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5)
“我不要,”她蹭的起來,“你不睡我也不睡,”
“小孩脾氣,”
“你看這狐裘,髒兮兮的,定是洗不掉了,不過夜裏拿來蓋腿也是不錯的,”
“早說了一件衣裳何必理會,世間萬物又怎會有你重要,”
“诶你那天在客棧怎麽殺了那麽多人,那老太婆說他們收拾了好久,我說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個開黑店的,”
“都是些不懷好意的,不過,”南暮雪揚起頭“我做事需要理由麽,”
“啧啧啧,”楚若湊過去,“我真是特別愛你這股霸道的樣子,”
挑下巴,“若兒可是想試試?”
主動把嘴湊過去,“想,想極了。”
走~
在這樣寒冷的野外夜宿,很難不早醒,更何況滴滴答答的雨聲還入了耳來,南暮雪睜眼,樹枝噼啪噼啪的響着,她看一眼天色,好像才過了半夜而已,身上竟是被裹得嚴實,暖意不停湧來,再一擡頭,那家夥,一對上自己便露着皓齒,笑得讓她沒來由得心中溫暖,唇瓣帶着涼意輕輕的貼在額頭,悄聲,“還早,睡吧。”
她擡手去觸她,“可是睡不習慣?”
“沒有,我哪有這麽嬌氣,你聽,下雨了,還不小,幸虧這地方是斜着的雨水打不進來,你是不是冷,我再把火撥大點,”
搖頭,“若是天亮還下,便先不要急着走了,林子裏定比這裏還要差,你本來用涼水洗身子,怕是要染了風寒,”
楚若握住那手細吻幾下,玩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傳給你啊,我偏要傳,我要親你……唔~”
“你做什麽,”緊張的看一眼另一邊的白芷兒,大晚上因為親親把人吵醒那真是尴尬他老媽給尴尬開門了,只聽懷中人懶洋洋的開口,“別看了,天亮之前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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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還好,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說說而已啊,這小蛇蠍真的,說親就親,就這主動勾人的姿勢,太撩了,啧啧……不過,咂摸兩下,還是挺美好的,“你個小蛇蠍……”
對方難得的沒有惱,反而是笑了,“若兒,臉紅了,”
……“我這是被火烤的,”
“嘴硬。”
“就跟你沒紅過似的,”邊嘟囔邊給對方遞了滾水過去,“大晚上就不放茶葉了,我加了點幹姜,喝幾口暖暖。”
“這麽晚了你準備這個做什麽?”
“你起得早又不是不知道,反正這裏挨着湖不缺水,咱們那麽多水囊都裝滿的,便給你熱着了,看吧,結果你這麽早就醒了,”
“你便是為着這個不睡的?”
……“沒,沒有,我這不是守夜保護大家安全麽,”
南暮雪也沒有再戳穿,她只是在那懷中更緊了些,“飲幾口酒就是了……”
楚若便立刻急道,“你現在這樣還想着喝酒,我告訴你你這肚子一天沒好就別喝酒,本來喝酒就傷身,女孩子家家的喝那麽多,以後不準喝了。”
“你倒管起為師來了,”她蹭了蹭,嘴角倒是笑意,“你把我當作病人麽,”
“你這比病糟糕多了,你這是蠱……”
“好了,我不飲便是了,”輕笑,“啰嗦的毛病何時能改,”
“那你這小蛇蠍的德性啥時候能收斂……”
“嗯?”
