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別碰我,我頭疼!我奶奶說了随便就愛動手動腳的都不是好人!我不和大小孩玩。”
易冬一邊說一邊往旁邊躲,拳頭捏的緊緊的,那裏面出了多少汗只有她自己知道。
靳承業對她到底是有影響的,不管時間往前了多少年,即使他此刻依舊是少年的模樣。
“我這手可都被打腫了!”靳承業給小姑娘氣勢洶洶的樣子給氣笑了,他的衣服袖子本來就高高錄起來,這會兒猛地把手給遞過去還下了旁邊的小孩兒們一跳。
易锵剛趕緊抱住靳承業的手臂,“哥,哥,易冬的頭還傷着呢,你可不能打她。”
“就是!”
“不能打!”
毛頭和易菁菁的反應就更加迅速了,他們兩個攔在易冬的面前,雙手一展,小身板就做出防禦的姿勢。
小孩對事情的判斷往往直接又簡單,對和錯,好和壞。
假如把靳承業和易冬放在一塊,衆人自然而然的都會選擇易冬。
靳承業不耐煩的将易锵剛從自己的手臂上撥弄下去,“撒開撒開,誰打她啊,這小孩經得起我一拳頭麽。”
他這原本算是解釋,可是聽在幾個小孩耳朵裏反而更像是充滿惡意的威脅。故而毛頭和易菁菁半分不讓,虎着一張小臉依舊瞪着他。
他們這邊的動靜不大,但就多了靳承業這一張外人的連就已經足夠引起別人的注意了。這一會兒又看到這個外來人和本地的幾個孩子對上了,那原本在河中間抓魚的年輕後生們站起來了幾個,遠遠的問了一聲,“毛頭?沒事兒吧?有事兒了喊一聲。”
問話的是毛頭的堂哥。
毛頭擡頭看去,立刻像是有了天大的仰仗,臉上挂出嘻嘻的得意笑容,他點了點頭,“哥,沒什麽事兒!”
童年玩伴的熱忱與維護讓易冬動容,可是她心裏到底還是将自己看成一個成年人的。更何況面前站着的人是靳承業,心底裏,或多或少她對他都有那麽點不一樣。也許這個時候的易冬還沒有意識到,可她卻依舊否認不了靳承業的這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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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锵剛,這是你哥?我怎麽沒見過呀?”
易冬拍了拍手,沒看靳承業,将話題轉開了。
易锵剛小心的看了靳承業一眼,見他對這個稱呼沒有反駁的意思,這才接過話來,點頭道,“嗯,是省城裏來的哥哥,我媽交代了要好好照顧的。”
毛頭用舌尖将好不容易吃進嘴裏的水果糖頂到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原來是這樣,”他擡頭仔細的又看了靳承業一眼,有些疑惑,“你哥哥怎麽和你長得一點也不像啊,”
靳承業聽了這話,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好奇的盯着自己看的小孩,“不是一個媽生的,哪像去?”他說完就沒再開口,似乎對和這樣的小孩說話應付很是興致缺缺。
易锵剛指了指河面,對靳承業說了兩句,等他點了頭,易锵剛這才撒腿跑到河岸邊上去。
裏頭站着的小孩兒早已經一人捧着一臉盆螺蛳,他舔了舔嘴角,想起來前他媽交給他的任務,“你們誰能先勻給我一盆不?我媽急着做菜,等我給她送回去,再回來給你們撈過?”
易锵剛他媽是鎮上小學的老師,這河裏站的有一大半都是她手下教過來的,一聽這話,唰唰唰的遞過來六七個臉盆,恨不得往易锵剛懷裏塞。
易锵剛喜滋滋的挑了其中一臉盆跑回靳承業的面前,獻寶似的遞過去給他看,“哥,你看,我媽做的螺蛳可好吃了,”
“一股腥味兒,”靳承業往後退了一大步,白淨的手指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拿開拿開,”
易锵剛毫不在意的咧開嘴笑,“哥,我先把這個送回去,你在這兒再玩一會兒啊。”他說着又轉頭對易冬他們道,“你們幫我照顧着我哥啊,”
要不是要裝着是個孩子樣,易冬恨不得當場翻個白眼給靳承業看。她知道靳承業不是個好東西,就是沒想到他自打這麽小的年紀就這麽一臭脾氣。
“诶,小孩,”靳承業站在河邊閑閑的看了一會兒抓魚,忽然又轉過頭來對易冬道,“你這腦袋誰給你包的啊,手法也忒不熟練了。”
靳大少在省城裏沒少打架,受傷包紮是常有的事,這會兒無聊,幹脆研究起易冬頭上的繃帶了。可是這話在毛頭聽來可不是滋味啊,易冬的腦袋可是他媽給治的,靳承業這麽說,可不就是在罵他媽呢嗎。
