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寫信的人兒
落霞谷裏也有了初冬的氣息,周安安蹲在晾曬的草藥旁邊,一樣一樣的翻揀,時不時的搓搓有些發涼的手。每拿起一株都要在腦海裏翻上一番,書裏寫的內容,并着餘叔教給他的內容。
本來對他來說并非什麽難事,奈何身邊一直有個聒噪的小童兒,即使他不回應,也說的沒完沒了。周安安覺得一個小童堪比五個周小丫。
放下手裏的藥草,周安安擡起頭,“童兒,你到底想說什麽?”一會兒空氣好,一會兒太陽大,一會兒河裏的魚好吃,一會是她好想小雪,讓他完全無法抓重點呀。
童兒無辜的看着他,“這都是我想說的呀。”
周安安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睛,手指拳握起來。
童兒偷偷瞄了瞄,覺得情況不太好,讨好的笑了笑,“安哥哥,你看天氣這麽好,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對于童兒的熱情邀請,周安安無視之,“我很忙。”所以你不要每次都來吵我。
師父與餘叔在的時候還好,她不敢明目張膽的打擾他看書習藥。可一旦師父出門,她完全就脫缰了。
周安安剛看了半個時辰的書,就被她拖了出來,說外面太陽好,出來曬曬。
周安安出來曬了,覺得無聊就翻翻藥草回憶所學的內容,她又吵個沒完。
好想把她掀出去!
見周安安不理她,童兒委屈的對手指,“安哥哥,師父和餘叔忙,平時都沒時間和我說話。我只能跟小雪說,可小雪經常跑山裏去不見個狼影。你來了,我好高興的,終于有個人陪我說話了。可是你也那麽忙,沒時間陪我說話,嗚嗚嗚......”
周安安挑了挑眉頭,特麽的這是她第多少次裝可憐了?站起身笑眯眯的往小童身邊走,邊走邊挽了挽袖子,“你站那別動,我這就陪你玩.......”
童兒呵呵兩聲,“我又不傻。”撒丫子就跑。
周安安拔腿就追。
童兒哈哈大笑,邊跑邊挑釁,“安哥哥,你跑的慢,就不用勉強啦,啦啦啦.....”還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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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安咬牙死命追,他就不信追不到她。
童兒笑的笑的見牙不見眼,這個哥哥真是好玩極了,炸毛的樣子跟小雪一模一樣。樂極生悲,‘碰’的一聲撞到了人,頓時疼得龇牙咧嘴。
千老被撞的一個趔趄,黑着臉拎着她的領子将他撇開,順便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果然小孩子家家的都好讨厭!千老下了定論。
周安安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餘玉見了,樂呵呵的摸摸他跑的紅撲撲的臉,“哎呀呀,一大早就這麽有活力,真可愛!”
小童鼓嘴:......你們這是差別待遇!
周安安頓時忘了和小童的打鬧,“師父,餘叔,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千老一貫的沉默是金,背着藥簍往裏走。
餘玉邊走邊回答:“嗯,最近有點涼了,藥室裏的草藥長得慢了許多。
藥室是千老用來種植草藥特意建造起來的溫室,在小黑山的後面。別看她們住的地方都是簡陋的茅草屋,那藥室可是極具規模的,場地、保溫、陽光、通風考慮的一應俱全。
去過藥室一次的周安安一度認為,千老之所以住的房子這麽破,是因為她所有的錢都用到藥室上了。
周安安接過餘玉身後的藥簍,“餘叔去洗洗手,我炒個菜就可以吃飯了。”
餘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寶貝,辛苦你了!”
自從發現千老這個人有些潔癖,周安安就把菜飯分盤,每個人的碗筷也都有标注。因此難得的得到一次千老的誇獎,畢竟這些年小童兒可是沒這個意識的。
盤盤碗碗的都上了桌,小童再次垮了臉,為什麽只有她的是水煮菜。
瞥見小童苦巴巴的臉,周安安吃的愈加歡實了。
沒了小童的打擾,周安安回到屋子裏練字。
自藍山走已經有七日,怕自己想她想的厲害,周安安拼命的看書,七日的時間,他看完了一個書架子。再好的記憶力也難免有混淆的時候,漸漸的他開始記錄重點,偶爾依據草藥本身的特點,試着寫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方子。
千老抽空會來檢查他的進度,見他學的認真仔細,也會顯少的露出笑容,但當她看到他寫的重點時,沒有一次不是黑着臉走開的。
那字跡真是辣眼睛!也因此千老每次都錯過了周安安寫的小方子。
今日裏,周安安練字時眼睛一直在咕嚕嚕亂轉,頻頻走神,本稍稍有型的字跡再次回歸初始,變成一個又一個的墨團團。
見此,餘玉搖了搖頭,拿開周安安手中的筆。
“小寶貝,你這樣是沒辦法練好字的。”
周安安有些羞愧,“餘叔,我知道了。”
周安安情緒一低落,餘玉就開始心疼,拍拍他的手,道:“沒事,沒事,不就寫個字嘛,今天不練了啊!告訴叔,你再想什麽?”
