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白的人兒
曼妙青紗帳,玉色美人肌。小侍挑起青紗帳,腦中情不自禁浮現出這兩句話。
主子真美,那仿佛白瓷般細嫩的面頰,黑曜石般淬着星光點點的含情目,再加上細弱撫柳的身子,真是讓人流連忘返。
只可惜了......那一身的傷疤,小侍暗嘆。
此時,美人背靠着鴛鴦靠背,手裏戀着一卷估計,微微上挑的鳳目飄飄渺渺的迎了過來,似疑惑似詢問,讓人看不得心尖尖上像是被羽毛撓了一撓,癢的難耐。
吳雙微微蹙眉,實在拿這個小侍沒轍,這些日子每天都要上演一遍,怎地就不厭倦,“有事?”
聲音更好聽,小侍咽了咽口水。
小侍喚作喜鵲,是這個月才派來的,先前的小侍們不知是犯了何錯,都被處理了。
喜鵲剛來的時候,也常跌跌撞撞。好在吳雙脾氣也好,從不高聲訓話,也不為難下人。
喜鵲喜歡這個主子,就是有時會被美色所惑。
吳雙用書卷敲了敲又呆住的小侍,“怎的,這麽久了還沒看夠?”
喜鵲傻乎乎的點點頭,反應過來很是害羞,嘴裏還不忘誇美人,“主子好看!”
吳雙到底是被他這傻乎乎的模樣逗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
喜鵲已經張大了嘴巴,“這樣更好看了,主子,你應該多笑笑。”
多笑笑?如何笑的出來?吳雙的笑淡了下來,再次問道:“到底何事?”
小侍連忙舉起手中的藥瓶,“主子,我剛同藥房讨過來的。早些上藥,疤痕很快就消了。”
吳雙再次拿起書卷,淡淡道:“不用,你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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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不贊同,“主子,你不能這樣,生病了就要看病的。主子本來就美,不能讓這疤污了顏色。”
吳雙的臉色冷了下來,“喜鵲,是不是我太慣你了,才讓你這麽沒大沒小?”
喜鵲癟癟嘴,“主子,我錯了。我只是.....只是心疼主子。”
喜鵲有些傷心,不過片刻眼角就濕潤了。
擡眼便将這一幕收在眼底,這書是徹底無法看了,吳雙将書籍放到床頭的書架上,“這還說不得了?怎的還委屈上了?”
喜鵲擦擦眼睛,“主子擦藥,我就不委屈。”
吳雙只得妥協,無論何時他都狠不下心來,針對那些真心為他好的人。喜鵲雖然單純,卻不蠢,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拿捏到位,有這樣一個人陪着,吳雙還是很放心的。
雖說也是汪遠寒的眼線,不過,吳雙淡淡的挑起峨眉,時間久了,就不一定是誰的了!
什麽樣的人,需要什麽樣的溫暖,吳雙懂的很!
慢條斯理的脫了外衫,吳雙擡起鳳目輕瞪了喜鵲一眼,“我脫衣衫,你臉紅個什麽勁兒?”
喜鵲捧着自己冒着熱氣的紅蘋果臉,眼睛直勾勾盯着吳雙拉內衫衣襟的玉手,“好好看!”
吳雙裝怒:“好看也不許看!”
喜鵲趕緊閉上眼,“不看,不看!”
這個孩子真讓人無語,吳雙脫了內衫趴到床榻之上,“好了,上藥吧!”
喜鵲刷的睜開眼睛,美色之事卻全煙消雲散了。
他用棉花沾了少許藥油,輕輕的在那些猙獰的疤痕上游走,邊塗邊問:“主子,還痛嗎?”他看着就好痛。
吳雙輕輕一笑,帶動了脊背的微微震動,“多久了,再痛,你主子還活不活了?”
喜鵲抿抿唇,卻笑不出來,只輕輕動作着。
他知曉吳雙不記得他了,不過沒關系,他記得就好!
他在莊主子的幫助下,花了那麽多的心思才進來,斷不能白白浪費了這機遇。莊主子要是知道主子受這麽多苦,也不知要多心痛!
指法輕柔,吳雙有些昏昏欲睡,聽到喜鵲說道:“主子,背部藥油揉開了,您翻個身吧。”
吳雙閉着眼睛乖乖的翻了過來,然後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喜鵲給吳雙蓋上被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藥油裏他加了安神的香精,主子已失眠多日,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汪府守衛森嚴,他這種小侍級別的,從來都是進來容易出來難。喜鵲暗愁,想要出府還得需要主子的幫忙。
吳雙可謂是汪遠寒的活靶子,汪遠寒從來不吝惜用吳雙釣釣大魚。因此,她不限制吳雙出府的自由,但是吳雙的身邊明裏暗裏卻盡是些厲害的角色。
喜鵲懂,吳雙也懂,所以不是汪遠寒逼着,吳雙很少出府。
吳雙睡的并不安穩,他夢見剛被抓進汪府那會,他想逃,不肯從,幾番自盡,可是無論如何他始終逃不出那人的手掌。及至那人捏着他妹妹的喉嚨問他,從不從時,他的世界就崩塌了。
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吳雙渾身已經冷汗涔涔,他怕睡眠,怕到骨子裏!
