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沙套
下雪不冷化雪冷, 等雪開始融化時,唐蘭發現, 這天氣更冷了!早晨她醒來先把衣服捂在被窩裏,等衣服暖了, 才哆哆嗦嗦的一件件穿好。
好想賴床啊!唐蘭伸伸懶腰。
冬天天亮的晚, 她推門出去,東方剛剛露出一絲魚肚白,冷天氣懶得做早飯,收拾好東西,唐蘭直接騎車去了服裝廠。
唐蘭一路上在想, 搬家的事情, 要提前了。
許爺爺一家月初就回來了, 隔壁也不用她再照看,小白樓早就收拾幹淨, 通風後一點味道都沒有。
唐蘭問過, 小白樓沒辦法像樓裏一樣集中供暖,她上次在群裏搶到過一次紅包, 是春樂電熱毯發的電熱毯兩張,有了電熱毯, 晚上睡覺不用發愁。
城裏的平房家庭冬天都用煤爐取暖, 反正每個季度都有蜂窩煤供應,只要節省一些用,度過嚴冬不成問題。
不過燒煤爐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為了更暖和, 大多數家庭都選擇把煤爐安在卧室裏,這樣冬天就在這一個空間裏活動,暖和不會冷,可晚上睡覺,在密閉的房間使用煤爐,很容易引起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常說的煤氣中毒。
唐蘭考慮了再三,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冬天過日子不能太講究,只能湊合湊合,她算了算,自己平時活動的空間也就是樓下的客廳和樓上的卧室。
樓上的床放電熱毯,晚上睡覺不會冷,木床是她新打的,看大小能有一米八,安安來了兩個人睡空間也足夠。
樓下的客廳唐蘭打算放煤爐,燒蜂窩煤煙氣不小,不過煤爐安上煙筒能吸走大部分的煙,除了填煤時會有煤煙跑出來,其他時間客廳能保持幹淨清爽。
客廳目前還是空無一物,唐蘭買不起沙發,她去市裏的百貨商場的家具櫃臺看過,當時看完價簽她下巴差點掉了,成品家具的價格也太貴了!
唐蘭看上一個沙發,米白色真皮四座的,款式嘛,比較誇張,不過這時候的沙發全烙刻着時代的印記,自然和後世的種類繁雜沒法比。
唐蘭一問價格:一件沙發竟然要價三百六,光有錢還不行,必須出示家具票,唐蘭一聽灰溜溜的走了。
買新沙發是沒戲了!不過唐蘭還有九叔!
九叔那裏常常能收寶貝回來,唐蘭讓九叔幫忙留意有沒有舊沙發,沒到兩周,九叔告訴她,有人送來一張舊沙發,是皮的!九叔摸過,說手感很好。
唐蘭喜出望外,下班後就急急的去了九叔家,等她看到沙發的廬山真面目,心頭猶如一陣冷水潑過。
唐蘭想,九叔的話她再也不要信了,剛才九叔把這沙發誇上天,可眼前這張沙發,光是豬肝一樣的顏色就讓唐蘭無法忍受,更別說側面幾個金燦燦的配件金屬了。
九叔在一旁繼續誇:“我收廢品也很少收到過沙發,這是第一次,原主人要去外地所以把沙發之類的家具賣了,不然可尋不到哩。”
有總比沒有強,唐蘭一想商場裏幾百的沙發,眼前這張也不是沒有改造的可能。
她回去從衛生所買了酒精,先把沙發擦幹淨消毒,拂去灰塵,皮子顯得亮了不少。
豬肝紅的顏色讓唐蘭很內傷,補救吧……
唐蘭見到布料廠的人,問有沒有餘下的廢布料,她想做沙發套。
結果對方告訴她,有一點法蘭絨的廢料,法蘭絨可是比較高級的布料,是要運往上海的,唐蘭如果想要,可以送她幾塊,不過布料比較零碎,需要拼接。
這一批的廢布料帶花圖案的比較多,唐蘭翻了好久,才找出幾塊深灰色的。
布料廠的人好心提醒她:“現在流行的是粉、紫、紅這樣的顏色,暗突突的深灰色,鋪在沙發上一點朝氣都沒有。”
唐蘭呵呵一笑:“那些亮色不适合我。”
笑話,一朵朵盛開的小花鋪在法蘭絨上,豔俗的配色不忍直視:黃色布料配上小黃花,飄曳盛放的小菊花,唐蘭想想就覺得畫面太美。
唐蘭把法蘭絨的碎布拿回去,用軟尺量好尺寸,成衣店有縫紉機。唐蘭把布料拿去店裏做,鄭師傅過來一瞧:“做沙發套你做的不精細,我閑着也是閑着,我幫你踩。”
唐蘭倒是會用縫紉機,在現代小時候學過,經過這麽多年雖然忘記了,但想必重拾起來不難,不過既然鄭師傅願意代勞,唐蘭也樂得清閑。
鄭師傅踩着縫紉機,手下的布料轉個不停,不到半小時,靠背部分的沙發套就做好了。
鄭師傅的手藝很好,法蘭絨的布料經過他的拼接,布料與布料的連接處很平整,就像本來如此一樣。
灰色的法蘭絨還剩下一點,鄭師傅問她:“你有啥想做的沒有?”
