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不由己
“啊,在這裏。”易潇如夢初醒,将壓在手下的作業遞給喬珝。
“你沒睡醒嗎?”喬珝的表情很精彩,指着易潇的作業。
易潇這才發現,自己在英語周報的上面,寫了喬珝的名字。
易潇:“……”
本來打算寫上名字把作業交給喬珝,結果不知不覺,在試卷上,寫上了喬珝的名字。
不過喬珝到底是把那封信忘在了腦後,直到很久以後,才在自己的書中無意中翻到了那封信,而易潇也逐漸開始意識到,喬珝在學校裏,是十分受歡迎的存在。
琏興一中要求,在高三之前,上完高中所有的必修課程,将高三一整年用來複習,因此高二的學生,學習任務逐漸加重,所有的老師,在講課時,不論是語速還是板書的速度,無形之中都流露着緊迫的氣息,連同着高中生們在這樣的氛圍中,也逐漸緊張起來。
大課間的廣播體操後,喬珝趴在課桌上閉目養神,身後易潇戳了戳喬珝,喬珝回頭,易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喬珝意識到班主任的女兒鄭绮妍正在向他們的方向看來。
易潇指了指桌子下方,喬珝伸手,觸碰到易潇的手,從對方的手中接過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袋子裏裝着的東西捏起來軟軟的,還是溫熱的。
“什麽東西?”喬珝問,“南瓜球?”
易潇:“……南瓜餅。”
“你自己做的?”不用問了,喬珝低頭看了眼手中沒有形狀的小點心,就能猜到是易潇自己做的了。
“閑着沒事,重操舊業。”易潇得意道,“這是你潇哥唯一會做的點心,絕對好吃。”
喬珝半信半疑,趁着前排的鄭绮妍挪開了視線,低頭在南瓜球上咬了一小口,南瓜的甜香撲鼻而來,不得不說易潇的南瓜餅雖然不好看,味道卻真的不錯,糯米的口感很好,軟軟糯糯的,透着一股牛奶的濃香,易潇還在南瓜餅裏放了不少葡萄幹,煎炸過的葡萄幹,與南瓜餅的味道交融在一起,不得不說是味覺上絕佳的體驗。
“小看你了。”喬珝回頭誇道。
坐在易潇身邊的包游,早就聞到了南瓜餅的香味,眼睛都直了,喬珝失笑,易潇給的南瓜餅有好幾個,喬珝給包游以及前排的兩個女生都分了幾塊,郭達沒有來上課,不然肯定會誇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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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啊。”穆晴薇拍桌,開始狂吹易潇,“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姜雯燕笑道。
“對了。”喬珝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姜雯燕,你上次說的高中生創新項目,我考慮了一下,覺得我們可以做。”
“聽說還有獎金。”包游一邊啃南瓜餅一邊說。
“能進市裏的比賽再考慮獎金吧。”喬珝搖頭。
“我覺得挺有意義,一起去做個創新課題什麽的,一聽就很有意思。”易潇舉手發言。
喬珝想了想說:“有個項目我們可以做,你們記得信雅路附近的雪花城之前是什麽地方嗎。”
“當然記得。”姜雯燕說,“我爺爺家以前就在那裏,後來拆遷了,拆遷之前是老天涯街,天涯街拆遷後,就在那裏建了現在的雪花城。”
易潇來琏興縣不久,卻知道雪花城,雪花城是琏興縣上的商業街,據說是近幾年才建成的,之前是什麽地方易潇不清楚,只知道雪花城相對圓橋來說,商品的質量與檔次要高上一些,平日裏只有城南的人才會過去逛街購物,城北的人很少過去那邊。
然而雪花城所在的地方,在兩年之前,是琏興縣上僅剩的古街。
“你是想把古街的歷史作為創新研究的課程?”易潇立刻明白了喬珝的意思,贊同道,“有特色的歷史文化課題,這個的确可以做。”
“那就這麽定了。”喬珝說,“項目要求四到六個人,我們這裏剛好有六個。”
“挺好的,我大概能提供一些歷史資料。”姜雯燕躍躍欲試。
七班第二組的成員,在報名表上逐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喬珝代郭達填好報名表,利用課間的時間,和易潇一起将報名表交到了學校的教務處。
“明明就是個小比賽,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要幹大事的感覺。”交表回來的路上,易潇說。
“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喬珝疑惑,從早上開始,易潇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揚。
