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霸占
蘇西如願以償地轉入了才藝班。
在她提出這個請求的當晚,父親蘇啓銳便欣然同意,說是不放心蘇瓷一個人呆在這樣的環境裏。
對此,蘇瓷并沒有再發表意見。
她當然不想再和蘇西同班,但父親的态度卻令她有些猶豫。
為了避免這樣的欺淩,蘇啓銳完全可以将她轉去實驗班,但他卻選擇了犧牲蘇西的環境,轉而來遷就她的水平。
前世到死,她都認為父母和兄長對自己都不存有愛意,但現在看來似乎也不盡然。
蘇瓷因此沒有拒絕蘇西轉班。
如此,生活的軌跡便又與前世重合——她、霍放和蘇西相聚在了同一個班裏。
但隐隐地,她又感到一切似乎并非完全一致,這次他們身處班風最差的才藝班,并且主動争奪強求的人也變成了蘇西。
她和蘇西的位置對調了。
這晚,太多的考量萦繞于心,蘇瓷睡得并不踏實。
翌日起床時,她發現蘇西竟一大早就出了門,父親告訴她妹妹真心可鑒,想要立刻去才藝班陪她。
蘇瓷不置可否,她拒絕了司機接送,騎着那輛小黃車往學校出發。
她當然沒有繞去公園等霍放,卻不料——
最後在校門口與他相遇了。
少年斜倚在樹下對她笑:“小同桌,早啊,一起去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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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仿佛早料到蘇瓷會放他鴿子,所以才一早等在這兒。
蘇瓷輕嘆,将小黃車停放在校外的共享單車區域,她沒有回應霍放,轉身直接往學校走。
轉眼,霍放又掃開那輛小黃車,推着車追趕上她。
蘇瓷駐足,認真地對他說:“霍放,這是共享單車,你不能這樣。”
少年揚眉:“怎樣?我是沒付錢,還是換鎖私自霸占了?”
……
他當然不用強占,霍家就是将這共享單車的品牌買了都行,而他霍放把車一停,宣布這車他要騎,也不會有誰沒眼力見兒的來碰。
“你這和霸占也沒有分別。”蘇瓷瞪他一眼,不再理他。
霍放吊兒郎當推車跟緊她:“想要我改也行,做我女朋友,我什麽都替你做。”
蘇瓷神色微變。
她不敢相信,這輩子霍放這麽快就說了這句話。
前世,蘇瓷被蘇西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時,她打起了被蘇西喜歡的霍放的主義。
她被嫉恨沖昏了頭腦,主動去招惹了霍放,卻不料少年等的就是這刻。
那時的陰郁少年也是這般蠱惑她:“和我在一起,我什麽都為你做。”
霍放說到做到,有了他的助力,蘇瓷第一次嘗到了勝利的滋味。
可畢業後他卻忽然去了國外,再回來時,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再度救她于水火之中,卻也陷她入萬丈深淵。
思及此,蘇瓷直視少年的黑眸:“霍放,我不要你改,不會做你女朋友,也不要你為我做任何事。”
少女态度決絕,像懷着玉石俱焚的勇氣。
霍放望着她的背影些微失神,他分明什麽都還沒有做,她就已經這樣避之不及了嗎?
霍放剛進入教室就發現,蘇瓷搬去了講臺旁的特殊位置坐下,取而代之坐在後門邊的是蘇西。
蘇西看見他來,笑靥如花:“霍放,早上好呀。”
霍放心中怒火橫生,他眼鋒一掃,搬起她的課桌往門外狠狠一砸:“誰準你坐這的?滾!”
少年滿臉兇戾,蘇西直接懵了。
她轉到才藝班來,說是為了蘇瓷,但更多的原因是霍放。
此時此刻,被有好感的男孩當衆羞辱,她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對不起霍放,我……”
“滾出去哭,別逼老子親自動手。”霍放卻并不吃她這套。
霎時,全班的人都轉過頭來,目光裏滿是打探。
蘇西從沒這樣丢人過,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無地自容,丢下句“你太過分了”哭着跑出了教室。
而霍放跟沒事人似的,擡步走向講臺旁。
他粗暴地拔掉蘇瓷戴着的耳機,給她兩個選擇:“是要我搬過來,還是你搬回去?”
