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FOD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 好不容易捂着胸口佝偻起身想回自己房間看看,就被迎面從裏面出來的人一把掐住脖子, 卡到了他身後過道的牆上,脊梁骨撞得生疼。
一個瞬間,FOD甚至有種自己整個人都要被季航單手從地上掐起來的錯覺,卡着脖子連帶着還扯住了胸口, 呼吸很不順暢。
在那雙眸子壓迫感十足的注視下,FOD已經猜到了眼前人想問自己什麽, 趕在他開口問前便主動道:“我沒用別的,只是很普通的迷藥。”
季航後槽牙一緊,明顯是被FOD放在“迷藥”前面的修飾詞刺激到了,手上更是一個用力, 掐的FOD一張臉憋的通紅。
忍着滿身的鈍痛, FOD求生欲極強的對着季航一五一十交代道:“現在叫不醒, 再過一兩個小時他自己就醒了, 藥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我用量咳咳、很小……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帶去醫院。”
不得不說FOD對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麽拿來保命,心裏很有逼數。
季航手上一松, FOD立馬便捂着自己的脖子順着牆根滑了下去,開始瘋狂咳嗽, 咳得面紅脖子粗。
“這事沒完。”季航的嗓音極沉,話音裏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意味很濃。
說完, 他反身便進房間拉開了FOD的床頭櫃, 風馳電掣的, 晚一刻帶阮繹去醫院,季航就沒法兒安心一刻。
入眼,除了邊上幾盒摞起來的避孕套,就是滿抽屜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不少标簽殘破的藥瓶,甚至還有注射器。
一看到針管,季航面色便是一沉,如果不是FOD識相,在他背後交代的快,說是藍瓶蓋那個,季航恨不得立馬回去再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好幾個回合。
那是瓶只比季航拇指稍大一圈的橡膠透明罐,裏面看似和白開水沒什麽兩樣的液體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去了哪裏不言而喻。
季航動作一改先前的利落,拿過FOD枕邊疊的四四方方的長毯将阮繹裹了進去——他身上還濕着,直接抱阮繹會把阮繹的衣服也打濕。
臨走前,FOD還坐在地上撫弄着自己被掐出痕跡的脖頸,一接收到季航射來的目光便道:“我跑不了,你帶他去醫院吧。”
那毫無悔改之意的口吻明顯一點不怕季航能對他幹什麽。
季航眼睑猛地一垂,沒接話,抱着手裏輕飄飄的人便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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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航:“DORO.”
藍牙耳機裏傳出一個軟萌的女聲,聽起來年紀很小:“車車還有兩分鐘就到樓下了!”
季航“嗯”完就不再出聲了,只抱着懷裏的人安靜等電梯。
說實話,季航上一次吃東西還是和阮繹連麥的時候,再往後就是滴水未進,他本來還擔心自己抱阮繹多多少少會有些吃力,畢竟再怎麽瘦也是個男孩子,骨架在那擺着,但阮繹的體重真的出乎他預料的輕,明明臉上看着還有點肉。
“DORO想看看乖寶。”藍牙耳機裏那個童聲道。
季航當時臉就黑了:“別瞎叫,‘乖寶’是你能叫的嗎。”
“為什麽不能叫‘乖寶’,你給他的備注就是‘乖寶’!”DORO很執着,這是她幾個小時前剛明白的道理——不懂就問是優良的傳統美德。
但季航并不搭理她:“自己想。”
前幾天他們連軸轉忙着的,就是給DORO緊急查漏補缺,全面升級,很多優化的算法都需要她一點一點全都用起來,這種問題,她應該自己想辦法檢索詞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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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羟基丁酸。”醫生扭開季航擺到桌上的小罐湊近鼻邊聞了聞,很快下了結論,“現在市面上叫這個‘聽話水’,無色無味,如果不注意,滴到吃的或者喝的裏根本發現不了,很短的時間就能讓人失去意識,跟泛濫美國的GHB迷奸藥是一種東西。”
一聽GHB季航就懂了,他在美國的時候沒少聽說,這個也叫G水,是種神經藥物,在很多國家都是被禁用的,被認定為毒品,在美國一直都是限制使用藥物。
醫生說的冷靜:“還行,運氣不錯,沒給你朋友用三唑侖。”
但季航聽完就不太行了,沒忍住爆了粗口:“醫生?運氣不錯還他媽行???”
“你朋友要是自己注意一點至于出事嗎?”醫生怼得一點不嘴軟,一副對這方面經驗匪淺,接手過不少失足少男少女的樣子,“比起γ-羟基丁酸,三唑侖是很具體的國家管制類藥物,十五分鐘起效,事後直接斷片二十四小時,什麽都想不起來,被稱作迷藥之王,總之不論什麽原因,你朋友出入這種場所就該長點心,管不了別人,只能要求自己。”
看着眼前帥小夥眉頭緊皺那張滿是苦鎖的臉,醫生語氣稍微緩和了些:“這種東西經常有,黑市賣的很猖狂,小作坊就能弄出來,根本管不住。”
但季航最關心的還是它可能對阮繹産生的影響:“γ-羟基丁酸有什麽副作用嗎?”
