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蘇明若向來喜歡美人。
鐘書容看着蘇明若的眼神就知道,蘇明若定然十分喜歡謝容。
就像是她第一次見蘇明若的時候,對方只聽了她的名字就歡歡喜喜的叫了書容姐姐,半點不問她的來歷,也不嫉妒蘇穆對她的關愛。
然而當年放在自己身上覺得還挺爽的事情,放在了別人身上就讓人很不高興了。
謝容是美人嗎?
當然是。
甚至可以說,他的相貌就算是站在一群美人中間也是頂尖的。
顯然謝容很會利用自己這張臉,他對蘇明若眨眨眼問:“明若喜歡麽?”
蘇明若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下意識的回答:“喜歡。”
喜歡的不得了!
謝容笑道:“喜歡就是你的。”
旁邊的鐘書容瞬間瞪了眼睛,她此時完全顧不上維持日常的柔弱形象,伸手就撸了袖子:“他想幹什麽!”
蘇明秀眼明手快的拉住她:“姐姐不要激動。”
鐘書容伸手指着謝容:“我要揍他!照臉揍!”
蘇明秀不得不提醒她:“就算再怎麽看他不順眼,那也是七皇子。”
不是誰都是蘇明若,可以撸袖子就跟皇子幹架而毫無顧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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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江岸青輕笑一聲:“七皇子啊。”
蘇明秀:“……”
有那麽一瞬間,蘇明秀覺得自己的戰鬥力弱爆了。
蘇明若看呆了,謝容卻笑得越發美好,他牽起蘇明若的手問:“要不要摸摸看?”
蘇明若已經不需要他說這話。
那次在桃花宴上她已經不受控制的伸手摸了一回。
不過上次見到的是小仙女,這次見到的是小仙女下凡了。
謝容任由她的手指落在臉側:“還喜歡嗎?”
“喜歡。”
“你喜歡的都是你的。”
他再次說了這樣的話。
并且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
他可以對所有人笑的溫柔,但卻只能對一人笑的真心。
對他來說,蘇明若是唯一的安全的善意。
所以這樣沒什麽不好。
鐘書容終于沒忍住,她上前幾步走到蘇明若身側叫了她一聲,拿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蘇明若眨眨眼,然後猛地倒退了一步,她瞪大眼睛看着謝容,只有一個想法。
原來以前故事裏聽說的那些魅惑人心的美貌,那所謂的讓人沉溺,為之不顧江山天下的‘禍水’是真的呀。
謝容倒也不介意鐘書容打斷,他只是對蘇明若說道:“上回你似乎是吓得跑掉了,不過,你若真的喜歡,想怎麽樣都行。”
他目若秋水,在一樹璀璨的燈火之下更令人心醉。
蘇明若罕見的紅了臉,然後匆匆點了下頭就跑去蘇明秀身邊。
拿了張老頭的花燈,蘇明若也算是了了心願,頓時覺得今年的上元節已經圓滿了。
她看着那一排花燈開心的不得了:“回去就在我的院子裏挂起來。”
蘇明秀道:“既然也玩過了,不若回去吧,畢竟晚上也冷呢。”
蘇明若搓搓手,并不覺得冷,她問道:“姐姐冷了嗎?”
蘇明秀裹着厚披風,理應不冷的,然而她看了眼謝容,還是點頭:“是有些冷,回去家裏也暖和點,再說了,你方才買了那麽多東西,元寶她們拿着也辛苦,回去也好。”
蘇明若看着元寶懷裏堆的滿滿,也覺得再玩也不好買東西了,于是點頭:“那就回去吧。”
這麽說着她還解下自己的披風遞過去:“姐姐穿我的,我這個不冷呢。”
她向來活蹦亂跳,便是冬日裏也兩手熱乎乎,不過她知道蘇明秀是怕冷的。
這麽說着她已經把披風套在蘇明秀外頭了。
好在冬日的披風寬大,倒也不會出現穿不下的情況。
只是蘇明秀自己穿了兩層披風,只覺得自己真的裹成了球。
蘇明若關心道:“姐姐這樣還冷嗎?”
