，天高皇帝遠，母星那邊也不大在意地球這邊，所以你就幹脆擅離職守，裝成高中生混在學生裏浪？”
實際年齡比許青青大了至少八歲的甄盈汗都要出來了：“小姑娘，話不能說得這麽難聽，什麽叫浪？我這只是為了駐地辦的工作拼命适應體驗地球生活而已。”
許青青“哦”了一聲：“邊适應邊追男高中生？好的，我懂了，等這次回母星，我會給駐外星系管理處發一封郵件誇誇你的，尤其誇誇你是怎麽‘關照’地球高中生的。”
甄盈：“同學，有話好商量，好商量。”頓了頓，“喝可樂麽？奶茶呢？要不要給你再買幾根烤腸？”
許青青看着她，誠懇道：“要。”
甄盈：“要什麽？”
許青青：“奶茶，可樂，還有烤腸。”
十分鐘後，學校小賣部門口。
許青青一手奶茶，一手烤腸，咯吱窩下面還夾着兩瓶等會兒給周林潛和江舜龍的可樂。
甄盈雙手合十站在她面前解釋：“我這其實也不算擅離職守吧，考察一下地球民情而已，你看萬一地球人類忽然擁有光速躍遷器或別的什麽殺傷力武器，我這不是混在人類群體裏還能早點知道嗎？”
許青青咬着烤腸，才不聽她瞎扯：“那你怎麽不進國家研究所。”
甄盈：“研究所要考啊，我這不是先上幾天高中再參加高考考大學麽。”
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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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青心裏如是想。
她腳趾頭都能猜到，什麽考察民情，這駐地辦的主任就是幹着閑差事無聊了，反正母星天高皇帝遠，幾年也不會來一個母星人。
像之前303說什麽來地球旅行，犯了經濟案子來地球蹲監，那都是極少的情況。
現實情況是：一，地球離母星太遠；二，地球的文明及科技程度遠低于母星，基本不在母星人蹲監或者旅行的考慮範疇內；三，大家沒什麽事，真的不會選擇來地球。
綜上，駐地辦壓根沒什麽工作量，辦公人員也一再精簡，最後就剩下兩個，一個是甄盈，辦公室主任，還有一個也是個光杆司令，外勤部的。
早些年地球文明剛被勘測到的時候，母星還前後來了不少學者記者，等文明程度被鑒定為普通，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之後，就再沒人來了。
至于303所說的什麽勞改犯經濟犯……
甄盈想了想：“幾年前好像來過幾個人吧，後來可能嫌這裏科技文明程度太低，都找各種理由打報告要調走，還有為此自殘的，監獄屬那邊也怕鬧出人命，就幹脆把人都弄走了。”
許青青緩緩瞪大了眼睛：“所以，現在在地球的，除了你們駐地辦，就只有……”她拿烤腸簽子指了指自己，“我？”
甄盈打了個響指：“yes。”
許青青：“……”
她就說吧，當初選題的時候都沒人願意來地球，平常就更沒人願意來了。
不過在适應地球生活之後，許青青并不覺得地球有什麽不好，恰恰相反，她現在覺得這裏特別好，科技程度雖然一般，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卻極為緊密，家人朋友關系也親近，是她喜歡的地方。
可甄盈并不知道這些，駐地辦的這位甄主任接到特殊代碼組的求救信號之後，一直以為許青青是急着想走。
這也正常，這裏是地球麽，大家都不願意來的。
于是在詢問過來地球的目的和着陸後的情況之後，甄盈想了想，淡定道：“腦電波投射器的運作需要穩定的電能支持，應該是你飛船上電量不足給你帶來了一點小麻煩，不過沒事，那東西還有個備用電能，一時半會兒應該壞不了，你不用擔心。”
許青青：“可飛船智能到現在都沒有接駁上。”
甄盈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就算沒電了，人工智能也會在緊急情況下留下一些儲備電能以供低電量開機，像阿爾法·藍這種高端智能，決策力強悍，必然在飛船撞損的那一秒就計算完了各種解決方案，做好應對措施，怎麽會至今沒有接駁上。
但甄盈可不管什麽人工智能，她是駐地辦的主任，有問題也是先管人，再管智能。
于是她向許青青保證：“放心吧，每架飛船都有特殊編碼，我這裏有搜尋裝置，可以很快幫你搜尋到你當初登錄地球的飛行器，你也能早點換回身體，盡快回母星。”
說着，嫌棄地在許青青身上上下一掃：“唉，太別扭了，你變成誰不好，變成這個女流氓。我還說呢，怎麽好好一個太妹突然就學好了，還考了年級第一，原來是換魂兒了。”
許青青如今和原主是一個共同體，說原主就是說她，她自然不許別人随随便便就張口評價，于是跟着道：“我也說呢，地球辦的人來得這麽快，原來是你。”
甄盈擡頭看天：“哎呀，今天天氣真好啊，你看那雲，像不像一朵棉花糖。”
許青青想笑，忍不住逗她：“更沒想到啊，地球辦的主任竟然喜歡泡小男生。”
甄盈：“……咱能不提這茬麽。”周林潛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許青青又問：“你母星的爸媽知道嗎？”
甄盈立刻道：“唉，烤腸還要嗎，奶茶呢，或者再給你買兩瓶，哦不，兩箱可樂？”
