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21)
造這般東西的,定必不是普通人,那這女子到底是何人呢,不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那雙眼,是充滿了怨毒與恨,呵,南夢華,你的仇人,可真是多。
沙啞的聲音,“到了。”
倚着這殘廢女人的帶路,白家姐妹二人很快的避開了所有眼線來到南夢華的居所前面她們也愈發好奇,這女子不但熟悉百花宮的路,甚至連弟子的布陣都一清二楚,白姍望着她,“诶,難道,你莫不是百花宮的人?”
“姍姍,”白芷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妹妹不可無禮,她道,“多謝前輩帶來,不過我姐妹二人确實心中疑惑,前輩到底是何許人也?”
這人始終低着頭,披頭散發,聲音也嘶啞的厲害,“不需要知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南夢華。”
“對,”白姍接過去,“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白芷兒看了一眼月色,“終究是到了今天,姍姍,怕麽,我們很有可能回不去。”
“死有何懼,姐姐,我們從來就只有一個目标,複仇,不是麽。”
“好,”她笑了一下,心中默念,若兒,等我。
深夜的百花宮安靜的針落也能聽見,宮主南夢華雖然閉着目,卻是在坐着靜修,當有人進來時,她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醫神家大駕光臨,”她竟還笑起來,“怎的這般客氣,連個招呼也不打。”
白姍啐了一口,“少在那假惺惺的了,南夢華,拿命來吧!”
南夢華抖抖自己的拂塵,“笑話,我南夢華的項上人頭随時供人來取,可惜呀,無一人成功,卻都變做了我手下亡魂,你們,也不例外,不過啊,我真是惋惜,過了今夜,醫神家,從此就要銷聲匿跡了,哈哈哈……”
可未等她笑完,白姍就率先出手,可以看得出極快極狠,可在南夢華那卻是輕蔑一笑微微閃身便避開了,她撫了下自己的拂塵,“真是不堪一擊,可是一下子捏死了,又有什麽樂趣呢,”
只見白姍惱羞成怒,再次反撲過去,不出意外又一次落了空,南夢華連連搖頭,倒是忘了白芷兒,“一起上吧,你不會看着你妹妹自己送死吧,”
只見白姍反而是退了回去,也大笑起來,“唉呀,這虧得你也是個老江湖了,難道你就沒發現我剛才這兩次,往你身上下了點東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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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夢華變了臉色,下意識的就打量自己身上,白姍卻越笑越放肆,“沒有用的,怎麽你不知道嗎,本姑娘最厲害的不是醫人,是使毒,第一次,我在你後背撒了毒粉,第二次是蠱蟲,它會循着毒粉的味道在你身上……”
對方突然也是攻了過來,白芷兒立刻拉着自己的妹妹向外跑去,南夢華自是跟上,可卻在踏出房門的剎那,撲面而來的毒粉,而她也在這第一下,便止了腳步……
白姍見狀哈哈大笑,“怎麽,不敢動啦,是不是試到腳下有東西,對,你這附近都被我埋下了雷火傀儡蠱,只要你現在動那麽一丁點,它們就會爆,你武功高強,但想來總不是銅頭鐵臂吧,即使你僥幸脫逃,但裏面的傀儡蠱,也夠你受的了,”
白芷兒金針對準南夢華,“你武功多少厲害,姍姍能從你身邊走過無恙已是萬幸,怎可能近你身下/毒,不過剛剛引你出門,這毒粉卻是千真萬确了,不出半個時辰,你便會化為一灘血水,南夢華,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是麽,”南夢華此刻居然氣定神閑,嘴角浮現一抹邪笑,白芷兒正覺詭異時,白姍正被一柄血紅的劍抵住了喉頭,“把解藥交出來。”
“南雲霜!”
南雲霜冷冷的,手上的力度加重,一直到白姍脖子上出現血痕,“交出來,”
“姍姍!”
“姐,別給,我不怕死!何況,我們有心殺人,豈會傻呼呼帶着解藥!”
