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作天作地魔尊大人(12)
魔氣洶湧而出, 遮天蔽日的同時,季言感覺自己深陷在一處混沌當中。
當眼前迷霧散去之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老舊的房間裏。
房間不大, 兩室,頭頂的燈還是90年代老式昏黃的吊燈,他邁步向前走了一步,打量着四周一些上了年代的東西,最後,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側雜物架上放着的合照。
季言伸手将那張合照從架子上拿了下來,放在眼前端看。
合照上是一家三口,正中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他想起來了, 這個少年是他, 這是他的家。準确來說,是他記憶當中, 現實裏的那個家。
他這是回來了?
季言将手中的相框放在桌子上面,視線落在了屋內唯一一個緊閉着的房間上。他盯着那處看了良久,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打從他記事起,他好像時常會一個人呆在這個屋子裏, 大多的時候都是因為害怕, 因為他的那個父親會在喝醉酒之後對母親拳打腳踢高聲辱罵。
半晌季言走上前伸手擰開了那間屋子的門,只見這屋子不到十平方米, 很逼仄,是個雜物間。四周也沒有窗戶, 白花花的牆壁, 四面不透風, 裏面堆放着雜七雜八的東西, 呼吸之間還能嗅見從裏面逸散的發黴的味道。
這種封閉式的環境讓季言很畏懼, 似乎打從心底他就對這種的地方天生的排斥,好像他曾經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中呆過很久很久的時間。
季言的腳向後退了一步,眼前一切突然歸于混沌之中,風起,飓風刮得眼睛生疼。季言擡起手臂遮擋,耳朵裏突然聽見屋內的門鎖被人從外面打開的聲音。
季言猛地睜開眼睛,透過一個門縫他就看見一個染着濃郁酒味的男人搖搖晃晃沖撞了進來。他心中一驚,猛地抽回身将後背倚靠在身後的門上,輕喘了一口氣。
不知何時他已經躲進了那間不敢靠近的雜貨物子裏,門外突然響起了争吵聲,以及酒瓶子被摔碎的聲音。劇烈的響動聲,讓季言下意識的蹲在了黑暗的角落中,将頭埋在膝蓋之中瑟瑟發抖。
身上的魔氣逐漸在周身逸散,落地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出來,黑影湊到跟前俯身湊到季言的耳邊低語,“門外那個男人,可真是吵啊。”
季言将頭從膝蓋之中擡起,屋外光亮攏着的臉上染着淚珠子。
黑影笑了一聲,手指捏起了季言的下巴,“哭什麽,你其實心裏早就已經讨厭那個男人了吧,來吧,順從本心,大膽點。”
季言向後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不……”
他心底似乎還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信了面前這鬼東西的話這麽做會是錯的。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膽小怯懦,只能被人欺負,受制于人。一年,十年,還是百年……你都要這麽躲躲藏藏的活下去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去護你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可以……”黑影将雜貨間內地上的木楔子拿起塞進了季言的手中,“大膽點,拿着它,殺了他。”
“殺了他,你就自由了。”
“殺了他,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腦海之中這個聲音一直的在徘徊,随着時間的推移聲音就像是一個魔咒一般的回蕩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剛剛的話語。
“殺了他……”
“殺了那些人……”
季言口中喃喃自語,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雙眸子裏染了一片猩紅之色。
面前的虛掩着的門被季言推開,當昏黃的燈光映照進這間昏暗的雜貨同時,屋外的一地狼藉就展現在眼前。
季言赤腳踩在地上,碎裂的玻璃刺入腳心亦沒察覺到疼,他握着手裏的木楔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屋內那個正跪坐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面前。
男人似乎是被惹急了,額頭上青筋迸發,眼睛兇紅一片,他的一雙手正掐着女人纖細的脖子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聲,季言在去看那女人似乎只剩下一口氣了。
如果再不救人就要死了。
季言:“你想殺人嗎?”
男人的手在季言的聲音之中停了,他的目光從女人身上移開落在了面前拿着木楔子正朝着他走來的少年身上。他這個兒子他最是了解,從小到大性子軟的很,平日裏一直都是像個可憐蟲一般的躲在倉庫裏。
男人笑了一聲,“舍得出來了?”
