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段于倫确實做到他所保證的，沒有對她“亂來”，經過一夜稍嫌緊繃的睡眠，葉郁甄醒來覺得腰酸背痛，緊接著便發現自己像八爪章魚般攀附著段于倫，霎時像彈跳球一樣彈開。
要命，她怎會這麽不知羞的攀附著他。
鐵定是因爲她房裏有個讓她當成抱枕的大娃娃，她抱習慣了，所以才不知不覺的将他當成她房裏那個大抱枕，緊緊的抱住他。
不過即使她有合理的理由，但這麽抱住他還是太丢臉了些。
她害羞的跳下床，七手八腳的整理好自己身上的運動服，然後蹑手蹑腳的走出房間。
他說過要送她上班，不曉得他睡到什麽時候才會醒。
她撫著微涼的臂，這才有了環顧他家的心情。
他一個大男人，住在約莫五十坪的房子裏，不會嫌太大了點嗎?不過裝潢倒是挺雅致的，看起來沒有想象中有錢人的豪華氣派，而且整理得整潔清淨的，應該有請專人來打掃。
她将随意擺在桌上的書報周刊稍微整理一下，放到客廳矮幾下的置物格裏，然後到廚房去擰了抹布出來，将桌子擦拭過一遍，再回廚房将抹布洗幹淨晾好，之後又坐回原來的位子發呆。
人啦，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明明怕他獸性大發對自己胡作非爲，可當這樣親昵的睡在一起，什麽事都沒發生又覺得怪，好像她一點魅力都沒有，引不起他的“性致”似的。
他會不會覺得她其實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不然爲什麽她都躺在他身邊一整晚了，他竟君子到連碰她一下都沒有，反而是她緊緊抱著他不放
天啊!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想挖個洞将自己活埋!真的丢臉死了。
“你一個人捂著臉幹麽?沒洗臉喔?”
突地，段于倫含笑的聲音響起，害她吓一大跳的擡起頭。
“你醒啦?”很好，她問了個蠢問題，他要是沒起床，怎會倚在房門前笑著看她?她真是蠢到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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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放下環抱在胸的手臂，緩步走向她，那姿态神情像極了盯上美味獵物的獵豹，以極緩的速度向她靠近。
“我一醒來看不到你，就知道你自己跑出來了。”
葉郁甄的心跳随著他的靠近而越跳越快，那是種無法形容的壓迫及興奮感，感覺腎上腺素急促上升，教她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唉……”她以舌尖輕舔自己幹燥的紅唇，覺得連嘴裏吐出來的氣息都是滾燙的。“醒了就出來晃晃啊，我沒有醒來還賴在床上的習慣。”
“一點情趣都沒有。”他咕膿了句，挨在她身邊坐下，感覺她敏感的往旁邊移動了些，他不滿意的伸手摟住她的肩，不讓她再繼續移動位置。“早些起床當然是要溫存一下，這點情趣都不懂?”
“……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懂。”她有點受傷，悶悶的轉過頭不看他。
再怎麽說她都沒有戀愛的經驗，哪知道情人之間要怎麽做才能培養氣氛?反正她就是遜嘛
“親愛的，不高興了喔?”他很快就察覺她心情的異樣，硬是湊過去凝視著她的臉。
“不要再叫我親愛的，肉麻死了!”聽起來怪別扭的，她微愠的扭動肩膀，不讓他貼靠著自己。
“哪會?剛好而已。”她既別扭又害羞的樣子好可愛，他見了就忍不住想欺負她。“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耶，而且這裏又只有我們兩個，你根本不需要害羞。”
“我、我才沒有害羞呢!”
她死要面子的否認。
“好好好，你沒有害羞，是我想太多好嗎?”段于倫也不反駁她，順勢站了起來并将她拉起。“我們差不多該淮備去上班了，你要回家換衣服嗎?”