“看用量。”醫生道,“長期服用γ-羟基丁酸會産生依賴綜合症,引起頭痛、惡心、嘔吐等症狀,與酒精并用有可能致人昏迷甚至死亡,但那小夥子只是偶然一次,問題不大,挂會兒水就差不多能醒了,最近就注意飲食注意休息,多喝熱水。”
多喝熱水?行吧,沒毛病。
季航起身連聲道謝:“謝謝醫生謝謝醫生,那我去看我朋友了。”
“嗯。”醫生應完繼續刷手機,卻一眼看到了群裏小護士的聊天。
于是季航剛踏出門,正在心裏嘀咕着這醫生說話拽拽的到底能不能行,就聽他忽然在背後叫住了自己:“你衣服都是濕的,可以去找護士拿套病號服換一下。”
季航一頓,這是什麽情況,怎麽突然這麽熱情:“……不用了吧?”
但實情是醫生看到群聊裏有人說,這帥小夥把人抱到他們醫院的時候因為找不着路着急,動靜大了點,被他們那個吃飽了撐的下去搶保安飯碗的主任訓了,結果這帥小夥當場就給人吼得不敢出聲了,爽翻了一片吃瓜群衆。
至此,醫生找到了那個被派去打針的護士微信,敲字道。
-“他朋友怼了那傻逼主任,你下手溫柔點”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過來。
-“這還用您說嗎,直接VVIP待遇,安排!”
中國是個人情社會,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際關系”。
季航一路往病房找過去,就一路給他失聯的大表哥發求助信。
FOD這個人渣違法亂紀的事沒少幹,但從沒真正進去過。
他之所以能這麽有恃無恐,就是因為背後有藍鯨TV那兩個高層女董撐着,這在圈子裏幾乎算是公開的秘密。
這兩年FOD在藍鯨TV發展得這麽快不是沒道理的,但大家也都裝聾作啞,或者說,是更迫切的想要和他搞好關系。
兩年前季航就是個在美國讀書的學生,家裏勢力大多盤踞國外,是真的拿FOD一點辦法沒有,但這一次,季航說什麽也要想辦法把他弄進去。
阮繹不是星星,他也不是當年的季航了。
想到這裏,季航陰郁的心情驀然放晴。
悄悄關注着他的護士們只見那張不修邊幅,別具荷爾蒙的臉上忽然便綻出了一抹笑,薄唇輕翹,就是那頂醜到爆的工裝帽也絲毫影響不到他。
這也……太帥了吧!!!
季航回到病房時,水已經給阮繹挂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負責紮針的護士沖他笑的特別甜:“有什麽問題都可以直接叫我們,渴了吧,我幫你拿了礦泉水。”
“噢噢、好……謝謝。”季航其實有點蒙,心說國內醫院福利不錯啊,還幫着備水這麽貼心的嗎。
護士離開時幫兩人把單人間的門帶上了,整個病房瞬間安靜了下來。
季航就坐在床邊一瞬不瞬的看着阮繹那張被窗外暖陽點亮的臉,越看越喜歡。
想着等他起來一定要告訴他兩個人其實剛認識沒幾天就見過了,是天大的緣分,是一局兩把SLR的奇跡。
還想着等會兒要趁阮繹還沒醒,得趕緊去換身衣服,拾掇拾掇自己,要給人留下一個好的初印象……
但一把阮繹安頓好,季航緊繃的神經便松懈了下來。
這間單人房的采光又出奇的好,被太陽這麽曬着,季航整個人不由自主就放松了,身上暖烘烘的,骨頭一軟便趴伏到了床邊,才剛告訴自己只是小眯一會兒,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襯着一地暈着光圈的灼灼白瓷,陽光為青年的藍色工裝帽鑲上了一層細密的金邊,他透着濕意的衣裝被籠罩其中,暖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起舞,滿室的燦爛寧靜。
阮繹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這番歲月靜好的景象。
在季航把他從FOD家裏抱出來,挪上車的時候他還有意識,但随着出租車的行進和季航不斷傳遞着溫暖的胸膛,不知不覺間,阮繹便再次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和昨天晚上不同,倚在季航懷裏,阮繹睡的很安心。
看着伏在自己手邊的人,阮繹一顆心軟塌塌的,下意識嘴角便咧開了。
他一擡胳膊,那頂虛掩在季航腦袋上的工裝帽便是輕輕一歪,只堪堪将那張臉遮在帽沿下。
阮繹現在已經完全無暇顧及讓季航心甘情願戴上這頂醜到爆的帽子有多為難他了,指尖離帽沿靠的越近,那胸腔裏翻騰的那股熱流就越是激蕩。
他上一次這樣心跳超速,還是在國際廣場見到衛叔身邊那個青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