周安安眼睛開始閃閃亮,目光裏透漏出蠢蠢欲動,“餘叔,我做了點東西,喂池子的錦鯉。”
餘玉見周安安整個人都透露出異常的興奮,試探着問,“然後呢?”喂個魚就這麽興奮?
周安安眼睛又咕嚕嚕轉了轉,笑眯眯道:“然後我覺得喂魚挺有趣的,以後都那些錦鯉都交給我喂好不好,餘叔?”撒着嬌的搖晃着餘玉的胳膊。
“好,好,好。”餘玉還當什麽大事,不過是想去喂魚了,摸摸他的頭,還沒長大呀!
“那能好好寫字了嗎?”
周安安松開餘玉的胳膊,樂呵呵的,“能,練完,我還想再去師傅的藥房轉一轉。”
餘玉點點他的頭,“轉可以,別亂動那些制好的藥丸,要不你師傅罵你,我可幫不了你!”
周安安乖乖的點頭,他本也不想動那些的,他只是想拿一些處理好的草藥,試試他下一個小方子。
哎呀,想起來都好開心,周安安美滋滋的拿起筆。
餘玉湊過去指導,看着看着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小寶貝,你這是在寫信?”
周安安點點頭,“是呀,我在給阿山寫信,我已經寫了七天了。”
餘玉瞅瞅那字,有些替藍山擔憂,也不知她能不能看懂?
“呃,你怎麽寄出去的?”信鷹由他養着,他沒見少啊。
周安安扭頭看他,“我沒寄出去啊!都攢着呢,等阿山回來了,讓她一起看。”
餘玉詫異,“你不打算寄出去?”
周安安搖頭,神情有些落寞,“阿山會分心!”他不想讓她分心。
“那若是她走個一年半載的......”
周安安停筆,擡起頭望着窗外,“那我就寫個一年半載的信,一起攢着。阿山不用想我,由我想他就夠了。”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她不會讓我等太久的。”而我也不會讓她等太久。
頂着凜冽的寒風,行了七日的路程,終于在這一日,藍山與影六風塵仆仆進了赤水關。
左上将何文奎領着一幹将士列隊,将藍山迎進了中軍帳,踏進中軍帳,左文魁還激動的有些顫抖。
藍山一一掃過熟悉的面孔,依次拍了拍她們的肩膀,道了一聲:“辛苦你們了!”
衆将士一時之間有些心酸。
何文奎有些迫不及待,“将軍,末将終于等到您了。”
藍山再次拍拍她的肩膀,走入上座。
連日的奔波,藍山眉眼間都帶着疲憊,但只要她坐在那裏,衆将士就都有了主心骨。
她打起精神詢問戰況。
赤水關與赤練關相隔并不是很遠,騎快馬半日的路程便到了,因此打探赤練關的情況還是極為容易。
何文奎不敢馬虎,抱拳道:“回将軍,目前對戰了四場,各有輸贏。東瀛夜間突襲一次,損失二百兵士。”
藍山皺眉,“陣法破了?”
何文奎搖搖頭,“穆軍師懷疑是有人洩漏,這幾日正在追查奸細。幸虧穆軍師先行改陣,否則傷亡更大。”
藍山阖目思考,指關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桌面。
何文奎識趣的靜立在一旁。一時間,大帳內只餘微弱的扣桌聲。
穆天賜的布陣本事與她是不相上下的,想布置一套新陣法對她來說并非難事,藍山思忖着。可此次她明知這陣有問題,卻并未換陣,而是強行改陣。
為什麽?
因為不能改?藍山又扣了一次指關節。
為什麽不能改?再扣一下
為了抓住奸細?不只吧?
藍山睜開幽深似海的雙眸,難道是...誘敵深入?
藍山抿緊唇,銳利的看向何文奎,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對方,“左上将,東瀛損失了多少人?”
何文奎并不怵将軍的冷目,咧開大嘴,笑意如何都掩藏不住,“東瀛冒進,損失至少一萬有餘。”
藍山跳下椅子,笑着給了她一拳,“好啊,好啊,膽子越來越大,連報軍情都敢藏着掖着了。”
挨了揍的何文奎更高興了,哈哈大笑出聲,看熱鬧的将士也起哄,“将軍揍她,她連将軍都敢糊弄!”
何文奎笑夠了才開口,“這不是看看将軍的寶劍還鋒利與否嗎?”指指不閑事大的一二三四,“你你你你,少給我起哄啊。”說罷還揚了揚拳頭。
衆将士笑的更歡了。
将軍的到來為一衆将士掃走了積留許久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