血痕再次加深,皮肉已破,白芷兒自是揪心,“放開我妹妹!”她想不明白,明明她們已經躲開了所有人,為何偏偏南雲霜總是猶如一個鬼魅般的出現。
南雲霜卻也不啰嗦,“解藥,”
“不能給!”這次,卻不是白姍的聲音,而是那個一直躲在角落裏的殘廢女人,只見她咬着木椅上的機關,緩緩地前行來到衆人跟前,“不可以給她,霜兒,把劍放下。”
南雲霜顯然對這個稱呼,或者說是對來人更意外,她疑惑着,“你,”
其他人不說話,反倒是上方的南夢華似乎急躁起來,如今她踩着雷火傀儡蠱不能動,以她的修為更明白白家姐妹這毒粉運功只能加快毒發,她道,“殺了這個女人,”
“霜兒,”這殘廢女人的嗓子啞的厲害,似乎見了南雲霜更加的激動了,“你……”
“雲霜,馬上殺了這個女人,你不是想知道身世嗎,你娘,就是她害死的!”
聞言南雲霜似乎不再淡定,握着血劍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南夢華見狀更是繼續蠱惑着,“殺了她,對,她是害死你娘的人。”
“南夢華,”對方開口了,“看樣子,你還記得我,”
“哼,左不過就是賤/人罷了,”
“我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複仇,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你當年怎麽忍心,怎麽能夠做出那樣的事,”
“百花宮不許有情愛,你們兩個賤/人……”
“我們……”
“南雲霜,你還在等什麽!我命令你殺了她!”
南雲霜看了一眼南夢華,一下子推開白姍,眼看舉劍,下一秒,卻擋在了其他人面前,“我的身世,到底如何?”
“好啊,好,一個個都敢來反我了,你也是個賤/人,賤/人的孩子就是那麽賤,我當初真是後悔沒把你掐死,我給了你大護法的地位,授你武功,你卻跟着別人來反我!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也不過是個賤種!”
“這麽多年來我聽命于你,做了無數違心之事,你也不過是把我當成一條聽話的狗,你逼得自己的女兒跳湖自盡,你有什麽,做不出來,”
“哈哈哈,對,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只見南夢華運起周身內力,整個人似乎要裂開一般,還點了自己身上幾處大穴,那殘廢女子喊着,“不好,她這是短時內要逼出體內最大的潛能,之後雖會元氣大傷,但現在卻可刀槍不入銅皮鐵骨,我們不是她的對手,快走!”
白姍哪裏肯放棄,“可眼下我們好不容易給她下了毒粉,還有傀儡蠱,”
“沒用,趁她現在還未成,趕緊走,她的邪功從小便練着了,可怕程度不是你們所能預料的,我比你們誰都想殺了她,眼下我們不是對手,走吧!”
待到南夢華滿臉猙獰雙目猩紅的從陣陣雷火中沖出,哪裏還有方才幾人的身影,她氣的跑到在宮裏亂撞,遇見誰便殺誰,此刻她必須要殺人嗜血來洩了全身的毒功,到最後宛如一個吸血的惡魔,弟子們見了她便跑,而她,只是獰笑着,失了理智一般的見人便殺,“誰也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
這邊南雲霜幾人逃出後,她望着對方,第一次,臉上是茫然的眼神,“你是誰。”
那女子笑了起來,卻很苦很苦,“我跟你娘,曾經,是陪南夢華從小一起長大的護法,”
幾人震驚,白芷兒有些不可思議,“你是她的護法,那,為何會變成這般,是她把你折磨成這樣的麽。”
……
嘩啦嘩啦……
耳邊不停的傳來水聲,模糊的睜眼,是微弱的白光,食指微動,她張口,第一句話卻只有兩字,“若兒,”
身世
“護法,”南雲霜的唇微顫了,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哪怕是一句只言片語,她一直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她再次開口,卻還只是重複着這兩個字,顯得那麽的蒼白,“護法,”
那殘廢女子卻是一直看了她,“你真像她,”
嗖!血劍抵喉,白家姐妹不知道作何反應,畢竟這好像與她們無關,此時也不過是做個看客罷了,只見南雲霜加重了手中力道,“我的身世到底如何,為什麽說你害死了我娘,你們,誰才是真的。”
對方卻一臉坦然,“若你願意,自然可以殺我,我只不過不想你蒙在鼓裏不明不白,南夢華只是利用你,我本就生不如死,只希望你聽完我們的故事,”
幾秒,血劍回鞘,這殘廢女子咧了下嘴角,“你娘,的确是被我害死,”
連白姍都有些無語了,她道,“你不說是跟南夢華有關嗎,怎麽又承認是你害死了。”
“聽我說完,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同人說話了,這個故事,也已經很多年了……”
