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車開進院子裏, 管家連忙迎上去。等看到受傷的幾個人時,心裏一驚。
“先生, 這……”
舒律牽着池靜, 邊走邊問:“醫生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在裏面等。”
客廳裏,身着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聽見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站起身來。看到走在前面的舒律,他點頭問候:“舒先生。”
“給他們看看。”
舒律撩起池靜臉龐的頭發,左邊半張臉已經明顯腫了起來。他阖了阖眼,将她的頭發慢慢放開。
年輕醫生示意池靜過去, 池靜下意識轉身朝後面看:“他們傷的比較重。先給Ivan看看手有沒有傷到。”
舒律瞥了她一眼,對醫生點了下頭。然後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三個人, 輪流檢查了一遍, 好在都是皮肉傷。醫生給開了些藥, 又細心地囑咐了幾句。
聽到沒有問題, 池靜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梁睿思臉上已經恢複了血色, 察覺到池靜擔憂的眼神, 側過頭, 對她揚了揚唇角。
“如果不放心, 梁先生的手可以去拍一個X光。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骨裂的問題出現。”
醫生離開,池靜拿着藥膏去找舒律。剩下兩人, 何芮在幫忙上藥。
書房裏很靜,舒律打電話的聲音也很低。池靜進去時,他擡眸看了一眼, 幾句後便挂了電話。
“過來。”
池靜走到舒律身邊,被他拉到腿上。
舒律将她摟在懷裏,重新撩開她的長發,指尖小心翼翼地輕撫着她受傷的臉頰。
“藥呢?”他啞聲問。
池靜将手裏的藥膏遞給他。
冰涼的膏體滋潤着她紅腫的肌膚,舒服裏帶着些微的疼痛。棉棒在臉頰上輕柔地抹着,池靜咧了咧嘴。
“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甩我耳刮子。”
舒律将藥膏蓋上,鼻尖是從她臉上傳來的淡淡草藥味。
“記得打你那人長什麽樣嗎?”
“當然。”池靜低頭,玩着他修長的手指,“六個人我全記住了。”
“好。”
舒律說的“好”,池靜沒多想,只是如釋重負地對他說:“幸虧Ivan的手沒事。”
不然,她真的欠不起他了。
——
處理完傷勢,已經将近淩晨兩點。池靜喝了一杯熱牛奶,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才靠着舒律睡着。
睡覺時都還抓着舒律的手臂,顯然今天的事讓她心有餘悸。
然而舒律望着一片漆黑的夜色,卻如何也沒有辦法入睡。
确定池靜睡熟了,舒律動作極輕地起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下床去了一樓客廳。
窗邊是一個吧臺,懸空的吊燈亮着微弱的燈光。吧臺旁,嚴昊晃着手裏的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
舒律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從杯架上取了一個水晶杯,拿起還剩半瓶的酒倒了半杯。
“睡不着?”
“臉疼。”
舒律扯了扯嘴角,仰頭喝了一口。
“我說你,都快趕上電影裏的警察了。全完事了你才來,要不哥們兒也不至于這樣。”
這事兒,又蹊跷又寸。
他們都是第一次去皇庭,根本不可能有得罪人這一說。偏偏又趕上舒律不在的時候。要不憑他的身手,真不至于這麽慘。
“你表弟的手怎麽傷的?”舒律看着杯裏暗黃色的液體,幽幽問到。
嚴昊瞟了他一眼。忽然感覺這人睡不着是不是一直被這個問題纏着。
其實憑池靜的反應,舒律在意也正常。畢竟……确實有些“過了”。
“那王八蛋要打池靜,瑞思幫擋了一下。”
說完這句,兩個男人安靜了半晌。嚴昊又倒了一杯酒給自己,擡頭猛喝了一口。忽然笑了。
“對池靜,你也別多心。她這反應還真是正常。”
舒律擡眼看他。
嚴昊“啧”了聲:“如果一個人先為她擋過刀,又為她廢了手,你說她能受得了嗎?”
“你說什麽?”
舒律放下酒杯,整個身體都轉到了嚴昊的方向。一雙眼中的情緒似乎在猛烈地翻滾着。
“在法國時,池靜曾經被入室搶劫,是那家夥救了她。”
梁睿思就這麽赤手空拳跟人幹了一架,最後被捅了一刀。萬幸的是那歹徒手裏沒有槍。不然後果真的不敢想象。
“所幸的是瑞思沒傷到要害,住幾天院就沒什麽大礙了。倒是池靜,在這件事後好像去看過幾次醫生。”
舒律聽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角抿得死緊。
“失眠?”
