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車子讓曹實開走了, 陳最打了輛車往時意家裏去。
鑰匙在鎖孔裏轉了半圈, 門“咔”的一聲開了。
時意正在看電視,聽到聲響後勾着頭往門處看。
陳最剛走進房間, 門應聲落鎖,時意便聞到了濃重的酒氣。
“喝多了?”時意微微皺着眉。
陳最扯着嘴角笑了笑,只穿了一件短袖, 在初秋的夜裏竟然感覺稍稍的涼,他脫掉鞋子, 拖鞋也沒穿就往房間裏走。
時意看他走路還行, 至少可以走直線, 如若不是身上襲來的那股酒氣,倒是看不出喝酒了的。
“時逢呢?”時意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
“姐姐,我冷。”陳最站在沙發邊,也不坐,低着頭看時意。
時意連忙站起來, “你坐, 我去拿毯子。”
走進卧室, 不一會兒, 時意拿着薄毯出來了,往坐在沙發上的陳最身上一裹,看着他問:“好一點沒有。”
陳最眼睛稍稍有些紅,紅彤彤的,像個小兔子一樣。
乖巧的點點頭,又突然搖了起來。
“嗯?”時意看着面前的陳最。
“還是冷。”陳最說。
“那怎麽辦, 是不是感冒了?”時意拿手背往陳最額頭上一搭,還真的有點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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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發燒了你不知道嗎,還喝這麽多的酒。”時意有點着急,“時逢呢,也喝大了?”
“嗯,他早就睡着了,讓曹教練帶基地了。”陳最說話倒是清楚。
“我去倒杯水,你等着。”時意站起身。
“好。”陳最答應。
時意往廚房那邊走,陳最抱着毯子跪在沙發上看着她。
心有靈犀一般,時意走着走着突然頓住了。
她回頭看向陳最,果然,他還是老樣子,跪在沙發上看着她去廚房。
回頭望他,他正趴在沙發背上也望着她。
“怎麽了?”時意聲音有些些軟。
趴在那裏的陳最和白天完全是兩個樣子,開會的時候是ZY,冰冰涼,發個微信也是涼冰冰,還什麽私聊不回,晚上在家就變成了這般人畜無害的樣子,裹着白色的短絨毯,眼睛紅紅的,倒是像極了一只小兔子。
“我想要甜甜的。”陳最說。
“那蜂蜜水好不好?”時意感覺自己實在拿他沒有辦法。
“好。”陳最笑了,看着她的眼睛,又加了一句,“翹翹。”
聲音低低的。
時意就當沒聽見,他醉成了這幅樣子,還有什麽可計較的。
泡了蜂蜜水,溫熱的正好,遞到陳最手裏,陳最端着一點點的喝。
“好甜。”
時意看了他一眼,“喝完啊,看看能不能出點汗,一出汗,就舒服了。”
“嗯。”
陳最乖乖在喝蜂蜜水,時意總想拿手機給他拍下來,放在網上,讓那些每天喊他太冷的人看看,這幅樣子,還冷嗎?
陳最一邊喝,一邊拿眼睛不時的看一下時意,時意坐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沒有和他坐在一起。他有點小情緒。
“翹翹。”嘴巴裏含着水,聲音含糊不清。
好吧,再當沒聽清好了。
時意無奈,卻只能應了,“幹什麽!”
“翹翹。”
這次嘴巴裏沒有水了,清晰可辨。
時意再次選擇性失聰,只是看着他。
誰知道陳最卻搖搖頭,舉着杯子笑着說,“沒事。”
時意白了他一眼,拿起遙控器換臺。
正好到財經時間,在報道一個峰會,時意停了下來,因為屏幕上正好閃過陳修業的影子。
陳最看着電視裏的陳修業,水也不喝了,直到新聞結束了,他才繼續喝水,然後幽幽道:“我爸真的老了。”
時意看向陳最,“你回來後是不是還沒回家?”
陳最點點頭。
“為什麽不回去?”
