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陳最回到家時, 喬保保正躺在沙發上敷面膜。
帶陳最長大的王紅看見陳最進門, 還不敢相信是陳最回來了,站在原地看了許久, 直到陳最向她笑着展開雙臂,王紅才确定,真的是陳最回來了, 高興地撲了過去。
陳最一下子抱起了王紅,王紅整個人腳都騰空了, 陳最抱着她又轉了幾圈, 吓的王紅終于叫了起來:“不行不行, 我頭暈。”
“什麽頭暈?王姐。”喬保保正閉目養神,只聽得王紅在那裏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太太,你看誰回來了。”王紅喊了起來。
喬保保這才從沙發上坐起來,一看是陳最, 面膜也顧不得了, 一下子坐了起來, 朝陳最跑了過去:“兒子, 你回來了!”
陳最還抱着王紅不肯松開,斜眼看了一下喬保保便轉過頭問:“王姨,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麽輕啊,一點也沒變。”
說話間,喬保保已經跑到陳最身邊, 手用力拉了一下王紅,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王姐,這是我兒子,你下來,下來。”
王紅朝陳最點點頭,陳最這才把王紅放了下來。
“吃飯了嗎?”王紅立刻問。
“沒呢,就想着王姨做的刀削面了。”陳最眨了眨眼。
王紅臉上堆着笑,陳最是她一手帶大的,比自己親生的兒子還親,這麽多年沒見,王紅高興的眼睛裏都是淚,她雙手抹了一下眼角,“好好,我馬上去做。”
“多放點牛肉啊。”陳最立刻添了一句。
“放心吧。”王紅匆匆趕向廚房。
喬保保還滿心歡喜的等待着陳最給她一個擁抱,可陳最和王紅說完後,便大喇喇的往沙發處走。
喬保保一臉的不痛快,跟在陳最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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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發上,陳最瞥了一眼喬保保,看見她的臉拉的比外面樹的影子還長,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你有這個家,之前是死活不回國,這麽多年了,總算回來了,又不肯回家。”喬保保抱怨道。
“我不回國,你可以去美國看我啊。”陳最說着看了喬保保一眼。
“你還說,因為要去美國看你,你爸把我的護照都藏起來了,還通知各家航空公司,哪家也不準賣給我票,你不知道,我都要氣死了。”喬保保一想起來,還一肚子氣。
陳最沒說話,四處打量了一下,“老頭還沒回來?”
“晚上有應酬,說要晚些回來。”喬保保說。
“哦。”陳最點點頭,然後指了一下喬保保的臉,“媽,你确定你要一直這個樣子?”
喬保保順着陳最手指的方向往臉上一摸,才知道,面膜還挂在臉上,看見陳最讓她興奮的什麽都忘了。
喬保保立刻把面膜扯了下來,笑着說:“你看我,看見你後什麽都顧不得了。”
陳最嘴角扯了扯,微笑的看着喬保保,“所以,這才是我的母親大人啊。”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喬保保身邊,給了喬保保一個巨大的擁抱。
突然被這個一米八七的兒子抱住,喬保保原本失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滿了。她的眼睛瞬間模糊了,陳最走了這麽多年,終于回家了。
“媽,我回來了。”陳最擁抱着喬保保說。
“好孩子!”喬保保拍着陳最的後背,哽咽道。
離開喬保保的懷抱,陳最立刻換了一副表情,剛剛躲在媽媽懷抱裏的大男孩不見了,換成了一臉的玩世不恭。
他眼睛微微眯着,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着從外面進來,一臉詫異的陳修業。
陳修業本來有應酬,可胃病又犯了,只能改了行程,回家了。
一進家門,就看見大門都沒關,裏面的門竟然也沒關,他正要發脾氣,誰知道卻看見客廳裏這溫情的一面。
陳最正和喬保保擁抱着,那張臉正好沖着陳修業的方向,陳修業看到陳最那張臉的一瞬間,竟然感覺像是回到了陳最小時候,那時候他就是這幅表情,單純可愛,一雙眼睛幹淨的不像話。
陳最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反抗這個家庭的,或者說開始反抗陳修業的,陳修業自己也不太清楚,總之,已經的那個兒子早就不見了,換成了這個,正眯着眼睛看他的狼崽子。
兩個人互相審視着對方,像是在争奪同一個食物一般,虎視眈眈的,誰也不肯相讓,更不肯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直到喬保保說了一聲:“你怎麽回來了,不是有應酬?”
陳修業這才淡淡的回了一句:“改時間了。”
陳修業說完,便走向沙發,剛剛坐下便聞到廚房傳來的香味。
“王姐做刀削面了?”陳修業問喬保保。
喬保保嗯了一聲,“你沒吃飯?”
“沒呢。”陳修業說完,便對喬保保說,“你去和王姐說,多做一些。”
“好。”喬保保站起身,又不放心的看了兩人一眼,最後把目光鎖在陳最身上,警告般的看了他一眼。
陳最自然知道喬保保的心思,微微一笑。
兩人是不肯坐同一個沙發的,喬保保走後,兩人都沒有話。
最後還是陳修業打破了沉默,“聽說得了冠軍?”