“雪兒,你說現在百花宮是什麽樣子,我最近天天想以前想宮裏,”楚若盯着篝火有些感慨,“不知道段凝她們幾個現在如何,小果兒的武功有沒有進步,南宮煙和南雲霜有沒有成,屠傲之在那會不會有事,還有窩頭,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好好喂它,有沒有長高長大……”
南暮雪輕飄飄的道,“定是比跟着你要好的,喂了上頓忘下頓,”
“你真是一點不可愛,就知道擠兌我,”
“你想回去了?你這家夥,從前見天的盼着下山,巴不得離宮裏遠遠的,如今卻又惦記了,可見你斷是三心二意,”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等不了了。”
南暮雪被她這句等不了說得有些疑惑,“怎麽了,沒事,快些解決這蠱的事我便帶你回去,見你那只窩頭,和小果兒她們打牌,我再去找那個小弟子,讓她拜你做師傅……”
沒人想到,百花宮狠戾的少宮主會滔滔不絕說着一些在外人聽來幼稚又荒唐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卻像如數家珍般,是南暮雪的承諾,而她許諾之人,卻忽的出聲,打斷了自己,“我不是說這個,雪兒,”楚若呼吸幾下,仿佛接下來的話很艱難,怪不得方才對方說了這麽多她卻一直一言不發,憋了這許久終歸要說了,“我,我想說,幹脆孕蠱的事一完,我們,馬上成親……”
越說越小聲,南暮雪隐約還是聽見了,并且不由自主的從口中擠出了一個“嗯~”
楚若卻誤會成了疑問,鼓起勇氣,“我們之前說好等所有的事都解決了我們再成親,可是雪兒,我不想等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我想和你成親,想你嫁給我,只要解決了,我們馬上就成親,不等回百花宮,就在苗疆這,好不好。”她其實想說哪怕孕蠱無解,她也想娶她,也想她做自己的妻子,可她到底沒說出口,她更想的是陪伴着彼此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她未見到回應,便緊張的去看,卻見那人仿佛就在等自己望過來般,她緊張得聲音也變小了,“怎,怎麽了,”
“你之前說,你家鄉的人是如何求親去了?”
“我……”
南暮雪自顧自的道,“要下跪,還要用戒指,你最後也沒說是單膝還是雙膝,成親還要些什麽準備,”
楚若對這個局面有點不知所措,“雪兒,你,”
“知不知道,”那美好的女子終于與她對視,笑得無比溫柔,“在這裏,在這個時代,成親,是要三書六禮三媒六聘,八擡大轎,明媒正娶,你說,你占了哪一樣?”
慚愧的埋下頭去,“我,我想得太簡單了,我答應過要同你正大光明成親的……”
“不過,”她不曾看見這個女子眼裏可以化出水的柔意,南暮雪環住對方的頸,在那耳邊貼得緊緊的,“那些都是做給旁人看的,我不喜歡。”
“你……”
“你今晚口吃了太多次,”南暮雪的吻已是吻上對方,如蜻蜓點水,意猶未盡,“若兒,我答應你。”
楚若擡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冰涼,“你何必如此,”
“世俗于我而言猶如草芥塵泥,我從不在乎,”她拉過她的手,“只要你想,我們就做,若兒,我想嫁給你,一直都想。”
“雪兒,我答應你,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一定。”
她已是繼續蜷在那懷中,暧昧而惬意,“你那師傅饒命又寫到哪了,念給為師聽聽,”
“寫到我們回百花宮那段,你娘她……”
半夜突降的雨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雨水越積越深,楚若又翻過去看了下林子裏的情況,确實不适宜趕路,她折返,二女幾乎又要打起來,唉,看來自己這受氣包又做定了。
“芷兒,你去哪?”
白芷兒起身拍拍身上,“眼不見為淨,再說,我去看下那林子的情況,若是這個下法難道就一直不走了麽,這個地方若雨水再大些早晚也要打進來的,昨天那群人雖然死了,不代表沒有其他殺手過來,一個沼澤對他們來說,并不算難。”
“哦,那你小心些,下面很滑的,披上鬥篷吧……”
“啰嗦,我去了。”
伴随着白色身影消失在雨中,後面也傳來了冷聲,“你再敢亂瞟我就挖了你的眼!”
……講道理好不好,算了小蛇蠍就不是個講道理的,關鍵昨晚還那麽溫柔那麽可愛那麽體貼那麽誘人,一大早就翻臉,“你變臉也太快了,就跟以前一樣,白天小蛇蠍晚上煙兒,你怕不是有精分吧……”
咻!敏捷閃開,“沒打着~”才怪,小蛇蠍學壞了,一次用兩顆黃豆打人,真是,浪費糧食,“痛~你不講武德你,”
“過來,”
鼓嘴過去,極為誇張,“你看,肯定把我額頭打腫了,你下手咋那麽狠呢,”
“活該,”
“你!”
那柔荑卻還是第一時間放了上去,輕輕的按着,楚若自然是什麽都痛和抱怨都給忘了個沒影,摟住細腰,“還疼,你給我吹吹,”
南暮雪明知是假,卻還是會配合。
嗯,好舒呼,溫柔的小蛇蠍簡直不要太美好,一邊賣萌裝可憐一邊吃豆腐真是世界上最最最嘿嘿嘿的事了。
“咳~若兒,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走呢?”
