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顧星萊前腳剛踏進教室，屁股還沒坐熱就被顧存欣叫了出去。
她老大不情願地走了出去，而她桌子上那件充氣感十足的羽絨服脫離了主人的視線，慢慢越過分界線。
沈聽梵神色不動，眼睛依舊沉浸在書海，下一刻，看似不經意地将它撥到了一邊。
辦公室這邊，原來是顧母找到了級部主任，想把顧星萊從吊車尾的十四班換到國際班。
本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顧家有錢有勢，一通電話的功夫，一群人上趕着就為她做好了。但顧母覺得顧星萊那種倔驢脾氣不會老老實實地答應搬到國際班，要她自己守着才能幹。
顧母坐在沙發上，級部主任和國際班的資深教師就像她公司的下屬，顧母說，他們就只會點頭嗯，完全不敢摻一句反駁不是的話。
資深女教師也就是顧存欣的班主任，她手邊的電腦上調出了顧星萊的高一期末成績，表格頁面上一排兩位數的成績，物理那一科甚至還是個位數。
“聊完了嗎？”顧星萊站在辦公室中央，漫不經心地問。
顧母催促她：“你趕緊回教室收拾課本，我已經和老師說好了，你搬到國際一班，和欣欣做同桌，以後她會輔導你的功課。”
顧星萊不急，既然把她叫來了，那怎麽也得把事情講清楚了再走。
她拉來張椅子坐下，不緊不慢地開口，“你想給我補習功課嗎？”
顧存欣沒想到顧星萊會問她，她捏緊了自己的手，心裏不屑，面上卻很乖巧地附和顧母的意思，面帶微笑地說：“能幫到姐姐就可以了？
“那你覺得火箭班和國際班比怎麽樣？”顧星萊又問。
顧存欣以為回答完就沒她的事了，沒想到顧星萊像開竅了一樣總是把會引起誤會的話題抛給她。
她看了看一旁的班主任，顯然是有點為難，誰好誰差，這她當然知道，但當着自己班主任的面說出來，而且她還是班主任的得意門生，這不是得罪人嗎。
國際一班的班主任替顧存欣解圍，“全校都是火箭班的學生最優，存欣平時只關注學習，對這些應該不太了解。”
國際班只接收富家子弟，而火箭班則是能者進，不論貧富。
她這番話既為自己主教的火箭班推了差班的名聲，又給顧存欣頒了一個專心學業，不問其他的學習态度。
果然顧母一聽班主任的話，瞬間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了，充滿了母親對孩子優秀表現的欣慰。
顧星萊一拍手，馬上得了顧母一個受到驚吓的冷眼，她并不在乎，站起來，“既然老師都說火箭班好，那我就不搬了。”
“你什麽意思，你一個破十四班的，火箭班好關你什麽事。”
有了受到老師誇獎的顧存欣對比，顧母看顧星萊是越來越像長大之後一事無成，只會啃老的纨绔子弟。
“我就在火箭班。”顧星萊臉色認真，“國際班你愛去你去吧，反正我不去。”
魏成洲蘇安雅不行，顧家那兩兄妹同樣不能接觸。
國際班的老師咬着牙，已經做好了接手顧星萊這個問題學生的準備，但沒想到他會自己言辭肯定的拒絕，這讓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幾分悵然若失，顧家好歹也是a市的大家族，能攀上幾個關系，那也是極為不錯的，而且國際班也不差，她都這樣個慘不忍睹的成績了，沒必要這麽嫌棄吧。
“你這個樣子能進火箭班？”顧母嫌她毛病多，為她好還不領情，想盡辦法給自己不去國際班找借口。
這時有人敲門，作為夾在偶像女兒和偶像外孫女之間瑟瑟發抖的追星人，級部主任迫不得已出聲：“請進。”
“回去上課。”郭旭站在門口，沒進辦公室，也并沒有将顧母貴客放在眼裏。
“交給你了。”顧星萊委以級部主任重任，将椅子拖回原處，潇灑地走出了辦公室。
隋濤面對臉色不善的顧母，“……我一開始是想和您說的。”
高二十四班。
現在是上課時間，但教室裏沒幾個人認真聽課，大多數都是來混日子的，後排的男生在聚衆讨論八卦。