于是當天，高三一班的班級裏彌漫着一股奶茶加可樂加烤腸的香味，一整個班級每個角落都有，開着窗戶味道也散不去，搞的後面兩節課的任課老師異常崩潰。
高三啊，收收心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邊訓邊悄悄咽口水。
堂下哄然大笑：“老師，還有的，奶茶烤腸來一份呗。”
老師：“誰說我要吃了！”
學生：“沒事啊，吃了再上課啊，烤腸兩口就沒了，奶茶三口也差不多半杯見底兒了，來來來。”
老師：“你們班怎麽回事，誰讓你們買那麽多奶茶烤腸！”
學生：“熙姐請的客啊。”
許青青坐在下面偷笑。
周林潛側目瞧他，壓着聲音：“發財了？請全班？”
許青青怼道：“熱烈慶祝譚周冷戰到此結束。”
周林潛彎了彎唇角：“看來你雖然之前不理我，但其實特別期待和我重歸舊好。”
許青青瞄他：“注意用詞，什麽重歸舊好，我跟你好什麽好。”
周林潛略往她那旁傾身：“你是不是忘了你追過我了。”
許青青：“被你的美色晃了一下眼睛，那幾天有點瞎。”
周林潛：“你就嘴硬吧。”
接下來幾天，許青青一邊等待阿爾法·藍的接駁，一邊等甄盈那邊的消息。
壞的是，阿爾法·藍一直沒消息，甄盈那邊也沒辦法和它聯系上，好的是，駐地辦的搜尋器和宇航飛船都保存完好，一旦找到當初登錄地球的那架飛行器，尋問她的本體，她很快就能回到母星。
于是，許青青忽然覺得這幾天的時間過得特別快，總覺得時間不夠。
上完課回來，和譚父譚母說不了幾句話，和林奶奶也只能早晨中午見一面，哪怕是二號觀察目标張曉松，也好幾天沒有見過了。
許青青知道自己貪心，她總想再留一段時間，再和他們多相處幾日。
大概也是快走了，哪怕對周林潛，她都多了幾分耐心。
這日，周林潛帶她去了他和江舜龍的那個秘密基地。
“基地”裏，許青青見到了一個眼熟的游戲全息艙。
這才知道，周林潛和江舜龍一直在做全息方面的研究。
她驚訝，問周林潛：“你爸不是已經研發出來了麽，你們怎麽也在做。”
周林潛好笑：“他做他的，我做的我的。他的不幹我事，我的不幹他事，懂。”
有點懂。
從江舜龍那兒聽過一耳朵，也猜到一些，這麽互不相幹的态度，約莫也是因為父子關系不好。
可看着面前的全息艙，她不免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論文。
當初否掉周林潛這個觀察對象，有一部分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發現他是個很可能子承父業的富二代。
可現在想想，當初她的想法不免有點過于偏頗了。
就算子承父業，誰說周林潛一定會繼承他父親的公司呢？
他不是也在做自己的努力嗎？
許青青心裏一嘆，有點後悔。
算了，論文都已經暫停了，就算沒否掉他，現在論文也一樣寫不了。
“那你這個，和你爸那個，誰的技術成熟？”
那自然是溪衡游戲的技術更成熟，且成熟到了可以投放市場的程度。
許青青當然知道這些，可男生都特意帶他來看了，她總不能随随便便誇兩句“哇哦，好棒哦”“加油哦，你肯定可以的”，當然得聊得更深入一些。
周林潛：“你問了個廢話，我的技術更成熟，現在就沒他溪衡游戲什麽事了。”
許青青忽然想起來，笑：“對對對，是你的ffc。”
周林潛将調侃當做了不信，看着她，哼了下，緩緩地宣布道：“你就看着，不用十年，不，八年，最多八年，溪衡游戲一定是我的手下敗将。”
男生的表情異常認真，許青青從那雙深色的瞳孔裏看到了堅定的暗浪驚濤。
她忽然意識到，即便他從未提過，即便她的觀察裏也沒有這方面的發現，可周林潛，他似乎一直在朝某個方向拼命奔跑，努力着。
游戲，全息游戲。
這就是他認定的方向、。
所以那些學業顧不上的時間裏，那些熬燈的日日夜夜，他都在做全息寫代碼？
所以她可不可以這樣認為，他的那些自負和過度自信，某種意義上，是他對自己實力的了解和把控？是他對自己專業的認可和堅定？
許青青看着男生，心裏産生了一些十分微妙的變化。
她說不出來是什麽，就是覺得，面前的周林潛和從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不，不是他不一樣，他一直如此，從未變過。
是她對他的印象改觀了。
只可惜，論文之旅即将結束，她也要走了。
那麽走之前，再做些什麽吧。
“雖然不一定聽得懂，但你能和我說說這些嗎？”
周林潛揚眉，十分意外：“你要聽？”
許青青坐到了基地裏屬于周林潛的電腦前：“來吧，讓我聽下未來的全息業大佬聊聊他的事業版圖。”
周林潛眼神裏有光，一手撐着桌面，一手放在她身後的椅背上：“難得你這麽賞臉。”
許青青坐得端正：“當然了，未來能賺幾十億上百億的事業啊，當然得提前聽聽了，順便再感受一下我那還沒到賬的十個億是怎麽從技術轉化成現金流。哦不，二十個億。”
周林潛撐着胳膊，人略略傾身，離她的距離不遠也不近，相互的氣息卻剛好可以觸碰。
他笑了，認真地看着她。
“如果你願意一直在我身邊感受這個過程，二十億，哪怕更多，還有不久後即将來到的那些榮譽，我都将分你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