坐直,“那什麽,芷兒,你聽我解……”
“是又如何,只會在這裏礙眼,”
白芷兒挑眉,“你倒是不礙眼,除了連累若兒你還有什麽本事,”
“別吵了別吵了,芷兒,你覺得那林子情況如何,”
“你還記得自己要趕路呀,”白芷兒笑了笑,才收起玩笑嘴臉,“若是趕路的話,現在是最合适的。”
?“雨這麽大還合适?”
南暮雪倒是略一思忖,接過話去,“這麽說,林子裏有毒霧,”
“後知後覺,”對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反正呢我是要走了,你們倆随意。”
“蒼蠅一樣的甩不掉,若兒不走你會肯,”
白芷兒不理會倒是直接就再次進了雨中,楚若嘆口氣,迅速收拾好東西也同南暮雪一道走去,“雪兒,其實,芷兒沒那麽差,”
“你想說她急着走,也不過是想着我這肚子,甚至故意同我賭氣為由走在前面引路,”
“你既是知道,還同她争成這般,”
“我說過,她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她還是想殺我,不過,似乎沒有對娘親那麽的強烈,如果我沒有猜錯,不管是因着什麽她把我們視作仇敵,那也一定是娘親指使,我去執行,”
“我不想你們倆這樣,其實芷兒是個心地很好很好的人,我知道你肯定又要罵我了,不過從前我親眼看過她救了許多許多人,從不嫌貧愛富,經常贈醫施藥,藥人的事也是屠傲之要她們姐妹煉的藥,我想非她所願,你別誤會,我對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你緊張什麽,為師可沒說你,”南暮雪看着前面那背影,再看看身邊的家夥,“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這個家夥太呆了,她想殺我,可她因着你又因着自己醫者的本性又處在不殺我的矛盾中,她除了與我逞幾句口舌之快還能做什麽,還有,難不成要我去遷就她麽,我南暮雪從不就人。”
湊過去,“不就人,那我呢?”
“你,飯桶一個,”
……“你有毒。”
“诶,”前方的人回頭,“這毒霧時間久了,雖說現在是暴雨,總歸也是沒徹底散去,想好了麽,這一下進去,不知到底能不能出去,就算過了毒霧這關,這林子這麽大,這麽多年去的人有進無出,只怕小命不保。”
楚若執緊身旁人的手,“這裏面就是地獄,也得闖一遭了。”
“好,”白芷兒眨眨眼,“那我就當,舍命陪若兒了。”
到了到了
清晨的風肆意而凜冽,幹黃的枯葉不知從何而起,曠地上的白色身影卻是一動不動,眼前還蒙着一塊同樣素白如雪的絹布,突然!只見她雙耳靈動,左手的劍便直直飛出,正中葉心!長劍更是直接釘入木樁,在這安靜的時刻,碎裂聲顯得格外清脆。
“雲霜,”後方的女子過去,為她系了披風。
南雲霜眼裏便多了幾分柔意,“天冷,何必出來,最近宮裏無事,多歇會吧,”
南宮煙笑着,“你不也這麽早麽,你比之前精進不少,”
“已經少了一只手,始終是更劣勢些,唯有将勤補拙,”
右手手臂那空蕩蕩的衣袖看得她心裏揪疼,她永遠都知道哪怕對方對不起天下人,可這手卻是因為自己,“你的左手同樣很厲害,與右手一般無二,我……”她突地意識到自己說錯,本來就斷了臂,自己偏還強調這右手,埋下頭去有些自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方卻笑起來,手搭在了她肩上,“這是事實,沒有什麽不該提的,何況,我天天看着,”眼神示意自己的右邊衣袖,“你提與不提,它便就有所不同了麽。”
“可……”
“沒事,”
“咳咳咳……”
是段凝的聲音,同殷琉璃一起過來的,南雲霜斷臂後段凝的态度有所好轉,不過分派的事心裏到底還是不痛快,所以便有些扭捏,和陰陽怪氣,“喲~”
“琉璃,凝兒,這麽早你們怎麽過來了,”
殷琉璃打趣道,“來得早打擾你們了?”
