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門咚
蘇瓷早就知道才藝班我行我素,但當放學鈴拉響,她擡頭一看教室的人居然都走光了時,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市一中學風優良,高一高二的大部分學生也會主動跟随高三生,多上一節晚自修到十點半才離開。蘇瓷差點以為已經十點半了,對着手機看了好幾遍才确定,現在九點半……
此時此刻,整個教室只剩下蘇瓷和霍放兩人了。
一個是看書太認真,一個是睡覺太投入。
蘇瓷估摸着蘇西他們不會等自己,輕手輕腳收起課本,就打算去趕公交車了。
呲——
不成想,教室太過安靜,以至于就輕輕碰到板凳就發出刺耳的聲音。
少年睡眼惺忪擡起頭,撞見了抱着書要溜走的女孩。
蘇瓷想起那句“放學一起回家”,呼吸一滞,轉身就要跑。
然而她怎麽快得過霍放,等她回過神,少年就已經拉住她的手往狠狠一帶。
蘇瓷整個被他按在了門板上,手中的課本落了一地。
“我剛才怎麽說的,嗯?”
霍放帶着起床氣,語氣漫不經心又充滿危險的警告。
少年抓住她雙手,用身體将她抵在門上,令她動彈不得。
蘇瓷根本無法掙脫,他冷白的臉離得越來越近,她便知道不能再觸碰他的逆鱗。
“我沒有!”她急急地否認,“我已經等了你很久,教室的人都走光了,我又不敢叫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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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放眯了眯眼,沒有立刻放開她。
他又往前靠了半分,連雙方鼻息都能清晰感受到的距離,只差一毫就要貼上她的臉。
“敢騙我你試試?”他的目光愈發銳利。
蘇瓷心髒狂跳,只覺得周遭的氣溫都升高了。
她幹脆委屈直視他:“我沒有騙你,否則我早就走了。”
少女的桃花眼水汪汪的,霍放立刻有點兒受不住,他目光凝了凝,終是松開了手。
他擡步走在前面,吊兒郎當道:“跟着我,小同桌。”
蘇瓷遲疑一瞬,繞到前門關了教室燈,然後小跑追上去。
倏地,她腳步微頓。
不遠處有個身影極度熟悉,是蘇西,實驗班和才藝班南轅北轍,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不詳的預感剛剛升起,前邊霍放不耐回頭:“磨叽什麽,過來。”
蘇瓷這才發現,他居然推着輛小黃車,看龍頭還有點熟悉。
她驚訝:“這該不是……”
少年不耐,須臾騎車到她身旁:“是什麽是?上車,我載你回家。”
蘇瓷用商量的語氣回:“不了吧,小黃車沒法載人的,我和你走到公交站好嗎?”
霍放哼聲一笑:“你把小黃車留給我,不就是為了讓我載你?所以我特意在後胎裝了站人的橫杠,上車,別讓我說第三次。”
他果然把那天公園的小黃車給騎學校來了!
“霍放,”蘇瓷抿唇,聲音軟軟的,“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講道理?”少年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你見過校霸講道理嗎?”
他靠近她,她不由得退後一步。
卻見霍放忽然點頭,又改變了主義:“不讓我載也行,那你坐上來。”
說完他就跳下車,對着她拍了拍坐墊。
蘇瓷知道正面剛沒勝算,可憐巴巴看他:“我不會……”
“有老子在,你怕什麽?”霍放又變得強勢不講道理。
蘇瓷擔心繼續下去得耗一晚上,咬咬牙,屈服了。
她一聽話,少年便安靜了下來。
霍放穩穩地扶着她和自行車前行,過度白皙的手臂上,青色血管凸起能看得一清二楚。
蘇瓷垂目看着有些出神,她不懂為什麽自己逃了一次又一次,他卻仍要固執地教她騎車。
她甚至想,假使這個人不是霍放,或者霍放上輩子沒有囚禁她折磨她,這其實還挺令人感動和窩心的。
畢竟,她真的很需要學會騎車,這其實是在幫她。
“看前面,別他媽老低着頭!”少年忽然暴走,打斷了蘇瓷的思緒。
事已至此,她認為自己不應該再糾結浪費時間,索性放寬心态抓住機會學車。
心态轉變後,蘇瓷漸漸不再那樣怕霍放,和他的交流也多了起來:
“霍放,你別推太快,我會摔的。”
“啊,霍放,你別放手!”
“霍放,你幹嘛!我龍頭握不住了,你別拐也別動龍頭呀!”
……
學習的過程放低了少女的防備心,她太過投入,以致于每次喊霍放的名字時,都帶着鮮活的感情。
蘇瓷不知道,少年愛極了她這樣喚自己,才忍不住一次次加速捉弄她。
有了霍放的幫助,再加上注意力高度集中,沒一會蘇瓷就已經能夠獨自騎車前行。
兩輩子加起來,她終于會騎自行車了!
蘇瓷的歡喜和激動溢于言表:“霍放!我真的學會騎車啦!”
少女一會回頭看他,怕摔又很快回頭,車轱辘軋出的痕跡歪歪扭扭。她的頭頂暖橘路燈揮灑,耳畔的夜風也似帶了暖意,霍放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蘇瓷,”半晌,少年突然說,“明天早上在上次的公園等我。”
她停車,怔了一怔。
片刻,她狡黠一笑:“我不,這不屬于同桌範疇。”
說罷她不怕死的直接騎着小黃車溜走了。
霍放立在原地,沉溺在她生動的笑容裏,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直到少女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裏,他才低低的罵了聲操,又讓她給逃了!