“我他媽現在終于知道顧星萊去了幾班。”說話的男生叫周凱，幾分鐘前還站在級部主任辦公室外，偷聽到了裏面大半的談話內容。
不過最後被郭旭發現給攆走了，但臨走前他還是聽見了郭旭叫顧星萊回去上課。
“哪裏？”周圍的男生歪着身子，探過頭來。
昨天論壇扒了一晚上也沒找出顧星萊去了哪個班，還以為她轉校了。
不少女生也撩起披肩長發，微微側過耳朵，想從她們不屑的男生那裏探聽一點八卦。
“就在我們隔壁，你說她是放棄還是不放棄追洲哥。”
幾個男生嘲笑，“她這明顯是賊心不死，還想着當洲哥的老婆呢？”
說完他們不顧還是在課堂，放聲大笑起來。
老師站在講臺上，斜一眼，不解氣，索性對着後排的一群人翻了個白眼，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來十四班受氣。
“這顧大小姐太纏人了，結婚的事都沒譜，什麽都管，誰看了不煩。”
能進銘川除了學習好就是家産厚，周凱屬于家産厚，但要論高低，他學校裏是排不上號的小人物，他想接近這群肆無忌憚的真正富二代，所以說出的話也都是順着他們的喜惡。
一邊正在打游戲的男生擡起頭，“得了吧，人家好說也是個大美女，你煩個什麽勁？”
周凱挑了挑他的刀疤眉，“呦，這就舔上了。”
兩個男生一對眼，肩膀向後一甩，大步走出了教室。
剩下的男生回過頭，“我押周凱贏。”
“我押瘦子。”
付明文押完賭注，把頭貼到魏成洲肩上，“洲哥，你說顧星萊打得什麽主意？”
魏成洲停下了手中的轉筆，給了他一拳，然後咧嘴一笑，惡劣至極，“她大概以為距離能産生美。”
“噗——”付明文呲着牙，不厚道地笑了，顧星萊的腦子也就只有在他洲哥身上才會轉一轉了。
女老師看着兩個男生光明正大的走出教室，眼裏全然沒有她這個老師，她自我厭棄地将書往講桌上一摔，講什麽講，反正也沒人聽。
前排的蘇安雅看見老師的摔書的動作，鎖着眉向後瞪了一眼。
魏成洲瞬間收了厭惡的表情，又給了付明文一拳，“滾回去坐好，別打擾同學聽課。”
付明文吃痛，捂着腦袋，嘴裏“啧啧”作響，“不得了，妻管嚴啊。”
說完，他給了衆兄弟一個沒辦法的眼神，一群男生眼神暧昧地看向前排的蘇安雅，給大哥老婆一個面子，乖乖坐好。
第一節 課剛下課，穆斯然就跑了過來。
顧星萊看她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解釋道：“我昨天生病回家了。”
周天坐在後排靠門桌子上，那裏原來是他的位置，但郭導布置的作業簡直就是致死量，他實在忍受不了自己英俊帥氣的臉蛋挂上兩個熊貓眼，只能灰溜溜地跑回了十班。
顧星萊正在和她的朋友聊天，周天和遲嘯靠在一起，同仇敵忾，揮手招呼沈聽梵過來，奈何他們梵哥一心學習，鳥都不鳥他們。
穆斯然：“你的公寓房間在幾號樓，我和家人商量好了，搬到公寓樓去住。”
顧星萊：“二號樓的504房間。”
“那個……”穆斯然突然變得扭扭捏捏。
“你說什麽？”顧星萊抱着“來自管家的關心”聽了一節課，現在正往桌洞裏塞衣服，裏面有些滿，塞得過程艱難，她用腳勾住桌腿，不讓它往前移動，
但是有些事往往如她所願的同時也會引發其他問題，比如說它不往前走了，但是開始左右相撞。
沈聽梵合上書。
顧星萊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側頭，“你要不先離家出走一會。”
對面的兩個兄弟看起來急需你的關愛。
她說話總帶着一股理直氣壯的無辜，什麽都是你的不對，她只是一個無辜路過的貓貓。
沈聽梵沒說什麽，也沒離開，反而屈尊降貴般地出手幫她按住了不聽話的課桌。
“謝了。”顧星萊覺得這位高嶺之花有時候也挺接地氣的。
顧星萊塞好了衣服，對穆斯然勾了下手，“說吧。”
穆斯然小動作掰手指，腼腆道：“中午的時候能幫我搬一下行李嗎？”
“可以啊。”顧星萊一口答應。
“有點多。”小聲說完，覺得不太對，又用音量更小的聲音補充：“很多。”
“這樣啊。”
顧星萊略微思考了一下，把目光挪向了沈聽梵樂于助人的手上，她拿筆頭點了點旁邊的桌子，“中午能幫個忙嗎？”