臉紅,“你……”
南雲霜倒是淡定多了,“雪兒最近有書信來麽,”
搖頭,“距離她們上次傳信過來,已經一個多月了,正想找你們說這事,我有些擔心啊,”
南宮煙也透出隐隐的擔憂神色,“最怕的就是聯絡不上,苗疆那邊也算是偏僻荒涼,可別再出了什麽事……”
段凝擺手,“以雪兒和楚若的武功,再加上那姓白的女子在,該是無事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斷了聯系。”
南雲霜接過話去,“恰恰說明,她們已經到地方了,你們想,苗疆那種地方,從來聽說是有進無出,按路程來算,她們應該找到苗疆了,只是暫時找不到聯絡我們的方法。”
“你是說,她們被困在苗疆了?”
“或許,何況,她們這一行是有求于人,諸多時候只能忍耐,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武功我們不必擔心,苗疆的人雖擅蠱毒,但拳腳普通,即便真是用蠱,百花宮的藥草也不會差,而且,白芷兒是醫神家的後人,有她在也算安全。”
其餘三人均點頭贊成,南宮煙聳下肩,“現在只有看她們到底能不能讨到孕蠱的解藥了,”
“煙兒,”南雲霜叫了對方,“你替我去那天魔宮主那裏一趟,就說,我待會去找他切磋對弈。”
段凝和殷琉璃不約而同有些警惕的看向對方,“你要做什麽?”
“去問一下他和宮主的關系,”面對質疑,南雲霜倒是坦蕩,“雪兒不在,能替她分憂的便盡量去做,她走之前把百花宮交給我們四人打理,有你們就夠了,宮主的事,我必須要弄清楚,不光是雪兒,我也懷疑,她或許沒死。”
“你巴不得她死不了吧,大護法~”
“凝兒,”殷琉璃拉了拉滿是嘲諷的段凝,“也好,這事查清楚也沒壞處,之前從來沒聽過宮主會和魔教有關聯,若,倘若真的那麽不走運她還活着來找咱們報仇……”
“她和屠傲之之間一定有聯系,或許這可以成為我們擊破她的關鍵。”
“好~那就有勞大護法了,”段凝輕蔑的撇撇嘴,“我還有宮務要看,不奉陪了。”
“凝兒,”殷琉璃追上,“你何必呢,雲霜現在,也已不是從前了,”
“可我心裏還是堵得慌,反正煙兒現在陪着她,她難過不到哪去,”
“你這丫頭,就是喜歡什麽都擺在臉上,”
“你說,她和煙兒真的能成麽,”
“你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桌上的那堆宮務吧,堆了幾天了?”
叫苦連天,“琉璃,你就幫幫我麽~”
“誰讓你自己躲懶的,大家都是平分了去處理的,就你天天磨蹭,”
“唉,真是無聊而苦悶,別說這楚若不在,山上還真是清靜啊。”
這邊南宮煙卻在安慰南雲霜,“雲霜,你別往心裏去,凝兒也是……”
“我沒惱她,是我做下的事,所以我才更該去彌補,屠傲之和宮主的事必須弄清,”南雲霜看着對方,“煙兒,我已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了。”我在意的,也只有你。
與此同時的楚若三人終于在歷經千難險阻後,走出了那片讓她叫苦不疊的叢林,嗚嗚嗚,終于啊,可算是出來了。