喜鵲聽到動靜,挑簾走了進來,“主子,醒了?”看了看時刻,不過才兩刻鐘。
吳雙擦擦汗濕的額角,“備水,我要沐浴。”
沐浴過後,吳雙讓喜鵲央求着,不得不再上了一次藥油。推拿過後,看見床頭的書籍,也沒了興致。百無聊賴的盯着博古架上的玉器擺件。
見主子一直盯着玉器擺件,喜鵲眼睛眨了眨,試探的問,“主子,要不要去奇珍坊逛逛,聽外頭的哥哥說,那裏面進了不少奇珍異寶。”
吳雙搖了搖頭,不過些身外之物。
“那多寶閣,雖說人雜了點,東西也相對廉價些,但偶爾也能買到一二件珍品,而且還不貴......”
吳雙的目光有些變化,“你知道多寶閣?”
多寶閣并不是什麽大的玉器店,它是一個不知名的東家開起的商鋪,裏面招些賣玉器、寶石、原石等各種稀奇古怪東西的小商販,租金便宜,因此招進不少店家。但也因此貨多人雜,京城的貴人是沒人去的,多數的人都認為那裏是個市集。
他以前很喜歡這些東西,可那時她們兩個人都很窮,只能做些望梅止渴的事情。也不知莊嚴怎麽打聽到多寶閣那個地方,就常常拉着他去逛。
可一個被賣進府裏的小侍是如何知道的?
喜鵲微驚,謊話卻信手拈來,他苦笑道:“以前我爹爹帶我去那裏賣過東西。”
吳雙看了他片刻,不置可否,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了牽念。
再去那裏看一看,哪怕沒有那個人的陪伴。
吳雙坐到梳妝臺前,開始自己着裝。
喜鵲木愣愣的看着吳雙上妝,不知為什麽,明明還是那副五官,可吳雙整個人都變的普通了,再沒了讓人望着的驚豔!
多寶閣人多口雜,吳雙不得已而為之,放下眉筆,吳雙起身,“走吧!”
喜鵲挑挑嘴角,緊緊跟随。
吳雙拒絕了府裏提供的軟轎,慢慢的往目的地走着。忽視了明裏暗裏的一雙雙眼睛,已不是第一次,吳雙早習慣了。
邊關戰亂,絲毫沒有影響京城裏的熱鬧氣息,街上車水馬龍。
吳雙和喜鵲貼着路邊走着,小心翼翼的讓過一輛稍顯破舊的馬車。
那車夫勒了勒缰繩,讓馬匹險險轉了彎。
馬車裏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心着點,我的貨珍貴着呢,磕了碰了你可賠不起的。快些去多寶閣,晚了好鋪子都被別人占了。”
馬車的車轅上刻着一個不起眼的‘石記’二字,吳雙的心波動了一下。
石記?
.......
“雙雙,若是有一日我的籌劃成功了,我就叫它石記。我要把石記開遍整個大魏!”那人壯志淩雲。
“好啊,那我就給你當賬房先生好了,我記賬厲害着呢!”
......
吳雙腳步未停,微微垂下頭去,心裏幽亂不堪,她怎麽又回來了?
莊嚴兩只手緊握,努力克制自己,她怕自己忍不住掀開車簾去瞧那人。
她派了多少暗線才等來他出門的消息!
他會去嗎?莊嚴忍不住揪住車簾。
車夫淡淡的提醒,“主子,這裏人少,我要加快行程了。”
喜鵲沒看出什麽蛛絲馬跡,他小心的跟在吳雙身後,時不時提醒他注意身邊的人。看見前邊的圍着一群瞧熱鬧的,拉了拉吳雙的袖子,“主子,要不要去看看?好像是賣字畫的。”
吳雙皺眉,字畫有什麽好看的?
那邊人群高盛闊論,“你看這張美人圖不錯,有幾分傾城公子的雅韻?”
旁邊那人鄙視,“那是你眼拙,傾城公子,可是這人比得上一二的。”
闊論的人不忿,“明明是你這人,眼太高!”
又有人和稀泥,“哎哎哎,買畫就買畫,今天掌櫃的清鋪子,才有的好時機,仔細挑些上品才是道理。”
一群人方又仔細選畫。
傾城公子?吳雙領着喜鵲撥開人群擠了進來,旁邊有人不樂意,剛要呵斥,見是兩名男子便熄了音。
吳雙走到賣畫人身前,“掌櫃的,可有傾城公子的畫像?”
掌櫃擡頭,見是一個秀氣男子,“公子想買傾城公子的畫像?”
吳雙點點頭,“傾慕已久,想觀瞻一二。”
掌櫃了然,估計又是哪家的小哥想要比較一二,隧從珍藏品裏抽出一張畫作,“這是僅存的,價格自然貴一些,至少這個數。”掌櫃的伸出一直巴掌。
吳雙未言,微微發抖的打開了畫作,這會不會是汪遠寒呓語中的‘城兒’?
皎皎男子,明月霞光。吳雙險些失手丢了手中的畫卷。穩了穩心神,吳雙将畫遞給掌櫃的,“給我一副石林山水之作吧,這幅有些貴了。”
吳雙拿着山水畫,同喜鵲擠出人群。他面無表情,只他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失了頻率。
傾城公子顧青城,原來就是汪遠寒匆匆卷起的畫卷裏的人物,原來就是她呓語中的‘城兒’。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