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渾說些什麽。”杜夫人看了一眼, 轉身去院裏翻她正曬着的荔枝殼,那是她要用來做荔枝香的:“若公主無召,驸馬也進不得公主的屋。陛下将郡主看得比親妹妹都重, 說是郡主,實際上同公主也沒什麽區別,又哪裏是能以尋常來論的?”
“說得也是。”杜九淵沉默了一下, 而後忽然拍了下手:“不成, 我得尋個空同他說道說道,總不能叫他日後難得有了機會又惹了郡主不快,以後這後半輩子就都得一人過了。”
杜夫人拿起一個瞧了瞧,手捏去已有些發硬, 但脆感還差了些。她連眼神都沒挪一分:“你也只在這些事上積極了。”
“我也只在這些事上勝過他了。”他說着拿起一旁小案上的團扇, 走過來替杜夫人扇風:“再說了, 這山河有界,而風月無邊,人生一場, 需盡歡矣!”
杜夫人終舍了他一眼。
杜九淵将扇子扇得更勤快了, 緊跟着道:“縱有滿腔風月, 也只予卿卿一人。”
杜夫人搖了搖頭,對他的這些話多少有些習慣了, 并不搭理他, 且由他一個人說。
·
時入七月, 眨眼便要到乞巧節, 再加上朝廷查了貪官,百姓早幾日就開始熱鬧起來了, 甚至還要辦集會。
官府也趁着幫襯着張羅, 這幾日松快了許多, 柳蘊然還從貨郎那裏順帶得了一支雙頭蓮。
雖是假做的并蒂蓮,卻也是取的好寓意,想來慕芸應當會喜歡,便揣着那支雙頭蓮往回走。
只他還未尋到慕芸,便被不知從何處過來的杜九淵拉進了書房。
·
慕芸正同杜夫人染指甲,至黃昏時分才看見柳蘊然飄飄忽忽地走過來,慕芸正想等他過來給他看一眼新染的指甲,卻不想他只遙遙看了一眼又走遠了。
慕芸伸着手指歪了歪頭,莫名奇妙地:“他怎麽了?”
杜夫人擡頭看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麽,卻只笑着搖了搖頭。
Advertisement
柳蘊然長抒了口氣,将那支雙頭蓮插在了房間的小瓶裏。
他被杜九淵念了一下午,此刻腦子裏總會不由自主的冒出杜九淵同他說的那些事情,更不要提見到慕芸的時候了。
于是他便只能轉去前頭府衙,埋頭鑽進一堆文書裏,強行将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想法從腦子了驅逐。
直到入寝時分才回去。
慕芸不明白他的反常,卻習慣他平時忙于公務,過了睡覺的時候也不會刻意等他,只讓人留了燈,便先去睡了。
為了不妨礙她休息,房裏只留了零星幾盞燈,堪堪照亮室內,她的面容便在燭光跳動見忽明忽暗,如空中明月時而被雲彩遮掩,卻更添別樣神秘韻味。
柳蘊然只站在那裏,便能感受到房裏燃着的、她最喜歡的香味。
他被獨屬于她的氣味環繞包裹着,不由神思飄蕩,仿若跌進一片輕紗賬裏。
他站了好一會,才晃了晃腦袋,轉去一旁洗漱,才又回來。
但他依舊沒急着睡,他借着燈火看着酣睡的美人,忍不住抿了抿唇,最終低下身去,貼上她嬌軟的唇。
按照平素的情況,這應當只是個一觸即分的吻,但他今日又別樣的貪念,縱理智上不敢在此刻付諸于事,卻還是忍不住被昏暗夜色挑起一分僥幸與放縱。
他閉上眼,微微啓唇,舌尖掃過她的唇面,偷得一絲清甜。卻又在下一刻小心睜開眼,恐驚了夢中人。
像只做賊心虛的貓。
偷得了一點,見未被發現,又忍不住再偷一點,舍不得分開。
此非君子所為。
他心跳得極快,承着偷竊的緊張與偷得的興奮,使他愈發欲罷不能。
然後,他便感覺到對方唇間微微動了動。
他猛地睜開眼,恰對上慕芸那一雙半分睡意半分清明的眼睛,猝不及防就要退開來。
但慕芸忽然半撐起身來,伸手勾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扯了回來。
慕芸盯着近在咫尺的臉,視線從他的眼睛挪到他的唇上,嘀咕了一聲:“做什麽偷偷摸摸的。”
雙唇再次相貼。
這次不再是他藏在昏暗燈火裏一個人的貪婪,慕芸一手扯着他的衣襟,一手撐着身來迎他的吻。
他微愣了半刻,随後很快就被慕芸主動湊過來的輾轉舔舐撩撥得沉醉其中。
他伸手托住慕芸的後背,他們就從單方面的拉扯變成了擁吻的模樣,一點一點下沉、相貼。
寂靜夜色裏燈火的輕微聲響逐漸被急促交纏的呼吸和吞咽聲所取代。
柳蘊然的理智在慕芸主動的親吻裏幾近崩潰。他不是從來沒起過這樣的心思,只是覺得自己對她藏着事,尚不夠坦誠,又如何能做那樣坦誠相待的事情。
他的手漸漸環上慕芸的腰,終于在忍不住向上的時候拉回了一絲理智。
慕芸似有所感,渾身一怔。
他擡起頭來,望着慕芸有些迷蒙的眼,忍着自己的欲望,喘着氣小心試探地啞聲問道:“我……可以嗎?”
