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歐陽順這個人,依照許慈的說法,就是完全的大男人主義,容不得女人一點出格,自己卻自視甚高,覺得女人對他們男人服從是天經地義。
這是古代大部分男人的通病,許慈自認自己沒法改變男人們的想法,她也沒有偉大的胸懷去拯救全天下的女人,告訴她們女人也可以頂半邊天。
許慈很現實,她從來只崇拜強者:只要你夠強,我就佩服你、尊敬你,願意被你所驅使!同理,如果我是強者,那麽你就只能跪着唱征服。
許慈對男人的劣根性不說了解十成十,□□成還是沒問題。
她跟白梨說:“打蛇打七寸,收拾男人也一樣。他越是看重什麽,你就越是要毀了他看重的東西。聲譽、權利或者他們的自身,一鼓作氣毀了他,讓他日後看見你就顫抖,就跪拜,就俯首認輸,不敢有一丁點的反抗。”
換了普通的女人,估計就吓得面無人色了。對于大楚的女人來說,男人是她們的衣食父母,是祖宗,是天是地,反抗男人,算計男人甚至是毀了男人,還不如自己自殺來得輕松。
喬村的女人則不是。在這裏,女人自己才是天,是地,是神明。
很快,師爺的反擊就來了。
他直接帶着衙門裏的官差們射殺了所有的狗,并且在村口架起火堆把狗當場給烤着吃了,酒足飯飽後才大搖大擺的深入村子,準備把那群膽敢挑釁他們無壽山的女人給關進地牢。讓她們明白,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山匪,他們是官差,是衙役,是齊州城的父母官,是可以左右齊州城所有人生死的天王老子。
結果,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湧入喬村,卻沒有看見一個人影,連馬廄雞棚豬窩裏面的家禽全都不見了。
“跑了?!”
官差們氣勢洶洶的來,結果直接中了空城計,枉費他們還在村口耀武揚威了那麽久,又是射殺狗,又是烤肉,又是一邊拼酒一邊吹牛皮,吹噓了無數種折磨這群狼心狗肺女人們的方法,到頭來,村裏一個人也沒有!
師爺當場就差點嘔出一口血,大手一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子現在把你們的廟也燒了,看你們還能夠跑哪裏去!來人,點火!”
到底是山匪出身,殺搶擄掠的事兒十分的駕輕就熟,不過半個時辰,整個喬村就被火焰給包圍。周圍的村子裏有人看見,紛紛提着桶子來準備救火,師爺就趁機宣傳了一番喬村女人莫須有的惡行,把一場縱火說得名正言順理所當然,只差給大夥挂個牌子,點名是替天行道了。
喬村大小不過五十戶人家,還大部分都是女人孩子,男人們常年外出走商,就這樣能夠犯下什麽事?一個人可以犯事,一個村子的女人孩子能夠做下什麽樣的罪行,導致官府這麽大的火氣,沒有公告就把村子給燒了?
一時之間,別說是周邊村子了,就連齊州城內也衆說紛纭,猜測什麽的都有。
不得不說,何玮何大人這兩年的官聲說是毀譽參半也不為過。這個人相當會專營,對上峰那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奉承,過節過壽給上峰的送禮絕對不落人後。相比之下,他對下面的平頭百姓,從當地人給他的綽號中窺見一二。何大人,俗稱‘何扒皮’。
師爺帶着手下人這麽一番作為,百姓只會認定這是何大人又在謀人錢財,連女人孩子也不放過了。
等到流言傳到曹安耳朵裏的時候,心口一痛,恨不得扒了師爺的皮。
見過坑隊友的,沒見過這麽坑的!簡直要坑死他了啊!事不是他幹的,黑鍋卻是他曹安背,冤枉不冤枉,委屈不委屈!
委屈了還沒一天呢,許慈那邊就反擊了。
你燒了我的村子,很好!這下我師出有名了。于是,三更半夜朝天幫的寨子也紅紅火火照亮了半邊天,一衆幫衆恍恍惚惚迷迷瞪瞪正準備救火,夏日裏的一陣熱風吹過,把無壽山那茂密的頭發給活生生燒成了禿子。
男人們傻眼了!
他們的老巢沒有了!
家沒了,媳婦跑了,兒女了無音訊,一時之間,魁梧的漢子們欲哭無淚。
黑暗中,也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都是師爺的主意!”
第二次聞訊趕來的曹安,在火灰裏面挖了半天,才挖出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師爺,默默嘆口氣:“你鬥不過她們的。”
師爺眼眶通紅:“我要殺了她們!”
“她們在暗你在明,人都見不到,如何算計她們?”
“引蛇出洞。”
“怎麽引?”
師爺思索了一會兒:“許慈是個商人,就說我們要買她那□□怎麽樣?”
曹安:“你準備收了她的圖紙後,再挾持她,威脅其他喬村的女人?”
