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易老太盯着易冬緊閉着的房門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快步回了自己房裏,拉着易老頭說話。
“這兩天,怎麽覺得易易沒什麽精神呢?你看出來了沒有?”
易老頭正戴着老花眼鏡看書,聽易老太這麽說,連忙也将手裏的書本放下了。他摘下眼鏡,眯了眯眼睛道,“不能吧?昨天還和我說今天要陪我下棋呢,”
“你就記得這個!”易老太瞪了他一眼,覺得和易老頭說不下去,扭身自己去了廚房。
“诶诶,”易老頭跟着追出去,緊着追了兩步,然後把腳步停在了易冬的房門口,想了想還是輕輕的伸手扣了扣房門。
“易易啊?”
裏面很快就傳來了回應的聲音,随即房門就從裏頭被打開。
“爺爺?怎麽啦?”易冬露出半個腦袋看着他。
易老頭仔細的看了易冬的神色,并沒有覺出異樣來,他心裏犯嘀咕,臉上也只露出笑意,“不是說要陪爺爺下棋嗎,咱們什麽時候下棋啊?”
“一會兒吃了午飯就陪你下,”易冬也彎了彎眼睛,“我這兒還有一點作業沒做完呢,”
“那成,那成,”易老頭連連的點了兩下頭。
今天家裏除了他們爺孫三個就沒別人了。易夏跟着李秋绾去還在裝修的新屋裏頭看進度了,易正華早兩天就在外頭出差,估摸着還得後天才能回來。
“我瞧着孩子精神頭挺好的啊,”易老頭和易冬說完了話,又快步走到廚房裏頭和易老太說話,“剛才我讓她陪我下棋,沒二話都答應了呢,”
“誰知道呢,”易老太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姑娘長大了,總有些心思是猜不透的。”
易老頭搖了搖手裏的扇子,沒有說話,就這幾秒的空檔裏頭,門鈴響了。
“快去看看是不是剛子和特特,”易老太頭也不回,只管推了易老頭出門,“早上秀琴和我打過招呼,今天他們家沒大人,讓兩個孩子跟我們家吃,”
易老頭過去開了門,果然看見兩個半大的小子,不過半大小子後面還跟着一個大小子。
“哎,承業也來啦?從北京回來了?”易老頭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讓他們三個走進來。
毛頭和易锵剛自然是熟門熟路毫不客氣的就去客廳開電視看了,留了進程也一個站在玄關處和易老頭說話。
“對,早上的飛機,我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兒可做,就像這過來湊湊熱鬧。”
就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靳承業的眼睛就不知道往易冬的房門口瞥了多少眼,後頭又裝作不經意的問起來,“易易在家吧?”
“在呢,在呢,正說讓她下午陪我下棋,你來了,她可就解放了,”易老頭和靳承業下棋下的多,知道靳承業的棋藝了得,比易冬那半吊子可有意思多了。這會兒便毫不猶豫的舍了易冬,轉而拉住了靳承業。
靳承業自然不會不答應,他和易冬近來關系有些說不出的微妙,自從上次的電話以後,易冬再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雖然自己打過去的電話一概都是被接起來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有些心虛的緣故,靳承業總覺得還是有哪裏不對勁了。
“你們昨天才考完試吧?”靳承業擠到沙發上,準備從易锵剛這裏突破,可他剛開了半個頭,就被毛頭給打斷了。
“我們昨天考試完 ,今天放假,九月一號上初中部報道,暑假正好兩個月,暑期班開課了,易易每個星期要去三天,每天三節課,每次過去坐6路車或者17路車,哦,還有,程峰也報了培訓中心的暑期班,那三天都是他們一起坐車過去。”
毛頭大概知道一些靳承業的心思,一開口自然都是靳承業想知道的大事小情。只易锵剛還有些雲裏霧裏,推了推眼睛略有些迷惘的看着毛頭,似乎不太明白他這竹筒倒豆子的說法是什麽意思。然而,盡管這樣,他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毛頭的說法。
“對,就是這樣,”
他們幾個小的在客廳裏說話,易老頭則又去敲開了易冬的房門,“易易啊,承業和剛子特特都過來了,你出來陪陪客人啊?”
