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惹事的人兒(一)
馬一賣力的擦拭着酒肆的桌椅,平日間笑容洋溢的臉頰被愁容替代,小小年紀眉宇間竟然皺出了一條刻痕。馬一洗了洗髒了的毛巾,時不時的關注着窗外,待見到藍山的身影時,快步的跑了過去。
藍山消瘦的身影漸行漸近,步子穩健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走出了不一樣的韻味。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靜,只是那雙終日死寂的眼眸中似乎摻雜了一些異樣的情緒。
馬一不安的心被藍山那平穩的身姿撫平了,她放緩了腳步,勉強的笑了笑,“掌櫃的,您來了!”
看着馬一那抹牽強而古怪的笑容,藍山眸子定了定,眼眸恢複一如既往的死寂,輕挑起簾墜,淡然的開了口,“進來說吧!”
馬一撫着胸口吐出一口濁氣,擡步跟了上去,快步走到藍山面前,臉上的表情游移不定、欲言又止。
藍山輕擡眸,“什麽事?”
“掌櫃的,這幾日的生意...不是太好...”
藍山淡淡一笑,“可是因為那些流言?随她們去!自是有識酒之人。”拾起桌邊備好的茶壺倒了兩杯,藍山将其中的一杯遞了過去,“這些事情我心中有數,不必擔憂。”
馬一誠惶誠恐的接過茶杯,“掌櫃的,我、我可以自己來的。”末了端着茶杯,鼓足勇氣般的又開了口:“掌櫃的,你真的買了周安安麽?他可是克父克妻之命,如今鄉裏鄉親的都怕沾了不好的,這幾日生日慘淡的緊,您回的早不知這些,昨日傍晚,酒肆就來了兩個人...”
藍山擡手止住她未完的話,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戾氣,“這不是你該顧慮的,做好你的分內之事。”
馬一張了張嘴,“是,掌櫃的。”
藍山有些心煩,“我去後面酒窖看看新酒,你且照看着前面。”
馬一點了點頭。
流言蜚語的,藍山從來就不在乎,更大的栽贓她都受過了,害怕這麽點小打小鬧?錢財之類的她也不在乎,早先風波過去後,錢莊的賬戶早就解封了,雖不是富可敵國,但買下一個鎮子還真不是什麽難題,在這個小鎮裏沒什麽大的開銷,她也想低調的過活,就沒有動那筆資金。
藍山走進酒肆的地窖裏,裏面擺了百十來壇釀制許久的美酒,其中好幾種佳釀都是她從異國他鄉弄來的方子。初釀的幾回,沒少受挫,如今已是第三遭,不知是何模樣?
藍山心有忐忑的開了一只酒壇,地窖內霎時間酒香彌漫,她那堅毅的面容難得的柔和了許多。從酒壇中取出一杯佳釀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柔和的面容漸漸的被冷凝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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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來過?
藍山面目凝重的又抿了一口,沒錯,的确是梨釀的味道。
梨釀是制備美酒梨花釀的一種輔助用料,一般而言,有梨釀的情況下,梨花釀的釀造是事半功倍的,但是這種原料的配方卻掌握在皇家的手中,藍山嘗試着釀造梨花釀,多半是抱着撞大運的想法,前幾次的失敗就證明了她的運氣的确不怎麽好?
藍山的眸光掃視着地窖的每一處角落,積灰遍布,看不出絲毫異樣。也是,她想做的事向來是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只是如今你來插這一手,又是作何想法?如今民盛國昌,太平依舊,早已沒了她藍山的用武之地,此舉又為何故?
難道是內疚?
藍山暗暗搖了搖頭,嗤笑了自己一番。
提着開封的酒壺,藍山心情沉重的走出酒窖。外面碧空如洗,白雲飄逸,大好的天氣卻無法抹平藍山心中的那份壓抑。
馬一遠遠的抖動着鼻翼,一雙眼睛瞪得嶄亮,香,真的好香!她頗為讨好的看向藍山。
藍山臉上的凝重有些繃不住了,淡淡的咧了咧嘴,遞過酒壇,“尚未成年,只準一口,然後放置幾碗到窗口的位置。”
到底是孩童天性,先前還憂慮甚重的馬一歡呼了一聲,抱着酒壇就要走,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停下腳步慌忙道:“掌櫃的,剛才小丫來過,說讓您有空回去一趟,她哥哥和人打起來了。”
藍山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麽時候的事,小丫人呢?”
“就剛剛,小丫跑走了,她說她要回去保護哥哥。哎哎,掌櫃的,您...”
未等馬一的話語說完,藍山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馬一望着空空的小道喃喃自語,“掌櫃的是神仙麽?怎麽這麽快就不見了?”
藍山家的院子裏人聲鼎沸,喧嚣之聲一陣高過一陣,有哭泣聲,有質問聲,有勸解聲,甚至還有謾罵之聲,各種污言碎語的集中點無一例外的在周安安身上。
周安安緊抿朱唇,揚着倔強的小臉兒戒備的望着前面虎視眈眈的女人,時不時還看向身後護着的蜷縮成一團的瘦弱男子。
長相兇悍的女人嘴裏的咒罵之聲還未停歇,她手上就要有了動作,“掃把星,你要是再不閃開,老娘連你一塊揍!”
周安安怒目而視,嘴邊嗤笑了一聲:“充其量一個打夫郎的敗類,我怕你作甚?”握了握手中的木棍,續道:“今天還不一定是誰揍誰呢?”
“呸,你個掃把星,”女人憤怒的吐了一口,“自己都一身晦氣,別沾染了別人,還她娘的有時間管別人,我打死你個掃把星!”說話間手中的鐵棒就向周安安呼嘯而去。
周安安眼眸堅定,未有半分閃躲,擡起瘦弱的手臂,用手中的木棍迎了了上去。
木頭和鐵的較量,結果可想而知。藍山急匆匆趕來的時候便看到這心驚膽戰的一幕,她加緊了步伐,幾個縱躍跳至兇悍女人的面前,飛起一腳直沖她的手腕而去。
電火雷石之間,圍觀的人尚在為周安安捏一把汗的時候,便聽到一聲走了調的嚎叫:“啊,啊~~,我的手......”
周安安高舉着手中的木棍,傻呆呆的看着藍山,此時,他覺得從古樹縫隙中透過的陽光也有些晃眼。待到藍山虎着臉看向他時,周安安突然緩過了神,傻兮兮的将手中的木棍遞了過去,“喏,給你!”
藍山木着一張臉,接過木棍,雙手一用力,只聽‘咔吧’一聲,手臂粗的木棍便斷了!
周安安小臉皺了皺,瞅了瞅藍山,便騰騰的跑了出去,片刻之間,便抱回了一捆長短不一,但都很粗壯的木頭。他跑到仍然虎着臉的藍山面前,“喏,給你!”
藍山繼續木着一張臉,‘咔吧’聲不斷,一瞬間打人的利器都成了燒火的柴火。這樣的木頭,藍山稍稍用力便可掰斷,如何抵制得了鐵器?藍山微微凝眉,嚴厲的看向周安安,“懂了麽?”
周安安精致的小臉上綻放一縷燦爛的笑容,他小雞啄米式的點頭,“懂了,懂了,今晚我不用劈柴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