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浮生願,此心安守!(4)
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滅,在這個密不透風四面圍牆的屋子這裏,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鐵門。溫婉跪在神龛佛像前低頭咬牙,忍着一波接着一波襲來的疼痛。
裝了倒刺的鞭子每抽打一次,就留下血淋淋一片,流下的汗水浸濕視線,但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連個背叛者都解決不了,要你何用?”滿頭白發的中年男子松了松領口,又是一鞭子下來:“你可知道榮貴的存在對我來講就是一個污點,難以洗刷的恥辱。”
大鐵門咯吱的響起,沈毅和白顯恭敬的站在一邊,耳邊鞭打皮肉的聲音如同魔音一樣刺耳。
沈毅上前一步,白顯在後面攔着,沈毅卻用力甩開他的手:“義父,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
虞浮生優雅的放下手中的鞭子,用清水洗了洗手:“你已經夠忙的了,這點小事就不用你親自出手了。”
“義父說得那裏的話,這是我應當做的事情。”
虞浮生就像是沒有聽見沈毅的話一般,反對着溫婉:“此次可是見着你親爺爺了?溫将軍可還健朗?年紀那麽大了也不歇息,還權利一手抓。對了聽說你把榮貴那個叛徒交給你的老搭檔薛鵬了?榮貴手裏有一個交易明細表,怎麽你沒有拿到?也不怪你,榮貴老奸巨猾,不過你大哥和二哥的名字可是都在上面,這可就難辦了。你是想要害死誰嗎?”虞浮生餘角眼光看二人的反應,果不其然白顯面露驚疑之色,溫婉眼睛瞪大,身體僵硬。
“果然啊,曾經做過叛徒的人就是不能相信,還虧我可憐你收你為義女吶,現在竟要來害死你大哥二哥,害我們虞浮氏家。”虞浮生大聲指責:“你想要害死我啊!”
溫婉瞪大了眼睛轉頭對着大哥二哥顫抖着微微搖頭,那沒有聲音的口型分明在說:“相信我,我沒做過。”
沈毅神色未變:“義父,無論三妹是不是這樣做。她的身份特殊,請留下她,既能夠牽制軍部,又能夠為我所用。”
“你相信她?你可知道留一個有前科的人在身邊可是相當于給自己放上一顆□□。”虞浮生指着溫婉,沉吟片刻:“那好啊,好,你是我的左膀右臂,為我做事,既然你相信她,我就相信你一次。要是讓我發現在出現第二個榮貴,下場就像這魚缸裏的魚一樣。”虞浮生一鞭子将桌上魚缸打翻在地,魚在地上撲騰,他眼動都沒用如同獵鷹般緊緊盯着沈毅的眼,這是警告。
沈毅回望他一步未退,半點閃爍沒有。
虞浮生笑笑:“你說你都來了半天了,連口茶都沒讓你喝上。來人看茶。”
侍仆端着托盤上來,白顯快沈毅一步上前奪過茶杯作勢要喝:“義父,剛好我渴了。”
虞浮生的臉立刻垮了下來,沉這臉。沈毅看出苗頭,上前抓住白顯即将入口的茶,道:“這是義父賞我的茶水,你怎能喝去。”
虞浮生這才轉了臉色:“一杯茶而已,你若願意喝,我這裏還很多那。”
“不勞煩義父了,天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義父也早些休息吧!”沈毅連忙道,順便上前拉起溫婉。
虞浮生似乎是倦怠了:“人老了,就是不頂用了,這個世界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他轉過身背對三人,懶懶的擺擺手。
雲初雨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他總覺得有什麽事沒有提前想到的,虞浮生為什麽一定要讓溫婉刺殺榮貴?他敲敲腦袋,叛徒、溫婉、薛鵬、被分散的勢力?雲初雨從床上坐起,他恍然大悟,榮貴是叛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溫婉曾經也是背叛過軍部的人,是叛徒。虞浮生最善于工于心計,明着是除去叛徒榮貴,暗着虞浮生可以利用這件事情分裂溫婉沈毅白顯兄妹三人,其二又可以敲打沈毅收回勢力。
“糟了!好一個一石三鳥的計謀。只希望沈毅能聰明一點,別被虞浮生挑撥離間。”雲初雨做在床頭暗暗祈禱着。
白顯冷冷的看了一眼溫婉,湊到沈毅身邊:“大哥,我扶着三妹就好。”
溫婉輕輕掙脫着,白顯卻更用力了:“你想讓大哥擔心嗎?”
聽聞這話溫婉便不再掙脫,這一路上三人心思各異,一路無話。溫婉覺得從來沒有一段路比這一段道路要長,最難忍受的是二哥白顯看她時那警覺的目光。
她無話可說,虞浮生說的都是事實,可是溫婉不知道榮貴身上還有交易明細表這回事,她不知道大哥被牽涉其中,更沒有故意放走榮貴。
“上過藥,就回屋休息吧!”