蘇瓷原本正放着英語跟讀,冷不丁被拔掉耳機她有些生氣,可轉頭對上少年盛怒的眼神,又一瞬平息。
再回頭,方才硬要和她做同桌的蘇西,已經連人帶桌子都不見了。
“蘇西呢?”她下意識問。
霍放卻像是被觸了逆鱗,臉一沉不再多言,抱起她的桌子就往後走。
哐啷一聲巨響,桌子被穩當當還原到最後一排。
面對全班的注目,他坐下冷聲警告:“誰再看?眼睛不想要了?”
班裏的氣氛便瞬間變得詭異而又凝滞。
蘇瓷隔空同少年對視,她抿抿唇,最終還是拿着板凳坐了回去。
霍放應當是很生氣,再沒說過一句話,她樂得清閑,索性戴上耳機繼續早讀。
直到上午放學鈴拉響,霍放暴躁離開教室,也都反常地一句話沒和她說。
倒是蘇瓷前桌的女孩見校霸走了,試探着叫住了她:“蘇、蘇瓷?要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前世今生,這是第一個主動邀請蘇瓷的同學。
上輩子她性格古怪,蘇西那圈富二代不屑于和她玩,而家境普通一點的也不願卷入她們複雜的關系中。
那時她一個朋友也沒有。
所以面對這份善意,蘇瓷溫柔地笑彎了眼:“好呀,白莎莎同學!”
白莎莎頓時驚喜地挽住她的手:“哇,蘇瓷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蘇瓷抿唇笑:“因為你名字好聽吧。”
被她這樣一誇,白莎莎走路都有點兒飄,開始全方位展開話題:
“瓷瓷,你眼睛好好看呀,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桃花眼!”
“其實我昨晚就想找你說話了,可是霍放太兇了,我就沒敢……”
“不過霍放幫你教訓唐子鑒,還趕跑搶你位置的蘇西,好像也沒有那麽壞诶。”
“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說你妹妹壞話,就是她突然跑過來我們班,你都拒絕和她同桌她還強求,我覺得她給人好大壓力……”
白莎莎天真又可愛,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完全沒有心機。
蘇瓷很喜歡她的性格,索性告訴她:“沒關系,我和蘇西相處得的确不算愉快,不會怪你。”
她和蘇西遲早都會撕破臉,所以現在和朋友說了也沒關系。
聞言,白莎莎卻沒再說蘇西的不是。
她只是攬着蘇瓷的肩膀道:“沒關系的瓷瓷,我們也可以是好姐妹嘛!”
而後白莎莎又七嘴八舌地和她科普市一中,從高一到高三,從才藝班到實驗班,可謂無所不知。
或許是白莎莎有點自來熟,或許青春期的友誼就是這樣簡單,不過一頓午餐,蘇瓷就和她正式成為了朋友。
這可以稱得上是她回來後最愉快的瞬間。
然而,快樂總是非常短暫。
在她們離開食堂之時,迎面卻與蘇西和她的朋友狹路相逢。
蘇西雙眼通紅,意味深長地看蘇瓷一眼,然後故意挽着朋友往旁邊躲了躲。
她這可憐巴巴的模樣,便立刻激起了朋友的憤怒。
被她挽着的女生對着蘇瓷白眼一翻,開始嘲諷:
“有些人真是白眼兒狼啊,妹妹為了她挨欺負,她不知感恩就算了,還歡歡喜喜和婊姐妹成雙結對的呢!”
白莎莎無辜被罵,蘇瓷冷眼看過去:“嘴巴放幹淨點。”
女生輕蔑一笑:“怎麽?做了還怕人說啊?我就要罵你,你這個回來搶別人東西的婊|子!”
“你太過分了!”這次不等蘇瓷開口,白莎莎就已經氣憤地上前推那女生一把,“蘇瓷做什麽了?你就滿口噴糞,左一個婊|子右一個婊|子?我看你本人就是吧,不然怎麽把這個字演示得這麽活靈活現?!”