“要啊。”那是一定要的，而且她還得将租來的禮服歸還呢
“那好，我們再十分锺就出門。”
将公司案件的進度一一輸入到電腦裏，工作到一半，葉郁甄的雙手還擱在鍵盤上，卻不由自主的發怔，回想著早上送她到公司上班，段于倫在她臨下車前對她所說的話——“郁甄，女人矜持是美德，但過度的矜持對我這個男朋友來說，會很辛苦的。”
就是因爲這段饒富興味的話語，讓她竟破天荒的在工作時神游了。
“葉姐，這個文件麻煩你簽一下。”公司的會計陳文燕拿來帳目相關資料，放到她桌上要她簽，卻意外發現她神情有些呆滞，不禁伸出手在她眼前搖晃。“葉姐?葉姐。”
“是你啊，小燕。”葉郁甄猛地回過神來，尴尬的開始敲打鍵盤，故作忙碌狀。“有什麽事嗎?”
陳文燕噘了噘嘴。“我剛叫你好久了，你都不理我。”
“抱歉，我剛才……”
“我知道，你剛才在發呆嘛。”陳文燕笑眯眯地戳破她不想面對的事實。
“唉……”她微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發。
“葉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煩心?要不要說出來，我幫你想想辦法。”陳文燕好意提議道。
陳文燕從高中畢業就在這裏工作，到現在也兩年多，可說是這家征信社元老級的創社員工，與她的感情自然不在話下，兩人就像姐妹一般。
“也不是什麽太嚴重的事啦……”葉郁甄倏地赧紅了臉，想說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陳文燕挑了挑眉，意識到什麽似的輕笑起來。“葉姐，不會是感情的問題吧
跟男朋友吵架了嗎?”
“沒……不是吵架啦。”葉郁甄見小燕一臉了然的模樣，她突然明白再瞞下去似乎也沒什麽意思，只好無奈的稍稍透露道：
“只是我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相處?”
陳文燕訝異的張大小嘴，正想說些什麽之際，突然一道稍嫌刺耳的女音比她還早響起——“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笨的女兒?”郝美妙聲音比人先到，聽到她的聲音之後，才看見她出現在征信社的門口，手上還突兀的拿著一把雨傘，看起來完全像個剛從鄉下來到城市的歐巴桑。
葉郁甄和陳文熬全愣住了，而葉郁甄的反應自然大上許多。
“媽?你怎麽會突然跑來?”
“我要是不來，怎麽會知道我的女兒這麽笨?”郝美妙兀自拉了張椅子坐下，不忘将雨傘靠在桌邊放好。“你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跟男朋友相處?簡直比我這老太婆還不如。”
“你到底來幹麽啦?”葉郁甄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尴尬得想挖個洞跳進去，而陳文燕則在一旁捂嘴輕笑。
“我把你擺在家裏的資料夾拿來，誰知道那是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說來郝美妙也是好意，見女兒的資料夾放在家，便幫她帶到公司來，只是沒想到會聽到讓她如此生氣的事。
長這麽大卻不曉得如何跟男朋友相處，看來她的教育是失敗了，哎
“喔，謝謝。”接過郝美妙遞過來的文仆夾，她也只能說謝謝了。
“免謝。”郝美妙酷酷的應道，不忘回歸正題。“你媽我好歹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跟男人相處，就要抓住他的胃，只要把他喂飽了，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這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嗎?平常都是外食，在家則有老媽煮好飯給她吃，她根本不擅長廚房裏的事啊。
“這種事不用煩啦，聽我的淮沒錯!”郝美妙拍了拍胸口，既然任務已然達成，她也該回去了，于是她再度拿起她的浪跡天涯小雨傘，搖晃著略胖的身子，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葉郁甄愣了好半晌，回頭看了眼陳文燕。
“你認爲呢?”
