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易笑笑同學
血從喬珝的手心滴落,易潇給了周耀當頭一棍,順便補上一腳将他踹開,一把抓住喬珝受傷的手,刀痕很深,血流不止。林承涵倒在地上,不斷湧出的鮮血正在将黑色的外衣染成更深的顏色。
“叫救護車!”刀被喬珝攔了一半,林承涵卻依舊傷得不清。
易潇冷臉上前,擡腿對着還趴在地上喘息的周耀又是一腳,踢中周耀的額角,易潇又補上一腳,血從周耀的額角留下來,有人去想去攔,卻被易潇一拳揮開,易潇目光冰冷,漸漸落在地上的折疊刀上。
“夠了。”喬珝擡起未受傷的手,堪堪觸碰到易潇的衣角,易潇卻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退回了喬珝的身邊。
屋裏的人大多只是好賭好事,卻不是亡命之徒,看到這一幕,皆是傻了眼,愣在了原地。短短的幾十秒,紅藍閃爍的警燈已經穿過長坡下的一片小平房,停在了周翠家的屋門前,本地警方顯然也知道周翠家的賭場,明顯輕車熟路。
然而這次,他們看到的不是四散奔逃的賭徒,而是滿地的狼藉和鮮血以及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人,随着警車後到來的,是縣城醫院的救護車,喬珝和易潇沉默着,看着林承涵被人用擔架擡到了救護車上。
易潇向護士要了消毒棉球和紗布,幫喬珝包紮手心的刀傷。
黑白相間的大狗,終于知道自己惹了禍,低頭蹲在易潇的腳邊,搖了搖尾巴,吐出嘴裏被咬得破破爛爛的布娃娃,髒兮兮的娃娃掉在地上,裏面的棉絮散落一地。
周翠的眼神,卻如見鬼一般,與布娃娃一起躺在地上的,還有一個透明的袋子,裏面裝着一些白色的晶體,看到袋子的瞬間,出警人員的神情更加嚴肅。城北的賭場遍地都是,他們想管也管不透徹,然而毒品卻不一樣,周家搜出了不少裝着白色粉末的袋子,周翠的臉色也逐漸灰敗下去。
筒子樓附近的居民,聽見警車的動靜,敢伸頭出門張望的時候,平房裏的一切已經落定,傷者被擡走,平房裏的很多人被警車帶走,留下空空蕩蕩的平房家裏,忽地沒了人聲,偏偏多了幾分頹敗的氣息。
“兩位同學,基本情況我們了解了,能麻煩你們跟我們回去做一下筆錄嗎?”為首的警察忽然想起屋裏還有兩個人。
“可以,狗我得帶上。”易潇說。
許虹早已睡下,這種熱鬧應該也不會來看,喬珝回房間給許虹發了短信,告知了基本情況,就和易潇一起,坐上了一輛警車。
警車駛過琏河大橋,半掩的車窗外,透過一陣微涼的夜風,喬珝剛覺得有些冷,易潇已經伸手關上了車窗。
“小喬,生日快樂。”易潇湊過來,在他的耳邊說,喬珝這才發現,手機上的時間,剛好是零點。
明明不是他經歷的最好的生日,明明是一次十二點還在警車上的奇葩經歷,喬珝卻沒來由地覺得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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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坐警車。”易潇感覺到了喬珝地遲鈍,逗他道,“咱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是。”明明是一句不用回答的玩笑話,喬珝卻認真地給了回應,易潇心裏有些癢癢,卻顧及喬珝的傷口,不敢亂動。
深夜的琏興是一座寧靜而孤獨的城市,雪花城的燈光照亮了半邊的天空,短短的一天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喬珝有些疲倦,迷迷糊糊之中,竟是偏過頭靠在易潇的肩膀上,合上了眼睛。
正在和自己的小心思做鬥争的易潇,忽然感覺到壓到肩膀上的重量,感受到喬珝變得綿長的呼吸聲,在那一瞬間,內心長達幾個月的艱難鬥争,徹底以失敗告終。
借着車窗外的星光,喬珝的睡顏恬靜,易潇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
這天晚上過後,筒子樓外的小平房竟是徹底安靜了下來,被帶走的周翠和周耀,再也沒有回來,這件事徹底成了筒子樓住戶茶餘飯後閑談拌嘴的點心,人人都是一副津津樂道的模樣,談論着欠了一屁股賭債的林凡和被周耀捅傷的林承涵,也有人會想起那晚從二樓躍進平房裏的兩個少年,只是這個時候,許虹通常都會擺開臉色,默不作聲地退出談話。不管怎麽說,樓下平房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得益的還是筒子樓上的住戶和周圍的居民,除了二樓的嚴蓮奶奶,她失去了望風的工作,每逢見了喬珝和許虹都帶着滿臉的怨念,喬珝自然不會搭理,許虹也懶得去管。
倒是林承涵家的門,從那天開始,就一直緊閉着,徐玲月回來過一次,一邊哭着講電話,一邊風風火火地離開了二樓,林凡也不知去處。原本熱鬧繁雜的筒子樓,這段日子,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原本喬珝呆在屋內,光聽木門的聲音,就能辨認出哪家哪戶在進出,現在卻聽不到自家木門外的門聲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喬珝需要關注的問題,他目前最關心的一件事,是易潇最近似乎不太正常,例如——
清晨喬珝剛睜開眼睛,打開QQ就能看見屏幕上閃動的沙雕頭像。
潇灑哥:“早啊,小喬。”
哆啦A夢:“早。”
潇灑哥:“你打開窗戶。”
哆啦A夢:“幹什麽?”