時意知道陳最家就在本市,他下了機就直接到了這裏,連行李箱都拿來了,一看就是沒有回家。
“再過些天。”陳最看着時意,“再過些天,我會回去的。”
時意點點頭,把遙控器放到桌子上,“好。”
她本想說些什麽,可那些話到了嘴邊,還是咽到肚裏。時意不喜歡對別人講大道理,她認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法,每家有每家的困難,她從不願意插手別人的私事,更不想管那些,但對于父母的事情,時意總是很敏感,所以她本想勸一勸陳最的,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會回去的。”陳最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對時意說:“等記者會召開後,我就回去。”
他繼續說:“我爸和別人不一樣,你懂的,”
陳最笑着指了一下電視,“就是電視裏看到的那樣,他是一個霸權式的家長。就像他二十幾歲就從我爺爺手裏接手家族生意一樣,他對我的要求也是一樣的。可是我對那些并不感興趣。”
時意聽到這裏才恍然,原來這就是他不能回家的理由。
“我爸為了我能心甘情願的接手陳氏集團,在我大學的時候就把我送出了國,我抗争了許久,甚至絕食,都沒能拗的過他。但不管怎麽樣,我依然不喜歡他的工作,我的一生很長,我想做我自己的夢,想做自己喜歡的東西。”
“像時逢那樣,還有你,翹翹。”
說到這裏,陳最竟然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時逢,他能做他想做的東西,而不像我。”
時意看着陳最,“其實你可以和你爸爸談一下,或許他能有所改變。”
“談過了,沒有用的。”杯子裏的蜂蜜水一飲而盡,陳最看着時意,“他不會同意的,畢竟我家只有我自己。”
說到這裏,陳最失笑了,“不對,我還有姐姐。你不知道,我姐真的好會做生意,她思維敏捷,行事果斷,很像我爸爸,可我爸卻不肯把事情交給她做。現在她在美國帶孩子,全職媽媽。”
時意也覺得有些可惜。
見陳最的水喝完了,時意問他:“怎麽樣,好一些沒有,出汗了嗎?”
陳最搖搖頭,嘴巴撇了一下,“沒有,還是有點冷。”
“那怎麽辦?”時意又去倒了一杯滾燙的白開水,拿來了體溫計交給陳最,“量一□□溫。”
陳最乖乖照做,裹着毯子一動不動。
39.3°。
時意驚呼,“天吶,燒的這麽高,還喝酒?”
陳最看了一眼,“還好,我只要一發燒就會高燒,睡一覺就好了,沒關系。”
“不行,我去拿藥,家裏有退燒藥。”
時意說完就跑去抽屜找藥,翻了好一會兒,才翻出來一瓶布洛芬,看了看日期,還好,沒有過期。
“來,把藥喝了,然後上床好好睡一覺。”時意把藥遞給陳最,陳最依言喝了。
“去睡吧。”時意說。
“我冷。”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陳最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重,還到處都涼飕飕的。
“那怎麽辦?”時意有點着急,“再裹一個?”
“我要抱抱。”陳最突然說。
時意一瞬間石化了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個問號臉停在自己面前,陳最借着酒勁看向她,又說了一遍,“我要抱抱。”
“噗!”時意差點笑了出來。
她一臉的懷疑,看向陳最,好吧,這玩笑并不好笑。
可是面前的陳最卻十分嚴肅。
他是認真的。
時意瞪大了眼睛,看着陳最,“你不是開玩笑?”
陳最搖搖頭,嘆了口氣,“不是。”
時意的手僵在半空,在陳最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過了好久,才說:“我,我去拿毯子。”
說完便落荒而逃。
陳最看着她紅着臉一路小跑離開後,這才笑着從沙發上站起來,裹着毯子往自己房間走。
還好,他的翹翹看起來并沒有太難過,雖然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陳最走進卧室便摔到了床上,整個人躺在那裏,兩條大長腿一伸,算是舒服了。
時意抱着被子出來,沙發上沒了陳最的影子,走到卧室門口一看,陳最抱着毯子,竟然睡着了。
輕手輕腳的走近陳最,時意把被子抖展了,然後給他蓋上。