“唉……呵呵。”陳文燕幹笑兩聲，不予置評。“我個人是覺得，談戀愛是你跟你男朋友兩個人的事，既然你想不透，不如跟他商量商量，畢竟是他跟你相處，共同商量才能找到标淮答案。”
“哈哈哈!”稍晚，葉郁甄在跟段于倫共進晚餐時，很沒面子的把下午老媽突然衝到公司裏找她的事，當成笑話說給他聽，沒想到他竟然捧腹大笑，只差沒直接笑趴在桌上。
“幹麽這樣笑我媽?很沒禮貌耶!”她噘了噘嘴，心裏頗不是滋味。
她接受了陳文燕的建議，直接找當事人段于倫商量，沒想到他竟然笑得這麽誇張，頓時讓她黑了半張臉。
“我不是笑你媽，是笑你。”段于倫擦了擦眼角，著實笑到不能自己。“你怎麽會那麽可愛，竟然不曉得該如何跟我相處?”
“段先生，我很認真好嗎?”
爲了下車前他講的那句話，害她今天一整天都不知道在幹麽，恍神恍神的。
她實在很讨厭那樣的自己，所以才會懷著無比嚴肅的心情跟他讨論這件事，沒想到卻換來他的取笑，實在讓她覺得很嘔。
“跟我相處有什麽難的?就跟你平常一樣就可以啦。”他不喜歡做作的女人，她只要做她自己，他就滿意了。
“可是你說……”女人過度矜持，男人會很辛苦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害怕我碰你，因爲這是男女朋友之間很正常的行爲。”
段于倫邊笑邊解釋。“因爲喜歡，所以肢體的碰觸在所難免，你應該早點适應才是。”
“是這樣嗎?”她眨眨眼，似懂非懂。
“當然是。”他牽起她的手，感覺就像喝水那樣自然。“如果你像我一樣喜歡你，也會想要這樣牽我的手。”
“……喔。”她心頭一陣溫暖，可是餐廳裏用餐的客人那麽多，她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別扭的收回自己的手。“我知道了。”
“你看你，又害羞了。”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沒有啦，這裏人那麽多，不好看嘛。”她可沒讓人當成動物園的猴子觀賞的心情，紅著臉反駁。
他喜上眉梢地問：“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就可以喽?”
“哇!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好吧，那我們就專心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打保齡球。”他很滿意她的答複，開開心心的拿起筷子吃飯。
見他一臉喜悅，葉郁甄的心情也跟著飛揚了起來，雖然她沒打過保齡球，但有什麽關系呢?他喜歡她就陪他，這樣也不錯呵
聽說現在已過了保齡球的“旺季”，早在二十年前曾風靡過一陣子，保齡球館到處林立，每隔一小段路就有裝潢豪華的大型保齡球館，可惜當時她還小，無法躬逢其盛。
寬敞的保齡球館裏，冷氣開得很強，葉郁甄不由自主的拉了拉領口，等段于倫買好球局，她才跟著他去換鞋。
“先說好，我不會打喔。”她穿著保齡球專用鞋，一臉不知所措。
“沒關系，我教你。”他義不容辭的接下這個任務，領著她到買好的球道，然後在座位後方尋找合手的球。
“選球的時候，注意球洞合不合手，還有重量以手部不吃力爲淮，千萬不要拿太輕或太重的球，以免傷到手腕。”
他仔細的一一解說，并耐心的幫她選球，等雙方都挑到适合的球，他才站上球道的發球點。
“看好喔，注意看我的姿勢，有什麽地方不懂再問我。”
他擺出投球的姿勢，只見球脫手而出，飛快的衝過球道，砰
全倒。
“好厲害喔!”她傻眼，那顆硬邦邦的球像會旋轉似的，旋過筆直的球道衝撞排好的球瓶，不過眨眼的瞬間，球瓶就全倒了，她興奮的由位子上跳起來拍手。
“你是怎麽辦到的?”