屋外寒風凜冽,自是無人願意出去的,南雲霜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些什麽,按她的性子應是不許任何人旁聽,可這一刻,她好像突然無所謂了,或者說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甚至,她更寧願有人在旁邊,她好希望這個人是煙兒,就在今晚,在此刻,自己的身世即将揭曉,可是,為何,會無力。
只聽殘廢女子用那沙啞的嗓子緩緩道來,“我跟你娘,是南夢華她娘上上任老宮主從拐子佬手裏把尚在襁褓中的我們買來的,為的就是做南夢華的護法,陪她長大,做她的左膀右臂,為她出生入死,可悲吧,那拐子佬告訴老宮主,我們倆的爹娘竟那麽出奇的一致,生下我們後都嫌棄是女子,眼也不眨的就将我們幾乎是送給了那拐子佬,我們連個姓名也沒有,來了老宮主買下我們,給我們起了名,你娘,叫清霜,而我,叫雲極,所以,你的名裏有我們倆的字,雲霜,”
白姍邊在一旁修養邊插了嘴,“她是你們倆生的?這女女生子之法莫非當世能行?”
白芷兒适時止住了自己妹妹,“人家的事,莫要妄言。”
“原本一開始,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南夢華這個人,陰鸷,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小就心術不正,很難說她跟善有什麽關系,不過我們自小跟着她,做什麽也一起,更何況清霜跟我的意義就是為了幫她,她将我們當作是下人,可清霜那個傻丫頭,那麽善良,又天真,她曾說,希望我們三個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南夢華每次都嗤之以鼻,她卻也不在意,甚至還會同我笑,那笑容,真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也不足以媲美的。”呵,她自己幹笑了兩聲,繼續道,“我以為會說的很長,好像,也并沒有,”
“喝吧。”一杯熱茶來到跟前,雲極瞧着那面若冰霜的女子,猙獰可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她咽下那茶水,眼眶竟也濕潤了,“若是你娘親在這,定會很高興,”
“繼續說吧,”
雲極微微的搖了下頭,不知是嘆自己,還是旁的,“後來,伴随着我們長大,彼此間的情誼,也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白姍又忍不住接了話,“也就是你跟那個清霜,兩情相悅了是嗎,我之前就說這百花宮麽全是女子,看南暮雪跟楚若,”她不屑的嗤聲,“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蹭!血劍登時對準了白姍,南雲霜冰冷的開口,“百花宮不容人踐踏,”
“你!”
雲極卻無心理會,她只是繼續述說着自己曾經的故事,“不,我是喜歡霜兒,可是,慢慢的,我發現了一件事,霜兒對着我,不過是姐妹之情,然而每次,當南夢華出現的時候,她的目光就會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再無旁人半分。”
咳……咳咳咳……
南雲霜的劍早已在方才雲極說話時放下,白姍也是端了杯茶水飲着,聽了這話後真真實實的給嗆了出來,“我說,咳咳咳……我說,就南夢華那樣,還有人喜歡?”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喜歡是不會得到回應的,南夢華的心裏就只有百花宮和天下,不管霜兒為她做多少事,受多少次重傷,她也不會擡眼看一下,一直,到那一年她外出,我跟霜兒也一直在外面奔走,當我們回去的時候,霜兒興奮的拉着我的手,我知道,她想對南夢華吐露心聲,我沒有反對,我只是想默默的陪着她,顯然的,從來我都不覺得南夢華會心悅任何人,但是她這次回來,我只知道那天霜兒定是被拒絕了,還被她打成了重傷,臉色慘白慘白的,連帶着笑容也泛了白,拉着我的手,她說,雲極,陪陪我好嗎,我當然會答應,我這一輩子,無非也就是求在她身旁罷了。之後我陪着她一起熬過了一段很長的日子,對我來說,卻是快樂的,一直到有一天,霜兒拉着我的手,她跟我說,雲極,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嘀嗒~嘀嗒~淚珠從雲極的臉上滑落,浸染了一切,“我們度過了很美好的一段時光,是我們最開心的,我跟雲極看着天邊的落日,她靠在我懷裏,說這次我們回去,就告訴夢華,我們倆在一起,好麽,我心裏隐隐的升起不安,可是霜兒卻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她會祝福我們,我點頭,我想,這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