慕芸紅着一張臉,被他這樣一問更不知該如果是好,只能腦子一片空白的眨了眨眼。
柳蘊然一手摟着她,忽然栽倒在一旁,卻仍舊有一半壓着她,叫她不能動彈。
她聽見柳蘊然無奈又自嘲地嘆了口氣,将頭埋在她的頸窩,腰間的手漸漸收緊,悶聲道:“那你讓我抱一會吧。”
柳蘊然壓在她身上,與她貼得極近,她只要一轉頭,就能親吻到他的臉側。
空氣中還彌漫着方才尚未散去的溫情,她咽了下口水,心跳如雷,卻又別過頭去,望向了一旁跳躍熱烈的燭火。
她輕聲道:“……可以。”
纏在他腰上的手臂明顯一頓,而後又沒了動作。
他揣着一個慕芸知曉後可能會離開的秘密,卻不敢說出來,甚至還試圖在此之前做這樣的事。
他開始後悔,若早些告知,又如何會落入次等境地。
這實在是很卑鄙的一件事情,而更另他自惡的是,他明明知道不對,卻還是從其中生出一絲僥幸——若在此之前,他與慕芸行了這男女之事,說不定……
她的耳際只餘柳蘊然的忍耐又克制的喘.息聲。
那一聲又一聲的低喘自耳畔探入心間,暧昧又撩人。
她捏捏手掌,然後緩緩伸手摟上他。
柳蘊然瞳孔微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身子微僵。
覆着她的掌心愈發的緊,還帶着一絲輕微的顫抖。
便是在此刻,他也依舊克制着恐太過用力弄疼了她。
她回過頭去,微熱的臉貼上他的鬓發,輕聲道:“我說,可以。”
這一聲小而微,落入柳蘊然的耳中,卻只聽見腦海中啪的一聲,終将他殘存的最後一點理智徹底擊潰,原本強忍着的情.欲便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将他徹底淹沒。
他埋在她的脖頸處,溫熱的唇貼上一旁細膩的肌膚。
慕芸微微仰頭,燭光勾勒着她纖細的脖頸,在昏昏夜色裏畫出一道暧昧引人沉溺的曲線。
柳蘊然耳畔盡是慕芸斷續的輕.吟,綿密婉轉,似含情低語,引他一點點親近。
唇下觸及脖頸側,他停在那裏,感受其中明顯而劇烈的跳動,仿佛觸到了她的心。他稍頓了一下,而後在那裏極鄭重的落下一個纏綿的吻。
最後才順着燈火勾勒出的迷人曲線一點點向上,将那一點鮮紅撷入口中。
他與人唇舌交纏,思緒混沌,只下意識貪婪般地奪取她口中甘甜,聽她低聲嗚咽聲細細入耳,撥他心弦。
軟滑的布綢裹纏着他的手,玉脂溫潤,貪戀流連。
柳蘊然小臂上青筋微凸,卻還是極克制細心地照顧着慕芸的感受,等慕芸徹底放松下來,軟軟地落在枕席間,才敢繼續。
軟帳微搖,跳動的燭火下,一滴燭液滾落而下,纏繞着燭身,最後滴落在燭臺上。
外頭的蟬鳴聲此起彼伏,掩去房中細碎聲響。清風纏繞着白雲,卻在無意間将月色掩去半分。
良久,四處終歸平靜。
柳蘊然低頭吻去慕芸眼角一絲淚痕,貼着她儒士的鬓發,輕聲道:“我讓人送水進來。”
他說話時聲音裏才帶這些□□未退的喑啞,慕芸半睜着眼睛看他,連動都不想動,只哼哼兩聲表示應了。
柳蘊然起身尋了衣物穿上,又小心替慕芸掖了掖被子。
她身上汗意未退,若受了恐要着涼。
然後才拉上簾帳,轉身去叫人送了水進來。
慕芸隔着帳子看不清外頭人的神色,卻還是能看到芰荷偷偷探望過來的動作,于是她又紅着臉往被子裏鑽了鑽。
等嘩啦的倒水聲終于停下,房門吱呀一聲,衆人終于退下。
她鑽在被子裏,看柳蘊然伸手撩開簾帳,然後微微傾身,将她橫抱入懷。
她倚在他懷裏,目光卻挺在他颌下脖頸處,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了一道紅痕,極其明顯。
他方才便頂着這樣一道暧昧的痕跡,站在旁人面前。
柳蘊然并不明白她在看什麽,只以為他是看自己,便解釋道:“身上出了汗粘膩不适,先洗洗再睡。”
慕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将頭埋進他懷裏,下一刻又探出來,伸手撫上他脖子上的紅痕,紅着臉笑道:“明日所有人都要知道了。”
柳蘊然終于意識到什麽,腳步猛的一頓,卻又在下一刻繼續往前走。
“如此也好,明日所有人便都知道,我是郡主的人了。”
慕芸覺得他實在有些不要臉,摟着他的肩膀,與他貼近了些,又忍不住輕笑出聲。
“若衆人皆知,你可就再也跑不掉了。”
柳蘊然低頭對着她笑了笑,卻沒接話。
願真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