蘇明秀僵硬的點頭:“暖和多了。”
身上死沉死沉的!
蘇明若卻很高興,于是她又招呼大家一起回去。
不過謝容大約是不能跟他們一起走的,畢竟他應當是建武帝說過了才能出宮,可就算這樣時間也不夠他再去英國公府折騰一通。
畢竟來了個皇子也不能連口水都不讓喝就叫人走呀。
蘇明若剛要與謝容告別,謝容就說道:“說起來,我還有禮物給你呢。”
“禮物?”蘇明若好奇的看了看謝容,沒見對方哪裏帶着東西了。
謝容問她:“明若着急回去麽?”
這話的意思蘇明若懂。
她搖搖頭:“我是不急的,不過姐姐冷了,叫他們先回去吧,凍着就不好了。”
這話正合謝容的意。
蘇明秀咬牙切齒:“他倒是會抓時機!”
她總覺得謝容不懷好意。
她妹妹要被人拐走了!
可蘇明若催促他們回去,蘇明秀之前自己說的話也不好收回,只好答應先回去。
鐘書容看了眼江岸青:“江先生倒是沉得住氣。”
江岸青笑道:“畢竟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急于一時的。”
鐘書容懶得搭理他。
蘇明若跟着謝容卻往另一邊走,蘇明若看着原本熱鬧的街道漸漸遠去,有些疑惑:“我們到底去哪裏呀?”
謝容一路拉着她去了城門口,給守城的士卒看了眼牌子之後,他們被放上城頭。
城頭上倒是也挂了幾盞花燈,算是給守城的士卒一點安慰,圖個節日氣氛,但城外卻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了,城頭上寥寥幾盞燈也不能把氣氛襯托的多麽熱鬧,反倒是更顯清冷。
蘇明若四處望了望,只覺得心中疑惑更甚。
跟着來的王德卻與城頭的幾個士卒說了幾句話,那領隊聽後招招手把人帶走了,然後王德把元寶也拉走了。
于是城頭上只剩下了蘇明若和謝容兩人。
謝容問道:“有沒有覺得熟悉?”
“熟悉?”蘇明若茫然。
謝容說道:“說起來,你今年該十三了吧?”
蘇明若點頭,謝容繼續說道:“時間過的真快,我還記得,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才十一歲呢。”
那一次蘇明若落水,謝容把她救了上來。
蘇明若點頭:“這個我記得,不過我現在也學會游水啦,再也不怕了呢。”
不過……
“你說送我禮物,不會和這個有關系吧?”
謝容笑起來:“看着就是了。”
伴随着這句話,是驟然亮起的燈火。
與那些張挂起來的花燈不同,這些亮起的燈火星星點點的落在城下,恍若星子螢火。
更讓蘇明若驚訝的是,原本在城下亮起的燈火,居然慢慢的飄起來,飄上城頭,飄在她的身側,飄上了天空,帶着暖黃的光亮與漫天的星鬥融為一體。
源源不斷的燈亮起來,蘇明若只覺得腳下身側頭頂,仿佛整個世界都飛滿了點點燈火。
她看向謝容,謝容說道:“我還記得在鹿鳴苑的時候你送了我一場燈火,可我一直還不了。”
想在鹿鳴苑的湖面放滿燈火也需要得到允許,宮中對火格外在意,蘇明若那次便是得了建武帝和榮貴妃的同意才能放燈。
但謝容做不到。
“但現在,我能夠給你一場燈火了。”
謝容的目光落在蘇明若身上:“我現在只給得起你一場燈火,但日後,我想許你更多。”
現在的他只有這一場燈火,但日後,他會擁有更多。
“只要我有,只要你喜歡。”
你甚至不必開口說要,只要你喜歡,我會拱手送上一切。
蘇明若就算再怎麽遲鈍也該明白謝容話裏的意思。
她十三歲了。
十三歲早已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在尋常百姓家,十三歲已經是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因着她的年紀,顧氏和老太太那裏也都開始有意識的提點她一些事情,此時聽到這樣的話,蘇明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但她真的不明白。
“為什麽對我說這些呢?”