“錯覺吧。”走在前面的易潇擡頭看天,留給喬珝一個後腦勺。
秋日幹燥而溫暖,陽光灑在兩人的發梢與衣角,喬珝不明所以,笑着搖了搖頭,兩人并肩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午後,筒子樓外,一樓住戶散養的雞正在咕咕地叫着,不知是哪戶聊天的人,将嗓音扯得巨大。喬珝把頭蒙在被子中,安靜地睡着。壓在枕頭下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喬珝從淺眠中睜開眼睛,手機屏幕上是郭達回複的消息。
“沒事兒,嘿嘿,謝謝珝哥關心,國慶忙過頭了,早上睡過了,我幹脆就裝病跟老鄭請了假。”
郭達的精神似乎不錯,喬珝放下手機,沒有多問。喬珝從床上坐起,從書架上取下幾本書,塞進了書包裏。放在桌邊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QQ的聲音,喬珝打開手機,發現午睡醒了的一群人,已經開始在二組的群裏閑聊。
幾人正在熱火朝天地讨論報名的創新課題,上午沒來的郭達迅速加入了衆人的讨論之中。
“今晚開始,來上晚自習了,栩栩每天在寵物店寄樣半天,下午放學一起吃?”易潇戳了喬珝的私聊。
“田園包子店,一起嗎?”喬珝回複。
易潇回了個龇牙咧嘴的大笑表情。
不知為何,喬珝看到易潇的回複,莫名想到了對方做這個表情的模樣,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他扯住挂繩,将百葉窗卷起,伸手抽開窗戶上的插銷,向外推開兩扇窗,雨棚被收起,午後的陽光照進二樓并不寬闊的房間裏。
陽光不再灼人,暖暖地灑在屋內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面上,喬珝低頭向窗外看去,剛好看見周翠家後院裏那棵柿子樹上已經結滿了青澀的果實。
“你什麽時候出門?”手機震動,發來一條短信,喬珝還沒有看到。
許虹飯後去了玻璃廠後邊的一排住宅樓找人聊天還沒有回來,喬珝從牆邊的釘子上,摘下一串鑰匙,将房門反鎖好,向樓梯口走去。
中午停好的自行車依舊靠在一樓的牆邊,喬珝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在自行車輪的旁邊,掉了一塊塊灰白色的牆皮,自行車前後的輪子,扁扁地貼在地上,早沒氣了。
喬珝将車鎖打開,放在車籃裏,将自行車從筒子樓裏推出來,目光剛好劃過周翠家賭場的門口,她那個出獄不久的兒子,正帶着挑釁與得意的神色,沖着他笑。在他的旁邊,搬着凳子坐在栅欄邊的,正是上次在筒子樓二樓被喬珝痛揍的那人,以及當時那個泥瓦匠打扮的人。
“泥瓦匠”進了趟派出所,膽小怕事的性子全無,斜眼看着喬珝的方向,手中還拿着一把尖銳的錐子。
寒意與怒意交織,在喬珝的後脊柱處,逐漸升騰起來。
喬珝推着輪胎全癟的自行車,冷眼掃了幾人一眼,垂下眼簾,緩緩從那小平房的門前走了過去。
“慢着!”周翠的兒子周耀拍腿站起身來,踱步到喬珝的身前,“帥哥,你上次打了我家的客人,他說不來我家賭了,要不你倆解決一下?”
喬珝沒有說話,眼神冷冰冰的,跟看雞棚裏的垃圾沒有區別。
那三人皆是被他的目光惹惱了。
先前被喬珝痛揍的那人,似乎在牢裏呆了十多天後添了幾分匪氣,剃了個大光頭,臉上也長了不少橫肉,伸着油乎乎的右手就要去拉喬珝的衣袖:“哥們兒那天好心求你幫忙,就你們家那破筒子樓,還不讓人住,真當自己住的是多麽高貴的地方嗎?”
還未碰到喬珝的衣袖,那人的手腕已經被喬珝扣住,喬珝丢下車,扔下書包,抓着那人的手,就是一個過肩摔。
“漂亮啊!珝哥!”有人從二樓沖下來,大聲叫好,是前不久剛被喬珝揍過的林承涵。
喬珝這一摔,剛好将那光頭摔進了周翠家的雞棚之中,雞毛亂飛,空氣中翻湧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喬珝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打得好!”林承涵連連叫好。打架鬥毆是城北常見的事兒。
寒光一閃,“泥瓦匠”拿着手中的錐子,向喬珝的後腦處刺去。
喬珝偏過頭,那人未中目标,向前撲倒,回頭去看喬珝,才發現,與先前相比,喬珝的目光才算是帶上了真正的冷意。
他還未來得及求救,喬珝擡腿掃向他的腰側,将那人掃向地面,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林承涵,拎起自己巨重的書包,向着正在爬起身的光頭頭頂上招呼了過去。
光頭還未爬起身,就被林承涵敲出了一聲慘叫。
“泥瓦匠”掙紮着站起來,揮舞着手裏的錐子,再次向喬珝的眼睛處刺去。
一道尖銳的剎車聲,傳入衆人的耳中。