陳最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很均勻,時意看着他,睫毛竟然這麽長。
作為一個男人,這麽長又卷翹的睫毛,簡直沒天理。
時意把被子給他蓋好,正要出去,就聽到陳最在那裏呓語,“水,我想喝水。”
時意連忙去拿水,拿來後就站在那裏,“水來了。”
喊了一聲,人沒動靜,時意只能又說:“水來了。”
依然沒動靜。
時意伸出手指,在陳最肩膀上輕輕戳了一下,“喝水了。”
陳最這才勉強睜開眼睛,雙手撐床,坐了起來。
接過杯子,咕咚咚就是一陣灌,看起來是真的渴了。
一杯熱水下肚,陳最的臉頰也紅了起來,看起來暖和一些了。
“好一點了吧。”時意說。
陳最擡起眼皮,只覺得渾身熱的厲害,抑或者是因為那杯水,好像要冒汗,熱。
“熱。”他說。
“又熱了?”時意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去試陳最的額頭。
手背涼涼的,貼在頭上舒服極了。
“還是燙。”時意說着,要抽回手。
不料手沒抽回來,卻被陳最一把抓住,牢牢的握在手心。
時意大驚,再次用力,可怎麽拗得過陳最,他一只手握着時意的手腕,時意根本掙脫不得。
“放……”時意有點急,“放開。”
她用力往外撤,可無奈陳最手勁竟然那麽大,以致于她另一只手都用上了,依然無法掙脫。
陳最一直閉着眼睛,聽到時意說話,卻睜開了,似乎是怕燈光閃了眼睛,微微眯着,卻又是一股慵懶的味道。
他輕輕用力,手腕一拉,便把時意扯了過來。
應聲入懷。
時意整個人上半身都撞進了陳最的胸膛,她用力的掙紮着,可耳朵貼到陳最前胸時,才知道,下面那人的心髒竟然跳的如此之快,甚至比她的還要快。
“好涼快。”陳最喃喃道。
時意趴在陳最身上,慢慢的便不再掙紮,這不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四年前的一天,他們也如此靠近過,那時候時意就聽見過陳最的心跳聲,跳的既狂野又堅定。直到他們不小心兩片唇碰到一起時,時意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開始亂了。
可這次卻不一樣,她的心自始至終都不在平時的旋律上。
或者說,只要見到陳最,她的心髒就要跳的超速,要被開罰單了。
想到這裏,時意一陣不安。
她原本已經不在掙紮,可驚訝于自己的表現,身體是騙不了人的,她有些害怕,自己這是怎麽了?
慌張之際,時意想要起身,可陳最還在握着她的手。
“翹翹。”他突然叫她的乳名。
其實時意一直很納悶,陳最知道她的乳名。
時逢在的時候,都是叫姐姐的,連名字都不曾叫過。
這個世界上,還會叫她翹翹的,只有姥姥翟春梅了。
就連她舅舅卓康成和舅媽馮曼,也都是時意時意的叫。
翹翹。
那時候,時偉和卓小菱就是這麽叫她的。
時意心裏一陣酸楚,她緊緊的貼在陳最的胸前,此時,倒不像是陳最需要她一般,時意更需要身下的這個人,他喝醉了酒,明目張膽的叫她乳名的時候,才會讓她感覺到溫暖和愛。
陳最胸前突然一涼,一滴又一滴。
他抓着時意的手慢慢的松開了,轉而撫上了她的頭發,一點點的撫摸着,像是在安慰她一般,雖然沒有說話,可對時意來說,卻是最好的。
那種撫摸是溫柔的,又是無聲無息的,處在悲恸中的時意竟沒有感覺到,只是覺得自己好些了,又好一些了,沒有那麽痛了。
默默的流完了淚,時意從陳最身上起來,擦了擦眼角,才發現陳最胸前已經鼻涕眼淚一大堆了。
抽了幾張紙,時意給他擦擦幹淨,然後又在陳最額頭搭了下手背,已經降溫了。
還好。
時意總算松了口氣,把被子拉上來,給陳最蓋好,她才關燈離開。
時意一出門,陳最便睜開了眼睛,他伸出手撫摸着自己胸前的那一片洇濕,無聲的喚了一句,翹翹。
早晨起來,時意已經去上班了,陳最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後悔沒能早點起來,給她準備早餐。
看了看時間,陳最動身去基地。
一直到下午四點鐘,CM派人來送隊服,陳最點名先要運動服和內搭,蔡彌讓工廠先做的這兩套,下午四點便做好了送來。
佟天穿上新隊服在訓練室走來走去,“嗨,不虧是CM啊,這衣服畫在圖上,看着也就一般般,沒想到穿上之後,竟然這麽好看。”
時逢正在測手速,眼睛緊緊盯着屏幕,還不忘加一句,“也不看是誰設計的。”
佟天知道他的意思,忙說,“對對,姐姐真厲害!”