男人的視線落在少年手裏握着的木楔子上,嘴角的笑意驟然收起,面色起了一層兇色,“怎麽?你要殺了你老子嗎?”
高呵之聲讓季言的腳步似是害怕的頓住,就連握着木楔子的手都在發抖,“你……你放開她。”
男人冷笑了一聲,低頭掃了一眼手裏猶如蝼蟻一般的女人,“你想救她?”
季言剛想點點頭,男人揪着女人的衣服朝着人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伴随着女人尖叫聲回蕩在屋子裏,季言吓得閉上了眼睛,向後退了一步。
突然一個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腳踝,他低頭去看,就看見女人挂着滿眼的淚珠沖他哀切的出聲,“小言,救我……”
季言還沒出聲,男人一個巴掌又扇了過去,“臭婆娘,老子掐死你。”
季言頓住腳步,舉起手中的木楔子,“你放開她!”
窗外響起了一聲驚雷聲,男人卻是充耳不聞,他的手再次掐上了女人的脖子,死死的掐住,看那模樣是要下死手。
魔氣在地上凝聚成人形,“你再不動手人就要死了。”
季言搖了搖頭,那人卻是握住了季言握着木楔子的手,帶着他走上前一步,“殺了他,一切都結束了。”
窗外驚雷聲陣陣,季言紅着一雙眼沖上前,卻只是伸手将男人從女人身上推開。
男人本就沒有對季言設防,此時被這麽冷不丁的一推,一個踉跄的跌倒在地上,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給劃破了手掌。
季言趁着這個功夫将地上的女人扶起,然而男人卻是在此時從地上站起身,用他那染着猩紅血的手拿起了一個煙灰缸就朝着兩個人頭上掄了過來。
如果被砸中,恐怕必死無疑了吧……
電光火石之間,季言伸手護住女人害怕的閉上了雙眼,下一瞬,卻有什麽滾燙的東西濺在了臉上。他長睫顫動,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男人那一雙不可思議,死不瞑目的雙眼近在咫尺,正死死的盯着他。
季言臉色發白的低下頭去,就發現他握着木楔子的那一雙手被身後的女人握着,而手中握着的木楔子已經全部沒入了男人的身體裏。他瞪大眼睛想要向後退的同時,女人握住他的手将木楔子從男人的身體裏抽了出來,那滾燙而又灼熱的鮮血頓時灑了一地。
一瞬間,季言就嗅見了屋子裏逸散開來的血腥味,濃郁刺鼻,讓人有些眩暈。
季言:“母親……”
女人跌坐在地上邊哭邊大笑出聲,“死了……終于死了……”
“你不知道,這麽多年我到底有多麽的渴望這一天的到來。”她有些瘋瘋癫癫的仰頭看向季言,笑着握住了季言的手臂,“小言好樣的,你殺了他……”
季言站在原地搖頭,“母親,我想救你,但人不是我殺的……”
剛剛明明是……她出的手。
女人卻是握住季言的手,安慰出聲,“孩子別怕,事情做了就應該敢做敢當……”
季言皺緊了眉頭,向後猛地退了一步,“真的不是我……”
緊閉着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來,眼前的一切景象就停留在這一刻。那些闖入的警察,看熱鬧的人群都紛紛的朝着他看了過來,那眼神季言知道,他們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一個殺了自己親生父親的瘋子。
面前的景象再次歸于混沌,季言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大雨傾盆的雨夜,他就站在小區單元的樓下。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裏站了幾個小時,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淋了個透濕。
街坊鄰居似乎是聽到動靜紛紛從樓裏走了出來,季言站在雨中就聽見那些人小聲議論出聲。
“聽說就是他殺了自己的父親,是個瘋子。”
“小小年紀不學好,要不是年紀小少管所怎麽會這麽快将人放出來。”
“回來還做什麽,要是我随便找個什麽地方死了算了。”
“可不是嘛,晦氣很……”
雨聲很大,那些議論聲伴着雨聲斷斷續續的傳到了季言的耳朵裏。
季言沒去管,因為他站在這,只為了等一個人。
大約等了十分鐘以後,女人從樓道裏打了一把傘走了出來。她走上前,掃了一眼周圍的街坊鄰居,就一臉嫌棄的沖着季言揮了揮手,“不是給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嗎?怎麽來這裏了?走走走,趕緊回去,以後別來了。”
季言的視線從女人的身上掃過,目光停留在對方的身上。
夏日,女人身上穿的單薄,他在對方披着的單衣之下看見了些許暧/昧的痕跡。據他所知,在那件事情之後未出一個月,女人就找了另外一個男人,兩個人住進了他原本的家。
女人被季言盯的1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轉身離開。
季言移開目光,伸出那被雨水澆的冰涼的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臂,“你去自首。”
女人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壓低了聲音沖着季言低呵出聲,“自什麽首?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季言将女人拉到跟前,“那天,真正殺了父親的是你,你去自首,你去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什麽?真相難道不是只有一個嗎?”女人一把将季言給從身邊推開,“季言,你跟你父親一樣瘋了嗎?你殺了你父親,現在還要來這裏逼死我嗎?”