“這次我們回去,南夢華竟已有了身孕,不過,好像也同我們無關,畢竟歷任百花宮主總要生下一個繼承者的,只是她仿佛變得比以前更加兇殘跟暴戾,當我跟霜兒跪在她跟前求她成全我們時,是我這一生最痛苦的時刻,”雲極的臉開始變得猙獰起來,可以看出整個人也顫抖着,這是極度的憤怒,她咬着牙,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和着血說出了下面的話,“她冷冰冰的看着我們,那種笑意令人毛骨悚然,似乎要将我們的骨頭嚼碎一般,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她說的話,她說我們這兩個賤/種,也配談愛,她硬生生廢了我們的武功,挑斷了我們的手腳筋,還砍了我的四肢,将我的臉劃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對我做這些也就罷了,可她偏偏,她偏偏,喂霜兒服食五石散,然後,把我們倆送去了青樓,讓我眼睜睜看着霜兒她……她,那些惡心的人,就那麽玷污……”
嘩啦!強大的劍氣砍碎了屋子裏唯一的桌子,南雲霜的身世已然清晰,剩下的話不必再明說,就連平日裏使毒的白姍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這南夢華可真不是個東西,這可是從小一起的……”
眼看南雲霜奪門欲出,雲極激動的從那椅子上摔下,“雲霜,不,不可,噗!”
南雲霜轉身去扶,白芷兒上前把脈,嘆了氣道,“她,她的身體本就極差,更是急火攻心,這麽些年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我,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勞你們了,”雲極嘴裏滲出血,只是望着南雲霜,“這麽多年,我,我茍延殘喘,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也不過就是撐着,想,想見你一面,霜兒在那個青樓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還是生下了你,我,沒有辦法照顧你,只能眼睜睜看着南夢華将你抱走,索性,索性你的名,她終于還是遂了霜兒的願,叫你雲霜,雲霜,”
南雲霜此刻眼裏竟有浮動,開口卻還是未有情緒,“我,在,”
“好好活着,我以為,以為,能殺了她的,結果,還是對付不了,”
“你不會有事,”說罷她便要運功救人,卻發現那內力下去卻如同石沉大海,雲極笑着,“死之前還能有幾個人在身邊,尤其是告訴了你真相,我便也瞑目了,你娘的墳,在,在城南亂葬崗往西二十裏,那裏有一家農戶,人,很好,這些年他們一直會打理,雲霜,我別無所求,死後,将我跟你娘合葬。”
白芷兒卻聽得南雲霜呼吸開始不穩起來,再冷漠的人,終是也有軟肋的,“好,我答應你。”
“無憾,無憾了,”雲極開始痛苦的喘着氣,卻笑的那麽美好,“霜兒,我我可以來見你了。”
這夜色可真是應景,大雨滂沱,南雲霜一襲白衣,卻沾染了數不清的泥土,僅剩的一只手滿是淤泥,她在墳前重重的叩首,直接把頭磕破了去,末了,雷電劃過,昏暗和明亮間是那身影跟一道血紅在盡情的發洩着,雨早已打濕全身,最終,她無力了,跪了下去,“啊!”這是她迄今為止以來,最痛苦的一次嘶吼,為什麽,到底為什麽,這天,對她,對娘親,都如此殘忍!煙兒,你在哪。
雨滴似乎避開了自己,她擡頭去,是白芷兒,“何必折磨自己,只能是親者痛仇者快,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既然我們最愛的人都被傷害了,那麽,要聯手麽,殺了南夢華,為你娘親和雲極前輩報仇。”
她望着墳上的石碑,左手直攥出了血,“我要先把煙兒找出來。”
絕境逢生
“若兒,”南暮雪撐着虛弱的身子,拼命忍着體重的翻江倒海,猛然的蘇醒使得視線裏也不過是一團白光,但她第一句話,第一眼,全然是那個人,“若兒,”
她喚了兩遍,得不到回應,手哆嗦的摸着自己的周遭,有的只是硬邦邦的石子和冰冷的水流,南暮雪心中一緊,用這湖底寒涼至極的水潑向雙眼,身邊的景色伴随着水汽清明許多人卻還帶了點模糊不清,她即刻便要起身“若……”
“雪兒?”滴滴答答,是什麽棍子慌急的擊打在這些石子上,她回頭,不是那心心念念之人,又會是誰,忍着身上的劇痛立刻奔赴,卻在觸即的那一秒氣急敗壞,發瘋一樣的吼了,“亂跑什麽!”