蘇西這才含着哭腔扯了扯朋友:“曉薇,別說了,姐姐不是那樣的人,都是誤會……”
她越是退讓,朋友于曉薇保護欲越是旺盛,她恨鐵不成鋼地說:
“西西你怎麽這麽單純?蘇瓷她就是仗着被拐賣的可憐勁,回來搶你的東西了!”
“不然為什麽西西你突然被轉到垃圾班?”
“剛過去幾分鐘就被欺負得回來哭了一早上,果然是物以類聚啊!”
“你——!”白莎莎被她的無差別攻擊氣懵了。
蘇瓷目光一凜,将朋友拉回來,揚手正打算将杯中飲料潑向于曉薇,教她做人。
驀地,一股力将她往旁邊猛拽,緊接着這人對準于曉薇的小腿狠狠一踢,令她吃痛跪倒在地。
“霍放?”蘇瓷訝異。
少年卻并不看她,一雙黑眸狠戾盯着于曉薇:“打這種人我都嫌髒手,你和她廢什麽話?”
于曉薇跪倒在地,疼得眼淚難忍,但态度卻依舊潑辣:“你們欺人太甚!連我都打,還說沒欺負西西!”
旁邊,蘇西都傻了。
她向朋友哭訴,不過是為了傳播對蘇瓷不利的言語,讓她在學校為千夫所指,卻沒想到霍放居然連女生都打。
騎虎難下的蘇西,只好硬着頭皮擋在于曉薇身前:“霍放,蘇瓷你們別這樣,我朋友是無辜的。你們要打就打我吧,別打曉薇嗚嗚嗚……”
被這麽一鬧,圍觀的人登時多了起來。
霍放踢人是事實,蘇西和于曉薇哭得真心實意,同學們幾乎都站到了女孩子們這邊。
“霍放,打女生也太過分了吧?”
“蘇瓷也是,就算霍放是霍家人,她這跪舔的姿勢也太難看了嘔。”
“噓,小聲點,否則下一個挨打的人就是你!”
同學們說得越來越難聽,眼見着霍放又要暴走,蘇瓷拉住了他。
“不要打人,行麽?”
本來占理的事,摻雜進暴力就容易變得複雜。
聞言,少年蹙眉:“我這是為了誰,你不明白?對付這些渣滓,讓他們怕你懼你就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前世他也總是這樣,手段雷霆粗暴。
蘇瓷忽然感到,或許他正是習慣了這樣的做法,所以後來對她也采取了最粗暴的囚禁辦法。
上輩子他看着沉默陰郁,可骨子裏藏着的恐怕就是現在這樣的暴戾兇狠。
思及此,她分明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出頭,卻還是忍不住反問:“正如你對我是嗎?”
“霍放,”蘇瓷克制冷靜道,“早上我就說過,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
這輩子,就讓我們放過彼此吧。
霍放死死盯着她,氣得眼睛都有些發紅。
少年雙拳緊握,手背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他看起來像是立刻就要暴走打人。
哐啷——
他終是沒忍住情緒,狠狠踹翻了蘇瓷旁邊的椅子。
就連圍觀的不少學生都吓得抖了一抖,而蘇西便是這時忽然給自己加起戲。
她哭着擋在了蘇瓷面前:“霍放,你別欺負我姐姐!”
甚至,她還裝作又怕又堅強的模樣回頭安慰蘇瓷:“姐,別怕,我保護你。”
“我欺負她?”霍放氣笑了,“這個學校還有誰不知道,她歸我罩?”
他眯眼掃向蘇西和人群:“要表演醜劇和嚼舌根的都滾遠點,別在這礙老子的眼。”
此情此景,蘇瓷看得頭疼。
她不知道重生這輩子,霍放的性格為何突然變得兇戾,但她料定再這樣下去事情只會越來越失控。
“松開,他沒有欺負我。”蘇瓷甩開蘇西的手,靠近霍放,“我們先回教室好嗎?”
再繼續呆下去,只會更刺激蘇西,讓他們變成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聊,蘇西鐵了心要搞事。
她突然掀開了蘇瓷的袖子,露出她手臂上的傷痕,目光決絕地對霍放說:“姐姐你不要怕,他就是欺負你了,這就是證據!”