“你說啥!?”毛頭虎頭虎腦,人也長得壯實,性子更是一根筋直到底的,他猛地一瞪眼,伸手就推了靳承業一把。
靳承業先前就站在河岸邊呢,本來毛頭這一把推倒并不至于将他推進河裏,可誰知道哪兒伸出來一只腳,好巧不巧的就絆了他一下。
噗通一聲,這人就掉進了水裏。
易冬淡定的收回自己的腳,然後和毛頭他們一起站到河岸邊上, 低下頭看着渾身濕淋淋掙紮着站起來的靳承業。
靳承業連着呸了幾聲往外吐水,這河裏站的人多,走動間将河底的泥沙帶起河水正是渾濁不堪的時候。他喝了一口水,半口都是泥水來的,可把靳承業給惡心壞了。
原本站在河中間抓魚的幾個半大小子這會兒看到這動靜,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半是好奇半是看熱鬧的将目光落在靳承業的身上。
“臭小子你找抽是吧?”靳承業一身泥漿狼狽的爬上岸,面色不善的就要收拾毛頭。易冬一把将毛頭拉到自己身後,靳承業揮出了一半的拳頭硬生生的給停在了半空中。
他就是再混蛋也不能把拳頭落到一個頭上還纏着紗布的小姑娘的頭上啊。
就這一攔,原本還在河裏看熱鬧的毛頭他堂哥就跑上岸來了。毛頭他哥今年已經十六了,和毛頭一個樣子,高大壯實,站在那兒和一堵牆似的。雖然靳承業和他的個頭差不離,可是到底是剛開始長身子的少年,又碰上一張挑食的嘴,這身形是抽上去了,可是肉一點沒長。
“幹什麽,欺負小孩兒啊?”
靳承業看了毛頭堂哥一眼,有些不耐煩回嘴,“這小孩兒平白無故推的我,看我這一身摔的!”
那原本挂着明晃晃的昂貴logo的衣服此刻已經被泥水糊的看不清本來的樣子,連方才白晃晃的球鞋也是滿腳黑湫湫的河泥,好不狼狽。
毛頭堂哥也不含糊,他一把拎過毛頭的衣領子,将他從後頭揪上來,“怎麽回事兒啊,快給人道歉!”
毛頭斜睨了靳承業一眼,臉上有掩飾不去的幸災樂禍的笑容,不過他也聽他大堂哥的話,像模像樣的說了句對不起。
“好了,毛頭也道歉了,你回去換身衣服,就這樣吧。”毛頭他堂哥上下仔細的打量了靳承業,轉頭問道,“我剛看到他是易锵剛帶來的,是不?”那話裏護短的意思明顯。
“嗯,”毛頭點點頭,“易锵剛他馬上來。”
“你認識路不?要不我送你去易锵剛家裏?”
靳承業哪裏受過這麽大的氣啊,他的脾氣哪是讓人給推河裏了還一聲不能吭的。
靳承業哪裏受過這麽大的氣啊,他的脾氣哪是讓人給推河裏了還一聲不能吭的。
可真讓他對一個小孩兒動手,他也實在丢不起那個人。
而易冬,剛才伸出的那一腳,起先也只想讓靳承業吃點悶虧,現在瞧着他一個人在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氣的漲紅了臉,心下也有些不忍。畢竟,如今的自己和現下的靳承業縱然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往前面了說,她到底也撇不幹淨和他的關系。
“那個,我陪你回去吧?”易冬主動碰了碰靳承業的手指,算是示好。
這小姑娘是水水靈靈的沒錯吧,可是爺不帶這樣的啊,靳承業火大的拍開易冬的手,剛才還陰了吧唧的伸腳絆人的,這會兒又裝出個懂事兒的樣子算怎麽回事啊。
“你幹嘛打易冬啊!”毛頭和易菁菁站在旁邊不幹了。
靳承業那最後一點耐心在這樣的僵持中終于消失殆盡,他陰沉下臉正要發作,就聽見一個驚訝的聲音。
“承業,你這一身是怎麽了?”
說話的是靳父,靳緯,他身邊還站着易锵剛,顯然是由他帶着過來的。
“哥你不會是掉河裏了吧?”易锵剛對這個省城來的哥哥多得是仰慕,此刻見了他這般狼狽的模樣也是吓了一跳,擔心之餘他又扭頭去小聲的問易冬,“易易,這是怎麽啦?”
易冬抿着嘴巴搖了搖頭,她走到靳緯的身邊,擡起小腦袋細聲細氣的解釋道,“伯伯,剛才我們不小心撞到了這個哥哥,讓他掉河裏去了,我們跟哥哥道歉了,要不讓哥哥到我家去換身衣服?還要快點洗個澡才好……”
靳緯只有靳承業這麽一個兒子,從沒見過說話這麽軟乎乎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雖然慢悠悠的卻是有條理極了,實在讓人喜歡得緊。
他彎下腰來拍了拍易冬的肩膀,安慰她道,“沒關系,小姑娘啊,你們自己玩吧,伯伯帶這個哥哥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