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痛苦的人兒
平靜的又過了兩日,黃柳兒這場大病終于利落了,只是走的遠些,稍稍有些氣喘。
穆天賜大為高興,不住的圍着黃柳兒轉圈圈,“柳兒,當真無事了?”
黃柳兒輕笑,“真無事了,你不用擔心,還有多謝你!”
穆天賜咧咧嘴,露出個傻乎乎的笑容。
看的周安安翻了個白眼,“好了以後就不要再煩我了,真當我是閑人不成?”
穆天賜頓時怒目而視,這個男人專會潑冷水,一點也不識趣。
周安安才懶得理她,免費贈了她又一記白眼,背着醫箱回了大帳。
王醫師剛剛放下手頭的病例,見他進來,打趣道:“我們的周醫師可算是回來了。”
周安安不好意思的笑笑,“王姨,你又笑話我!你那邊怎麽樣,可有什麽難處理的?需不需要我幫忙?”
“你可歇着吧,再把你帶過去,将軍又要給我冷臉了。最近招了些城裏的醫師,忙的過來,你且老實在醫帳呆着吧。”
“您這樣,會讓我以為,自己是個幹吃糧食的廢人!好王姨,您将手頭的病例交給我一些,好不好?”周安安央求。
王醫師嘆了口氣,“真沒見過連偷懶都不肯的,給你一些也無妨。這些都是那些醫師把的脈案,你且先看着,在下面做好批注,我明日交給她們。”
“好。”周安安高高興興的接了過來。
“對了,最近怎麽沒見小何那孩子過來?”王醫師問,如今醫帳可正是缺人的時候。
“噢,好像被何上将抓去校軍場了。”
王醫師了然,估計是何上将怕那孩子打翻将軍的醋壇子。
這邊穆天賜還在不停的追問黃柳兒,是否有哪裏有舒服?黃柳兒被問的萬般無奈,“我真無事了,你不用時時陪着我,去忙你的吧!”
穆天賜低落的垂下眉,每次都是這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催促她走,她當真如此入不得他的眼嗎?
掩下心中的苦澀,“好,那你記得好好休息。”
黃柳兒點頭,目視着她的離開。他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可是他不能接受。如今的他,始終過不去心頭上那可望而不可得的執念!
清泉望望日頭,詢問道:“主子,飯菜怕是好了,我去夥食營取過來。”
“好。”
大帳裏只剩下他一人,那種讓人窒息的孤獨再次席卷而來。黃柳兒臉上滿是落寞,心頭發冷,他真要如此孤單的過一輩子嗎?為何如此的不甘心?
出了大帳,看看暖洋洋的太陽,為何他還是覺得冷呢?
腳步不聽使喚的往将軍的大帳走去。
他有多久沒見過将軍了,他有多想她?多想那個人能在自己最難過、最痛苦的時候,将自己抱在懷裏柔聲安慰。
沒有,一次都沒有,她甚至連看都不肯看自己一次。
真的都只是他的奢望嗎?他到底哪裏及不上那個人?
遙遙的,黃柳兒便看見大帳內的袅袅青煙,是周安安在為她做飯了吧!他也想如此,可是從來都沒有機會!
又走近了些,他看見帳簾挑起,将軍走了出來,嘴角挂着柔柔的笑,溫柔的與周安安說着什麽。
周安安幸福的笑着,那淺笑的梨渦裏仿佛浸滿了蜜水。
那燦爛的笑容刺傷了他的雙目!
那笑容也化為一把利刃貫穿他的心頭!
他仿佛能聽見心頭滴血的聲音,滴答、滴答......
黃柳兒驟然痛的無法呼吸,他捂着心髒的位置蹲了下去。
為什麽将軍從來不曾對他這般笑過?為什麽?
取回午飯的清泉匆匆的找了過來,見到黃柳兒絕望的模樣,停下了腳步。眼睛微微閃了一閃,看來,他還沒有點火,火便已經燃了起來。
許久,清泉腳步輕輕的走了過去,扶起跌坐在地的黃柳兒,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疼惜,“主子,我們回去吧!”
黃柳兒虛軟的靠在他的肩頭,絕望而又無助,“清泉,我該怎麽辦?”
清泉的聲音裏帶着異樣的空靈,“主子,奴會幫您的!”
黃柳兒抓緊了他的衣袖。
黃柳兒這頓午餐未能吃下去多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下午。
見清泉要出去,一把抓住了清泉的衣袖,哀求道:“清泉,你不要走。”人病倒時體會不到這種寂寞,越是清醒越是能感受到周圍寒冷的溫度。
清泉拍了拍黃柳兒的手,“主子,我去給您做些糕點,您午飯吃的那麽少,我怕您餓着。”
黃柳兒連連搖頭,“我不餓,你在這裏多陪我一會兒。”
清泉點點頭,又拍了拍他的手,“好。”低下頭掩飾住他眼中的異光,如此一來,是否更加容易說服他?
