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已替換
小霍表姐根據唐蘭的簡圖又重新設計了一番,不過唐蘭想, 這些衣服量都不大, 流水線生産服裝廠根本不會接,鄭師傅自告奮勇, 說他一臺縫紉機全能搞定。
衣服的款式都很簡單, 幾片布縫合在一起,根本難不倒鄭師傅。
如果從正規渠道買布, 得需要大量的布票,唐蘭手裏哪有這麽多?唐蘭想起了無錫那個絲綢廠的張家,她早上上班先去郵局發了一封電報, 問張家能不能買到幾匹料子,價格她可以出雙倍。
唐蘭發的加急電報,對方很快有了回信。
電報是張家大兒子發的, 電報暗字算錢, 所以回複很簡潔:“可, 下月寄到。”
唐蘭從無錫回來之前給章節留了郵寄地址, 她沒敢寫服裝廠,直接寫的南坪村的聯系地址, 下個月……速度已經很快了。
唐蘭在電報裏提了錦綸、顏色鮮豔的絲織品, 唐蘭怕字數太少講不清楚,洋洋灑灑寫了不少字,最後電報員打電報的時候一個勁搖頭:“可真舍得花錢,一份電報夠別人拍十份了。”
當那批布料到了唐蘭手裏,天氣已經轉涼, 進入了秋天。
人們收起了夏天的裙子短袖,開始把長衣服套在身上,唐蘭店裏運動服的銷量,随着秋天的陰冷也在上升。
鄭師傅家裏的親戚不少,他招了在家裏閑着的侄女侄子來看店,兩個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幹活辦事很穩妥,人也勤快,加上是鄭師傅的親戚,唐蘭十分放心。
唐蘭周末不需要來盯店,但她空閑的時候總會來看一眼,有一天她在店裏看記的賬本,肖紅對她說:“唐蘭姐,外面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肖紅是鄭師傅的侄女。
唐蘭眼皮都沒擡:“咱們不用管她,鬼鬼祟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外面是誰在偷窺,唐蘭心知肚明。
上次她賣的卡布引來了市管會和公安的人,也不是人家無緣無故來的,唐蘭在公安局的時候人家公安和她說過,之所以會派人過去查,是有人舉報她。
當時唐蘭懷疑,因為店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可能是哪個客人順手舉報的,她沒往同行競争上來講。直到開了成衣店,附近那家新裁縫鋪的老板總在附近晃悠,有老顧客和鄭師傅說,那家的老板還托她買過幾米的卡布。如果心裏沒鬼為什麽不敢自己進來買?
雖然這一切都是唐蘭和鄭師傅的猜測,但那家的老板,也一定是來者不善了。
店裏來了兩個客人,都是慕名來買絨布運動服的,其中一個問了問價格,皺皺眉說:“二十五啊,這價格可有點貴。”
肖紅笑着解釋:“我們這裏不收布票,而且衣服都是工廠裏生産線标準化下生産的,質量很有保證。”
不同于後世推崇手工制作,八十年代的人們更喜歡機器化生産的物品。
肖紅的話一說,對方念叨:“自己有布票買絨布,拿去前面的裁縫鋪做,一件手工費不到五塊錢,加一起十幾塊就足夠了。”
她的這筆賬算得很精細,但衣服的價格向來沒有标準價,肖紅還想再解釋解釋,唐蘭從裏面出來,她也沒惱,笑道:“你這麽算也對,如果覺得價格不劃算,可以出門去找便宜的,我們這裏都是統一價格,便宜不了的。”
那兩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買推門出去,肖紅嘆口氣:“唐蘭姐,最近好幾次了,客人進來一問價格,就說賣的太貴,嘀咕幾句去了那邊,我之前出去看過幾次,就是去那邊的裁縫鋪了。”
肖紅滿臉的怒氣:“這樣下去,客人都被搶走了。”
唐蘭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氣餒,酒香不怕巷子深,以後會好起來的。”
肖紅試探着問:“我們要不要降價?”
