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時候,一滴水彙入大海是如此的容易。
一行人壯漢擁簇着兩個女人從無壽山上下來的時候的确引人注目。等到入了齊州城,與許慈的商隊彙合後,山匪成了镖師,美女成了商戶,架起馬車,揮起馬鞭,運送着一車車的胭脂水粉绫羅綢緞,從大楚的中部不急不緩的往福城行去。
每過一城,就會在城中最為繁華的商街停駐,男人們光着膀子雙手抱胸,門神似的守護着貨車的安全。女人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穿着最為樸素的麻衣羅裙,紮着頭巾,扯開嗓子叫賣。不過多時,就有無數的老百姓聚集過來,一窩蜂的搶購。
每到這個時候,許慈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畫上精致的妝容、穿上華貴內斂的裙裳,戴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寶石滾金或者金鑲玉的頭面,端坐在錦轎裏,就像是城中最為體面的富家女,與白梨一起消失在高高的院牆之內。
兩個時辰左右她再回來的時候,甭管是粉玉牡丹花冠,還是實心雕花手镯都不翼而飛,甚至連耳朵上頗為醒目的連環葫蘆耳墜也都消失不見。裙裳也早已從貴氣非凡撒金緞子變成了純色暗紋的男裝,就連妝容也由豔光四射的美嬌娘成了英氣逼人的少年郎。
哪怕是對自己容貌頗為自戀的曹安,在初見對方之時也忍不住爆發出驚喜般的贊賞,眼神一路尾随對方從高頭白馬上下來,然後眼看着他踏入了許慈的車廂,曹安才猛地跳了一下,掀開簾子進去:“這位公子……”
車內,‘公子’已經衣衫半退,露出裏面鮮紅的肚兜來。
曹安:“……”
許慈靈光一閃:“原來你喜歡男人。”
曹安:“不,不是。”刷的放下車簾,“你不要誤會。”
說是不要誤會,許慈從那之後一路上隔三差五的盯着曹安瞧,瞧得曹安心浮氣躁。
某個晚上他們沒有趕到附近的城鎮,直接在近郊安靜紮寨。許慈打了水準備去帳篷裏随便擦個澡的時候,白梨虎視眈眈的盯着對面的曹安:“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眼睛。”
許慈從裏面探出頭來,好心解釋:“沒事,他喜歡男人。”
這話說得十分的敞亮,加上夜晚樹林裏實在是安靜,話音一落,別說是白梨了,整個商隊包括無壽山的男人們也紛紛側目。
那一夜,曹安內心的吶喊直達天際。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曹安從最初的手足無措到最後的坦然無視只花費了短短幾天,第八日,他們到達了福城。
福城原名叫鹽城,因朝廷百分之六十的鹽場建立在此而得名。
因為是商隊,入了城之後并沒有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如今的大楚雖然內亂不斷,時不時冒出一兩個王爺打着清君側的名義跟朝廷小打小鬧一番,大體上百姓的日子還是很安樂。
所謂有心人士,其實就是鹽幫。
鹽幫的興盛與福城有着莫大的聯系,可以說,從官鹽開始的第一天,福城的鹽幫就暗中成立了。起初只是鹽場曬鹽的幾個窮苦漢子為了吃飽飯而成立的販鹽的小團體,一年後,小團體迅速發展,很快将周圍所有鹽場的窮苦漢子們擰成麻花。販賣私鹽的範圍也迅速擴大,最後連周邊的州郡也有人聞訊而來。商人是鼻子最為靈敏的一群,到了現在,別說是鹽幫偷賣鹽了,就連管理鹽場的官吏們也會私下賣鹽。
齊州城有鹽幫分舵,所以許慈根本沒有打過要從福城的鹽幫進貨的打算。
進城的當天,她就打扮妥當出門去了,半日後回來,又換了一身更為華麗的衣衫,讓人擡着一箱金子出了門。到了晚間,眼看着要到子時,許慈又來敲門,直接對曹安道:“把人都帶上。”
四十多號人,一半男人一半女人,悄無聲息的去了海邊鹽場,然後從側門進入,在一名小吏的盯梢下,擡着一袋袋鹽上了附近的海船。
白天的時候,許慈出門之前就叮囑曹安讓人把所有的貨物都賣空,包括所有的馬和馬車,只留下人随時待命。
男人們當時還在揣測,不知道為什麽把馬車都給賣了,賣了馬,他們怎麽護送貨物回齊州城啊。商隊裏面的女人們倒是淡定得很,非常迅速的聯系了城裏的商戶,三下五除二的把東西打包賣掉了,然後回了客棧倒頭就睡。
搬貨的時候,女人們幹着跟男人們一樣的活,腳程更快,神色更輕松,全程沒有一句話,幹脆利落的搬運完了自己的份額後,就叉腰站在船頭,冷眼看着地面上的男人蝸牛爬。
整整四百袋的鹽塞滿了貨倉,曹安看着許慈往那官吏的懷裏塞了一包東西後,趕在黎明之前,船就進了內海。
來的路上花費了八天,回去只用了兩天,從內海換了商船走運河,順風順水直接停靠在了齊州城十裏外的蘆葦州。
也許是過程太過于順利,男人們覺得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到了家門口,頗有種今夕何夕的感觸。
除了去福城的路上有印象外,對回來的過程他們簡直是一頭霧水。只知道自己搬了兩次貨,吃了幾頓飯,然後睡了一個飽覺,人就到家了。
餘下的事情,許慈根本沒有讓曹安的手下參與。
下船的時候,商隊的其他女人基本不見了,人數再一次回到了二十三人。貨物也沒搬,許慈直接讓人都回了山。
師爺沒有見到貨,還以為他們出師不利,小心翼翼的試探了曹安一番。
哪知道曹安回答他:“貨,早就不在我的手上了。”
師爺一臉懵逼:“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從我們十天前下山起,所有的事情都是許慈在安排。我不知道她的商隊從哪裏來,不知道她每路過一座城消失的那半天去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買賣;福城的官員們肯定早就被她打通了關節,否則,不會那麽快聯系到官船。沒錯,是官船!許慈居然用官船運私鹽!在內海過了關卡,換了商船後,事情就更是脫離裏我的掌控。”
師爺說:“幫主你是傻子吧?”
