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臘八粥,土炕,過年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臘月,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而林菁開始謀劃着要做臘八粥和八寶飯。
如今沈府上下對于大房兩位主子一言不合就下廚的事兒已經完全習慣了,看林菁挑挑揀揀的選擇材料,廚房師傅們也不惱,等着大太太動手後在一旁偷學。之前的月餅肉松豆腐可都讓他們狠開了眼界,想來這臘八粥和八寶飯也不會差。
林菁看過《燕京歲時記》中寫道:“臘八粥者,用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江豆、去皮棗泥等,開水煮熟,外用染紅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紅糖、瑣瑣葡萄,以作點染。”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原材料不趁手,她只能點兵點将做個簡易版。
選了黃米白米小米,又有栗子紅豆紅棗,煮熟後鑲嵌果仁果幹瓜子花生,在撒上一些紅糖,臘八粥就做好了。八寶飯的選材和臘八粥類似,只是不再煮成粥的樣子,而是将點綴的幹果之類鋪在碗底,上面浸泡好的白米,放入鍋中蒸熟,然後倒扣在盤子裏。
這東西做起來不難,只是吃個新意,楚氏就很喜歡這個口號,還讓人送了不少到上将軍府和梁國公府去。
二房對大房掌管沈府雖然不滿,但在吃食方面他們是服氣的。臘八粥端上桌,熱氣從碗裏冒出來,形成小小的白色氣旋,盤旋着消失在高空中,一口熱粥吃進嘴裏,甜絲絲的夾着堅果的香味,喝上幾口就覺得全身都暖和了。沈二老爺推開空碗滿足的嘆氣,冬天就該這麽過才算舒坦啊。
範氏也是一樣的想法,不過她考慮的更多:“你說這些做菜的方子應該算是咱們沈家的吧,我去要一份應該不過分吧?”
沈二老爺正閉目養神,含糊問道:“你要這個做什麽,想吃的時候讓廚房做一份不就行了?”
範氏便忍不住瞪他,可惜他沒睜開眼看不見。她耐心解釋道:“咱們閨女總是要嫁人的,多會幾樣廚藝以後也是個好名聲,可惜清漪就是太木了些,也不知道争取,只有我來提她謀劃了。”
沈敬無可無不可:“那你就去問呗,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他哪裏知道對于世家來說,廚藝也是傳承秘方的一種,關系好的可以讨要成品,但直接去問做法卻是及其失禮的行為。範氏雖然心眼子小了點,但世家的基本禮儀還是沒忘,因此才有這一番猶豫。
範氏雖然覺得不好,但為了女兒考慮,還是咬了咬牙招來了如今的羅首廚。羅廚子聽她的問話也是一時有些懵逼,倒不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做,而是這種東西本就不該外傳,便是他們如今都學會了也從未往外頭說,最多自己三個人一起琢磨琢磨。範氏雖然也是家裏的主子,但這些菜譜是大太太想出來的,當家作主的也是大太太,他們可不好輕易違了規矩将方子交出來。
好在羅大廚也長了個心眼子,并沒有一口拒絕,而是說自己一時半會的也講不清楚,不如請二太太和大小姐親自去廚房看着,免得他描述中出了錯也不自知。範氏雖然聽出他的推诿,心中有些不爽,卻也不好發作,只能讓他先行退下。
羅大廚出了靜心齋就想直奔澹懷堂,好在及時剎住了,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先回到大廚房,趁着開火前往各處拿點餐牌的空擋讓跑腿的小子找大太太說明情況求她拿個主意。林菁倒是一點兒都不在乎這個,她又不去開餐館,都是一家人想學就學去呗。
在林菁和沈安侯的想法中,從來都沒有要如何針對二房,而是相安無事得過且過就行。只是二房自己作死找茬兒,他們也不會忍就是了。自從中秋被怼慘了之後,沈敬和範氏一直都表現的很安分,平日裏晨昏定省時雖然還會說兩句酸話,行為上卻老實了不少。對于林菁兩口子來說,只當是遇上了個不怎麽好相處的鄰居,反正除了早晨外他們也不怎麽碰面,各過個的得了。
反而是沈攸和沈安侯的關系越來越好,經常一塊兒約着去上将軍府找楚舅舅喝酒打架,也不知他們哪來的那麽多精神。林菁倒是一點兒都不反對,每次都笑眯眯的送他出去,畢竟男人嘛,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不經過捶打和鍛煉,怎麽能恢複上輩子漂亮的八塊腹肌呢。
食色性也,莫過如此。
喝過臘八粥,也就到了一年裏最冷的時候。雖然有狐裘護體,但林菁還是覺得不适應,無限懷念後世的空調和暖氣。尤其是這個辣椒胡椒花椒統統沒有的年代,光靠着茱萸那點兒味道,連個安慰都夠不上,純粹的聊勝于無。
沈安侯雖然口裏嘲笑她,心裏還是挺擔心的,生怕凍壞了減齡了十歲的真-小媳婦兒,在圍着屋子轉了幾圈之後,他老人家終于下定決心:“你知道土炕不?咱們也盤一個吧。”
林菁雖然是北京人,但真沒用過土炕,只知道是磚頭壘成個長方形,上頭鋪上保溫土,下頭燒着柴或者碳加溫。她有些遲疑的問:“那個真好用?難不難啊?”