逼死她?
季言跌坐在身後的泥塘裏,自嘲的笑了一聲。
隔着濃重的雨幕,他看向了面前女人的臉。
其實說是母親,他跟這個女人長得一點都不像,說出去是母子,恐怕都沒有人相信。可他卻是為了她,為了那所謂的親情,出面去救她,可她呢,卻讓她背了這麽多年的鍋,自己卻跟別人在外面潇灑快活?
他圖什麽?
季言偏頭看向四周的鄰居,只見那群人正沖着他指指點點,似是在指責他今日之行的可笑。季言伸手将臉上的雨水給抹去,剛要站起身,身後卻是有警車的聲音響起。
季言被人從地上拽起的同時,他就看見女人指着他大喊出聲,“警官,他瘋了,你們把他關起來,再也別放出來了……”
“我沒瘋你們放開我……”
“季先生請您配合。”
“她才是兇手!你們抓錯人了!放開我……”
“季先生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手腕被鎖上手铐時的疼痛,季言的一雙眼睛變得猩紅如血。
人都是自私的,他救她出深淵,而她卻因一己私利,将自己的親生兒子推向另一個深淵之中。
死一人可安天下,救一人卻要亡了天下,他救了人,安了天下,可又有誰來救他?
誰又來救他呢?
季言閉上眼睛,身上的魔氣更盛了幾分。
四周的景象全部湮滅在濃郁的魔氣之中,他站在被魔氣籠罩着的漩渦之中,握着長劍的手在隐隐發抖……
心魔說的不錯,所有人都該死……
所有人都該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胸口突然的刺痛,讓季言擰緊眉頭,猩紅的一雙眼中劃過了一絲清明。此時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一塊地方在隐隐發燙。
他捂住胸口的同時,不知為什麽會讓他眼眶酸澀,他總覺得以前似是有那麽一個人曾經有護過他,會聽他訴說這一腔酸楚,可後來他卻消失不見了……胸口的痛楚越來越重,季言閉上眼睛的同時,眼前又換了另外一個景象。
那是一個醫院,而他躺在一個潔白的房間之中,這個房間裏只有一張床,四面無窗,站在床邊的幾個護士正按着他将一支鎮定劑注射進身體。
季言擰緊了眉頭,但不知道是藥力的作用還是胸口太痛,他再次昏睡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屋內空無一人。他醒來又睡去,來來回回數次之後,他已經不知道在這裏已經躺了多久。
只知道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過,而他四目望去,卻只有這間四面無窗的房間和他自己……
心裏那股子沒來由的恐懼與怨氣随着時間推移一天比一天加劇,這讓季言越來越痛苦……
誰來救救他……
救他出去……
眼眶之中有一滴淚像是落入平靜無波的湖水之中,在平靜的湖面上濺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阿言。”
半夢半醒之間,一道溫柔的清淺的聲音似在耳畔響起。
是誰來了嗎?