雖然滿心疑問,喬珝還是照做,結果剛打開窗,向樓下看去,就看見一身皮衣皮褲的易潇和一輛拉風的摩托車。
喬珝:“……”
待到喬珝下樓,易潇給喬珝手中塞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豆漿,等到喬珝在後座上坐穩後,才穩穩地向學校的方向駛去。喬珝抱着豆漿和米餃,坐在易潇的摩托車後座上,一臉茫然。
又比如,早讀下課收作業的時候,易潇主動站起來,接過各個組長呈上來的英語作業。
“你坐回去。”易潇沖喬珝說,“你的手還傷着呢。”
喬珝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手心,淺淺的一道白色疤痕,淡得快看不見了。作業有易潇幫着收,值日有易潇幫着做,連走路都有人接送,喬珝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離廢人不遠了。
語文老師陶睿智正在講臺上分析最近寫過的一套語文試卷,喬珝看向身邊的易潇,對方正盯着一張語文試卷發呆,心不知道飛到了什麽地方,易潇的筆尖停在作文的格子紙上,試卷上畫了一串火柴人,已經畫出了試卷的範圍,畫到了下面墊着的語文課本上,最近的易潇除了殷勤過頭之外,還經常表現為心不在焉。
“易潇。”喬珝壓低了聲音,用筆戳了戳旁邊的人。
易潇沒動,喬珝皺眉。
“易潇?”喬珝再戳。
沒動。
“笑笑!”喬珝一拍桌子。
“啊!”易潇一個機靈,大吼一聲,回過神來。
語文老師手中課本和黑板擦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後排的兩個人,全班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倒數第二排,鄭绮妍打量着兩人,若有所思。
喬珝:“……”
“對不起老師,我們出去解決一下,你們繼續上課。”回過神來的易潇,表現得十分淡然,一邊哄好了陶老師,一邊扯着喬珝的衣袖出了教學樓。
從語文課上回過神的易潇超常發揮,把喬珝一路牽到了雙杠邊,還沒忘了給喬珝買上一份雙皮奶,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你剛才叫我什麽?”易潇擡頭,看着坐在雙杠上捧着雙皮奶的喬珝,陽光掠過喬珝的發梢,落在易潇的手心。
“笑笑。”喬珝也不掩飾,緩慢而清晰地開了口,“笑笑,說吧,最近怎麽回事。”
易潇:“……”要是易含香這麽叫他,他早就不耐煩地跑開了,可是同樣的名字,從喬珝口中說出來,他卻體會到了不一樣地東西。
易潇低罵了一句,随即仿佛下了什麽決心般,靈活地攀上雙杠,坐在喬珝的身邊,右手扣住喬珝的左手腕,咬牙道:“直說了,我想追你。”
和易潇預料中的不一樣,喬珝并沒有露出驚詫的神色,也沒有斥責他不可理喻,而是換上了一副釋然的神情。
易潇:“你……不說點什麽?”
喬珝低頭,易潇的右手緊緊地抓着他地左手腕,力道不小,有些發疼,易潇卻絲毫沒有察覺,面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看得出易潇的心裏,是在緊張。
喬珝沒有嘗試從易潇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只是笑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去年夏末。”易潇坦然道。
這次喬珝有些愕然:“這麽早?”
對,易潇在心中默默回答,一開始,他在喬珝身上看到了與自己相近的東西,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靠近了之後才發現,喬珝地身上,似乎有陽光,讓黑暗中掙紮的人,無法抗拒。
喬珝沒有等到易潇的回答,對方的目光卻始終堅定地看着自己,讓他不得不面對眼下的問題,明明自己一開始只是心照不宣,然而人總是貪婪的,兩個來自于不同世界卻相似的人,被彼此吸引,兩人都不甘于心照不宣,總是不顧一切地想要靠近。
如今易潇坦誠心意,他自然不會辜負。
“那你追到我了,易笑笑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