回音在谷底四散,楚若手中的東西一扔,緊張的摸着便想去擁抱那人,“我沒亂跑……”
“我醒來,第一眼,你居然不在我身邊,”對方顫抖了身子,不知是冷,還是怒,“楚若!”
“我不是故意的,雪兒,”
明明二人的衣服都被這谷底的水霧濡濕,她還是在此刻覺到了暖意,只因那深愛之人擁緊了她,會緊張的解釋,會小心翼翼的捂了自己的手,“我醒來你便在我身邊昏迷着,無論我如何叫你卻也不醒,我看不見你的傷勢,也不知道怎麽上去,只能在你旁邊呆呆的守着你,還好你的呼吸一直很平穩,可就是不見醒來,這湖底下濕的厲害,我連火也生不起來,有時候冷得鑽心,我緊緊抱着你,怕你體溫下降,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真的覺得肚子好餓好餓,我便想着若你醒了也定會餓的,這裏應是沒有什麽猛獸的,否則早就過來吃我們的肉,所以我把你安置好後便在附近想找些吃的……”
委屈的語氣,狼狽的模樣,兩邊衣袖被大小的樹枝被劃破,灰頭土臉,還有手上那些細微的傷痕,定是靠着兩個手摸索時受了傷,整個人看起來疲憊,饑餓,無力,若是我早醒,你又豈會吃這些苦,南暮雪擡手輕撫對方頭顱,“下次,不許走這麽遠,我醒來的時候你須在我身旁,”
“嗯,那,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以為我離你很近的,誰知道走遠了,還好,還好你醒了,雪兒,雪兒~”
不必看,南暮雪也聽出了楚若那鼻子發酸的聲音,她應着,“我們倆都沒事,就好。”
“嗯,沒事,你餓了吧,我找到的果子,”她慌忙蹲下去撿剛才因為聽見對方蘇醒而激動的一把扔在地上的小果子,“我一直走過去那邊應該是有一片果樹,果子應該都熟了,啪的往地上掉,我的果子,”她心疼的開口,“費了半天勁才撿的,”
“好了,”南暮雪見狀便也蹲下并止住了對方反倒是自己撿了起來,居然還在此刻有了笑容,“什麽都撿,不怕有毒麽,”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可是我真的好餓,我就摸着一棵樹下撿了點,我想着帶回來一個果子嘗一口,沒毒呢就給你留着,要是有毒呢,芷兒給的清心露我一直帶着的,吃幾個應該不打緊,艾瑪疼,你,你捏我耳朵你,你這女人一醒來就欺負我,小蛇蠍!”
“我看你是真不怕死,”這不提這句小蛇蠍還好,一提南暮雪更加炸毛,“你叫我什麽,為師好好聽聽,嗯?”
慘叫聲在整個谷底彌漫開來不絕于耳……
“教訓”完畢,南暮雪到底是古人,亦或者說百花宮的少宮主果然是厲害的,在這麽潮濕的地方還是生起了一堆不大的火,兩個人便也都舒适多了。
“你,你,”
挑眉,“怎麽,不服?”
“服,服的很,”能不服麽,敢不服麽,再不服不被你打死才怪,楚若揉着被捏得發燙的耳朵,肚子偏偏此刻咕嚕咕嚕直叫,這麽些天就喝了一肚子水,能不叫才出奇了。
“張嘴,”
“啊?”
“叫你張嘴,”
惡狠狠,兇巴巴,楚若滿臉的抱怨,還是老實的張了嘴,一個野果塞進口中,此刻餓的頭暈眼花的,也顧不得味道了,三兩口就狼吞虎咽的解決掉了一個。
南暮雪将人拉過身邊坐下,“不怕我給你挑個有毒的?”