對于她來說,這似乎有些突然。
謝容也問過自己,為什麽呢?
“因為不會再是其他任何人。”
他原本只想着,救了蘇明若,那麽蘇明若活着,對他來說是最有利的。
但後來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從鹿鳴苑的那場燈火開始。
蘇明若擡頭看向天空,燈已經飛的很高,有些高到了她已經分不清那是燈火還是星辰。
她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所以至少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何況有姐姐在前,你怎麽覺得這種事情有可能呢?”
蘇明秀尚且不會嫁給任何皇子,何況是建武帝更加看重的蘇明若?
她日後會得一門精挑細選的好親事,建武帝絕不會虧待她,但同樣,與她一母所出的蘇敬言既然已經封做世子,那麽建武帝就絕不可能再讓她嫁給皇子。
謝容當然知道這一點。
但他讓蘇明若看着自己,問道:“喜歡我這張臉?”
這一點蘇明若很誠實的點頭。
謝容又問:“那麽,讨厭我?”
蘇明若搖頭。
她覺得謝容挺不錯的。
于是謝容笑出來:“這樣就行了。”
其他的事情他會解決好的。
于是蘇明若一臉茫然的被他帶上城頭,又一臉茫然的被他帶下去。
謝容牽着她往家裏走,蘇明若卻問道:“這樣算什麽?”
謝容想了想:“就算我是你的人了。”
這話說的有點怪。
蘇明若鼓着臉:“我可什麽都沒答應。”
她之前怎麽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種發展呀!
謝容聽到這話停下腳步,回頭将她的手指停在自己臉上:“之前不是很喜歡?”
蘇明若移開視線:“那又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呢?明若,看着我,”将蘇明若的視線轉回來,謝容說道:“你喜歡我,無論是喜歡這張臉還是其他,至少你并不是不動心,對嗎?”
當然不是。
蘇明若其實相當動心。
她喜歡美人。
喜歡的不得了!
“所以,這就夠了。”
蘇明若哦了一聲,但還是再次強調:“我什麽都沒答應。”
“嗯,你沒答應。”
蘇明若對天翻個白眼,只覺得這事太奇怪了。
雖然她确實心動,也确實喜歡。
可謝容這樣的美人站在眼前,有幾個能不心動呢?
這又不一樣。
但……哪裏不一樣?
謝容并不在意蘇明若茫然與懵懂。
她的年紀,雖說不上小,可也不大,就算有這樣感情,恐怕也是初初明白過來的時候。
他要的不是蘇明若現在便點頭定下一切,他想要的是日後。
無論怎樣懵懂,日後總有明白的一天。
而他至少比其他所有人都占了先機吧?
原本謝容還想表現一下關愛,給蘇明若加個披風什麽的,然而在他動手之前,或者說在他剛起了個話頭的時候,蘇明若很認真的告訴他:“明明是你的手比較涼呢。”
蘇明若一雙手柔軟又溫暖,謝容倒是真的有些涼,即便他看起來穿的更多。
謝容的關懷從一開始就破滅了。
不過他完全不氣餒,而是把手伸到蘇明若面前,那眼巴巴的樣子,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可偏偏他神色無辜,仿佛真的毫無其他意思一般。
蘇明若看了他好半天,如果是之前她當然順手就握着謝容的手給他暖暖,但現在……
“王德!你家殿下手冷!”
王德湊上來左右瞧瞧,最後試探着問道:“要不,奴才給殿下暖暖手?”
謝容:“……”
你滾蛋!
蘇明若回到家裏的時候,謝容同樣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口與蘇明若分開了。
等謝容走了,元寶才小聲問道:“縣主,我怎麽覺得你和七皇子怪怪的?”