毒霧,迷宮,猛獸,瘴氣,毒蟲毒草食人花,蠍子蜈蚣大蟒蛇,整個一叢林探險,更別提還有各種苗疆人設下的陷阱,一個不留神就得把小命交代進去,天知道這些人是怎麽在這麽大的林子裏到處布了陷阱的,楚若覺得自己應該能瘦了二十斤還高高的,真的太恐怖了,在這種地方你武功再高也沒用,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一無是處,終于知道為什麽都說來苗疆有進無回了,就她們在林子裏見到的骸骨,多得都能堆成山了,苗疆人看來果然是有些本事的,能在這種地方來去自如,記得那老太婆說過苗人是偶爾會出去采買物品的,一般就是一兩個人,簡直是狠人,怎麽做到的。
“這裏有河流,順着下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能找到他們的聚居地了吧,”
“應該是,”白芷兒贊同,“你看這邊的竹子,切口這麽整齊,肯定是用利器砍的,我想,說不定他們會在不遠處搭水車,”
“可算解脫了,我先洗把臉,”楚若邊蹲下去邊道,“你說都是一起進一起出,你們倆怎麽就那麽幹淨呢,再瞧瞧我這身衣裳,白的都變黑了。”
“你呀,就是時常不注意的,”
南暮雪冷不丁的插入這個對話,“聊完沒有,天都快黑了,想拖拉到幾時,”
“诶喲,原來是醋壇子翻了,若兒,你快聞聞,漫天的酸味,”
……“我洗好了,咱們走吧走吧,”楚若趕緊催着二女前行,卻也不忘去讨好的伸手扣了旁邊的女子,對方本想推開,結果她死死的拉住,還擠眉弄眼,“嘿嘿,我就喜歡我家雪兒的醋味,別氣哈,反正把我吃的死死的是你,我只怕你。”
“肉麻。”南暮雪如是說着,不過手卻沒松,這氣大抵是消了。
“你說我們走這麽久為什麽就不像其他主角一樣誤打誤撞救個苗疆的人,最好是他們那首領家的孩子,然後他就帶我們回去,他們就報答我們直接給我們解藥呢唉唉,”
“你故事看多了,”
當然了,事情的發展沒有楚若所設想的那麽巧合與走運,三人稀松平常的走着,果然在水流急處看見了竹制的水車,這之後就更簡單了,直接跟着這一節一節的竹管走,約莫半個時辰後,她們眼前終于呈現出一排又一排的房屋,坐落在這并不平坦的地勢上,鱗次栉比,一路延伸到半山腰,數量多得吓人。
“請問……”
嗯嗚~嗯嗚~
……楚若剛剛張口問了一個正在漿洗衣物的人,其實從她們踏上這裏的第一步,這裏的人就都發現了,不過卻沒人上前,只是各自忙着手裏的活,沒有歡迎,眼裏卻也沒有惡意,好似把她們當作了透明一般。
然而當楚若問向這人時,對方立刻起身說了一句她們聽不懂的語言,然後,就是一種類似于牛角那一類的東西被吹響了,不停的嗯嗚嗯嗚,在這樣一個地方嘹亮的回響着。
再然後,本來各自忙事的人便仿佛都被喚醒,紛紛放下手中之事或圍觀或走攏來,楚若不動聲色擋在前面,警惕的望着四周,“要不要撤,”
“你們是哪點來嘞?”
和那個老太婆一樣的口音,總歸能聽懂,楚若三人回頭,只見領頭的是一個妙齡少女,鳳眼含春長眉入鬓,長發及腰而簡單的用銀環束着,肌膚白皙異常,穿着的服侍是之前從未見過的,大概是苗□□有,以藍白為主色,卻也不失單調,反襯得人更加靈動起來,竟還赤了雙足,有銀鈴挂着,只要輕輕移步便是悅耳之聲,這女子甚是美貌。
南暮雪的手已是不知何時“爬”上了身邊人的後腰,然後那麽輕輕一擰,“可是忘記為師的話了,敢亂瞟我就挖了你的眼珠,”
……又來,之前看一眼白芷兒也要挖,現在打量一下還要挖,拜托我和她才剛見面啊,這麽個挖法怕是批發都不夠你摳我眼珠的,悄悄把手背在身後,也不理會後面的人是否看見,反正把對方手握了。
苗疆女子看着二人模樣笑起來,再次開口,柔美動聽而千嬌百媚,“咋不回答我話嘞,不是來找我們的鎂?”