黃柳兒握緊清泉的手,眉眼裏是濃濃的哀傷,“清泉,我想我娘了。”
若是她娘在這裏,一定會将他抱在懷裏,溫柔的安撫,無論如何都會滿足他的願望。哪怕他想要天上的一顆星星,她也會架起一把梯子,看看能否夠的到。即使夠不到,她就會用各種方法造出一顆來,放在他的手裏,然後溫柔的對他說,“兒啊,這是娘為你摘得星星,你看漂不漂亮?”
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娘,你為什麽不要我了?為什麽你們都不要我了?”
清泉将他瘦弱的肩膀抱進懷裏,“主子,沒有人不要您!老主子在另一個世界守護着您呢,藍将軍也會要您的。”
“她會要我?”黃柳兒淚眼朦胧,“不,你騙我,她從來都不肯要我,她從來都是将我推的遠遠的!”
拿帕子為他拭淚,清泉的聲音蘊含無限的魔力,直直鑽入人心,“藍将軍會要您的,奴說過會幫您的!”
黃柳兒擡起頭,抓緊了他的衣袖,“如何幫我?”
清泉斟酌了一下黃柳兒的情況,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便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放進他的手裏。
黃柳兒詫異的盯着瓷瓶,“這是......什麽?”
清泉在他耳邊蠱惑道:“主子,這是連千老都不易察覺的‘醉無痕’,只要您讓将軍喝了含有醉無痕的酒,将軍就是您的了!”
黃柳兒陡然明白過來這是什麽,他低下頭,眼裏卻是更濃烈的悲傷,原來他的身邊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清泉,咱們主仆認識多少年了?”黃柳兒嘴裏如同吞了一口黃連般苦澀。
清泉微微一愣,才道:“已有五年了。”
怎會只有五年,已有七年了,早在清泉入黃府的前兩年,黃柳兒便認識了他!
眼中陡然放出淩厲的光,黃柳兒五指成爪,鎖住清泉的喉嚨,一聲驚叫破口而出,“說,你到底是誰?你把清泉如何了?”
剛剛趕到的穆天賜快步沖了進來,“柳兒,你怎麽了?”
黃柳兒猛的用力,将人推了過去,而後渾身癱軟道:“你把他帶走吧,他是細作!”
清泉大驚失色,他不知怎麽的黃柳兒就翻了臉,涕淚橫流的哀求,“主子,您冤枉奴了啊,奴不是細作,奴是你的清泉啊!”
清泉啊,清泉怎麽會這般對他呢?那是個善良到恨不能代他疼痛的孩子啊!
黃柳兒疲憊的沖後面擺了擺手。
穆天賜将人拿下,見黃柳兒沒事,才放下心來,說出前來的目的,“柳兒,将軍叫你去一趟中軍帳?”
黃柳兒猛的睜大雙眼,“将軍叫我?”
穆天賜點頭。
黃柳兒滿心淩亂,卻也燃起了濃濃希望,急急的跑向中軍帳。
清泉被穆天賜押走的瞬間,匆匆的一瞥瞧見了黃柳兒緊握的右手,心下稍安,也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壞呢!
藍山示意黃柳兒站在一側,便又看向今日領着五千兵馬前來投靠的、原赤練關左中将。
“你說這五千兵馬是黃将軍早先交予你的,可有憑證?”
黃柳兒眼神驟然暗了下去,原來這才是叫他來的目的,強自打起精神打量左中将。
左中将抱了抱拳道:“黃将軍的手牌可為憑證。”說罷将一塊手牌呈了上去。
藍山摩挲了一下那手牌,每位将軍都有一塊自己獨特的手牌,一時間她難辨真假,只道:“左中将先下去稍做休息。”
“是,将軍。”
黃柳兒目光快速掃了一眼那手牌,心便提了起來。默默退到藍山身後,在左中将轉身出帳的瞬間,他在藍山身後悄聲道:“将軍,抓住她!”
藍山愣了一個呼吸間,便拔地而起,直奔對方而去。
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聽見身後風聲,急轉身向側面跨了一步躲過,卻眼見藍山右手的袖箭近在身前,想躲已然不及,兩只袖箭洞穿了琵琶骨,雄厚的內勁直接将她摔了出去。
趙文便知曉這人有問題,上前利落将人捆了。
藍山回頭問黃柳兒,“手牌有問題?”
黃柳兒點頭,“手牌是假的,手牌下角的虎鳳标志反了。”
藍山低眉思索片刻,對外交代,“将人交給軍師。”這可不是等閑的細作,必須仔細盤問。
如今這人帶來的五千兵馬,對藍山來說更是弊大于利,她的眉毛都撕擰起來。
黃柳兒小步上前,“将軍,你叫我前來,只是為了這事嗎?”
藍山點了點頭,“不錯。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大帳。”
黃柳兒情緒低落,用完了就開始趕人,果然,她何時都沒有變過,面對他時,只是那個冷面無情的藍将軍!
神思恍惚的出了大帳,黃柳兒鬼使神差的将瓷瓶放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