“那就讓我做個飽死鬼……”
嘴裏又被塞了一個果子,身旁的女子柔柔的,“休要胡言,”
“是是是,那你別生氣了嘛,”
南暮雪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可知為師在氣甚,”
“當然知道啦,肯定是說人家給你幾粒破藥丸你當寶一樣的,之前你就說過我,反正只要一跟芷兒有關你就得炸,”
“錯,”
“錯?”
南暮雪倒笑了笑,“早說你自作聰明麽,我氣的是,你竟然想把自己吃剩的給我?”
???沒繃住一秒楚若便笑出了聲,她家小蛇蠍啊,什麽時候也會開這種玩笑了,這笑聲在這寂靜的四周顯得格外清晰,“你啊,”
下一秒她便被一只手拽過,不待驚呼就已枕在了心愛之人的雙腿上,吃飽喝足,火光也越來越大,烤得人暖洋洋的,楚若打了個呵欠,南暮雪的手便放在了她臉上,“睡會吧,”
也不知是有了火,還是這些天來提着心,待到南暮雪醒來,楚若終于整個人徹底松垮了,她老實聽話不再動,只是握住對方的手輕吻幾下後卻又放在唇邊不肯松開,懶懶的,“雪兒,”
南暮雪騰出另一只手為她捋了發絲,“若是我早些醒,你也不會吃這些苦,”天知道她們在這裏呆了多久,從醒來到方才,這家夥嘴裏說的最多的一個字就是餓,整個人幾乎都是無力的,她再次心疼的望過去,“為了我,不值得。”
“那我也說你為了我不值得啊,從前你還是個少宮主呢,自從跟我一起你看你都倒黴成啥樣了,我沒事,你看我好好的,只是以後你不要吓我了,我真的很怕,你會不醒,會離開我……”
“不會,我們每一次經歷生死,不都沒事麽,若兒,我答應你,我不會再讓你受苦,”
“我只要你別再抛下我去做傻事了,我不需要你想方設法的保護我把我推開,我只想跟你一起,不論生死。”
“好,”南暮雪埋下頭去吻對方的額,“睡會吧,”
“嗯,”楚若慵懶的應着,看起來似乎是惬意了,“那你哄我睡,”
她便真的輕輕的拍了她,嘴裏還小聲哼了起來,這使得楚若有一種不知名的感動,“你說我們倆是倒黴呢,還是運氣好呀,每次都能被逼到絕境,可是又都大難不死,沒辦法,咱倆是主角吧,有主角光環,哪都不死,誰能想到這靜湖湖底竟還別有洞天,”
“嗯,這裏是個谷底,到處都是霧氣,你也累了,踏實歇吧,醒了我們再四處探探。”
等南暮雪再望去時,那家夥已是全然熟睡了,望着那幾個果子想起這家夥方才那試果子的言論她不由得輕笑,“以身試毒,什麽馊主意,虧你想的出來,你倒真是個呆子,滿手的傷痕,怎麽這麽笨,我不醒,你該如何?”她自言自語着,卻又仿佛那麽溫馨,“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楚若,”
忽的叫喚使得正熟睡的楚若迷糊的應着,“嗯,嗯?”
“離了我,你怕是活不下去的,”十指緊扣,“所以這一次,不管是南夢華,還是別的,我都不會放你走了,不管是生,亦是死,”南暮雪撫着心愛之人的眼,“我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走掉了,我的若兒。”
年年歲歲
“雪兒,”楚若伸着懶腰,開口第一句便是喚睡夢中也出現的女子。
“醒了,”南暮雪又舔了一些樹枝進去,火堆便噼啪作響的,“冷麽,”
搖頭,雖然瞧不見,卻也能感受到這火旺盛極了,她咧着嘴,“熱,”
對方便跟着揚起嘴角,“笑什麽,”
“我這越睡越熱,你看我額頭,出汗了都,這想必啊,是我睡着時有人不停将火堆燒旺,定是心疼我怕我受冷呀,”
“是麽,這谷底可不像有旁人的模樣,你這所謂的有人怕是癡心妄想,”
“你怎麽就喜歡口是心非呢,明明就是心疼我,可這嘴上就是不肯饒我,”
“饒你作甚,你……”
“诶诶,打住打住,”
南暮雪情不自禁的扯了那發紅的耳朵,“怎麽,不耐煩?”