唐蘭立刻搖頭:“絕對不能降價,一旦我們降價,會給客人傳遞一種信息,那就是我們的賣價确實貴了,這樣已經買運動服的客人難免心生埋怨,他們多花了錢,說不定還會來店裏鬧,再者我們降價的幅度不會太大,不一定能吸引到新的客人,這樣會得不償失。”
“唉,價格不變,客人們觀望着不買,咱們最近的生意差了很多。”
“不着急。”
唐蘭确實沒着急,這批絨布運動服的成本已經收了回來,剩下賣的錢只是賺多賺少而已,她的手裏還有資金,這批運動服她不急着去庫存。
而且運動服不像其他的衣服,裁縫手工做出來的質量不一定會更好,流水線上用的雙層滌棉線很結實,出廠的時候做過幾個試驗,正常情況下,一身運動服可以穿三五年。
過了兩個星期,幾個之前沒買運動服的客人又來了,這次痛快的每人買了一身:“我本來想着反正家裏有多餘的布票,而且找裁縫做還能更便宜,誰想到看着都是同樣的絨布運動服,但我定做的那一身,才穿了兩星期就脫線了,款式也沒店裏的好看。”
肖紅适時走上來補了一句:“一分錢一分貨,我們店裏的運動服質量很好的。”
肖紅又做成了幾單生意,她開心的和鄭師傅說:“幸虧唐蘭姐沉得住氣,要是我就降價了。”
鄭師傅推推眼鏡:“所以人家能做大生意,你不行,好好跟唐蘭學,哪怕會一點皮毛,對了,把牛仔布拿過來。”
唐蘭拜托鄭師傅做幾件牛仔的外套,裏面還要加絨,她說天氣冷了加絨的保暖,大概是鄭師傅眼光陳舊,牛仔褲看起來又破又舊,怎麽還有小年輕喜歡穿?
他們這裏穿的還不多,鄭師傅家有個廣東的親戚,最近回故鄉探親,穿的就是什麽牛仔褲,還說在廣東那邊可流行了。鄭師傅把牛仔布摸了又摸,忍不住說道:“這麽硬的料子,穿在身上能舒服嗎?還不如棉布貼身呢。”
肖紅笑嘻嘻的說道:“三叔,你是老古董啦,現在流行,趕明你給我也做一件牛仔的外套。”
“你穿?你媽還不唠叨死你。”
牛仔布不多,唐蘭沒準備拿出來賣,鄭師傅看店的間隙,一共做出來十二件,唐蘭自己留着穿一件,送給了肖紅一件,剩下的十件只租不賣。牛仔布邊邊角角的碎布料,鄭師傅給安安做了一個小挎包,包上面還繡了一朵牡丹花。
成衣店除了賣衣服還開始做了租衣的生意,鄭師傅的老店店面顯得有些局促,隔壁是一間民居,沒有做店面,唐蘭和房主商量好,租了旁邊的一間房出來,談好了每個月的租金,算是擴大的店面。
兩間店面只有一個門進進出出,分為了左右兩部分,左邊賣成衣,右面租衣,用牆面顏色的不同區分開來,租衣的部分刷的是米黃色的牆面。
上次張家寄過來的布料基本都做了成衣,一切要多虧鄭師傅的一雙巧手,秋冬的衣服全都做好,唐蘭把要租的衣服搭配好,希望能第一眼吸引到客人。
來租衣服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應付相親,唐蘭對肖紅做了簡單的培訓,大概一兩個星期之後,肖紅可以簡單給客人提供意見,比如搭什麽樣的衣褲比較合适。
服裝廠也有不少租衣服的客人,服裝廠裏單身的小青年很多,一些上了歲數的大姐大嬸喜歡做媒,平時大家穿一件的确良的襯衣,一條毛呢褲子,上班也不講究,很多人都是家裏五六個孩子,每年就那麽一點布票,也買不了幾身新衣服,所以相親借衣服成了一種辦法,你借我一件,我拿你一條,互相幫幫忙。
但借衣服有借衣服的煩惱,身材差的多穿上很不合體,衣服不合身也影響人的氣質,但如果專門買衣服,又拿不出布票舍不得錢。唐蘭問過別人,男同志相親大部分會穿一件翻駁領挺括厚重的西裝,顏色一黑灰藍為主,款式保守簡單,男式衣服的款式較少。