蘇明若瞪她一眼:“你就當我美色當前又差點沒把持住好了。”
元寶哦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了。
蘇明若回來的時候,恰好是宮裏賞了燈來。
這算是他們家每年的慣例,因此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只是吩咐人小心挂起來,又謝了賞賜而已。
蘇明秀則湊到蘇明若身邊問:“你們幹什麽去了?”
蘇明若道:“他帶我去看燈,算是謝謝我之前秋獵的時候給他看的那一場。”
蘇明秀更加覺得謝容不懷好意了,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事的好時候,很快她們就與老太太聊到一起去了。
不過今年倒不是特別熱鬧,畢竟蘇敬言第一次出征,比之蘇穆,大家當然更加擔心一點。
好在蘇明若之前對鐘書容說的元子上來的時候,倒是讓大家有了可以聊的熱鬧的話題,鐘書容說了梁國的風俗,比之晉國,其實是很有相似之處的,畢竟兩百多年以前也算是一家了。
只是也有不少小細節的地方不一樣,比如說吃的一類。
過了正月裏,朝上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了。
今年十五歲的謝容也正式開始站在朝堂上了,這也就是說他日後不再是個一無所有的皇子了。
雖說對朝堂熟悉的很,但謝容心中其實有幾分感慨。
皇子們在十五歲之後開始陸陸續續的進入朝堂,但那也要看是不是受寵。
太子可是十二歲開始就跟着建武帝上朝了。
五皇子看着要晚一點,可實際上那是建武帝擔心他那性子,本就不是穩重的人,若是年紀小了,那惹的麻煩更多,算是對五皇子的關懷。
可上輩子的謝容,他直到十七歲,直到他對太子卑躬屈膝的表示忠誠,才勉強被建武帝想起來自己還有謝容這個兒子。
但就算是這樣,謝容也被丢去治理河道了。
可這次,他十五歲就站在了朝堂上,且這是建武帝主動想起他的。
謝容知道這與他之前在蘇穆的事情中的表現也有關系,畢竟那時候宮中的事情多數是他糊弄的。
不過謝容倒是沒有特別引人注意,因為四皇子封王了。
現年十九歲的四皇子受封寧王。
畢竟接下來緊接着就要成親了,而且王府也已經建好,建武帝當然是該封的就封了。
三月四皇子大婚。
同月晉國與燕國打了大半年的奉城之戰結束,晉國攻下奉城,但同時也不得寸進。
兩國都沒有擴大戰争的打算,因此到此為止,晉國與燕國之間的事情暫告一段落,算是晉國略占上風。
這個消息同樣讓蘇家上下都松了口氣。
戰事結束,蘇敬言也就能回來了,他這次表現不錯,也立了功勞,至少可以說一句‘不給父親丢臉’了。
顧氏道:“這時候回來,剛巧能趕上四月末皇上的五十聖壽呢。”
因為是整五十歲,因此向來不愛鋪張的建武帝這次難得允許自己的壽辰辦的比較大,甚至到時候還會有各國時節前來祝賀。
蘇穆道:“說起來,這種事燕國也是要來人的,只是不知道是誰了。”
兩國剛打完一場,尤其是蘇穆,燕國之前可是打算殺掉他,再見面總不會很友好。
顧氏對這些國家軍政之類的事情不關心,只是說道:“董家那邊,這次聖壽也會有人回來吧?”