“倒不是,與其同我耍嘴皮子,你不是說睡醒了咱們四處瞧瞧這裏麽,我起吧,”
對方卻摁住她,“繼續躺着吧,現在已是天黑了,這谷底白日裏便霧氣彌漫瞧不真切的,現下入了夜,便更不分明了,晚間涼寒,既是生了火,上方這塊凸翹岩石也可擋去些風雨,今夜暫且不動罷。”
“我又睡過頭了,”
南暮雪倒笑着,“不關你事,我倒是覺着,你好像沒睡多久便醒了,雖是不知我們倆在這待了多久,你也是累了,有我在,好好歇會吧,”
“那,”她調皮的眨眼,“你是不是在我睡覺的時候一直盯着我看啊,所以才會覺得沒多久,”
“胡言,”
這不自在的語氣喲,楚若不禁打趣,“媳婦兒,這有時候,你也不擅長騙人诶,”
耳邊忽的一緊,上一秒還賤兮兮的調侃此刻便立刻認慫了,“你怎麽在哪都喜歡掐我,”
“我瞧你是諸多抱怨,”
“沒有沒有,就是感慨,感慨一下罷了,”
楚若掙紮着就是要起來,倒讓南暮雪不解,“做什麽非要起身,”
“讓我枕了那麽久你不難受啊,來,咱倆換換,你靠着我睡,”
呵~
“你笑啥啊,”
南暮雪揪了揪那人的臉,“徒兒如今倒是有良心,”
“你看你這話說的,那我不一直……”
“好了,”她止住她,滿眼都是愛人倒影,“我無礙,也不知昏了多久,現下倒是精神,哪裏歇的下去,你繼續躺着吧,”
“我也不困了,”說完一只手便悄無聲息的搭在了旁邊人的肩上,再一攬,美人在懷,溫香軟玉,溫香軟玉啊,“嘿嘿,還是抱着你舒服,”
“不要臉,”
“嗯,你說了算,我有點渴,打些水喝吧,诶,你餓不餓,咱倆捉魚……”
南暮雪打斷,“你且忍忍,明早我們四處看看再找吃喝,”
“為什麽,”楚若不解,“咱們旁邊不就是湖水麽,你怕水裏沒魚啊,我是瞧不見,這水聲又太大,不然我早捉魚吃了,”
“明天我帶你去覓吃的便是,”
“我倒不怎麽餓,就是有些渴了,”
南暮雪輕輕掰着那張臉對了自己,“聽我的,不許喝,”
不對勁,楚若咽了咽口水,道,“你,你別吓我,”
“我吓你什麽?”
“你怎麽就不讓我喝水呢?莫非,這湖裏的水有/毒?”
……南暮雪無語至極,嗆道,“怎的不見毒死你,”
“那你怎麽不讓我喝,也不讓我捉魚吃,不應該啊,這幾天我捧着喝的時候覺得挺清甜的,而且這水是流動的,不會有問題啊,”
“清甜?”
“對啊,這幾天我守着你又不敢走開,實在餓的受不了了肚子一直咕咕直叫,我就捧兩把水下肚,結果啊,肚子叫的更厲害了,”
她便好聲的哄道,“我醒了便不會再讓你餓着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吃的,”
“不對,你還是沒告訴我,這水是不是有問題,”
南暮雪自然的靠進了對方懷裏,“你還是這麽多問題,刨根問底的,好奇心太盛,”
“這個麽,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
“那不行,你這麽說反而更勾起我想知道的欲望了,說嘛,這湖水到底怎麽了,你是不是瞞着我,水裏真有/毒?”
“那倒是無的,”
沒有的話小蛇蠍幹嘛就不讓自己喝呢,楚若不依不饒的拽着對方胳膊,頗有些撒嬌的舉止意味,“我家雪兒最好了,你就告訴我嘛,到底怎麽回事,”
南暮雪撥弄着火堆,“不告訴你,是為你好,”
“我不,為我好才應該告訴我那,你說不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泡水裏喝個夠,”
下巴瞬間就被捏住,“那要不要我幫你?今夜,可是格外的冷啊,”
縮縮脖子,“不,不要了,那,那你就告訴我嘛,”
南暮雪對這又慫又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感到既無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