是幻聽了吧……
季言自嘲的一笑,就在他打算再次睡過去的時候,放在一側冰涼的手被一人執起,幽冷的蓮香在鼻間拂過,剛剛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來護你了。”
誰?
誰在那?
與此同時,心中一個電子機械的聲音響起。
【06:宿主綁定成功,歡迎進入小世界。】
【06:此趟旅程為您服務的系統為工號06……】
06到底說了多少話季言都沒有聽清,他只是張了張口,問了一句,“……可以幫我離開這裏嗎?”
【06:可以。】
季言笑了,“那就開始吧。”
季言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混沌一片的世界,可掌心的溫暖卻告訴他,現如今這片天地之下卻不再是他一個人。
經此一遭,他終于明白過來,這一切因果竟然是這樣的。
親情背叛,被困于深淵。
記憶當中那個所謂的現實世界才是他所經歷的第一個世界,是這裏一切的投射,是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懼來源。
心口的位置似乎還在發燙,季言捂上那處,似是能感受到那處的溫暖,他低頭笑了一聲。
傅雲華:“醒了?”
季言嗯了一聲,聲色沙啞的喃喃的出聲,“我一直在等你。”
一年,十年,百年,他終是等來了一個人救他出深淵。
“我知道。”傅雲華透過面前的混沌黑霧望向不知名之地,“那一次我來晚了,可以後不會了。”他抽回目光,握住了對方執劍的手,安撫出聲,“別怕,我會陪着……”
一個你字還未發出聲,季言就扣住了傅雲華的肩膀吻了上去。
傅雲華的腳步向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睛。
季言的手改為摟着對方的脖頸。
傅雲華自記事起,推崇的變是尊師重道,禮儀為重,活了大半輩子絲毫不敢逾越。可是後來再遇見季言之後,什麽禮儀,規矩全都成了放屁。
而今他為了一個人而來,亦是為一人而活,他只知道現在這個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唇齒相依,傅雲華收緊了摟着對方腰身的手,閉上眼睛加深了這個吻。
季言收緊了攥着對方衣襟的手,風中一滴眼淚從眼眶之中滑落而出,落于唇齒之間。
季言:“傅雲華,我從來沒有哪天如今天這般高興。”
謝謝你。
謝你将我從深淵之中拉出,謝你一次一次的在危難之中護我。
傅雲華伸手收緊了放在季言腰上的手,将吻落于對方的額頭之上,吻上了那顆滾燙灼熱的淚痣,“傻瓜。”他擡手刮了對方鼻子,“這麽說,你之前跟本君的日子不高興?”
季言:“不高興。”
傅雲華:“嗯?”
季言:“你都不會哄哄我。”
傅雲華揶揄出聲,“呦,魔頭還會說這樣的話?”
季言伸手掐了傅雲華一把。
一聲清咳聲突然在一側響起,季言扒着傅雲華的肩膀朝着聲音來處的地方瞧了一眼,就看見混沌之中,一只四角花鹿踏路而來,而坐在鹿背上的老者不是瑤和仙尊又是哪個?
季言只瞧了一眼,就趕忙抽回手,縮進了傅雲華的懷裏,“我暈一會,你頂着。”
傅雲華:“………”
“還裝暈?”瑤和仙尊盯着傅雲華懷裏捂着頭沒敢見他的小兔崽子冷哼了一聲,“整出這些事你當老頭我什麽都不知道?”