董全兩子一女,女兒嫁了蘇穆,另外有兩個兒子都是外放了。
長子董彰為左督查禦史,這原本是在京任職的,不過建武帝将他派出去巡查各地了,次子董歆為武臺郡太守,雖說官職比不上董彰高,但武臺郡距離中都比較近,中間只隔了一個泰寧郡,且武臺郡本也是安寧富庶之地,做那裏的太守,算是個肥差。
這回董歆為一方太守能不能回來是不知道的,可董彰肯定得回來,畢竟他已經外出幾年了,董全年後身子就有些不好,建武帝總得體諒一些。
提起董家,蘇穆倒也點頭:“之前就已經發了旨意叫大哥回來了,到時候免不了交際應酬,不過這事你看着辦也就是了。”
董家和蘇家關系不錯,雖說當年蘇穆沒少被董全揍。
不過董家對蘇敬言和蘇明若兩個孩子也是十分關愛的,至于說顧氏,董家倒是沒對她有什麽為難,甚至有時候見了董全,老丞相還頗為和藹。
可顧氏自己心裏別扭,總覺得去了董家就提不起氣來,矮人一頭,底氣不足的樣子。
無論董家對她如何客氣禮遇,但這種事情并不是說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好在雖說有點別扭,也不是不能去,董家也都是很好的人,顧氏頭回上門的時候可心虛了,但人老成精的老丞相董全就說,只要她對兩個孩子好,倒也沒什麽的。
雖說如此,除非必要,蘇穆也少讓顧氏去,多數時候都是他自己上門的。
四月中旬的時候蘇敬言回來了,當然是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進城。
蘇明若還和蘇明秀一起去看了,那時候蘇明秀和鐘書容矜持不怎麽說話,蘇明若卻十分驕傲的歡呼揮手,蘇敬言還真看到她了。
一面覺得蘇明若這都要出門看果然是不安分的性子,一面卻還是順着蘇明若的心意與她揮手打招呼。
他身邊的葉子明倒是敏銳,當即順着蘇敬言的方向看過去,然後他就看到了蘇明秀。
于是原本安穩騎在馬上,不動如山一派高手風範的葉子明瞬間抛棄表象,高舉着手臂朝蘇明秀的方向揮舞起來。
蘇明秀抿唇一笑:“傻氣。”
這一場仗打完,蘇敬言和葉子明都升官了。
他們兩雖然背景挺大,一個是蘇穆親自推薦,一個是建武帝點名放人,可實際上職位卻不高。
葉子明放下去倒是做個屯長,手下也有兩百多號人,蘇敬言就比較慘了,建武帝願意也想放個屯長給他,結果這任命還沒下,就被蘇穆開口一撸到底,最後只做了個什長。
這就讓主将衛敏比較尴尬。
這怎麽也是英國公的長子,只當個什長,他便是有心照顧幾分也難辦啊。
建武帝也不高興。
他覺得蘇敬言即便沒有經驗,但也是他帶在身邊教導過的,放下去只做個什長算什麽?
這可以說是最低級的軍官了吧?
可蘇穆振振有詞:“我當年不也是從什長一路殺上去的?沒本事就別進軍中,靠着我的蔭庇叫他榮華富貴一輩子也容易,可只要去了,就得按照規矩來,人家的刀口可不會管他是不是我蘇穆的兒子!”
如今蘇敬言倒是終于有底氣了,他職位比葉子明低,自己也不甘心,何況他又有父親的榮耀在前,怎麽也不能丢英國公府的面子。
因此蘇敬言甚至比葉子明還要加倍努力。
這次回來,兩人都靠着實打實的軍功升做了曲尉。
這回手下可有一千來人了。
哪知道回到家裏,蘇穆看着卻不那麽高興:“我第一次一場仗打完也不過升到了屯長,一年之後才升曲尉,你小子速度倒是快?”
顯然他懷疑是不是衛敏因為蘇敬言的身份給了他特殊照顧了。
這話說的蘇敬言也很無奈:“錢屯長在攻城的時候陣亡了,于是趙隊長頂上他的職位,臨走之前叫我頂了隊長的位置。”
這個軍中倒是常見。
一般死戰之前,長官都會定好自己若是陣亡由誰來接替指揮,畢竟不能死個軍官就軍中大亂,那仗也沒法打了。
蘇敬言第一次升官就是這麽升上去的。
再後來攻城兩月之後,趙隊長也陣亡了,而這兩月之中蘇敬言奮勇殺敵,帶隊時向來沖在最前面,士卒們對他服氣,衛敏問起的時候,甚至都沒容衛敏暗示,下面的将士自己就将蘇敬言舉薦出來了。
于是蘇敬言當了屯長。
至于說是怎麽升成曲尉的……
蘇敬言笑道:“我可是和方初一同沖上城頭的,衛将軍這才将我們二人升做曲尉。”
何況之後蘇敬言追擊燕軍殘部,還斬殺了兩個燕軍軍官,不說斬殺的人數,只說俘虜回來的也有一百多人,這個曲尉也不算是虛的了。
蘇穆聽到這話臉色緩和下來,緊接着就開始為兒子驕傲了。
蘇明若則一臉羨慕:“哥哥好威風啊!”
