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好吃嗎
微風和煦,清晨薄霧像活的一般,在朝陽的映照下袅娜多姿,從窗內進進出出,像是在逗弄這山中人。
“唉。”扶橋靜靜地觀賞了幾日這惘見山中的日升月落,紅鹂姑娘的話還萦繞在耳畔:公子想多了,怎麽會勞煩你,你只需在山上賞賞四季山景,畫畫做生計便可,日子輕松着呢……可是……扶橋心酸地搖了搖頭,又開始擦拭起來桌子。自從來了這惘見山,洗衣、做飯、澆水、賣畫、寫手劄便無一不是自己的活計,可嘆自己不明不白連賣身契都簽了。
紅鹂從屏風後繞了出來,看到扶橋還在勤勤懇懇地幹活,輕輕笑出了聲,一邊坐下,一邊用手拂過酸梨木的桌子:“書呆子,你看這裏,還有這裏,全都是灰。”手中還似乎輕撚起什麽:“你看,這還有一根頭發,讓姑娘看見了,又要扣我們工錢了。”
原本扶橋以為這裏不會跟銀子這種俗世之物挂鈎,可姑娘卻嘲笑他迂腐,說這衣食住行哪一樣不需要錢,他現在也上山了,又多了張嘴,她和紅鹂不吃沒事,自己不吃是會餓死的,這倒是真的。原來替人除“惘骨”時,紅鹂姑娘會替姑娘額外收取費用,做茶水錢、出場費等等各種費用,唉,這種市儈的行為本該和這兩名非人女子不搭界才對……
扶橋看是紅鹂,哀怨地說道:“紅鹂姑娘,可這本來是你的活呀,不才只管替姑娘寫《惘見山手劄》,澆花,賣畫才是,可紅鹂姑娘非要不才……”
“哎呦,讨厭!你我之間分什麽彼此,況且書呆子本來就簽了賣身契不是嘛!”紅鹂妩媚的朝扶橋掩嘴一笑,還額外送了個秋波。扶橋見狀,便暗暗捏了把汗,又低頭勤勤懇懇地擦起了桌子。
“姑娘究竟姓甚名誰,這麽多日,也沒聽誰提起過。”扶橋停下手中活,看向蜷在椅子上的紅衣女子。
紅鹂聞言朝他暧昧一笑:“怎麽,書呆子對姑娘很是關心呢。你都從來沒問過我是什麽,奴家很是傷心呀。”說罷還微微抽鼻,好像有莫大的委屈卻說不出來。
“沒,沒有,紅鹂姑娘莫亂講”,扶橋臉上已緋紅一片,“紅鹂姑娘不是一只紅毛狐貍嗎?”
“嗯,我确實是一只妩媚動人的紅毛狐貍,書呆子好眼力呀!”
這太顯而易見了吧,扶橋心道,不過都誇不才好眼力了,可不可以就別再叫不才‘書呆子’了。
紅鹂看扶橋低頭不語,突然陰森森笑道:“書呆子,我和姑娘均是異類,你也不怕我們餓了拿你填肚子嗎?啊?”
“姑娘們這麽善良,又怎麽會……啊!媽呀!”扶橋話還沒說完,再擡頭看紅鹂差點沒吓得背過氣去。只見紅鹂眼角不知何時變得細長,這分明是狐貍的臉!她蘭花指掩着紅毛的下巴,笑得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那是你沒見過我真正模樣,先前不想吃你,可如今我想了!”紅鹂妩媚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邊說還邊向扶橋身邊走,伸手搭到扶橋肩上,扶橋想推開卻摸到了毛茸茸的狐貍爪,吓得扶橋從腿到手指尖都麻了,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哎呀,大清早的,鹂卿好興致呀!”
那二人均一擡頭,看到姑娘提着那把傘悠悠走了過來。不對呀,這個時候姑娘應該還未起床才是,今天是怎麽了?
扶橋也不想那麽多了,姑娘一來他覺得得救了,跑到姑娘身邊,能與紅鹂多遠便多遠。紅鹂見狀也拿衣袖一拂,臉又恢複成了那副溫柔妩媚的美人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謊道:“哪有,我方才和書呆子鬧着玩呢,他方才沒精神,你看現在他多麽開心啊!”