傅雲華将人擋了擋,“師尊,阿言也是……”
“你別給他求情。”瑤和仙尊擡手指了指傅雲華,“這人,要被你寵壞了。”
傅雲華:“這自己喜歡的可不得寵着……”
瑤和仙尊聽着傅雲華的低語,恨不得揪着季言的耳朵将人揪起來。
看看這幾年,他這個大徒弟都變成什麽樣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墨都黑透了。
瑤和仙尊甩了衣袖,“這大陣要毀了,還不把人帶出去。”
“阿言?”傅雲華低頭輕喚了一聲,卻是看見懷裏那個剛剛說要暈一會的人,還真就暈的不省人事。
傅雲華面色一變,他剛要擡手去看,瑤和仙尊就走上前來,“我來看看。”
傅雲華:“有勞師尊了。”
瑤和仙尊說着氣話,卻還是心疼他這個小徒弟,這就二話不說就伸手探了一番,“他本就少了一部分魂,強行逆轉大陣,剛剛又在心魔幻境裏困了一會,沒什麽事,就是累了。”
“沒事就好。”傅雲華擡手将面前的混沌之氣給破開,彎腰将人打橫抱起。
“雲華。”瑤和仙尊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徒弟嘆了一口氣,“倒是你的身體……”
傅雲華:“我沒事。”
瑤和仙尊:“你的時間不多了。”
傅雲華抱着人的腳步一頓,他看着遠處從天邊升起的朝陽,笑了一聲,“徒兒還能陪着他做完最後一件事。”
“所以師公之前說自己被困在大陣之中,是為了引師娘來此找丢失的那段記憶的?”
“現在看來是這樣。”
“那這麽說師娘當初入魔并非本意,而是因為師公當年趕去放出的那一魂不全,所以才會被怨氣侵染入魔的?大師兄你看吧,我說什麽來着,師父肯定不會看錯人的。”
“嗯……”
空落看着面前一臉被打擊似的泷佑,問出聲,“大師兄你這是什麽表情?”
泷佑嘆了一口氣,朝着不遠處緊閉着的門看了一眼,“我就是沒想到,竟然連師公都護着那個魔……師娘……”
空落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所以說,以後要是哪天惹師父生氣了,找師娘,一定管用。”
泷佑:“…………”
緊閉着的門從裏面被拉開來,兩個人就看見傅雲華從屋內走了出來。
“師父!”
“師父。”
傅雲華嗯了一聲,邁步走上前。
空落一臉喜色的問出聲,“師父,師娘是不是沒事了?”
傅雲華嗯了一聲。
空落看了看身後的房間,“那我是不是可以進去看看?”
傅雲華:“去吧,動靜小點,他剛睡着。”
空落歡天喜地的推門進屋去了。
屋外只剩下兩個人,傅雲華沖着泷佑開口道:“你随本君走一趟。”
泷佑:“師父咱們去哪?”
傅雲華:“皇宮。”
他要那些人傷他的,把債給還回來!
傅雲華剛邁步下樓,身後緊閉着的門被人從裏面拉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傅雲華。”
傅雲華頓住腳步,閉上了眼睛。
泷佑見自家師父沒動,出聲提醒,“師父?師娘叫你。”
傅雲華嗯了一聲,沒動。
季言抱着手臂從屋子裏走出來,靠在一旁柱子上,“你做什麽去啊。”
傅雲華:“出去走走。”
泷佑:“師父我們不是去皇宮嗎?”
傅雲華:“……”
“皇宮啊。”季言揚眉,“去皇宮怎麽不帶我?”
傅雲華:“你身體還沒好……”
季言邁步上前,“本尊的身體好得很,能一個打八個,你要不要來試試?”
傅雲華:“……”
“本尊的東西本尊要親自去取,本尊的仇也要親自報,誰敢擋路,就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季言走到傅雲華身前,垂眸看向對方,“你現在還要擋嗎?”
傅雲華默默的讓開了一步。
季言的目光落在了泷佑身上,“你擋?”
泷佑退到了自家師父身後。
這還差不多。
季言邁步下樓,與傅雲華錯身而過的同時,出了聲,“讓兩個小的留下,你跟本尊走。”
傅雲華:“你們留下。”
泷佑:“…………”
空落:“…………”
看着兩個人消失在客棧裏,空落長嘆了一口氣,“完了,我看師父是徹底折在師娘手裏了。”
“屋子裏的那兩個小兔崽子呢!!!”
身後一道怒喝聲,空落和泷佑吓得腳底一打滑,扶住了一旁樓梯方才穩住身形。
他們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麽那兩個人跑的飛快要留下他們兩個。
敢情是為了讓他們兩個人去頂這老爺子的盛怒……
空落:“大師兄現在怎麽辦?”
泷佑:“跑……”
兩個人剛打算開溜,瑤和仙尊就将人給揪了回來,“那兩個小兔崽子去哪了?”