佟天正穿着那套黑色的運送裝在房間裏溜達,轉來轉去。時逢一直盯着電腦屏幕,心無旁骛的,也不願意試。儲浩瀚倒是穿好了,一走進訓練室便搖搖擺擺的。
“看這裁剪和款式,比以前YG的隊服高了一萬個檔次。”儲浩瀚用手扯了扯衣角說,“還有這用料,真的很舒服。”
“當時和他們說的時候,就提過,舒适度是第一要求。”陳最走了進來,“總不能只顧着好看,坐在那裏全身癢的要死好。”
陳最看了看儲浩瀚,又打量了一遍佟天,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踢了一下時逢的椅子,“可以了,別測了,整個隊就你最快了。去試試隊服,明天一早的記者會。”
“那不早着呢。”時逢眼睛不肯放松,手也是。
“他一向如此。”儲浩瀚一屁股坐在時逢背後的位置,輕輕一用力,椅子便往後倒着滑,滑到時逢身邊才停下,“他都看不出來哪個女人漂亮,對衣服更是不上心,也是見了鬼了。”
“我哪裏分辨不出?”時逢終于測完了,看了下成績,還可以,很滿意。這才有心情和他們聊,“我那是懶得看,打游戲的時間都沒有,哪裏顧得上看別人,再說了,我怎麽會不知道什麽是好看呢,只不過看我姐看習慣了,一般人我都看不上,這就叫起點高,懂不懂?”
時逢說着瞥了一眼儲浩瀚。
儲浩瀚一臉原來如彼的表情。
陳最卻走到電腦前坐下,十分認真的說了一句,“那倒是。”
“看吧!”時逢很得意,和陳最擊了下掌。
佟天摸着自己身上的那套衣服,心裏槽點無數,看了一眼時逢,又掃過陳最的臉,心道:你們這樣真的好嗎?雖然姐姐是真的好看。
陳最晚上沒有回去,晚上有訓練,一早就要去開記者會,臨近下班時間給時意發了微信,告訴她晚上不回去了,又叮囑她鎖好門。
時意放下手機,想起昨晚的種種,估計陳最喝醉了不記得了,但她還是放不下,這個時候陳最說不回家,時意倒是松了口氣,給他回了微信,好的。
四個人換好隊服,純黑色的隊服襯的四位大佬神采奕奕。
坐在休息室,陳最和時逢坐在一起玩手游,儲浩瀚在刷抖音,佟天則對着鏡子抓他的那頭黃毛。
“真的不找個造型師來給咱們化化妝?”佟天自己抓着頭發,對着鏡子皺眉。
“化什麽妝啊大老爺們的。”時逢叫到。
“那弄弄頭發也行啊,你們別忘了你們都是有粉絲的人!真的就準備頂着這雞窩頭出去?”佟天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他們戰隊開記者會之前都會适當的收拾收拾,小姑娘在臺下哇哇叫,自己也有滿足感。可到了DD,這裏真的是鋼鐵直男的天下啊,說是記者會就是記者會,尤其是陳最和時逢,洗漱後被佟天逼着才往臉上拍了點潤膚露,就這還嚷着香死了!
儲浩瀚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我弄過頭發了啊,什麽雞窩頭,挺好啊。”
他說完又看了看陳最和時逢,看了幾眼沒看出來哪裏不好,點頭道:“他們也挺好。”
“就咱們這臉,不用收拾,出去就壓倒一大片。”時逢剛說完就嗷了一嗓子,“陳最,你往哪跑啊,救我!”
陳最大佬把腿往時逢腿上一翹,“等。”
“你倒是快點啊!”時逢怒吼,“對了,我的酸酸乳呢,還沒送來?”
話音剛落,王楓搬着一箱子酸酸乳進來了,放在桌子上,順手拿出來遞給時逢,“你的。”
時逢笑嘻嘻的接了過去。
陳最騰出一只手,沒說話,對着箱子指了指。
佟天會意,立刻拿出一個酸酸乳,插好吸管遞了過去,還不忘揶揄:“你倆這是什麽愛好啊,都愛這一口!”
時大佬那邊已經翹辮子了,嗷了一聲,一個激動灑了一身的酸酸乳。
裏面的短袖已經濕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流。
陳最無奈的看着他。
時逢立刻拿起手機,撥了號碼就喊起來:“姐,救命啊,衣服撒上酸酸乳了!”
時意接了電話就聽到時逢在那邊嗷着,聽清楚了立刻和工廠聯系,工廠說短袖全做好了,時意告訴時逢她去拿,然後再送過去,不會晚的。
時意拿好了衣服往基地趕。
記者會在DD基地召開,順便向媒體公開訓練基地實貌,粉絲們都對這些感興趣,再随便曝光一個卧室,又能吸粉無數。
時意打了出租車,手裏還拿着幾套衣服,怕再出什麽問題,幹脆多備一些。
可是一想到要面對陳最,時意還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他,她的心又開始亂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