相對而言女同相親衣服的款式就多種多樣了,秋天穿一件馬海毛毛衣、一條呢子褲。相親時男女雙方很少穿喇叭褲,可能是怕留下不太好的印象。身材好的女同志穿一條厚厚的毛呢格子半身裙,上面穿一件白襯衣,能加不少印象分。
什麽時代的相親都是看臉看家庭,畢竟性格脾性得相處久了才清楚,部門的老大姐幫忙小年輕們介紹對象,後來總會填上一句:“新正成衣店有衣服租,需要的話可以去看看。”
因為廠裏這些熱心大姐的幫忙,唐蘭租衣店的生意好了一倍,畢竟相親部分季節,沒有淡季旺季,只要是适齡青年,都會有相親的要求。
租衣服的價格唐蘭定的很低,租出去的衣服按照天計費,從第一天開始算,半天之內最低的是三毛錢,一天最低五毛錢,衣服不同收費的價格也不一樣,大部分人租完後直接穿,晚上之前就能送回來,收回來的衣服要洗熨後才能再次挂起來。
在租衣店正常營業的下午,有一位顧客過來投訴。
當時唐蘭不在,店裏只有肖紅,一個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進店,嚷嚷着說租衣店的衣服不衛生,因為昨天租了店裏的針織外套,導致她的身上起了紅疹子。
她堵着門不讓其他人進,自己也不進來,就站在租衣店的門口,拿着衣服嚷嚷:這個店是騙人的,大家不要上當,聽起來租衣服便宜,可衣服不幹淨!你們看看,我胳膊上的紅疹子,都是因為穿他們家的衣服!”
肖紅急的快哭出來,她又走不開,托隔壁的嬸子去找鄭師傅,鄭師傅又去喊了唐蘭,等唐蘭請假從服裝廠過來,那個女人依舊不依不饒。
肖紅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說有事進來聊,對方趾高氣揚,叉着腰說:“你們店裏的老板呢?我要找老板!”
唐蘭走到前面,示意肖紅先進去:“我就是老板,裏面聊?”
“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就在外面說!”
唐蘭讓肖紅進去看店:“這位女同志,你擋在門口不讓做生意是違法的,我可以去公安局報案。”
“你以為我是吓大的?我穿你們家的衣服穿出紅疹,來找找也不行?”她話說的堅決,可到底還是往旁邊挪了挪。
唐蘭把她穿的針織外套拿過來,她如果沒記錯,這件衣服已經半個月沒借出去,上一個客人穿完後一直沒動,衛生方面不應該出問題。
但凡事沒絕對,既然客人找上門,唐蘭也不能推卸責任:“那你想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賠錢并且和我道歉了!我要的也不多,二百塊錢,只要你給我,我就當沒發生過。”
圍觀的人忍不住插話:“二百塊錢?真是獅子大開口,你租衣服連兩塊錢都沒花吧。”
“感情不是你出紅疹子,站着說話不腰疼!”
“出點疹子就要二百塊,那我還願意多出幾次,大家說是不是?”
金正成衣店在附近名聲很好,唐蘭對附近的居民也有點優待,店裏開設租衣服業務之後有好幾個熨鬥,誰家的衣服皺了想熨熨,都可以免費過來熨衣服。
唐蘭看了看女人胳膊上的紅疹,看起來并不嚴重,八十年代的二百塊錢……明擺着就是獅子大開口,唐蘭不是冤大頭,不可能給這麽多錢。
半天的生意全影響了,本來有客人想進來,但見到門口的架勢也繞路走了。
唐蘭說道:“我最多賠你二十塊錢,讓你拿錢去看大夫,如果還是不滿意,那咱們就報警吧,讓公安同志處理。”
“你可是這家店的老板,才賠二十塊錢?我指定不同意。”
唐蘭讓鄭師傅去報警,她擡擡手:“你既然說起了紅疹,總得要明白起疹子的原因,免得下次再來我店裏租衣服,還會出現同樣的情形。”
“醫院?我不去醫院!”