穆斯然慫了，輕輕扯了下顧星萊的衣服，找班長幫忙，這還不如她自己搬。
顧星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只表面高貴慵懶但內裏藏着調皮機靈勁的貓，家養的貴氣和野生的狂都在她身上體現地完美巧妙。
這不是祈求，是給你機會幫她做事，傲嬌也讨喜。
沈聽梵狹長的眼眸看向她，如往常冷淡的語氣：“什麽忙？”
“搬行李。”顧星萊已經認定了沈聽梵是個外冷內熱，層次豐富的人，這種忙不找他找誰。
“不行！”顧星萊想奴役他們老大，他們是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的。
“那你們想去嗎？”
——
現在是午餐時間，多數人都在餐廳，少部分不想擠食堂的人在宿舍啃面包，吃泡面。
周天站在穆斯然的宿舍外，接行李的時候目不斜視，但難免好奇女生宿舍的內部結構，偷偷瞅一眼，又迅速移開。
周天以前住過集體宿舍，看起來和男生宿舍沒什麽兩樣，但就是比男生多的地方整潔一些，香一些。
不過他沒想到遲嘯竟然把進女生宿舍的機會讓給了他，這挺讓他意外的。
但在他來回四樓扛了三次行李，汗流浃背，形象全無地蹲在女生宿舍樓的大柱子下面之後就不意外了。
遲嘯整個人清清爽爽，路過好幾個女同學頻頻回頭張望，他雙手插着兜，“誰讓你自己沖出來的。”
周天看得羨慕嫉妒恨，試圖挽回帥哥的形象，躲到了柱子後面，半死不活地說：“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顧星萊殘害梵哥吧。”
“你傻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老大不會拒絕嗎？”
“你不也一樣蠢，事後諸葛亮。”
遲嘯不想和他杠了，走向宿舍門口的小三輪。
周天看見問：“電動小三輪哪弄得？”
“和掃地大爺關系好，借我的。”
話音剛落，顧星萊走了出來，身後是端着洗漱盆的穆斯然。
遲嘯停下了轉鑰匙的手，“看什麽看，趕緊過來裝車。”
周天拍拍屁股，罵罵咧咧：“真幫我當勞工使了。”
“上來吧，帶你們一程。”遲嘯也不是故意針對顧星萊，她要是正常的時候……也挺正常的。
顧星萊看着周天像耍雜技一樣單腳站立的姿勢，而且這小車看起來不太穩當，輪胎好像還扁下去一塊，她要是和穆斯然上去，這不就是印度阿三的傳統超載節目嗎，她搖了搖頭，“我們走着，安全。”
遲嘯他們到的時候，沈聽梵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正巧這時候有女生經走過，遲嘯想彰顯一下自己的男友力，捏着行李袋的兩只手通紅，用力向上一提，再擺動身體，帶動手臂發力，結果差點把自己甩飛出去，他扶着腰，“同學，你是不是把你們家傳家寶都搬來了。”
“嗯—”遲嘯把黑色袋子扛在背上，艱難的往臺階上走。
周天穩穩地坐在公寓門口，“風水輪流轉，剩下的看你了。”
顧星萊看着遲嘯憋紅的臉和脖子，有些好奇：“你都在裏面裝了些什麽？”
穆斯然臉色發燙，踮腳趴在顧星萊耳邊說：“就是一些吃的東西。”
顧星萊察覺到她的尴尬，“沒事，能吃是福。”
穆斯然的臉更紅了。
沈聽梵幫着把行李搬到電梯上，接下來五個人合作有序，沒一會就把行李全部運到了公寓裏。
穆斯然看着癱坐在沙發上氣喘籲籲的遲嘯和周天，她有些過意不去：“今天辛苦你們了，我請你們出去吃飯可以嗎？”
周天活動了一下酸軟的手臂，“我這雙手還是能拿動筷子。”
遲嘯：“我也去。”
有人請吃飯當然不能放過。
沈聽梵看了下時間，“還有五十分鐘。”
雖然銘川給學生的午休時間充裕，但搬運行李耗費的時間也不少，只是把這些東西全部搬到公寓樓，就只剩下一個小時不到的休息時間了。
顧星萊站起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