她之後還與江岸青說起這事,說道時候一臉向往:“哥哥現在能統領一千多人呢!”
江岸青看着她的表情笑道:“我瞧着你倒是恨不得與世子換一換了。”
“當然想換啊,”蘇明若說道:“反正我朝也不是沒封過女将。”
這可是有先例的嘛。
再說了……
“其實我上次就想說呢,去燕國的那次,若是我自己手裏有人哪裏還那麽多顧慮呢。”
事情就更不需要辦的那麽麻煩了。
她對江岸青說道:“我從小就不安分,要說武藝也是不差的,若是不做點什麽,總覺得這輩子就浪費了。”
江岸青本以為她是一時感慨,不過随口一說,可再看去,卻見她神色認真,擡起手來仿佛真的握着千軍萬馬。
“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方才不負此生,生逢此世若只安于宅院,了此一生,先生甘心嗎?我不甘心,從來都不甘心。”
她對江岸青說道:“我和姐姐不一樣,她是賢良淑女,我卻是握着刀劍的時候才最安心。”
她對江岸青伸出手:“先生覺得,這是拿針線的手麽?”
十三歲的女孩子,一雙手正該是最柔軟細嫩的,可蘇明若的掌心卻有一層薄繭。
江岸青問道:“縣主何以對我說這些呢?”
“因為以前只覺得自己不愛讀書,厭惡極了女誡,也厭惡極了後院裏只能看到的一方小小天空,可這次,看着大軍歸來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她說道:“我發現自己看的不是我哥哥,而是騎着高頭大馬,身着盔甲,走在最前方帶領士卒的衛将軍,我在想,若是騎在馬上的是我又當如何?”
是我又當如何?!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十三歲女孩子說出來的話。
可江岸青知道她是認真的。
就如同他十三歲時對父親說,此生當平定亂世匡扶天下時的眼神一樣。
他出身貧寒,能讀幾本書已經不易,父親當時也只當他說笑,并未在意。
可後來他卻憑着本事入了燕國太子府上為門客,雖然最終的結果并不好。
江岸青原本覺得他如今只剩下了一顆複仇的心,可當他聽到蘇明若這番話的時候卻覺得,他其實一刻都未曾忘記十三歲時口中所出的‘狂言’。
他并未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心死血冷。
他對蘇明若問:“這就是縣主平生所願麽?”
“是又如何?”
江岸青道:“您會達成所願。”
蘇明若笑起來:“我自己都不敢說這話。”
距離她所說的那位受封的女将軍,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這一百多年的戰亂越發殘酷,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一位女将。
因此即便是蘇明若也覺得自己這是癡心妄想。
可江岸青覺得不是。
何況,是又如何呢?
蘇明若終将達成所願。
他說:“恐怕日後我對縣主的要求該更高一點了,兵書可不是現在這麽讀的。”
距離建武帝聖壽的前幾天,各國的使臣以及晉國各地官員的使者也都陸續到來,中都一時變得熱鬧非凡。
只是……
蘇穆瞪大眼睛:“燕國來的使者是誰?”
建武帝面無表情:“來的使者是三皇子楊煜。”
蘇穆猛地一拍桌子:“他還有膽子來!”
建武帝:“……”
他敬楊煜是條漢子。
反正這事換了他肯定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