“我們……我們有事來找苗疆……不是不是,有事來此,想請你們幫忙。”
“她肚子這樣,”對方對着南暮雪的肚子努努嘴,道,“為了孕蠱來的嗎,”
厲害啊,小蛇蠍這身板還真就挺不明顯的,這女的一眼就能認出來,看來是沒錯了,“正是,”
“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兩個是哪樣關系,還有,你旁邊這個女子,又很喜歡你嘞樣子,”
?拜托從你來了開始我跟白芷兒就沒交流,而且這種情況下她也沒空瞧我啊,你怎麽看出來的,這也太神了吧,“那個,”
“我們此行只為解藥,其他事與這無關。”
南暮雪冷冷的開口,那女子斜眼看她一下後笑起來,“你來讨解藥還敢這個樣子,有勇氣,也有骨氣,我欣賞你們,”只見她擡了下手,便有三個女子走開了,也不知道去做什麽。
她又繼續道,“你們不是第一個闖進來嘞,這是你們本事,來了是客,我以巫首的身份代表苗疆歡迎你們。”
楚若卻覺得不對勁,這地方她剛才大概掃了下,米糧這些就放在茅屋裏随處可見,不少竹屋裏更是擺放着數不清的金銀,這就很不妙了,那麽多錢哪來的,而且自古財不露白,敢這樣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真的如外界所說那般,進了來,就別想走,而且方才這些苗疆人也不見得多待見她們,這女的一來就改歡迎了?不行,絕對有問題。
“跟我來,我們邊走邊說,對咯,我叫鳳凰,你們喊我鳳凰就行。”
???楚若腦子一抽,覺得有些巧合,苗疆,蠱毒,她開口來了一句,“藍鳳凰?”
苗疆
鳳凰好笑的看着她,“就叫鳳凰,你為什麽這麽問?”
“哦沒什麽沒什麽,”還好不是要真叫藍鳳凰那可就詭異了,“我只是剛好認識一個叫藍鳳凰的人,”
“藍鳳凰,嗯,聽起來也可以,配我的衣服很合适,可以考慮以後叫藍鳳凰。”
……楚若甚是想問苗疆的人取名這麽随意的麽,不過她沒來得及感慨,身旁的兩女就開始在“審問”了,“藍鳳凰,若兒,又是何時認識的紅顏知己呀?”
如果說白芷兒只是有些泛酸,那另一邊的人就直接是要炸毛了,“怎麽,看來徒兒本事不小麽,哪都有紅顏……”
“那是我以前在現代……”
不說還好,越說這對方的臉吧就越臭,“怨不得你脫口而出,原來是時刻惦念着,楚若,你可是真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楚若覺得自己今天點背吧,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那邊鳳凰領着她們到了一處空地前,上面是高高長長的階梯,說不清有多少層,但是在這空地上,她方才吩咐開的三個女子已是在此候着了,前面是三張木桌,上面還放着東西,“上去了才是真正的苗疆,不過去之前,你們要先過這裏,”話音剛落,那三個女子就站在了桌邊,撩起及地的長裙,出乎意料的是直接露出了膝蓋以下的小腿,從桌上的盛具裏抓出一團白色的東西置于小腿上包裹住然後往下搓了起來,一直到徹底搓到最下方複又放進盛具裏,之後更是拿起一把好似金色葉子的植物放進杵臼之中,一邊舂着,接下來更令人覺得不适的一幕是她們似乎一開始在嚼着什麽東西,然後眼下猛地大口吐進了這杵臼中,看起來就是一大團白色的唾沫混合着口裏不知是什麽的物體加了進去,然後倒入酒,最後放進牛角杯具中,連同那團白色一起推了過來。
楚若好像有些明白了,道,“是要我們吃了?”
“嗯,”鳳凰點頭,“這是糍粑和金葉酒,招待客人嘞。”
白芷兒率先開口,“這種招待方式可真是別開生面聞所未聞,如此羞辱豈能下咽!”
對方不但沒氣,反而還是笑嘻嘻的,“從來我們就沒請你們外面嘞人來啊,你們自己要來,你們不是常說一句話嘛,入鄉随俗,你不高興可以走,我們也不會留。”
“你!”
南暮雪也冷着一張臉,“走。”
“好,随便你們,不過,”鳳凰的笑容突然開始變得有些怪異,“半路上的時候不要回來求我們哦,那個時候,可就沒這麽容易咯~”
南暮雪怒意愈甚,手已經按在了冰魄上,“強人所難,根本從一開始,你便就在戲耍我們,今日,這解藥若是得不到,你這裏所有人……”
“我一個人把這些都吃了行不行?”
南暮雪和白芷兒不約而同的扭頭去看,氣急敗壞,“若兒!”