“不才,不才……”扶橋又懼又惱,見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只急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姑娘看他還是一臉煞白,想是被吓得不輕,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紅鹂見姑娘松了口,馬上殷勤的倒了杯茶水,“讓姑娘見笑了,紅鹂知道今兒個是十五,哪敢殺生呢?姑娘又要去法師那裏了吧,那就早去早回吧,莫讓法師等久了,今天紅鹂身子又突感不适,就先不去了,和書呆子一起打掃……”
“不!”扶橋忍不住打斷道,見二人目光齊刷刷地打量自己,有威脅有調侃,只尴尬地說:“不才想同姑娘一起去拜訪淵空法師。”
姑娘頗有耐心聽完:“哦,是嗎?那好吧,那鹂卿就待在這裏好好養身子吧,我還指望你能去給我和淵空唱戲解悶呢,那我就和扶橋去了。”說罷起身便要往外走,又好像想起了什麽:“鹂卿可千萬不要下山喲,不然……”輕笑一聲便出了門。
紅鹂聞言眼中隐忍的笑意頓時全無,無力的癱在了椅子上:“死丫頭,你好狠的心呀!”
扶橋見怪不怪的笑了笑,剛想連忙起身出去追姑娘,卻看到紅鹂一臉幽怨,她嗔怪地拿手指點了點他,“你看把你急得,好像姑娘不是蛇妖不吃人一樣!”
扶橋一愣,冷汗又是冒了出來,咬了咬牙便快步走了出去,還聽到紅鹂在身後喊道:“讓姑娘別把你吃完,留着心給我,我最愛剜人心吃!哈哈哈哈……”
“姑娘這是要去探望淵空法師嗎?”扶橋努力定了定神,把方才的話甩在後面,步子匆匆,跟在白衫女子後面疑惑地問道。
“扶橋你好吃嗎?”姑娘突然陰恻恻地問道。
“啊?”扶橋見姑娘竟也這樣問到,只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誠懇回道:“這個,不才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那就讓我先嘗一嘗吧!”姑娘突然轉身,作勢要朝扶橋肩膀咬去,卻發現他連閃都不閃。
“吓傻了嗎?”姑娘好笑地擡起頭來,卻發現扶橋不是預料中的臉色煞白,倒是臉莫名的紅了,只定定得看着眼前女子,眸子柔和。
姑娘見狀覺得甚是沒趣,只後退了一步轉過了身子,又開始走了起來。
“紅鹂真沒意思,總是拿無聊當有趣,我以為吓唬扶橋多好玩呢!”
“嗯。”
“還有,你別拿剛才的目光看我,這種目光只能我用來看你們這種傻子!”
“嗯。”
“你想什麽呢?只會‘嗯’是吧!”
“嗯,啊不是,不才在想那個,那個姑娘同淵空大師好久不見了嗎?”扶橋慌忙回道。
“是呀,許久未見了。”姑娘一邊溜達,一邊時不時拿小巧的傘身敲自己左掌掌心,“方才不必擔心,我們雖非人,但不會吃了你。”
扶橋會心一笑:“這個不才知道,二位姑娘雖是異類,卻是心地善良,決計不會吃不才的。”清晨山中還十分寂靜,偶有鳥叫傳來,讓人聽得神清氣爽。
“那倒不是,紅鹂不吃扶橋是因為扶橋可以替她做所有的活,還可以克扣扶橋工錢,至于我,”姑娘饒有興趣的回頭看了看洗耳恭聽的黃衫男子,“吃了榆木腦袋的扶橋,可是會變笨的。哈哈。”
扶橋本來滿心期待,誰知打擊一次又一次到來,“姑娘,你又戲弄不才!”話是這麽說,心裏倒沒半分不滿,在惘見山上的日子雖然很累,自己也确實沒什麽地位,但還是很有意思的,好像自己就是為了到這個地方才會徘徊于世。想到這,連自己都吃了一驚,搖了搖頭,就專心的趕路了。
“姑娘你呢,這麽多天對于你的事無論是名字、真身都一點也不知曉……不才是說,姑娘總要留點什麽痕跡在這世上和旁人心裏吧。”
“我呀,現在已沒有名字,真身嘛,你猜猜吧。至于什麽痕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後何時會突然消失,又會身處何地,還要留什麽痕跡,白費功夫。”
戲谑的話卻隐藏着微不可見的哀傷,扶橋看着眼前人,一襲白衣,梨花暗紋在上面滾得十分精致,可是卻飄忽不定,仿佛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分外孤寂落寞,自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跟緊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各位讀者大大,我是三兩木頭,根正苗紅,不棄坑,不停更。^_^
唉,也不知道扶橋好不好吃!
姑娘去找淵空法師能否全身而退?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