師爺恨道:“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誰會稀罕她們,我只要我的兒子。當然,等我抓到她們,我會讓她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曹安深深的看了師爺一眼,一時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居多,還是惱怒居多。
他站起身來,淡漠的道:“這是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一個外人實在不好貿然介入。”
師爺一愣:“你什麽意思?”
“順延,你已經不再是被人唾棄的山匪了。你有名望有地位,何必再用那些卑劣手段算計一群女人,沒得丢了身份。你想要回兒子,與人好好的商議就是。再不濟,明媒正娶一個婆娘,生兒生女全都是你歐陽家的孩子,何必惦記一個女人的命根子。你沒了兒子還可以繼續生,喬村的女人沒了兒子靠什麽活?”曹安頓了頓,“将心比心一下吧,不管是替她們想一想,也替你身後的兄弟們想一想。”最重要的是,替我想一想!
曹安不由分說的讓人把師爺擡下了山,并且請了大夫給他醫治。
心力交瘁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成氏所住的廂房早已熄燈,他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再回房睡覺,轉道去了書房。
奇怪的是,朦胧的窗戶上居然印出了一個人影,曹安端詳了一會兒,坦然的打開了房門。
房內,許慈正慢悠悠的寫着什麽。
曹安湊過去瞧了一眼,嘴角一抽:“喬村火損報價單?”
“父債子償,你屬下幹的好事,當然是你這個頭目來賠償。怎麽,你準備賴賬?”
曹安目光從題頭一直往下,往下,再往下,一張列表足足有十二尺長都不止,折疊起來夠一本《西廂記》了吧?一只雞一兩銀子!這是黃金雞?一畝地可以産出十兩銀子的蔬菜!你确定不是白玉翡翠雕琢而成的大白菜?還有,茅廁裏的馬桶也要算銀子,你怎麽不去搶!
“許大當家,我現在不是山匪頭子了。”沒那麽多銀子給你做冤大頭。
許慈洋洋灑灑寫了大半夜,終于收了筆,末了,自己重新換了一杯溫茶抱在手心裏細細的嗦了一口:“正因為你不再是山匪頭子,所以我才會坐在這裏跟你讨價還價。秦朝安,明說了吧,給了銀子我們還可以繼續談,不給銀子,那麽,我們之後的話談也不用談了。”
曹安猛地一震:“你的人已經全部撤走了?”
許慈笑道:“齊州城太小了,賺不了大錢。我們喬村眼看着人口越來越多,我總得替大家重新謀一條出路不是。”
“那也沒必要現在就走。”
“有的人做決定是靠屁股,我呢,喜歡靠腦袋。”許慈眼睛彎了彎,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以前的何大人雖然愛財了點,好歹他只算計富人,所以我們這群窮苦人還能夠勉力活下去,稍微努力一點也可以額活得有滋有味。現在的何大人,我可不敢保證了。”
“看看你手下的人。一個小肚雞腸的參事,屁事不幹,整天跟一群老弱婦孺斤斤計較。沒有容人之量,目光短淺,只顧着計較眼前的利益得失,連累底下的兄弟們不說,還看不清形勢,因私忘公。他知道你現在已近怒火喧天,差點要殺人了嗎?”
曹安藏在袖中緊緊成拳的手倏地一抖。
“你再招募了其他有志之士後,也要縱容他這樣拖你後腿,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徹底,然後跟你反目成仇嗎?”
“你覺得無壽山的這群莽夫能夠陪你奪得幾分天下?”
“一屆太守的任期只有短短四載,日後你準備怎麽辦?去哪裏籌銀子?哪裏弄糧草?怎麽搞到兵器?”
“其實,你的帝王夢只是一個白日夢,每天拿出來意·淫一下就心滿意足了吧?”
許慈喝幹了最後一口茶:“我說過,我沒興趣陪你玩過家家游戲。我耐心有限,我的銀子也不會用來資助廢物,我的腦子也不是給一群蠢貨來出謀劃策的。言盡于此,你保重吧。”
一疊聲的質問,曹安的心神震蕩,雙耳發昏,眼底血紅一片。明明處在盛夏之中,他卻覺得手腳冰涼,胸口那一顆心髒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有一種渴望以從所未有的洶湧趨勢澆灌全身。
得到她。
要得到她。
用盡一切得到她!
眼看着許慈即将踏出房門,一道低啞暗沉的如同被拉扯到極致的琴弦般響起:“共享天下!”
門口的身影頓住。
曹安的雙眼死死的鎖定着對方的背影:“事成之後,你我共享天下,如何?”
只要你留下,只要你傾盡全力協助我,那麽,我沒有什麽不能給!
為了那個位置,沒有什麽不能出賣!
作者有話要說: 冷死我了,初一十九度,初二就只有十度了,明天更加低,我已經感冒了
大家要注意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