唐蘭使了使眼色,門口的肖紅走到女人身邊,架着她的胳膊:“這位大姐,咱們去醫院看看,我們店裏給你出看病的錢,保管一分錢都不讓你花。”
“我不去!”
唐蘭讓鄭師傅留下看店,成衣店不遠處就有一個小診所,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大家都是來這裏,到了診所,唐蘭講了講紅疹的情況,問道:“她身上的紅疹是什麽引起的?是因為衣物的不潔嗎?”
大夫簡單問了幾句,疑惑的說:“我看像是接觸了過敏源,容易過敏的人很多,只要接觸道過敏源,就會出現出紅疹的情況。”
大夫又補充一句:“如果以前去醫院看過病,會有檔案保存起來。”
診室只有零星的幾個病人,出紅疹的女人頭上出了汗,唐蘭不動聲色,說道:“我聽說,訛詐是很重的罪,如果被查出來訛詐錢,是要坐牢的。”
肖紅說:“唐蘭姐,二百塊錢大概得坐幾年牢啊。”
唐蘭認真的算了算:“二百塊錢可是重大金額,最少也要三年吧。”
對面的女人臉色慘白,唐蘭又說:“肖紅,你不是報警了嗎?公安同志應該到成衣店了吧。”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咱們從診所回去,讓公安同志來調查吧。”
唐蘭拍了拍女人的手:“大姐,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真是我們店裏衣服有問題,該賠多少錢我一分都不會少,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不是……我也會追究的。”
唐蘭扭頭和大夫說:“大夫,一會兒公安同志可能會來找你問情況,還能麻煩您配合。”
穿着白大褂的大夫長這麽大都沒和公安接觸過,他搓搓手:“放心,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那個女人擦了擦鬓角的汗,神色不自然的說道:那個,我還有別的事,我先回家了,我不用你賠錢,不用了。”
唐蘭在後面喊她:“大姐,我還沒賠你錢呢。”
“我想起來還有急事,不用賠了。”
肖紅拍拍胸脯:“幸虧她沒死纏爛打。”
肖紅和鄭師傅自然是沒報警,等公安真的介入,她們的生意真是沒辦法做了,唐蘭剛才在圍觀的人群裏發現了這條街另外一個裁縫鋪的老板,人們都管她叫小陳。
小陳看年紀和唐安差不多大,起紅疹的大姐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忍不住朝着小陳的方向瞟,唐蘭當時就明白,裏面有古怪。
肖紅每天都在裁縫鋪,和附近的鄰居關系很好,她閑來無事捧着一把瓜子幾顆糖找人聊天,得知起紅疹的大姐是小陳的熟客,平時總去那做衣服。
肖紅覺得有些可惜:“誰要是當時不放她走,就能還咱們一個公道了。”
唐蘭安慰她:“這種事情只能大事化小,不然外面以訛傳訛,反而會影響咱們的生意。”
不過通過這件事,唐蘭發現租衣服存在一些隐患,尤其是健康和衛生方面,不講究的人不在乎,可愛幹淨的對租衣店持着觀望的态度,以此也不敢租,就怕不幹淨。
市管會是維護市場和諧的,唐蘭特地跑了一趟市管會,她打算讓市管會做一次安全衛生方面的調查,最好能發一個證明。
市管會的人對街面上食品方面監管的很嚴格,像唐蘭這種租衣店,衛生上不會出太大的問題,基本都不會過問。
唐蘭打算引進一臺衣物消毒櫃。
國産的消毒櫃唐蘭聽群裏的品牌提過,最早也得八十年代末才投入到市場,是廣東那邊的廠商,目前只能買進口的。現在雖然已經改革開放,但買國外貨還是很難,像有的人家買走私的電視,得有門路才行。
如果租衣店像長長久久的開下去,消毒櫃必不可少,唐蘭問過服裝廠的一些人,大夥連消毒櫃三個字都沒聽說過,更別說買了。
程歡歡告訴唐蘭:“我們家有個表叔是華僑,有華僑券可以花,我幫你問問華僑店裏有沒有。”
大概過了半個多月,唐蘭都要把這件事忘記了,程歡歡下班讓唐蘭來絲織二廠取消毒櫃,櫃體很大,唐蘭的自行車運不過去,唐蘭抱歉的說:“你還特地把消毒櫃從家裏搬到工廠,這得多累?”