易冬照例還是只露了半張臉,她挑眉往客廳的方向看了看,正巧和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的靳承業的眼睛撞到了一塊。
易冬淡淡的收回目光,把房門又拉開了一半,又露出了一截子她今天穿的裙子的邊角,是帶點碎花的淺色裙子。
“我一會兒就過去,”她是這麽對易老頭說的。靳承業聽到這句話,稍稍也放心了點,沒過一會兒易冬就真從房裏出來了。
她一手拿着一個果盤,各式各樣的零食都放了些。配合着剛才易老太從廚房裏整理出來的新鮮水果,在客廳堆了不小一堆。
易老頭和易老太是打從心裏寵着易冬,上哪兒看見點好吃的都要給她帶回來放着。
東西都是獨一份的,易夏連見都見不着,全都一股腦給放到了易冬的房裏,為了這些七七八八的零食,還幫着易冬單獨收拾了一只小櫃子,上下兩格,分門別類的擺好。可易冬到底不是小孩子,雖然也不是沒有饞嘴的時候,可要是讓她天天埋頭進零食堆裏,她也自然不會那樣。
“什麽時候回來的?”易冬在沙發一角坐下,扭頭認真的和靳承業說起話來。
靳承業從剛才就開始看,可就是沒看出小姑娘有生氣的意思。興許小姑娘根本就不是通情達理的過分,而是壓根真的沒把這事情多放在心上呢。畢竟,人才13歲,真能懂多少事情呢。也有可能人家嘴裏的喜歡和自己的這份喜歡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靳承業忍不住就要往消極的方面想。
易冬見他沒說話,不免又追問了一句,“承業哥哥?”
承業哥哥這四個字讓靳承業一個激靈,他摸摸鼻子,“怎麽忽然就叫起哥哥來了啊。”
“該這麽叫,怎麽說你也大易易6歲呢,”易老頭從房間裏興沖沖的拿了棋盤過來,正好聽見靳承業說話,連忙接了一句,“原先我聽易易老直接叫你的名字吧?那樣可不成,小算起來也是半個長輩來的呢。”
“對,”易冬跟着易老頭的話點了點頭,“是該叫哥哥的。”
原先吧,靳承業老聽易冬叫王朔揚叫朔揚哥哥,管徐恒他們也只管都在名字後頭加哥哥兩個字。那時候雖然他是不是的醋一回,可也沒覺得有什麽,開個玩笑什麽的,完了心裏還覺得高興。前頭他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麽,如今前後顯出了對比,他才恍然明白過來。別人都是哥哥,只有他被直呼其名,這裏頭不僅帶着一份和其他人不一樣的親密,還是他獨一份的意思,現在改了口,這兩樣一樣都沒占上了。
這邊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明面上看着笑語妍妍,可每個人心底裏想的是什麽卻很難看得出來。那邊毛頭卻是多看了靳承業和易冬兩眼,特別是靳承業褪去了原本在外頭不可一世流裏流氣的派頭,到了易家就乖的不行的樣子,讓他心裏犯嘀咕。
好像和易冬……靳承業都是這樣的吧?
就像是自己和剛子,無論其他時候怎麽樣,和剛子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就願意規規矩矩的。他明白自己對易锵剛的心思,這會兒想着易冬和靳承業的關系,也就忽然被點通了。
“承業哥,你大學是在A大上嗎?”毛頭忽然開口問道。
早前靳承業打算在A大上學的消息傳開了一會兒,他們多多少少的也聽說過。
靳承業手上拿着一個棋子,心裏想得多,浮躁的很,正不知道往哪兒放呢,被毛頭這麽一問,差點一抖手把棋子給扔下去。
“承業哥哥要去北京上學,”易冬倒是開了口,她坐在易老頭那邊,在認真看棋局的間隙裏擡頭道。
“北京啊?”易老頭也擡起頭來,“那可是遠,到時候只能放假才能回來啦?”
“嗯,”靳承業含糊不清的應了是,都沒敢擡頭仔細看易冬的神色。就怕看到易冬臉上那點不在意的雲淡風輕,忒刺激人了。
易冬則又開口幫他答了,“不一定回來了,我聽說是要搬過去住了,是這樣嗎,承業哥哥。”
靳承業這會兒才硬着頭皮接話道,“哪兒能不回來呢,A市到底是我長大的地方,更何況,”他看了易冬一眼,“有些朋友也不能随便斷了。”
易老頭不覺其他,又是點了點頭,“對,朋友的聯系還是不能斷了,”
易冬垂着眼睛沒再說話,一直等到下了半早上的棋,又吃完飯,兩個老人午睡去了,毛頭和李特也回了自己那邊的房子裏頭,靳承業才抓住點和易冬獨處的機會。
“是我們家裏的事情,老爺子那邊,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聽我和你慢慢說,”靳承業盯着小姑娘背對着自己的後腦袋,前前後後的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靳家是個大家族,除了旁系的也還是個不小的人家。可是誰成想到了靳承業的這一輩,能栽培的兒孫就只有這麽一個。靳老爺子年紀大了,考慮的事情也多,不像早些年那麽能犟了,必要的時候也放下點面子。從前從來不認的媳婦田蕊這一回回去也是招待的周全,老爺子都退到了這一步,靳緯和田蕊沒覺得有不接受的理由。他們在A市認認真真腳踏實地的幹了這麽些年,算是半點沒有用上靳家的關系,可這不代表有這樣的機會他們就會推了。因為在A市的政績,如今就算是上頭指派給調回京城去,也沒有人能說什麽。況且,這樣大的家族關系和利益,靳承業也不是不明白裏頭的利害。放到這個當口,他要選的不僅僅只是一個大學或者是一個機會,他要選的就是他以後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