蘇瓷一愣,她眼看着少年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去。
“不是,霍放。”她想要解釋。
“你和別人說我打你?”霍放怒極打斷她,“好!蘇瓷,你好樣的!”
他氣得連多餘的話都沒有,狠狠踹一腳擋路的椅子拂袖而去。
旁邊,蘇西還在哭哭啼啼,蘇瓷也怒了。
她猛地推開蘇西,眼看着蘇西和于曉薇倒在一起,她冷聲質問:“蘇西,我昨晚只說了在班裏受欺負,什麽時候提過霍放的名字了?欺負我的人為什麽不能是公開嘲諷我的唐子鑒,你無故挑起我和霍放的矛盾,安的是什麽心?”
蘇瓷越生氣,蘇西心裏越是高興。
她深知,人都會下意識同情弱者,越是這種情形,裝可憐才越有用。
所以她垂目,哭得愈發梨花帶雨:“我、我沒有……姐姐,你确實沒說過霍放的名字,但他早上扔了我的桌子,又強迫你和他同桌,我就以為嗚嗚嗚……”
圍觀的同學們,看向蘇瓷的目光愈發嫌惡。
蘇瓷冷笑,目光銳利追問:“所以你也知道是霍放強迫我和他做同桌,怎麽到了你朋友那裏,就成了我搶你東西?”
“不是……”蘇西可憐巴巴要繼續說準備好的臺詞。
蘇瓷卻并不給她機會,打斷她繼續道:“蘇西,你口口聲聲說我搶你東西,那倒是說說在我被拐賣前這一切本來都該屬于誰?且不說我也是蘇家的千金,你享受的東西我本來都該有一份,現在我回來連卧室都是客房,我究竟搶你什麽東西了,你不妨一件件說出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蘇西被問得啞口無言,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而圍觀的同學們也醍醐灌頂,對呀,本來都是姐妹,蘇西有的蘇瓷就該有,怎麽大家就覺得蘇瓷回來了蘇西就會失寵呢?蘇西又不是《藍色生死戀》的恩熙!
蘇瓷居高臨下看着蘇西,繼續撕開她的假面:“還有轉班分明是妹妹你昨晚主動要求,為什麽到了你朋友口中,就成了我強迫你轉來垃圾班?關于這點誤會,需要我找爸爸來學校當面對質嗎?”
她的這番話信息量巨大,和蘇西所描述的完全相反,周遭同學開始面露懷疑。
蘇西見狀,只好繼續拿眼淚作武器,她哭得愈發傷心:“姐姐,轉去才藝班的确是為了照顧你的成績,确實也是姐姐選擇了才藝班,我才主動要求來才藝班照顧姐姐的……”
“姐姐被拐後爸媽生了我也不是我願意的,霍放喜歡你,所以替你出氣我都理解的……”
言盡于此,蘇西不再多編,但哭得愈發撕心裂肺了。
“诶,姐姐妹妹都不容易,這些悲劇都是可惡的人販子造成的呀!”
終于,蘇西的眼淚奏效,不明所以的同學被她的柔弱打動,越來越多的人上前做和事老:
“蘇瓷差不多得了,蘇西确實也很無辜。”
“就算你沒和霍放沆瀣一氣,但他确實是為了你欺負女同學們啊。”
“親姐妹有什麽不能心平氣和解決的,各退一步吧?”
蘇西煽情的本事,蘇瓷佩服得很。
她深知蘇西因為露面頻繁,在年級上風評頗好,要扭轉同學對她的印象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今天留下的印記已經足夠。
蘇瓷哂笑一聲,果真不再多言。
她緩步走到蘇西面前,朝她伸出手:“好啊,蘇西你起來,我作為姐姐确實該主動和你握手言和。”
少女的笑意有點毛骨悚然,蘇西有些發憷,卻又不得不在同學們的關懷鼓勵中握住蘇瓷的手。
蘇瓷猛地一拉,和蘇西貼面。
她湊近蘇西的耳朵,笑得比任何時候都和善:“蘇西,你是養女的事,爸爸已經告訴我了。你再敢來招惹我,這些年你從蘇家拿到什麽,可就真要通通給我吐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瓷瓷(很兇):你莫惹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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