空落:“皇宮。”
泷佑:“皇宮。”
瑤和仙尊看了看兩個異口同聲的人,“他們拆家去了,你們倆個要去哪呢?”
空落:“我們出去……”
泷佑:“逛逛?”
瑤和仙尊:“逛個屁,你們師父不在,正好讓老頭我查查你們的課業,你們那什麽歸雲劍法……來耍兩招看看。”
空落&泷佑:“…………………………”
季言的确是去拆家去了。
樓伽國安定了數百年,那座屹立在洛城內的皇宮今日被人一劍轟開了大門。
此時正值樓伽國早朝,朱紅色的大門落地濺起了一層煙塵,宮城內無數的禁衛軍趕來的時候卻到處搜不見人影。
一聲輕笑在空曠的廣場內響起,衆人順着笑聲看了過去,便只看見一身着紅衣,容顏豔麗無雙之人正坐在屋頂上看戲,而動手的則是立在他身邊之人。
那人白衣盛雪,額間金印灼灼,風姿近神。
樓伽國雖然在三界弱,但也不能是誰都能來劈一劍的,禁衛軍統領掃過屋頂上的兩個人,當即一臉不悅拔劍沖着上面的兩個人低呵出聲,“哪裏來的賊人,青天白日竟然敢闖宮!”
季言擡手端起一旁放着的酒杯,輕笑了一聲,“讓季晟來見我,本尊可以不殺你。”
"好大的口氣!"禁衛軍統領臉色鐵青,“陛下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季言冷哼了一聲,面上已現冷意,“本尊再說一遍,讓季晟滾出來見我,否則本尊今日不介意血洗洛城。”
看來是沒法溝通了。
禁衛軍統領朝着四周的禁軍掃了一眼,向後退了一步,“結陣!”
随着對方的一聲令下,面前的禁衛軍就在大殿面前的空地上結成了一個法陣。
季言摩挲着杯盞輕笑了一聲,“有意思。”
他這個好弟弟還真的是怕死,連守衛皇宮的禁衛軍都學了點法術。
傅雲華:“雕蟲小技。”
陣起之時,無數的劍如一張大網從下方飛掠而來,傅雲華拂袖一招,一把長劍便破空而來。頭頂的風雲驟變,風起葉落,将傅雲華身上的雪色衣袍翻飛似蝶。
那柄長劍的劍氣蕩破九霄,劍陣瞬間湮滅在眼前,随後直直的插在了禁衛軍的面前。
劍落‘咚’的一聲響,讓地面都震動了三分。
禁衛軍好不容易站穩身形,他擡手将四散在眼前的煙塵揮去,入眼便看見劍身上兩個大字直入眉眼。
長闕。
長闕?????
這不是歸珩仙域那位雲華仙尊的劍嗎?
樓伽國隸屬人界,人界在三界勢力最弱,為了不讓無辜的百姓受牽連,千百年來,人界每年都會進行一次祈福之禮,來祈求歸珩仙域上的仙護佑這一年的國泰民安。
三百年前自瑤和仙尊雲游之後,人界供奉之人便換成了歸珩仙域的雲華仙尊。
雲華仙尊的畫像自三百年前便挂在了樓伽國皇宮的太廟之中,每年祈福之禮到來時,方才會将這幅畫像從太廟之中迎出來,而這位仙尊每年都會差人将他已賜福之物供奉在太廟之中。
唯獨一百年前,樓伽國突遭逢戰亂之時,國師明無向這位仙尊求了一把劍,這把劍正是這位雲華仙尊的佩劍長闕。
禁衛軍統領見态勢不對趕忙去前朝奏請了宣武帝。
宣武帝季晟攜領文武百官從早朝上趕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而今站在屋頂之上,一劍破了皇宮大門的人,不是傅雲華又是哪個?而坐在他身旁的紅衣之人……
宣武帝季晟看着那人的臉眼睛瞬間一眯。
季言多看了那柄長劍一會,随後把玩着手中酒杯将目光落在了那位被百官簇擁着的人身上。半晌,他笑了一聲,“季晟,好久不見,可想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