“是。”陳最嘴角一扯。
陳修業本想和他好好說一說,可看見陳最那種什麽都不在乎,又嘲諷的笑容,心裏立刻升騰起一堆的小火苗。他皺了皺眉,“怎麽,得了冠軍還這幅樣子?”
“什麽樣子?都是二三線的團隊,得第一也是應該的。”陳最說。
“看起來你還算有自知之明。”陳修業哼了一聲,“不務正業!”
陳最對這四個字最不屑一顧,他不想再解釋了,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夠了,所以對于陳修業的嗤之以鼻,他也懶得回應。
“開飯了。”喬保保從廚房走出來,朝沙發那裏喊了一聲。
陳修業立刻站了起來。
陳最也緊随其後。
兩人坐在長餐桌的兩端,誰也不肯和對方挨着坐。
王紅從廚房裏端出來兩碗刀削面,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陳修業眼睛朝陳最碗裏看了一眼,又看了自己碗裏一眼。
再明顯不過了,一樣的牛肉,陳最碗裏鋪的滿滿的,他的碗裏,嗯,只有幾片。
陳修業不滿的看了王紅一眼,王紅立刻低下頭去。
兩人吃面,自然誰也不和誰講話,倒是喬保保坐在陳最身邊,一個勁的問東問西的。
喬保保問的大多都是陳最在美國以及回國後生活方面的問題,問的一些問題其實陳修業都清楚,以前王楓每周都要給他彙報一次。一想到王楓,陳修業的氣不打一處來,他明明派他去盯着陳最,可到後來,就完全成陳最的人,陳修業再也等不到他需要的報告了。
所以喬保保問到後面,陳修業也一邊吃面,一邊豎着耳朵聽陳最的回答。
說到DD戰隊時,陳修業突然放下了筷子,看向陳最,“怎麽,我聽說你們基地是租的房子?”
“嗯。”陳最點點頭。
“有需要幫忙的嗎?比如,房租問題?”陳修業看着陳最,希望這個兒子也向他求助一次,低一次頭。
陳最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點面,“不用。”
“不用?”陳修業挑了挑眉,“我怎麽聽說那邊漲了房租,你們一直拖着,沒有處理。”
“是,我準備拖着。”陳最看了陳修業一眼:“不光拖着,我還不準備給了。”
“什麽意思?”陳修業大驚失色。
“沒什麽意思,就是白住。不給了。”陳最笑着攤開雙手,一副愛咋咋地的樣子。
陳修業立刻明白了,他看向喬保保,喬保保連忙轉過頭,不敢看他。
陳修業氣的胃更疼了。
陳最這時站了起來,“我吃完了。”
陳修業沒讨到便宜,反而又被将了一軍,指着陳最喊道:“那什麽,以後別有事沒事就抱我老婆,有能耐抱自己老婆去!”
陳最無奈的笑了笑,他這個爹啊,真的是金融界傳說中的陳修業?
喬保保早就跟着站了起來,挎着陳最的胳膊,“兒子,晚上在家住,好不好?”
陳最一邊走,長長的手臂一攬,緊緊摟住喬保保,沖她眨眨眼睛又往身後一瞥,道:“好呀。”
陳最躺在床上,喬保保被陳修業叫走了,他才安靜下來。
手機叮的一聲響,是時逢發來的照片。
照片裏他在洗菜,洗的什麽菜不知道,可陳最知道,照片是時意拍的。
他可以想象出,時意站在那裏,給時逢拍照片時是怎麽笑的。
只是想到她笑的畫面,陳最就感到滿意。
陳最給時逢回了過去:【收到。】
又加了一句:【誰拍的?】
時逢想也沒想,立刻回了一個:【還能有誰,我姐啊。】
那邊簡直是秒回,時逢手機還沒扔下,就收到陳最的回複:【拍的很好。】
時逢簡直莫名其妙,這陳冰山什麽時候這麽多話了。
時意正在洗碗,時逢直起脖子朝時意喊了一聲:“姐,陳最說你照片拍的很好。”
聞言,時意手一滑,碗差點就從手裏滑了下去。
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對時逢說:“哦。”
時逢正翻着日歷,看了看日期,給陳最說了一句:【過兩天我要請假。】
陳最拿着手機躺在床上,他正盯着時意微信裏的頭像看,那個櫻桃小丸子正沒心沒肺的沖着他吐舌頭。
看到時逢發來的微信,陳最沉默了許久,才給他回了過去:【我知道。】
兩人都默默放下手機。
時意洗好碗,走到時逢身邊,看見他正在發呆。
“怎麽了?”時意問道。
“沒什麽。”時逢突然回過神,看着時意,“假我請好了。”
“好。”時意點點頭,眼睛沒有看時逢,“睡吧,不早了。”
又到了晚上,一個寂靜到讓人想發瘋的時刻。
每到這時候的夜晚,時意都是徹夜難眠的。
有時候是對着天花板發呆,有時候是對着外面的萬家燈火發呆。
她站起身,朝時逢房間走去。
時逢似乎也沒有睡着,時意剛剛走到門口,他便問:“姐,怎麽了?”
黑暗裏,時逢看不見時意的表情,只聽見她說:“時逢,你怎麽從來沒有問過我,爸媽為什麽那天會去那裏,為什麽走了一條從沒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