蘇瓷因為學車耽擱了,回家已經将近十一點,沒想到父親和哥哥他們還端坐在客廳。
“蘇瓷,過來。”蘇父面色嚴肅看他。
同時蘇尋也眼含譏諷轉首,而旁邊蘇西則看着有些幸災樂禍。
她順從走過去問:“怎麽這麽晚,爸爸和哥哥都還沒睡?”
“你解釋下這是怎麽回事?”蘇啓銳沉臉舉起手機給她看。
玫瑰金的顏色,貼着粉粉嫩嫩的屏保,一看就知道是蘇西的手機。而手機屏幕上,是她被霍放壓在門板上的照片。
不出她所料,那會果真被蘇西撞見了。
蘇瓷眸光微黯,淡淡回:“我認為這沒什麽好解釋的。”
“你——!”
蘇父揚起手要扇她耳光,蘇瓷也不躲,揚起臉瞳仁微縮直視父親。
蘇啓銳的巴掌到底是沒能落下來,卻是因為蘇西将其攔住。
女孩抱住父親的手,似糾結似糾結地說:“爸爸,你別打姐姐呀!西西拍下這個告訴爸爸,不是為了讓你教訓姐姐,只是擔心姐姐剛去學校不太熟悉被人給騙了啊!爸爸,你不要打人好不好,我不想讓姐姐讨厭我……”
裝得多麽情深義重啊,所以蘇家父子倆很容易就上當受騙了。
“讨厭你?她有什麽資格讨厭你?”蘇尋嫌棄地看她,“剛到學校就和男的卿卿我我,我看她熟練得很!”
蘇尋其實從沒對誰說過這個重的話,但他想到西西今晚眼巴巴去找蘇瓷,卻又慌張給自己打電話叫他等着一起回家,最後他看到蘇瓷和男生暧昧走出校園的場景,一股怒火就從心口往上竄。
而蘇啓銳也含着蘊怒指責她:“蘇瓷,女孩子不自愛,誰都救不了你!”
“呵。”蘇瓷直接被氣笑了。
這樣的伎倆上輩子蘇西也使了不少,這樣的照片就是鐵證,那時不被相信的她也不會解釋,只會說着尖利的話任由他們誤會。
但現在,她不會再犯傻犯蠢。
蘇瓷紅眼看向蘇啓銳,眼淚将落未落:“也不怪爸爸和哥哥對我沒有半點信任,畢竟我是剛從山村回來,滿身臭習慣的土包子呀……”
她重重吸了口氣,一副将所有委屈吞落肚裏的模樣,旋即她卷起了袖子,露出上面的捏痕和擦傷。
“爸爸不是要解釋嗎?這就是解釋,我這個山村土包子剛上學就遭遇了不良少年,僅此而已。”她自嘲一笑,一字一句反問,“爸爸替我安排的才藝班,班裏都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會不清楚吧?”
瘦弱可見骨形的雙手露出來,泛黃的皮膚上擦傷縱橫,還有殘留的指印紅痕。
放學時霍放用力過猛,這痕跡便留到了現在,而蘇瓷為防蘇西搞事,故意在騎車回家時摔了一跤。
手在水泥地上擦過,不算嚴重,但傷痕看着挺唬人。
這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禁令蘇啓銳想,如果是早戀,那男孩又怎麽可能如此粗暴?
興師問罪的他知是誤會了女兒,登時被內疚侵襲:“赤赤對不起……爸爸只是——”
“不用道歉。”蘇瓷順着臺階就往下,她目光銳利地看向蘇西道,“我知道爸爸和哥哥是關心我才這樣,但我想問問妹妹,看見我被人欺負為什麽第一反應是拍照告狀,而不是上前弄清情況。妹妹,請問我回來這幾天有哪裏對不起你了嗎?你說出來,我改。”
蘇西完全沒料到她居然能辯駁,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蘇啓銳被這麽一提醒,立刻将小女兒從沙發裏拎起來:“西西,你怎麽回事?說好要照顧姐姐,你就是這樣照顧的?快向姐姐道歉!”
蘇西何時被爸爸這樣粗暴地對待過,一口銀牙咬碎,卻不得不低頭。
“姐姐,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才藝班的人會這麽過分嗚嗚嗚……”事已至此,她只能用眼淚來稍稍平息爸爸的怒意。
“扣你一個月零花錢,副卡你也別想了!”蘇啓銳氣得不輕,第一次在經濟上對小女兒進行了制裁。
蘇西眼中劃過不可思議:“爸爸!我快要過生日了,你怎麽能取消我的零花錢!”
蘇啓銳:“你再不懂事,今年的生日也別過了!”
“爸爸,我也不是要故意和妹妹計較,就只是想弄懂真相而已。時間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睡吧。”蘇瓷無意再看父女倆的争執,說完就轉身回房。
然而——
下一秒,目光恨恨的蘇西突然對蘇啓銳說:“爸爸,西西知道錯了,嗚嗚嗚你說得對我還是應該照顧姐姐、保護姐姐。所以,爸爸把我也轉到才藝班,讓我戴罪立功吧!”
作者有話要說:放哥:我想教我老婆騎車,但我就是不說:)
棗棗:放崽,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
赤赤:…………你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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