“嗯。”嚴昊握着酒杯緩緩道,“那場面別說她,我看了都吓個半死。”
憋了許久的話,今天終于一股腦全說出來。這樣做,嚴昊不是想為梁睿思讨回什麽,只是在今天這件事上有感而發。
梁睿思太善良。他不想這件事成為池靜的負擔,所以一直當做普通朋友跟她相處。但嚴昊覺得,這件事,至少應該讓舒律知道。
說他護短也罷。在他看來,如果梁睿思注定得不到池靜的感情,那麽,最起碼他的感情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
像他這種傻瓜,真的不多了。
舒律靜坐了片刻,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只覺得從喉嚨到胃裏一片火燒火燎,那灼熱将他五髒六腑都燒得生疼。
池靜大概永遠也不知道,他在聽見這個事實後,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
嚴昊回房間了,吧臺邊只剩一個挺拔卻有幾分落寞的身影。
夜越沉,就越靜。靜得連自己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舒律喝掉酒瓶裏最後一點酒,終于起身上樓。
床上的人依舊熟睡着,呼吸規律而綿長。舒律站在床邊,望着她攏在被子裏的身影,許久都沒有動。
——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池靜擡手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哼了幾聲。睜開眼,就看見舒律一身家居服,側躺在床邊,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池靜轉過身,伸出食指摸上他的下巴。
“舒總,早安。”
舒律任由她摸着,須臾,低頭吻在她的紅唇上。
這是一個非常火熱的法式深吻。池靜剛睜開的眼睛重新閉上,享受着晨間的這份親昵。
這樣的他,仿佛在最動情的時候都少之又少。池靜被他銜着唇舌,在嘗到他口腔裏清新的味道後揚起了嘴角。
“你今天怎麽這麽火熱?”
“喜歡嗎?”
池靜将臉埋在他脖頸間蹭了蹭,回答的聲音有點悶:“愛死了!”
……
早飯很豐盛,美式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餐飲。然而在某些人看來,豐盛的何止是早餐。
昨天何芮幫嚴昊和梁睿思上藥的那份細心和小心翼翼早就不見蹤影。這會兒看着兩人色彩紛呈的臉,心有餘悸過後就總有股想笑的沖動。
不過,她憋住了。做人要厚道。
但嚴昊依舊憑她抽搐的嘴角,看出了她的想法。
“沒良心的死女人。”
何芮正在喝果汁,聽見這句猛然咳了兩聲。抽幾張紙巾擦了擦嘴,頭一次沒有嗆回去。
“抱歉。”
嚴昊一怔,看着她笑了笑。
“難得。”
你也有服軟的時候。難得。
吃過飯,舒律重新去了皇庭。身邊只帶了池靜一個人。有些事,人多不一定比人少力度大。
池靜臉上的紅腫消了不少,但是顏色變得淤青,越發不好看了。
驅車進了皇庭正門,舒律牽着池靜,走進大堂。
不久,從電梯裏走出來一個人,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池靜見了,抓着舒律的手緊了一瞬。
那人來到兩人面前,态度十分恭敬:“舒先生,請。”
乘電梯來到頂樓,舒律和池靜被引到最裏面的套房裏。
純中式的裝修,與皇庭別處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奢華的紅木沙發上坐着個身着藏藍色唐裝的男人。一副飛揚的劍眉,狹長而犀利的雙眼。
池靜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這男人,明明長相俊逸,卻從骨子裏透出一股陰冷。像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等舒律和池靜落座,男人微微擡手,房間裏幾個西裝男齊齊彎腰,無聲退了出去。
“想不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男人開口,慢條斯理的語氣,聲音清澈有磁性。跟人不同,他的嗓音帶着一股暖意。
很有違和感。
他右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成色上好的白玉戒指,執起紫砂茶壺,倒了兩杯茶。
“請用。”
舒律拿起一杯,先放到池靜面前,才端起第二杯,道:“多謝。”
沈彧饒有興致地看着舒律,眼神不再像方才那樣波瀾不驚:“你也有今天?”
這口氣……兩人是熟人?
舒律勾了勾唇:“自找的。”
沈彧聽完,竟笑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在得到應允後,來人推門而入。
與沈彧不同,沈靖從來都是西裝筆挺。一副雅痞範兒。他走近了,目光在池靜身上停留少許,便曲腿坐在沈彧身邊。
池靜的視線還停留在門口處。方才給沈靖開門的人,就是昨天帶頭傷他們的領頭人。
所以說,這事是這個男人指使的?
“沈靖。”
沈彧端着茶杯,淡淡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叫沈靖的男人展臂靠着沙發靠背,翹起二郎腿,揚了揚唇畔。
“老大,我已經說過了,昨天的事就是一時興起,哄着人玩兒的。”
這種嚣張的語氣,實屬罕見。池靜沒露出太驚訝的表情,只是視線不自覺地朝他那邊看了看。
沈靖此時也正看望她,眼中帶着不明的笑意。
舒律的身子同樣朝後傾了傾,一派閑散的模樣。面上也帶着笑意。
“真巧,我跟二少的愛好倒是有點相似。”
作者有話要說: 紮心了,老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