冬天外面冷,唐蘭不打算給小黃做狗窩了,晚上就讓它進來睡,地上涼,用剩下的布料給它做個狗墊不錯。
圓形坐墊裏面填充棉花,再用針腳做出凹凸的六邊形形狀,小黃趴在上面會更舒服。
唐蘭從成衣店出來,抱着做好的沙發套回家,一路上她哼着歌,心情雀躍,沙發有了,後來她又從九叔那裏淘換了一個小木桌回來,暫時先充當茶幾用,地毯沒有,不過唐蘭剪了一塊長方形的絨布鋪在沙發周圍,自我催眠效果一樣,其他的現在都不缺了!
唐蘭的煤票上寫,每個月供應一百斤蜂窩煤,她算起來攢了兩個月了,這次直接一起取出來,有了這些煤,她可以過一個暖暖的冬天。
蜂窩煤得用平板車去拉,唐蘭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她絕對拉不動,城裏和她關系親近的就是鄭師傅,唐蘭瞟了一眼鄭師傅鬓角的白頭發,算了,找同事幫忙吧。
業務部的同事很熱心,聽到唐蘭要拉蜂窩煤後,兩三個人自告奮勇:“同事之間理應互相幫助!”
後來幫唐蘭運煤的是祝明友,大家雖然在一個辦公室工作,不過平時若是沒有交集,說話的機會也不多,唐蘭對祝明友最大的印象,就是上次福利房的讨論會上,他主動替曹紅花辯解,差點和楊琴吵起來。
祝明友話不多,下班後唐蘭和他去領了蜂窩煤,祝明友推着板車,問道:“唐蘭姐,你咋沒申請福利房?”
唐蘭笑了笑:“我有房子住,就不和大家搶名額了。”
祝明友撓撓頭:“哦對,你看我都忘了,你家就住在服裝廠後門那,我聽別人提過。”
經過雜貨店老板娘往兩個人身上掃了個遍,唐蘭指揮祝明友把蜂窩煤堆在牆角,為了怕化雪時浸濕蜂窩煤,唐蘭在地上鋪了一層防水的塑料紙,祝明友在家沒少堆蜂窩煤,沒多大會兒就堆出來一個長方體。
大冷天的祝明友還出了一身汗,唐蘭讓他進去洗把臉,出來後塞給他兩盒紅梅煙,祝明友死活不拿:“唐蘭姐,你這不是打我臉嗎?順手幫個忙,我在家常幫我媽堆煤球。”
唐蘭硬塞給他:“你也別客氣,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祝明友走後,老板娘端着簸箕走上來:“唐蘭,我看這後生不錯,有對象沒?”
唐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們部門的同事,今天過來幫我拉煤。”
老板娘最熱心給別人保媒拉纖,追問道:“服裝廠的員工啊!是正式工吧,那條件可不賴,小夥子長的高高大大的,他要是沒對象,我保準給他找一個心甜的。”
唐蘭客氣的和老板娘搭了幾句話,上了一天班她也累了,打算回去休息,老板娘又問:“你蜂窩煤一個月供應這麽多?”
唐蘭只要解釋說:“哪能啊?大家供應都差不離,這是攢了兩個月的。”
不到一年的時間,唐蘭搬了兩次家,這次她打算自己直接搬過來,身邊親近的人說一聲,不打算辦什麽儀式了。
小黃在唐蘭腿邊嗚咽了兩聲,這幾天唐蘭忙着收拾東西,這條狗也仿佛發現了一樣,怕被主人抛棄。
唐蘭蹲在小黃身邊,經過這幾個月,小黃變成了大黃,不再是以前怯怯怕生的小奶狗,唐蘭摸摸小黃腦袋上的毛發:“小黃放心,我帶你一起走。”
大概是瞥到唐蘭臉上帶着笑意,小黃像是聽懂了一樣,滿院子跑着撒歡。
就這樣,唐蘭選了一個星期六,一人一狗搬到了小白樓。
小黃初到陌生的環境慫慫的,連尿都不敢撒,只躲在牆角,唐蘭怎麽叫都不出來,它舔舔自己身上的狗毛,直到聽到悅耳的敲碗聲,小黃才慢騰騰的移過來。
第一晚唐蘭在煤爐上煮了一袋方便面,速食品方便快捷,一碗熱騰騰的面條下肚,渾身都暖和起來,小黃在她旁邊蹭個不停。
唐蘭吃完飯斜躺在沙發上,深灰色的沙發套越瞧越滿意,仿佛忘了原本的豬肝色。
唐蘭昏沉沉的想睡覺,這時聽見了外面的敲門聲。
這麽晚了,是誰在敲門?隔壁的老板娘一家都回了婆家,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