“多玩幾次你也可以的。”他淺笑，要她拿著球站在發球點上，“來，你試試看。”
“可是我不會啊。”她拿著球呆站著，看他丢很簡單，可是輪到自己站在那個點上，她就開始緊張了。
“腳這樣……對，踩兩步，彎身，丢球。”他在她身側再做一次發球的動作，假裝手上有球一般做出丢擲的動作。“不管打中幾顆，甚至洗溝都沒關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加油。”
在他的鼓勵之下，葉郁甄深吸口氣，終究踩著不太确定的步伐跨出去，丢擲——“噢!太糟了。”竟然洗溝了，好丢臉喔
“沒的事，一開始差不多都會這樣。”段于倫沒有取笑她，反而耐心的指導她。“腳步要更确定一點，還有，手腕不要出力，利用球擺動的弧度投擲，不然手腕很容易受傷。”
“我想我永遠學不會這玩意兒。”她退縮了，低著頭走回球道後方的座位坐下。
“你是葉郁甄嗎?你确定你不是冒牌的?”段于倫好笑的睨著她，因一坐一站的關系，讓他看起來更爲高大。
“什麽意思?”什麽冒牌的?她可是貨真價實的葉郁甄。
“昨天你把人跟丢的那件工作，完成了沒?”他卻突兀的轉了個話題。
“嗯，我的員工已經完成任務了。“說到那件事，她開心的露出笑容。
他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所以有努力就有收獲，對吧？”
“當然。”她不假思索的點頭，接著狐疑的盯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打保齡球也一樣……不，應該說不管任何事都一樣，一開始總是比較困難，做幾次之後就會順手。像你的征信社，不也是經過一番努力才能達到今天的業務量?除非你有後臺，不然我很難相信業務一開始就很順利。”
葉郁甄怔忡了下，無法反駁他的話。
征信社剛創社時，一整個月沒半件案子上門，她幾乎天天在辦公室裏發呆；後來她拼命發傳單、上網打廣告，還請親朋好友有機會就幫她宣傳，絕對是經過一步一腳印的努力才能有現下的局面。
“你很堅強，所以我不認爲區區的保齡球就能将你打倒。”他不是非要她學會如何打保齡球不可，而是不希望她遇到困難就輕易放棄。
凝著他，她沉默半晌，終究挺直腰杆站了起來。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也對，在征信業她也算小有名氣，既然她能讓征信業務無中生有，又怎能輕易的被保齡球這種運動擊倒
“不過是一顆球而已，我一定能搞定它!”
“就是這個氣勢，加油!”見她堅定的站上發球點，他不禁綻開笑容。“不管分數如何，重點是證明你沒那麽容易被它打敗。”
拿著球，專注盯著球道盡頭的球瓶，葉郁甄不由自主的揚唇一笑。
保齡球雖然不是必定要學會的運動，但身後的男人用他的方式爲自己上了一堂課，一堂生命中滿重要的課程，那就是絕不未經嘗試就輕易投降。
她不是逃兵葉郁甄，就算戰敗也要死得光榮，不過是一顆球和十個球瓶，難不倒她的。
她踩著穩健的腳步跨出，接著身體微彎、順勢将球丢出——球速不快，球身也不似段于倫丢擲時那般飛旋，但至少推倒了六根球瓶，她辦到了
“YES!”她興奮的又叫又跳，聽見身後響起掌聲，她不假思索的旋身朝身後的男人飛奔而去。
“你看到沒?我打倒六根球瓶了耶!”
“真棒。”他伸直雙臂讓她撲進自己懷裏，臉上挂著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辦得到。”
興奮之餘，她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似乎太過主動了些，微赧的退開一步。“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歡迎你随時都這麽激動。”段于倫挑眉，反而暗自輕歎她察覺得太快。
葉郁甄輕笑，不依的輕撾他的胸膛。
段于倫對她擠了擠眉，在她笑盈盈的注視下，拿著球踩上發球道。
雖然她還不是很放得開，但至少有些微的進步，他相信在不久的将來，自己終将贏得她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