難倒是不難,就是得拆屋子,澹懷堂不好大動,但耳房就好說。石灰石和粘土都不難找,沈-什麽都會-安侯先是親自教了家內坊的工匠們做出一批青磚來,又不辭辛勞的想法子燒出土法水泥,将這一堆東西拉回沈府,堆在耳房旁邊,摩拳擦掌的準備動工。
這麽大的動靜楚氏肯定是得了消息的,早在動工之前,林菁和沈安侯就給她彙報過。她如今認定了兒子有宿慧,因此只覺得好奇,想着如若真有用,以後讓老大給她在福德堂也做一個出來。
沈安侯做好施工圖,量了尺寸,帶着幾個工匠就忙活開了。搭磚壘牆的活計不難,唯有煙道如何設計要複雜一些,不過也只是多費些功夫罷了。不過三五天時間,嶄新的火炕就盤好了,桦木做炕沿,黃花梨木的小炕桌,底下有個口子添柴加火。
和輕紗幔帳的架子床相比,火炕顯得樸拙了許多,然而卻當真是暖和。楚氏也被沈安侯小兩口拉來坐了一會兒,果斷愛上了這個溫度,當即讓人在福德堂也空出一間耳房來,改造成這般樣子。
沈安侯秉着好東西要分享的原則,不僅老太太的院子,便是老二老三和幾個孩子那裏也給他們盤了炕,又吩咐燒火的婆子注意火候,別燒的太熱也別讓它涼了,另外就是要定期檢查煙道是否通暢,萬萬不能疏忽。
連上将軍府上都被沈安侯和沈攸領着匠人帶着材料去了一趟,趕在年前幫他們家也盤了幾個火炕。楚懷血氣方剛倒是沒什麽所謂,只當孩子們一片孝心。對此最感激的要數楚大郎,他媳婦兒鄭氏與四個月大的兒子實在是太弱小了,害得他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他們染上風寒,連去正房請安都讓洛氏給免了。如今有了火炕,不僅起居坐卧不用再擔心,便是整個屋子裏也暖和多了,總算讓他松了口氣。
這事兒幹的挺低調,并沒有引起京城裏的注意。此時年關将近,大家都忙着囤年貨,往來皆是滿滿當當的牛車和籮擔,沈府的車子混在其中一點兒不顯眼。
等忙完盤炕的事兒,已經到了小年邊。林菁聽着沈安侯偶爾搖頭晃腦的哼着民謠:“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鬧一宿。”燮朝的風俗雖然和他們所知的歷史并不完全相同,但到底是一樣的快樂祥和。
年夜飯林菁沒有自作主張,而是按照往常的慣例準備,畢竟這不僅僅是吃食的問題,而是情懷和傳統。不過她還是給孩子們準備了糕點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麥芽糖,沈汀直接抓了一把笑嘻嘻的和小程氏分着吃,還不忘給哥哥姐姐們各拿了兩塊。
這個年代還沒有命婦入宮過年的規矩,聖人了封了筆不再理事,和大臣平民一般,各自在家中守歲。過年不能争吵,不能哭泣,不能打孩子,雖然沒有八百響一千響的鞭炮,也沒有紅紙貼着的對聯,但年味兒和任何時空都沒有什麽差別,滿滿的都是幸福團圓。
大年初一拜祖宗,沒有什麽女人不得入祠堂的說法,楚氏帶着大家一起恭恭敬敬的給沈家祖上和沈周上香進貢。初二閨女回門,三兄弟帶着三個兒媳婦分別去岳家蹭午飯。沈安侯帶着林菁回到林家時受到了高規格的接待,畢竟三品的丹陽侯和八品醫博士之間的差距不可謂不大,當初林氏出門子,回頭林氏的親媽林夫人就把林大人的胳膊都掐腫了,直說他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可不是個火坑麽,京中誰不知道沈家老大深愛發妻,在原配死後一蹶不振到連正常交際都不要了,仿佛行屍走肉般拖着日子過着,女兒嫁過去不僅沒個知冷知熱的人,還得面對婆母妯娌繼子,日子怎麽會好過?可林大人也是無奈,楚老夫人是他能拒絕的嗎?宏廣大師合的八字是他能否定的嗎?沈家再怎麽不濟也是一品國公府,後頭還站着實權在握的上将軍,他哪裏敢有二話。
好在三朝回門時沈安侯親自到場,總算讓他們稍稍放下了心來,至少沈府還是給新婦面子,沒讓林菁下不來臺。至于沈家內女兒過的如何,林夫人林大人便愛莫能助了,他們這般小門小戶的人家,實在是鞭長莫及。
林菁其實也是在有意回避林家,大約她的心理素質還是比沈安侯更差一些,沒法子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生父母,又怕讓他們看出什麽端倪來。當日回門時她只當還沒緩過來,裝了小半天不爽利蒙混過關,只是對着林夫人關心的眼神,內心忍不住的愧疚。如今一晃四個月過去,她本以為自己又要犯尴尬癌,可看見林氏站在門口殷殷期盼的眼神,自己竟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叫了句“媽”就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大寶貝小可愛大仙女小天使們如果看着覺得還好,請點個收藏啊,拜謝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