楚若按住了二人,尤其是南暮雪冰魄上的手,她笑笑,“聽話,沒事,”說罷又對着鳳凰道,“芷兒是為了幫我們才舍命相陪,雪兒身上有蠱毒身子不适,再說我一個男子在,怎能讓兩個女子陪我一起做這些,我替她們吃,”
鳳凰再次打量起她來,“你不也是女子麽,”
幾人臉色一變,“你……”
“不必緊張,這裏的人幾乎聽不懂你們的話,苗疆的人自有看人的法子,”她抱着手,嗯了一聲又再次說道,“通常來我們這裏,幾個人就要吃幾份,不存在哪個替哪個,不過,這位女子是出于義氣幫你們,這樣嘞人我們苗疆喜歡,至于你旁邊這個脾氣差嘞女子,她是中了孕蠱,看你也算是個有擔當嘞人,好嘛,我破例一回,你一個人把她們的份都吃喽就算你們過這關。”
“楚若!”南暮雪狠狠的盯着她,“我不準你這麽做!你……”
“煙兒~”她看着她的眼,只是柔柔的喚出了這個許久不用的稱呼,那一下的南暮雪愣住,那是她們的約定,當我叫你煙兒的時候就是有事,你要乖乖聽我的,南暮雪別過頭去了,倔強般的補了兩個字,“不準,”
“我們一路經歷過來,生死都過了,犯得着為這區區小事就打道回府麽,比起你來說,其他什麽都是微不足道的,”
“若兒,”白芷兒嘆氣,“不然,回去吧,我想想法子,總會有破解的一天,”
“多久?”楚若擺手,“芷兒,來這裏是唯一的辦法,我,很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所做的這麽多,所以我也不要你來受這些,”說罷在兩人沒反應過來時她便一下拿起桌上的食物吃了,其實比起那些危險來說,這真的不算什麽,只是這樣的做法會沖擊人的自尊和羞恥心,他們先在叢林裏摧毀你的身體,好不容易闖出來,卻想着攻擊你的精神,楚若堅信許多人到這一步或許會打退堂鼓了,尤其是男子,高傲自尊以及對女子的鄙視是刻在古代男人的骨子裏的,可她是個現代人,沒皮沒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何況只要能救小蛇蠍,這些,真的不算什麽。
“東西吃了,酒也喝了,這下,可以了麽?”
“感覺如何?”
“還不錯,就是,有點撐。”撐是真的撐,一個人吃三人份,而且她們準備的都是特大份的,光一個人吃都能很撐那種,那糍粑更是糯食,吃下去胃裏撐的要命,還喝了那麽多酒,真的要了老命了。
二女終于不再争吵,而是一人一邊扶住了她,滿臉的關切,畢竟誰都瞧得見楚若的肚子是肉眼可見的撐大了,鼓得要命,南暮雪額上跳出青筋,“若兒,”
“沒事,”楚若還是對她笑着,悄聲在她耳邊開口,“你現在動手,我就白吃那麽多了,”
對方自然明白,強壓住怒火,只是摟緊了攙扶的那只手。
“好了,你們過關了,現在開始你們是我們尊貴嘞客人,我們會以最好嘞方式招待你們,”鳳凰擡手,牛角再次響起,這回卻換了一種音調,聽起來大抵還是能聽出是歡快的,周圍的人開始笑着簇擁她們上去,“晚上有篝火,大家會載歌載舞,你們可以一起來,我讓她們給你們安排了住的地方,你們可以去休息哈。”
……
“怎麽樣,好些了麽,”
“嗯,”在躺了半個時辰喝了點百花蜜還有白芷兒給她消食的藥丸後,楚若覺得自己好多了,摸摸肚子,“都癟下去了,沒事了,”
南暮雪撫上她的臉,“楚若,你這個混賬,”
“嗯,”楚若緊緊的貼着那玉手,“随你罵,再不又打兩個耳光?”
“這一切都不值得,”
“只要是你,就都值得,我知道,你肯定覺得這樣的方式很難堪,你和芷兒,一個萬人敬仰的少宮主,一個醫神家的傳人,你們倆骨子裏都帶着一種驕傲,一種高貴的尊嚴,對許多人來說,這般的方式是一種羞辱,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這個身段,可是對我來說,這些根本不算什麽,一咬牙一閉眼就過去了,我從來沒有能為你做任何事,今天這樣也不過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雪兒,不要去想那麽多,我願意為了你,放下一切。”
南暮雪終于進到那懷中,在心愛之人的懷抱裏汲取彼此,“我只會累你,”
“說反了吧,自打我來了你這百花宮多久,你就被我坑了多久,是吧,不過我還會繼續做你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