程歡歡摸摸鼻子,東張西望的說:“沒關系,我哥幫我搬過來的,這裏離成衣店近嘛。”
程歡歡從廠裏借了一輛平板車,打算把消毒櫃推到成衣店,可平板車就像是長了腳一樣,根本不聽唐蘭的指揮,唐蘭根本沒用過平板車,她推的滿頭大汗,下班出廠子門口的工人都會奇怪的看上兩眼。
顧茂晖剛從幼兒園接回安安,準備帶着安安去食堂吃晚飯,遠遠就看見唐蘭的身影,安安指着前面說:“爸爸,是媽媽來了!我們去幫幫她吧。”
顧茂晖把安安從車座上抱下來,他把自行車停在空地鎖好,安安小跑過去:“媽媽,我爸爸來了。”
顧茂晖挽挽衣袖:“你們讓一讓,我推吧。”
顧茂晖扶着兩個把手,輕巧的推動了平板車,唐蘭牽着安安,程歡歡說道:“幸虧遇到了廠長,不然我和唐蘭兩個人真是推不動,推起來很沉吧?裏面是唐蘭買的消毒櫃。”
顧茂晖推到成衣店把消毒櫃搬進去,唐蘭動手去掉了紙箱,消毒櫃……不知道現在的電壓能不能帶起來,唐蘭囑咐肖紅,明天喊一下街道的電工過來。
肖紅一個勁的偷偷盯着顧茂晖,小聲問唐蘭:“唐蘭姐,這位是姐夫吧。”
唐蘭敲敲她的頭:“什麽姐夫,好好幹你的活。”
唐蘭回頭和程歡歡說:“歡歡,消毒櫃這麽沉,早上可真是麻煩你哥了,改天請他吃頓飯吧。”
安安往前一步:“媽媽,你不知道……”安安的話只說到一半,就被程歡歡捂住了嘴,抱她去了外面:“安安不是想看放風筝嗎?阿姨帶你出去找找風筝。”
店裏有幹淨的毛巾,唐蘭遞了一條給顧茂晖:“今天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只是剛好路過。”
唐蘭打了一盆清水,顧茂晖洗了洗臉,他看見架子上的一枝梅香皂,香皂一共有兩塊,一塊綠色一塊粉色,造型很好看,顧茂晖忍不住說:“我印象裏的肥皂還是厚厚的白色方塊,還沒見過這種的。”
肖紅扣扣指甲說:“不會呀!這種香皂已經用了五六年了,供銷社商店賣的都是一枝梅的,你沒用過嗎?”
顧茂晖掬水的手停在半空,清水順着他的指縫滑到了盆裏,肖紅又說:“一看你就是戀舊的人,懂經鞋和大翻領的衛生衫都是七十年代流行的,現在都穿尖頭皮鞋和哔叽尼的外套。”
肖紅這麽一說,唐蘭也忍不住想,顧茂晖的一些生活習慣,有時候像是和大家脫節一樣,像開始給安安買古巴糖,結果被安安嫌棄了,安安說現在最流行的是奶糖。
顧茂晖回來後第一次給安安買裙子,買的是軍綠色的長裙,安安很懂事,表面裝作很開心,後來傷心的和唐蘭說,是不是爸爸不在乎她了,以前爸爸每次回家,都會給她買鮮豔的小裙子,還都是省城流行的款式,村裏的小夥伴們都沒有。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唐蘭嘀咕道。
顧茂晖用毛巾擦擦臉上的水,多說多錯,他不敢再多說什麽。
顧茂晖和所有人有将近十年的差距,他一直在努力适應,在他穿過來的前兩個月,顧茂晖搜集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報紙,一份份仔細的閱讀,就像是讀完了幾年的報紙,自己也置身這些年裏一樣。
顧茂晖忍不住懊惱,還是自己不夠認真嚴謹,總會在小事上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