“大哥!”溫婉站在走廊裏叫住沈毅:“我絕對沒有做過背叛哥哥的事情,義父只讓我殺榮貴,卻不曾提過交易明細表的事情,薛鵬在現場,我沒有故意放走榮貴。”
“我知道了”沈毅點頭:“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
溫婉不死心,大哥到底相信她沒有,她張嘴想要挽留,白顯道:“不要在辯解了。結果就是交易明細表,榮貴都在軍部手裏,大哥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情你不要在管了。”
白顯說完這話,便加快腳步追上沈毅,溫婉看着白顯的背影,說不盡的辛酸,張嘴卻無語:“二哥,我們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妹,你怎麽能懷疑我吶。”
溫婉無力的進入自己的卧室,準備處理傷口,卻在書桌前看到熟悉的藥瓶,那是楚爺爺的獨家秘方,藥瓶下放着一張紙,上面只寫了四個字,婉兒婉兒。溫婉看向窗外,窗子已開,窗簾在夜風下舞動。
溫婉握着藥看着字條笑笑,她知,楚寒已經來過。在溫婉的認知裏楚寒身手很爛,許是常年采藥的緣故,攀岩走避的功夫倒是優于常人。
沒想到人生活過二十個年頭,身邊的親人朋友都已經貌合神離,這算不算是衆叛親離的一種,反而能夠這般放心不下她的竟然是只有幾面之緣的楚寒。
待一切收拾妥當,溫婉看表已經是夜裏淩晨兩點多,她掀開被子,正要關上床頭燈,只聽得走廊裏有東西碎裂的聲音,隐約聽見二哥白顯急促的聲音。溫婉意識到發生了事情,連忙開門到走廊,之間白顯狠命的敲着沈毅卧室的門,門邊是散落的瓷杯碎片和暈成一灘的水跡。
白顯看都沒看溫婉一眼,後退兩步,雙手擋在胸前用力的撞開門。
屋裏狼藉一片,地上盡是或完好或碎裂的物件東倒西歪,屋子裏面該摔碎的都摔碎的差不多了,沈毅在地上撿起一支鋼筆,就往自己的手上刺去。白顯沖進去從後面緊緊抱住沈毅,對着溫婉大叫:“幫忙啊!”
溫婉連忙上前抓住沈毅的握着鋼筆的手,一根一根的掰着沈毅的手指,他握的很緊,大麥色的肌膚上青筋一根根暴起,接觸到鋼筆的手指肚用力到發白。
“大哥,你抓着我好了,不要傷害自己。”溫婉眼淚在眼裏打轉,有種快要崩潰的感覺:“怎麽會這樣?”
“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對勁。”白顯用力拉沈毅到床邊。
此時的沈毅,意識已經不清晰了。二人合力把沈毅按在床上,白顯拿着一根針頭,對着沈毅的胳膊,卻久久沒有落下。溫婉用手護住沈毅,對着白顯搖頭:“大哥絕對不想這樣。”
沈毅迷蒙的意識中似乎看見針頭,身體抗拒的更為劇烈,他雙手抓緊床單,咬的嘴角都留有血跡,渙散的眼神看向針頭的方向,用盡全力道出一個:“不!”字。
白顯這才将針頭狠狠的摔出去,拿出尼龍繩将自己和沈毅捆綁在一起,溫婉找來毛巾将塞在沈毅口中,以防他咬傷自己,然後用尼龍繩把二人和自己捆綁在一處。
沈毅足足折騰到淩晨六點才昏昏睡去。白顯和溫婉卻是整夜都未合眼,直到沈毅慢慢安靜下來。溫婉扯着有些嘶啞的嗓子才問:“怎麽會這樣?不是戒掉毒瘾了嗎?”
“哼,虞浮生那個老家夥怎麽會輕易讓大哥戒掉毒品。”白顯眼神狠毒:“他讓大哥染上毒品,不就是為了更好地控制大哥嗎?我就知道那杯茶有問題!”
“大哥暗中戒毒是什麽時候被虞浮生發現的,為什麽不告訴我。我還一直以為大哥都好了,我真傻!”
“有段日子了,大哥曾經有過毒瘾,即使戒掉在勾起毒瘾也是十分容易的,虞浮生發現大哥暗地裏換掉了總部提供的一切物資,後就明目張膽的下毒,開會喝得茶葉裏,大哥辦公室裏面的熏香,毒品無孔不入,防不勝防。”白顯也乏力的垂下了他的頭顱:“還曾經當他是救命恩人膜拜,可是知道他那些暗地裏的交易最想要做的就是撕扯掉他虛僞的嘴臉。虞浮生這個老家夥自己有病出不了門,就到四處的孤兒院收集資質好的兒童,甚至自己辦了一家孤兒院,明着裏收到膝下做義子義女,暗地裏還不都是被控制的牽線木偶,是他培養殺人的工具。我們只不過是幸運一點,掌握了他大部分的秘密,可也還不是讓他這樣控制着。”
“大哥想要脫離虞浮生的控制,我白顯豁出命去也要幫他。溫婉,三妹,這些年你做的夠多的了,沒必要在做什麽了。你可以選擇不站隊,不插手,即使你舍棄了大哥,我們不會怪你,但是你不要背後捅刀子,不然我白顯會親手解決你的。”
“二哥!”溫婉有些傷心,更加堅定道:“你不相信我!我會和哥哥們一起,不但要自由,也要救出孤兒院的孩子,讓他們也自由。”
曾經相互信任的兄妹三人,什麽時候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溫婉這才驚覺虞浮生下的好一手棋,成功的離間了兄妹三人的感情,又借此警告大哥不要妄想着脫離控制。難道,他猜到什麽了?溫婉心中想到就說道:“二哥,大哥暗中戒毒既然已經被虞浮生察覺了,最近又是風口浪尖,不要在有行動了,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