曹安糾結的道:“換了商船後,因為連續搬運了兩次貨物,加上旅途勞累,我還操心着沿路的關卡,等醒來後才發現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師爺直接罵人了:“你的意思是,你們吃的飯菜裏面可以摻了東西,導致你們昏睡不醒?許慈很可能就在這段時間裏把貨給換了?”
“是。”
師爺尖銳的問:“那銀子呢?”
曹安跌坐在椅子裏,擡頭可憐兮兮的望着自家的智囊:“沒有銀子啊!”
師爺恨不得錘死自家老大了!
“我沒有出一個銅板!下山的時候,她只是讓我召集人,商隊是她的,買通官吏也是她掏的腰包,甚至我們一路上吃喝拉撒都是她結的賬。”
師爺終于發現問題所在了:“她這是把我們當成苦力,給她走了一次貨,當了十天的镖師!”
曹安已經頹廢的搓着自己的頭發,對自己的後知後覺相當的失望。
事實證明,師爺的猜測是對的。過了三天,許慈就甩了他一疊銀票,不多,也就一千兩。
師爺問:“什麽意思?”
許慈:“辛苦費!”
師爺胸膛劇烈起伏:“貨都賣掉了?”
“當然。”
眼看着師爺要暴走了,曹安壓住對方的肩膀,問許慈:“貨賣得順利嗎?”
許慈笑:“很順利。”
“不會引起鹽幫的注意?”
“當然。”
“能問一下,你賣給什麽人了?”那麽大一批貨,不可能單獨賣給一家,必須拆散了賣才不會被鹽幫頂上。可是散賣,不可能短短三天就賣完了。
許慈也沒隐瞞:“齊州城裏所有的酒樓,包括春宵樓。”
曹安恍然大悟。商人都有提前備貨的習慣,有的商家甚至會囤貨,酒樓這類的店家更是佐料必備,而且備得不少。三天,依照許慈的人脈,每個酒樓賣個四十斤,十戶人家就搞定了。私鹽比官鹽可是便宜了三分之一,重利的商人哪有不拿貨的,甚至嘗過了甜頭後還會提前預定。
曹安也是個有決斷的人,立即道:“我要入股。”
許慈老神在在:“多少?”
“一半!镖師我出,每次運貨,安全由我們無壽山負責。”
許慈掰着自己的指甲:“我可提前說好,喬村可不止賣鹽這一條路,我不能保證每個月都會去拿貨。”
“你有多少商隊,所有的镖師由我們無壽山包了。”
許慈笑:“怎麽,準備盤查我的底細了?”
曹安直接讓師爺從內庫裏拖出了兩箱金子:“商人以誠為本!互惠互利才能長長久久,許大當家的,你說是不是?”
許慈眯着眼看了他許久,才道:“是。”
許慈做的生意的确又多又雜,以前她一心一意琢磨賺錢的事兒,現在,她心底有了個隐秘的目标,為了這個目标她開始頻繁游走在官員們的家眷後院裏,默默的等待一個機會。
等待一個飛黃騰達一步登天的機會。
皇天不負有心人,臨近年前,齊州城的官老爺終于頭腦發懵,犯下了一生之中最大的一個錯誤。
這個錯誤衍生出了一個偷天換日的絕妙計謀,讓許慈脫離了尋常商賈,開始往朝廷的權利中心邁出了第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鼓勵和意見,中午起來看到多了那麽多留言真心吓一跳
大家提出來的意見我也有在反省和總結,也許是能力還不夠,或者篇幅還不長,所以對自己的薄弱環節理解還不深刻,別着急,我會慢慢成長的,也會努力改正,寫好文,寫完結文,以此來回報大家的支持!
對啦,有美女在收集福卡沒?我就點着好玩的,不存在要收集多少,也麽想過要收集全(恩,我的手氣就是這麽臭,從小就是)
其實我現在也就四張,三張富強,一張和諧
所以,美女們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發上來,啊哈哈,大家當做樂一樂
不需要的話,恩,那就讓它們在我的支付寶裏面繼續蹲着好了,反正我也湊不齊(就是這麽自信╮(╯▽╰)╭)
最後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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